离婚协议书摊在冰冷的胡桃木桌面上,像块丑陋的疤。
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我的指腹磨得微微起毛,律师公式化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强调着财产分割的条款,这栋曾被她打理得生机勃勃的房子,最终归我。
我的视线却死死钉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那里,靠近玄关的位置,
有两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凹痕,并排嵌在木纹深处。
是沈知微那双穿了很久的米白色高跟鞋留下的印记。她个子不高,却偏爱带点跟的鞋子,
走路时习惯性微微着力于前掌,天长日久,
竟在这昂贵的实木地板上刻下了属于她的专属坐标。每次应酬晚归,无论多醉,
只要鞋尖准确无误地嵌进那对小小的凹痕里,心里就会莫名地踏实一下——到家了。如今,
这凹痕成了刑具,每一次无意识的扫视,都像钝刀子在心口缓慢地切割。
“嗡……”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一室死寂。我几乎是慌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助理的名字,不是她。一股冰冷的失望瞬间攫住喉咙。指尖划过接听键,
声音干涩得厉害:“说。”“陆总,”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小姐…她签好字的协议,派人送来了。就在门外。”心脏猛地一沉,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
她签了?就这样签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屑于见?我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动作太大,
带倒了茶几上一个孤零零的玻璃杯。杯子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没碎,
只是滚远了,留下一点湿痕。我几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沉重的实木大门。门外站着的,
是个穿着同城快递制服的陌生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呼啸着灌进门廊,刀子般刮在脸上。小伙子缩着脖子,
把文件袋递过来:“陆先生?您的快递,麻烦签收。”没有她。只有这个冰冷的文件袋,
像一纸判决书。我几乎是抢过来的,手指冻得有些僵硬,胡乱在签收单上划下名字。关上门,
背脊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声。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我盯着手里的文件袋,薄薄的,轻飘飘的,
却重逾千斤。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撕开封口的动作笨拙又急躁。里面只有一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最后一页,乙方签名栏那里,是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沈知微”。
笔迹清晰、稳定,没有丝毫犹豫的拖沓,利落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呵……”一声短促的、破碎的气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
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某种濒临崩溃的茫然。她签了。真的签了。那个雪夜,我像个疯子。
苏晚——我心底那个皎洁无瑕的白月光,刚从国外回来,带着一身我迷恋的疏离与脆弱。
她的香水味还若有似无地缠绕在我昂贵的西装上。沈知微,我的妻子,刚结束一场应酬回来,
眉宇间带着疲惫。我看着她,看着她身上那件我从未见过的精致外套,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一股无名的邪火猛地窜上头顶,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我指着她的鼻子,
那些酝酿了三年的、连我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刻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向她:“沈知微,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比得上苏晚?她干干净净,心思剔透!你呢?
一天到晚在外面应酬,谁知道你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脏!”“离婚!
看见你就倒胃口!”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客厅水晶吊灯的光线冰冷地打在她脸上,
清晰地映出她瞬间褪尽血色的面容。她那双总是盛着温软笑意的眼睛,像骤然熄灭的灯盏,
所有的光都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歇斯底里的反驳,没有委屈的眼泪,
甚至连一丝愤怒的波动都找不到。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令人作呕的东西。那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然后,
她动了。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卧室。我像被钉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衣柜开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很快,她出来了,拖着一个不大的箱子,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衣,那件让她惹上“嫌疑”的外套被随意地搭在臂弯。她径直走向大门,
脚步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我只是这房子里一件碍眼的摆设。门开了,风雪猛地涌入。
她单薄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地融入了门外那片翻卷的、吞噬一切的茫茫雪幕之中。
门在我眼前沉重地合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隔绝了风雪,
也彻底隔绝了她存在的最后一丝气息。那扇门关上的声音,
至今还在我空荡荡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三年。时间像被冻结的河流,表面上冰封千里,
底下却暗流汹涌,裹挟着无数尖锐的冰凌,日夜不停地冲刷着名为“陆景深”的河床。
一千多个日夜,足够一个商业帝国拔地而起,也足够将一个人的内里蛀蚀成摇摇欲坠的空壳。
“深海计划”是我这三年来唯一的支撑,一个野心勃勃的科技项目,核心算法几经迭代,
终于到了寻求顶尖资本合作、推向市场的关键节点。无数个深夜,
当巨大的落地窗外只剩下城市的霓虹在无声闪烁,我把自己埋在冰冷的屏幕光里,
用一行行代码、一份份合同,试图填满那个雪夜留下的巨大空洞。疲惫像附骨之蛆,而悔恨,
是更深、更冷的寒毒,在每一个稍有松懈的瞬间,便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苏晚?
那个曾被我奉若神明的白月光?她在我离婚后不久,便像一朵轻盈的云,
飘向了另一个据说能给她更大舞台的男人。临走前,
她甚至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对我说:“景深,你很好,只是……太沉重了。
我需要的是阳光和自由。” 那一刻,我竟有种荒谬的解脱感,
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个长久以来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完美幻象。阳光和自由?呵,原来我陆景深,
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阴郁的囚笼本身。峰会大厅里衣香鬓影,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资本无声博弈的气息。镁光灯如同嗜血的鲨群,
追逐着每一个可能掀起风浪的身影。我端着香槟杯,
脸上挂着练习过千百遍的、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与几位潜在投资人寒暄周旋。
目光掠过攒动的人头,习惯性地在会场中搜寻着有价值的信息源。然后,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不远处,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影。她背对着我,
身姿挺拔,线条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干练的轮廓,
一头微卷的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纤长优美的脖颈。她微微侧头,
正与旁边一位头发花白、颇具威严的老者低声交谈,侧脸的线条清晰而冷静。
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指尖偶尔在屏幕上轻点,姿态从容,掌控着谈话的节奏。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我。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头顶,耳膜里嗡嗡作响。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以……如此瞩目的姿态?
像是感应到我灼热到几乎要穿透她的目光,她结束了与老者的交谈,缓缓转过身来。
镁光灯的光束恰好扫过她的面庞。那张脸……褪去了记忆里最后的温软与怯懦,
如同被打磨过的玉石,轮廓更加清晰,线条更加冷硬。肌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
眉眼间沉淀着一种锐利的沉静,红唇抿成一条冷静的直线。
曾经总是带着点水汽的、容易显得柔弱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寒潭,
清晰地映着会场璀璨的光,却寻不到一丝暖意。沈知微。真的是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周遭鼎沸的人声、悠扬的现场演奏,瞬间被抽离,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站在光晕中心、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我的呼吸停滞了,
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冰冷的香槟杯壁几乎要被我捏碎。她显然也看到了我。
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没有任何意外的波澜,平静得如同早已预料。她微微颔首,
对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踩着那双目测足有七公分的黑色尖头高跟鞋,一步一步,
从容不迫地朝我走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
每一下都精准地踏在我骤然失控的心跳上。她在我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
恰好是社交礼仪中最标准的尺度。空气中飘来一丝极其淡雅、却极具侵略性的冷香,
完全取代了我记忆中她身上那点清甜的气息。“陆总,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响起,
音色没变,却像是被冰水淬炼过,剔除了所有温软的尾音,只剩下纯粹的、事务性的清冽。
她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标准的、毫无破绽的职业化微笑,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同时,
一只戴着精致腕表的手伸了过来,白皙的指尖捏着一张素雅的名片。
名片被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递到我面前。素雅的白色卡纸,简洁的黑色字体。头衔一行,
清晰地印着:星曜资本,执行董事,沈知微。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邮箱,
冰冷得像一串毫无意义的代码。她的动作流畅自然,眼神平静地落在我脸上,没有丝毫闪避,
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度。那目光,
像是在打量一个初次见面的、需要评估价值的潜在商业伙伴,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又带着一种彻底的疏离。“陆总?”她见我没有立刻反应,那抹公式化的笑意加深了一丝,
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和催促,仿佛在提醒一个走神的陌生人。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咙口。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才压制住那股翻腾的眩晕感,强迫自己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片冰凉的纸面时,
难以抑制地轻颤了一下。她的指尖,也同时快速地、不着痕迹地收回,
避开了任何可能的皮肤接触。“沈……沈小姐。”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嘶哑紧绷,
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三个字,重如千钧,砸在舌尖,带着一种荒谬的割裂感。我的妻子,
此刻,是“沈小姐”。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这个同样生疏的称谓。
“陆总看起来气色不错,‘深海计划’进展想必很顺利?
”她的目光转向我身旁一位刚想凑过来的投资人,笑容依旧得体,“王总,幸会。
刚才听张老提及您对新能源板块的见解,非常独到。” 她极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流畅地融入了新的对话圈,将我彻底晾在了原地,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
名片冰冷的棱角硌着我的掌心,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疼。
她眼里的陌生和冰冷,比三年前那个雪夜更甚。那不是愤怒,不是怨恨,
而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删除。我陆景深这个人,连同过去那段婚姻,在她的人生里,
已经被彻底格式化了。助理的效率高得惊人。仅仅隔天,
一份关于“星曜资本”及其新晋执行董事沈知微的详细资料,
就无声无息地躺在了我的办公桌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
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锐利的光斑,却驱不散资料上散发出的寒意。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翻开了那份装订整齐的文件。
知微在投行领域的斐然战绩、她主导的几个震动业界的并购案……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数据,
勾勒出一个我全然陌生的、在资本洪流中翻云覆雨的强者形象。
直到翻到关于她“个人生活”的简述部分。“交往对象:顾言。关系稳定。顾言,男,
35岁,现任星曜资本首席财务顾问……”“顾言”!这个名字像一颗淬毒的子弹,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我的太阳穴!
嗡——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三年前那个混乱、愤怒、充斥着误解和恶毒指控的夜晚,如同被强行撕开的血痂,
带着脓血和剧痛,再次清晰地摊开在眼前。就是这个名字!那个深夜,
沈知微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那个我歇斯底里质问时,
她苍白着脸、试图解释却被我粗暴打断的名字!
那个被我扣上“奸夫”污名、成为我口出恶言“脏”字导火索的男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猛地一缩!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心口炸开,
顺着每一条神经末梢疯狂蔓延,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佝偻下去,
手肘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办公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顾言!竟然是他!
那个被我亲手栽赃、成为压垮沈知微最后一根稻草的男人,如今,竟真的站在了她身边!
还是以如此亲密的身份!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再次涌上喉头,
伴随着灭顶的嫉妒和一种迟来了三年、却更加汹涌磅礴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
瞬间将我吞噬。我眼前发黑,耳边是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那份印着“顾言”名字的资料,在模糊的视线里扭曲变形,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原来,
当年我的污蔑,并非空穴来风?原来,我那个雪夜疯狂的指控,竟一语成谶,
亲手将她推向了那个男人的怀抱?这个念头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酒会设在城市最高处的旋转餐厅。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铺天盖地的璀璨星河,
脚下是流动的光河。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衣香鬓影间的低语浅笑、乐队演奏的靡靡之音,
共同编织成一个悬浮于尘世之上的华丽牢笼。我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
越过攒动的人群,牢牢锁在露台入口处那个清冷的身影上。沈知微斜倚着门框,
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与顾言低声交谈。她微微侧着头,唇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在朦胧的光线下,竟显出几分我记忆中几乎要褪色的柔软。顾言微微倾身,姿态亲昵,
似乎在专注地听着什么。这一幕,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酒精在胃里燃烧,
混合着翻腾了一整天的嫉妒、悔恨和不甘,如同沸腾的岩浆,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我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拨开人群,如何穿过那短短的、却又仿佛漫无尽头的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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