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最后的记忆，是器械砸向太阳穴的剧痛。
视线模糊中，穿白大褂的人围拢过来。
最前面的女医生半跪时，脖子上的玉葫芦吊坠晃到眼前——温润玉面上刻着的“雯”字，在应急灯下看得格外清楚。
再睁眼，土坯墙糊着泛黄草纸，身下硬炕铺着糙麻。
霉味混着柴火与面粉的气息往鼻尖钻。
脑子里涌来两重记忆：一边是挑着炊饼担子走街串巷的沉实，街坊喊“大郎”的熟稔；一边是练太极时的沉稳，教徒弟格挡时的力道。
两重记忆撞了撞，他终于清明——他死了，重生成了阳谷县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大郎？
你醒了！”
一个女声带着惊喜凑过来。
他转头，见穿粗布襦裙的女子端着稀粥走来，双鬟插银钗，眉眼俏得很。
这张脸撞入眼帘，武大郎的记忆瞬间定了位：这是他的娘子，金莲。
女子探过他的额头，松了口气，声音软下来：“烧退些了。
前日你去卖炊饼，半路淋了大雨，回来就高热不退，昏睡了两天，可急坏奴家了。”
李浩盯着她递粥的手，指腹带着层薄茧，不像传闻里那般娇弱。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她低头时领口微敞，脖子上的玉葫芦吊坠在晨光里晃了晃——玉纹、形状，都和他死前所见的那枚分毫不差。
他撑着炕沿想坐起来，左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的疤露了出来。
那是去年教徒弟太极云手时，被器械划的，缝了三针，边缘还带着点歪。
女子端粥的手猛地一僵。
粥碗“哐当”撞在矮几上，洒了些出来。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疤上，瞳孔缩了缩，声音发颤：“你这疤……在手腕内侧？
是月牙形的？
边缘还带点歪？”
李浩没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玉葫芦上。
用属于武大郎的粗哑嗓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肯定：“你这玉坠，背面是不是刻着‘雯’字？”
女子像被人攥住了心口，猛地捂住吊坠。
抬头时眼里全是惊涛骇浪，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妈给我的和田玉，背面刻着我的名字，除了家里人，没人见过……你是那天抢救我的急诊医生。”
李浩的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两世记忆重叠的涩：“我昏过去前，最后瞧见的就是这玉坠，在手术灯底下晃。”
女子的眼泪掉得更凶。
突然往前凑了半步，盯着他的眼睛，又惊又疑地哽咽道：“你……你真是那个武术教练？
我记得你这道疤，清创时还想这形状真特别。
那天你头伤得重，我跟护士轮着做心肺复苏，最后还是没留住你……可你竟也来了这里？
我叫张雯雯，抢救完你，累得趴在《宋医方选》上晕了过去，再睁眼就在这儿了。
他们叫我‘金莲’，我才知重生成了潘金莲，跟着‘武大郎’做炊饼快半年，倒也摸出些门道了。”
“我叫李浩。”
他看着她，眼眶发热，声音里满是释然：“练太极时被愣头青撞了柱子，器械砸中头，再睁眼就在这炕上了。
脑子里多了‘武大郎’的事，像自己过的一样。”
原来生死一线的交集，竟成了异世重逢的凭证。
门外突然传来王婆的尖嗓：“大郎娘子，在家吗？”
两人同时一凛，眼里的震惊迅速压下去。
张雯雯慌忙拢了拢领口，遮住玉葫芦，扬声道：“王干娘快请进！”
王婆扭着身子进屋，三角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阴阳怪气地说：“大郎气色倒是好了，只是这眼神……咋瞧着生分？”
李浩强压着心神，笑道：“让干娘挂心了，睡足了精神头足些。
她正做新炊饼，加了芝麻花生，干娘来得巧，尝尝？”
说着起身走向灶台，步子虽不如练太极时稳健，却比武大郎往日多了几分劲挺。
张雯雯取过面粉揉着，手法利落：“新试的方子，闻着就香。”
王婆盯着她的手：“娘子手巧，不知还会些啥别的本事？”
李浩猛地敲了下擀面杖，震得案板发颤，语气不卑不亢：“干娘说笑了。
她就想把炊饼生意做红火，安稳过日子。”
王婆没捞着话柄，闲聊几句便走了。
“这老虔婆，眼神里全是算计，定是替西门庆来探口风的。”
张雯雯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压得低了些：“按那话本里的路数，他们往后怕是要动歪心思，说不定还会用阴招……”李浩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炕沿，忽然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你从前在医院，见多识广。
若是真有啥不对劲的吃食、物件，你有没有法子能看出些门道？
比如……能不能辨出里头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张雯雯愣了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明悟，悄声道：“我身上带了些急救时用的小物件——有几张贴纸似的试纸，从前在急诊，有时会用来测毒物反应。
虽然不多，也不知在这儿管不管用，但真有可疑的东西，或许能试出些苗头。”
正说着，巷口传来泼皮的嚣叫声：“武大郎！
生意好了，就忘了规矩？”
李浩走到门口，见三个泼皮堵着巷口。
为首的是西门庆的狗腿子刘三，正叉着腰喊：“按西门大官人规矩，交保护费！”
李浩压下火，笑道：“刘大哥快进，新炊饼刚出炉，尝尝？”
张雯雯端出一碟饼，顺势问道：“西街李娘子托我问问，想买绸缎，哪家铺子好？”
刘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还用说？
西门大官人铺子里的货最好，报我名，还能便宜些！”
待泼皮走后，张雯雯捏着那碟没动过的饼，低声道：“这些饼他们碰过，我留着回头试试。
明日我送炊饼去王婆家，借机拿点她用过的东西；你去西门庆的绸缎庄附近转转，探探他们最近的动静。”
李浩点头。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亮两人眼里的笃定。
他懂太极的“后发先至”，她通医理的“见微知著”。
西门庆与王婆的阴谋，这一次，他们要亲手拆破。
而西门府中，王婆正对着西门庆低语：“那武大郎瞧着不对劲，眼神里有股劲，倒像是换了个人……”阳谷县的夜色里，一场智斗，己悄然拉开了序幕。
视线模糊中，穿白大褂的人围拢过来。
最前面的女医生半跪时，脖子上的玉葫芦吊坠晃到眼前——温润玉面上刻着的“雯”字，在应急灯下看得格外清楚。
再睁眼，土坯墙糊着泛黄草纸，身下硬炕铺着糙麻。
霉味混着柴火与面粉的气息往鼻尖钻。
脑子里涌来两重记忆：一边是挑着炊饼担子走街串巷的沉实，街坊喊“大郎”的熟稔；一边是练太极时的沉稳，教徒弟格挡时的力道。
两重记忆撞了撞，他终于清明——他死了，重生成了阳谷县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大郎？
你醒了！”
一个女声带着惊喜凑过来。
他转头，见穿粗布襦裙的女子端着稀粥走来，双鬟插银钗，眉眼俏得很。
这张脸撞入眼帘，武大郎的记忆瞬间定了位：这是他的娘子，金莲。
女子探过他的额头，松了口气，声音软下来：“烧退些了。
前日你去卖炊饼，半路淋了大雨，回来就高热不退，昏睡了两天，可急坏奴家了。”
李浩盯着她递粥的手，指腹带着层薄茧，不像传闻里那般娇弱。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她低头时领口微敞，脖子上的玉葫芦吊坠在晨光里晃了晃——玉纹、形状，都和他死前所见的那枚分毫不差。
他撑着炕沿想坐起来，左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的疤露了出来。
那是去年教徒弟太极云手时，被器械划的，缝了三针，边缘还带着点歪。
女子端粥的手猛地一僵。
粥碗“哐当”撞在矮几上，洒了些出来。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疤上，瞳孔缩了缩，声音发颤：“你这疤……在手腕内侧？
是月牙形的？
边缘还带点歪？”
李浩没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玉葫芦上。
用属于武大郎的粗哑嗓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肯定：“你这玉坠，背面是不是刻着‘雯’字？”
女子像被人攥住了心口，猛地捂住吊坠。
抬头时眼里全是惊涛骇浪，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妈给我的和田玉，背面刻着我的名字，除了家里人，没人见过……你是那天抢救我的急诊医生。”
李浩的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两世记忆重叠的涩：“我昏过去前，最后瞧见的就是这玉坠，在手术灯底下晃。”
女子的眼泪掉得更凶。
突然往前凑了半步，盯着他的眼睛，又惊又疑地哽咽道：“你……你真是那个武术教练？
我记得你这道疤，清创时还想这形状真特别。
那天你头伤得重，我跟护士轮着做心肺复苏，最后还是没留住你……可你竟也来了这里？
我叫张雯雯，抢救完你，累得趴在《宋医方选》上晕了过去，再睁眼就在这儿了。
他们叫我‘金莲’，我才知重生成了潘金莲，跟着‘武大郎’做炊饼快半年，倒也摸出些门道了。”
“我叫李浩。”
他看着她，眼眶发热，声音里满是释然：“练太极时被愣头青撞了柱子，器械砸中头，再睁眼就在这炕上了。
脑子里多了‘武大郎’的事，像自己过的一样。”
原来生死一线的交集，竟成了异世重逢的凭证。
门外突然传来王婆的尖嗓：“大郎娘子，在家吗？”
两人同时一凛，眼里的震惊迅速压下去。
张雯雯慌忙拢了拢领口，遮住玉葫芦，扬声道：“王干娘快请进！”
王婆扭着身子进屋，三角眼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阴阳怪气地说：“大郎气色倒是好了，只是这眼神……咋瞧着生分？”
李浩强压着心神，笑道：“让干娘挂心了，睡足了精神头足些。
她正做新炊饼，加了芝麻花生，干娘来得巧，尝尝？”
说着起身走向灶台，步子虽不如练太极时稳健，却比武大郎往日多了几分劲挺。
张雯雯取过面粉揉着，手法利落：“新试的方子，闻着就香。”
王婆盯着她的手：“娘子手巧，不知还会些啥别的本事？”
李浩猛地敲了下擀面杖，震得案板发颤，语气不卑不亢：“干娘说笑了。
她就想把炊饼生意做红火，安稳过日子。”
王婆没捞着话柄，闲聊几句便走了。
“这老虔婆，眼神里全是算计，定是替西门庆来探口风的。”
张雯雯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压得低了些：“按那话本里的路数，他们往后怕是要动歪心思，说不定还会用阴招……”李浩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炕沿，忽然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你从前在医院，见多识广。
若是真有啥不对劲的吃食、物件，你有没有法子能看出些门道？
比如……能不能辨出里头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张雯雯愣了愣，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明悟，悄声道：“我身上带了些急救时用的小物件——有几张贴纸似的试纸，从前在急诊，有时会用来测毒物反应。
虽然不多，也不知在这儿管不管用，但真有可疑的东西，或许能试出些苗头。”
正说着，巷口传来泼皮的嚣叫声：“武大郎！
生意好了，就忘了规矩？”
李浩走到门口，见三个泼皮堵着巷口。
为首的是西门庆的狗腿子刘三，正叉着腰喊：“按西门大官人规矩，交保护费！”
李浩压下火，笑道：“刘大哥快进，新炊饼刚出炉，尝尝？”
张雯雯端出一碟饼，顺势问道：“西街李娘子托我问问，想买绸缎，哪家铺子好？”
刘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还用说？
西门大官人铺子里的货最好，报我名，还能便宜些！”
待泼皮走后，张雯雯捏着那碟没动过的饼，低声道：“这些饼他们碰过，我留着回头试试。
明日我送炊饼去王婆家，借机拿点她用过的东西；你去西门庆的绸缎庄附近转转，探探他们最近的动静。”
李浩点头。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亮两人眼里的笃定。
他懂太极的“后发先至”，她通医理的“见微知著”。
西门庆与王婆的阴谋，这一次，他们要亲手拆破。
而西门府中，王婆正对着西门庆低语：“那武大郎瞧着不对劲，眼神里有股劲，倒像是换了个人……”阳谷县的夜色里，一场智斗，己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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