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仿佛永远不会收拢。林薇站在苏晴墓前，黑伞隔绝了世界，伞骨承着千万滴雨水的重量。
无名指上的银戒冷得像块冰，烙在皮肉深处。
破碎：“……陈老师对她特别关照……”“……考完就想不开……”那些破碎的词句像冰锥，
刺进林薇早已冻结的心脏。她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被雨水模糊的名字，转身离去，
黑伞融入灰色的雨帘。阁楼的霉味浓得化不开。昏黄台灯下，
林薇的手指抚过苏晴密码日记的纸页。那些用数学符号标记的日期，用化学式指代的地点，
用乐谱符号标注的心情，在她眼中翻涌成血色的画面。“周五夜。批卷。独饮。黄酒。
侧门旧锁易卡…”她低声念着，笔尖在纸上刻下冰冷的计划。窗外，
城郊通往陈志远小院的路边，黄色工程隔离带在雨中扭曲，翻起的泥土被泡成了粘稠的沼泽。
暴雨将至周五傍晚，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毕业聚餐的包厢里喧闹如沸。林薇坐在人群中心，
唇边挂着得体的微笑，举杯，浅啜杯中泛着泡沫的廉价啤酒。她穿着崭新的白色连衣裙，
像一朵无害的栀子花。腕上那枚廉价的塑料电子表，秒针规律地跳动。“不行了，
”她放下杯子，手指轻揉太阳穴，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有点闷，头晕，
出去透口气。”没人觉得异常。她起身，白色裙裾消失在通往饭店后巷的侧门。门外，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砸来。时间窗口，一小时三十分钟。她像一滴水，
迅速溶入铺天盖地的雨幕。后巷幽暗，她闪身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
手指飞快地解开连衣裙侧腰的几粒纽扣，用力一扯——白色连衣裙被整个剥下，
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一套深蓝色、沾着油污的男性化工装。
她将白裙塞进一个肮脏的防水垃圾袋，连同脚上的白色凉鞋一起，
狠狠塞进角落废弃冰箱的压缩机后面。赤脚踏进冰冷浑浊的积水，
她迅速套上一双尺码明显偏大的高筒黑色胶靴，
又从垃圾堆旁抓起一件散发着鱼腥味的破旧雨披罩上。最后，
一顶压得极低的鸭舌帽扣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几秒之内，
那个穿着白裙的清纯女高中生消失了，巷子里只剩下一个身形模糊、毫不起眼的“工人”。
她推起藏在杂物堆里一辆同样沾满泥浆的旧二八自行车，链条发出干涩的呻吟，
冲入狂暴的雨幕。车轮碾过坑洼的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朝着城郊那片被雨水泡发的工地疾驰。书房血案老刑侦李国栋站在陈志远家书房门口时，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和残留的黄酒气，几乎令人窒息。
尸体伏在宽大的书桌上，后脑一个可怕的凹坑，边缘粘着细小的灰白色碎屑，
血迹早已凝固发黑。桌角，沉重的黄铜镇纸沾着暗红，
几个清晰的指纹印在上面——全是陈志远的。“初步判断，凶器就是这个。
”年轻的技术员小王指着镇纸，声音有些发紧。李国栋没应声，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现场。
后窗插销有新鲜的、生硬的撬痕。窗台外的泥地里，几个模糊的脚印轮廓巨大，深陷泥泞，
又被雨水泡得几乎不成形，指向院墙方向。书房抽屉被拉出，里面翻得狼藉一片。
“丢了什么？”李国栋问，声音低沉。“家属确认了，”另一个警员回答，
“几支值钱的旧钢笔，还有…一个小的纯金打火机，上面好像刻着字母‘S’。
”李国栋蹲下身，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捻起镇纸边缘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粉末，
凑近鼻端，只有冰冷的金属和灰尘味。他眉头锁紧。这镇纸上的血，太少了，
少得不像能造成那样颅骨凹陷的喷溅量。更关键的是，
那些粉末……他不动声色地将粉末装进证物袋。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攫住了他。
暴雨冲刷了庭院，泥泞不堪，窗外的“闯入”脚印像个潦草的签名，刻意得过分。
丢失的物品……精准得像是知道该拿什么。他翻看初步笔录。陈志远风评极好。
但一句模糊的传闻钻进耳朵：“……对学生是真好，
尤其对那个……自杀的女生……” 自杀女生？苏晴。李国栋的心猛地一沉。葬礼上，
那个站在雨幕边缘、过分平静的少女身影骤然清晰——林薇。
聚餐中途离席……时间刚好覆盖！第一轮交锋：雨衣与谎言李国栋出现在林家时，
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林薇刚洗过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穿着干净的旧T恤和长裤，
安静得像一幅褪色的水彩画。“例行了解些苏晴的情况，同学一场。”李国栋的目光锐利，
却带着长辈般的关怀，不动声色地扫过狭小的房间。
林薇配合地指向书架：“她的东西……就剩这本摘抄了。” 一本普通的硬壳笔记本。
李国栋翻动，纸页间只有娟秀的诗词摘录，再无其他。
他的视线掠过门后挂钩——一件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雨衣，
地上放着一双刷得干干净净的旧雨靴。干净得……刺眼。“周五那晚聚餐，
听说你中间出去了一会儿？”李国栋状似随意地问，目光紧锁林薇的眼睛。“嗯，
”林薇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声音很轻，“喝了点酒，胃里难受，
在后巷吐了会儿。雨太大，就靠在墙边喘口气……大概十几分钟就回去了。” 她抬起头，
眼中是坦然的困惑，深处却像结冰的湖面，一丝涟漪也无，“李警官，您……是在怀疑我吗？
我为什么要害陈老师？他一直……挺照顾我们的。” 那丝被冒犯的委屈，恰到好处。
李国栋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后巷没有监控，暴雨夜更无目击者。雨衣、雨靴，干干净净。
笔记本，清清白白。没有证据，只有直觉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这个苍白、安静、即将远走高飞的少女，第一次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一个意外的发现搅动了浑水。在城东一条臭水沟的淤泥里，
清理河道的工人捞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一个纯金的打火机，
上面清晰地刻着字母“S”。经陈志远家属辨认，这正是他丢失的打火机之一！更劲爆的是，
技术科在打火机表面，提取到几枚模糊但可辨的指纹。经过数据库比对，
指纹指向了一个人：赵大勇。赵大勇，曾是陈志远所在高中的体育老师。一年前，
因为被学生举报“行为不端”，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被陈志远在调查中做了关键的不利证词，
导致赵大勇被开除。此后赵大勇酗酒滋事，劣迹斑斑，多次扬言要“弄死姓陈的”。
“他有动机，有前科，现在物证也指向他！”小王兴奋地说，“打火机上的指纹，
暴雨夜流窜抢劫杀人，完全说得通！那个林薇…是不是我们想多了？
”李国栋盯着指纹比对报告和那个沉甸甸的金打火机，眉头紧锁。太顺理成章了，
顺得像被人摆好的道具。那个灰白色粉末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赵大勇的嫌疑陡然上升，
几乎压过了林薇。在缺乏其他有力证据指向林薇的情况下，警方只能暂时将她搁置，
全力追捕赵大勇。林薇坐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
看着桌上那份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当得知赵大勇成为头号嫌疑人时，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继续整理着出国要带的衣物清单。她知道，那个打火机，
是她从陈志远抽屉里拿走，故意扔在赵大勇常去的小酒馆后巷附近的水沟里的。
她甚至“不小心”在打火机外壳上，
勇几天前在酒馆与人争执时摔碎酒杯沾上的、混有他血迹的指纹——那是她混在围观人群里，
用浸透了赵大勇血迹的纸巾小心擦上去的。金器不易被水完全腐蚀，她算准了它会被发现。
第一层迷雾，成功抛出。暗影中的女孩们暴雨肆虐的书房窗外，陈志远肥胖油腻的手，
猛地捂住一个短发女生的嘴，女生眼中是绝望的泪水，校服裙被粗暴地撕扯。
背景是堆满试卷的书桌。女孩胸前一枚蓝色的蝴蝶结发卡掉落在地毯上。冰冷的解剖台，
法医面无表情地翻开苏晴的手腕，记录着深切的伤口。旁边托盘里，放着她留下的日记本，
封皮是淡紫色的。法医助理低声嘀咕：“这么年轻…第三个了吧？
都是那个学校的…”幽暗的网吧角落，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刘倩，眼圈乌黑，
“…畜生…他办公室抽屉最底层…有东西…蓝色的…蝴蝶结…” 屏幕的光映着她惊恐的脸。
帖子很快被淹没在垃圾信息里。林薇在阁楼灯下，她看着苏晴的密码日记，
其中一页画着一个扭曲的蝴蝶结符号，旁边标注着“刘，三班，蓝”。林薇的眼神冰冷如刀。
灰白粉末与消失的凶器赵大勇很快在邻省一个小旅馆被抓捕归案。他醉醺醺，满口脏话，
对陈志远破口大骂，但坚决否认杀人。“老子是想弄他！但那天晚上老子在牌桌上输得精光！
一堆人可以作证！那破打火机？老子是摸过！在他妈的小酒馆地上捡的，
看着值钱就揣兜里了，第二天醒酒发现是那畜生的东西，晦气！随手就扔臭水沟了！
”警方调查了赵大勇的不在场证明。令人意外的是，牌局上的几个人，在高压审讯下，
虽然时间点记忆有些模糊，但都证实赵大勇那晚确实在场，
中间只短暂离开过十几分钟上厕所，绝无可能往返数十公里去杀人。时间线对不上。
赵大勇的嫌疑骤然降低。他顶多算个顺手牵羊的小偷。案件再次扑朔迷离。与此同时，
技术科关于镇纸上灰白色粉末的化验报告终于出来了：石膏粉，纯度很高，
常用于模型制作或建筑修补。“石膏粉？”李国栋盯着报告，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陈志远后脑伤口边缘那些细小的灰白碎屑！那不是头骨碎片，是石膏！
镇纸根本不是凶器！它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凶器，应该是一个包裹了石膏层的东西，
砸下去时石膏碎裂飞溅，沾染在镇纸上和伤口边缘，造成了误导！凶器被带走了！
凶手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这个发现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李国栋。赵大勇绝对没这种脑子。
那个平静得可怕的林薇，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心，位置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几乎可以肯定，
就是她！但证据呢？那件洗得发白的雨衣？那本干净的摘抄？那十几分钟模糊的不在场证明？
远远不够！第二轮交锋：阁楼密室与心理施压李国栋带着搜查令，再次来到林家，这一次，
气势完全不同。他目标明确——阁楼。林薇站在楼梯口，看着警察们鱼贯而入，
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带着一丝困惑的无辜。李国栋亲自搜查阁楼。
他仔细敲打每一块地板，检查墙壁的每一寸。在一个堆满旧课本和杂物的角落，
他发现了一块地板的声音有些空。他示意手下撬开。地板下，是一个小小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