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吊灯散发着暖黄却略显沉重的光，安婷捏着衣角站在原地，指尖因为用力泛出清白。
“我想报经济学。”她重复这句话时，声音比预想中更稳，只是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坚持。
对面的沙发上，她妈董女士猛地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为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她眉头拧成一个结，语气里满是困惑与头疼，
“你从小就不让人操心，怎么突然在志愿上这么拧巴？”安婷垂下眼，
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在灯光下泛着光——照片里爷爷奶奶穿着法院制服，
爸爸妈妈的西装上别着律所徽章，连叔叔舅舅的合影背景都是法律服务中心的门牌。
这是旁人眼里体面又安稳的“法学世家”，这些安婷都知道，以前她也这么觉得，
但现在她有更想去的地方了。“我知道家里人都觉得法学好，”安婷抬起头，
睫毛轻轻颤了颤，“你们分析的利弊我都懂，稳定、体面，还有家里的资源可以依靠。
可我现在真的想去学经济学。”“这是想去就可以的吗？”爸爸的声音沉了沉，
他一直没说话，此刻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安婷咬着唇没再反驳，
只是肩膀挺得更直了。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这样“叛逆”，
连空气里的尘埃似乎都在为这份反常凝滞。最后还是爸爸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心：“还有两天时间，都先冷静一下，再考虑考虑。”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却像一块石头压在安婷心上。回到房间，安婷轻轻带上门，把客厅里压抑的沉默关在门外。
可没等她松口气，门板后就传来爸爸妈妈压低的窃窃私语，那些模糊的字句像细小的针，
扎得她眼眶发烫。她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可心脏深处那个关于经济学的念头，
却像春天的嫩芽，固执地往外冒。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班级群的消息提示。安婷点开，
密密麻麻的消息涌进来，大家都在说散伙饭的事。“早点聚吧，我还约了出去玩呢！
”有人冒泡。“+1”“+1”……后面跟着一串复制粘贴的“+1”，
很快就歪楼到了去哪玩的话题。安婷指尖向上滑，突然顿住——有两句话像小石子投入湖心，
漾开圈圈涟漪。“赵大美女打算去哪玩啊？”“竹楼小镇。”赵萌萌的回复很简短。
这两个字让安婷的心跳漏了一拍。竹楼小镇，那个藏在群山里的小众古镇，
是舅舅去年出差偶然发现的，回来后兴致勃勃地讲给她听，她当时转头就分享给了孙浩。
班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没几个才对。她鬼使神差地点进赵萌萌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自拍——背景是自家阳台，晚霞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配文是：“今天我的crush夸我漂亮啦～”末尾加了个害羞的表情。
安婷盯着那句“crush”，莫名觉得指尖有些凉。她退出朋友圈，点开与孙浩的对话框，
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高考前一天晚上，他发的“加油，明天一起冲”，她回了个握拳的表情。
再往上翻，满屏都是“这道数学题辅助线怎么画”“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思路是什么”，
夹杂着偶尔的“加油，下次一定能进步”。高三那年的教室总是弥漫着粉笔灰和咖啡的味道，
安婷记得自己和孙浩是高三开学时被班主任调到一起的。她常年稳坐班级前五，
而他徘徊在十五名左右。起初他只是客气地问问题，“安婷同学，这道题能讲一下吗？
”后来会带些小零食，草莓味的棒棒糖、柠檬味的果冻，放在她桌角时总说“买多了”。
熟悉起来后，安婷开始把自己的笔记给他看，红笔标注的重点、蓝色字迹的解题思路，
他都小心翼翼地翻着。孙浩的成绩一点点往上爬，从十五名到十二名，再到第十名，
对她也越来越周到——早自习帮她带热牛奶，值日时默默把她那片区域的垃圾收走，
她搬作业本时抢着拎最重的那摞。周围同学起哄时，他总是笑着摆手：“这是我小老师，
不得好好巴结？”安婷当时只红着脸低下头，觉得他是在谢自己的笔记。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那次她发烧请假，中午趴在床上时，
手机突然弹出孙浩的消息：“你怎么样了？”她没回，下午却听见楼下传来他的声音。
趴在窗台上往下看，他站在单元门口，仰头望着她家的方向，眉头紧锁。
“你这是有多少题不会做，都找到我家了？”她开玩笑地朝下喊。他猛地抬头，
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委屈，对着手机吼：“我在关心你，你就一点都不懂吗？”那之后，
他的关心变得明目张胆。她随口说一句“今天好热”，
第二天桌洞里就会出现冰镇的乌龙茶；她咳嗽两声，下午就有润喉糖放在笔袋旁。
安婷心里不是没波澜，只是那些波澜总被“高三要专心学习”的念头压下去，
她只能用更耐心地讲题、更细致地划重点来回应。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
映出安婷有些茫然的脸。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她不知道自己坚持的经济学，
和此刻心里莫名的不安，到底哪个更让她心慌。高三的毕业季总是裹着复杂的情绪，
那场班级聚会更是成了青春里一道特殊的印记。班级群里的消息起初像断了线的风筝，
聊着聊着就飘到了无关的话题上，直到班长站出来轻轻拉回主线，
你一言我一语地敲定了聚会的时间和地点——那是大家默认的，
最后一次以“同班同学”身份相聚的约定。消息刚定，
安婷的好友就发来消息：“到时候一起走呀？”她笑着回了句“好”，
心里却悄悄泛起了涟漪。作为家里的乖乖女，安婷一直是那种清秀又安静的姑娘，
高三一年更是把心思全扑在了书本上。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是告别高三的聚会，
是要以全新模样和大家见面的时刻。她琢磨了好久，悄悄去剪了个清爽的发型，
翻出压在衣柜里、自己最爱的那件衣服——不算惊艳，却藏着她对“长大”的小小期待。
聚会当天，安婷和同学们结伴走进饭店包厢时，正听见班长站在人群里高谈阔论，
讲着毕业旅行的安排，周围围了一圈人，笑声此起彼伏。包厢里还坐着几位老师，
他们笑着和每个进来的学生打招呼，眼神里满是欣慰。老师们没多留，简单聊了几句近况，
祝大家前程似锦，便识趣地离开了——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时间，
属于这群即将各奔东西的年轻人。老师一走，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像被点燃的烟花，
彻底炸开了。有人学着大人的样子，举起饮料杯，笨拙地和同桌碰了一下：“祝你去了南方，
别忘了北方的我啊！”有人端着杯子走到前排，对着全班喊：“都前程似锦啊！
”杯盏相碰的清脆声响里，满是少年人独有的真诚。热烈的气氛里，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三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粉笔灰在光束里跳舞，
大家埋头刷题的沙沙声还在耳边。可转眼一看，眼前的人都褪去了校服的青涩，
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眼神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才惊觉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真的像泡沫一样，轻轻一碰就碎了。现在的他们，是即将踏入大学校园的准大学生，
青春靓丽，眼里有光。席间也有几个同学，没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可那天谁都没提分数，
没提志愿，仿佛心照不宣地把所有遗憾暂时打包收好。大家聊的是未来的专业，
是憧憬的城市，是暑假要去的旅行，是“开学后要记得打视频电话”的约定。
安婷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正在和人说话的孙浩身上。
他看着他们跟同学们勾肩搭背哈哈大笑。她也下意识笑了起来。
但是她发现突然有一个目光好像盯着，她抬头一看，是赵萌萌。坐在靠近男同学边上，
穿着性感的小吊带，嗯，盘着头零散的落下几，她还化着妆。一看就是大美女。
本身就是学舞蹈的，气质也好，只是她看安婷的目光很不友好，是那种轻蔑，带着一丝可笑。
安婷觉得奇怪，她和赵萌萌在班里也没什么交集啊。赵萌萌拿起了果汁，走向孙浩。
跟孙浩说别光是跟着你的同学说呀，给你的小老师不也得敬一杯？话是没错，
但腔调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孙浩下意识看了一眼安婷，说了一句，我的小老师很古板，
不会喝的。“你是在点我，我不古板？我什么?”“哎呀，你是谁呀，赵大美女？
”话题没在提起安婷，只是他们对话的时候，赵萌萌瞥了一眼安婷。安婷旁边的女生说，
“这赵萌萌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们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孙浩怎么回事儿？
他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了？这毕业了是解放天性”，安婷身边的同学嘀咕道。
虽然说在高三期间，赵萌萌虽然也参加高考，但也没怎么学习，艺术生分数够了就行，
安婷和孙浩一起学习，但是他们大家都在拼命学习，别人也没人觉得他们关系不一样，
偶尔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只是以为安婷和孙浩，关系好一点，是学习搭来着。其实，
要严格说起来之后，孙浩也没有和安婷没有表白。安婷也他们的关系，就是在朋友之上，
暧昧未满。好像是她会错意了。但是现在看来。赵萌萌明显和孙浩更熟悉半天也想不明白，
他们是怎么做到刚毕业没几天就变得那么熟悉的，还是之前就熟悉。
大家一伙儿一伙儿的互相说着话，嗯，好像要把高三没有说的话都要说完。
只有赵萌萌一个人混在，男同学圈子里如鱼得水。大家正说着话，
赵萌萌从男生那边凑了过来。“我们安老师假期要去哪里玩儿啊？”安婷皱着眉，没有说话，
“哎呀，不会一个人出去吧？”赵萌萌说话拿声拿调的很奇怪。旁边的同学说，”赵萌萌，
你是有病吗？”赵萌萌也不客气，“又没跟你说话。这么着急，冲锋陷阵”。现在的学生，
他们还是维护朋友的。“要说话就说话，不要拿腔拿调，
阴阳怪气的,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安婷的朋友回声到。安婷拉住同学说，“说的没错，
我想去哪就去哪，我的安排没有必要通知你”。张萌萌说：“哦，我只是想，
我玩儿的时候会突然遇见同学吧”。别的同学觉得莫名其妙。“世界那么大，中国那么大，
怎么就会遇见你了呢？再说了，遇见了怎么不行啊？是只有你能去吗？”别人不明白，
安婷突然明白了。她说的是竹楼小镇，上次也绝非偶然，一定是孙浩告诉她的。这时候，
安婷有一种背叛的感觉。因为竹楼小镇是她提过好几次，说一定要去一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