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在张华背上蜿蜒爬行,像无数条黏腻冰冷的虫子,
最终狠狠砸进腰间早已湿透的廉价工服布料里,晕开一片深色。
他肩头扛着个分量不轻的纸箱,抬头望着眼前这栋老旧居民楼那似乎永无尽头的灰暗楼梯。
空气闷热滞重,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陈旧灰尘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
喉头滚动了一下,又闷又涩,仿佛咽下的不是空气,
而是这城市六月里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滚烫尘埃。
“六楼……602……”他低声念着快递单上的地址,声音嘶哑,
带着常年累月爬楼磨出来的疲惫。每一次抬脚,膝盖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老旧楼梯扶手摸上去油腻腻的,带着无数人留下的印记。终于爬上六楼,
敲开602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露出一张写满不耐烦的脸。“磨蹭什么呢?
”门里的女人眉头紧锁,视线挑剔地扫过他汗湿的工服和肩上的箱子,“快点,
我这等着用呢!轻点放啊,里头是玻璃!”“好嘞,姐,您放心。
”张华扯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歉意的笑,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卸在门口地上,
动作尽可能轻缓。女人签收单子时潦草得几乎看不清名字,随即“砰”一声关上了门,
震得楼道里灰尘簌簌落下。张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抹了把脸上混着汗水的灰尘,转身下楼,脚步沉重地拖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彻底沉了下来,浓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天际线,沉甸甸的,
酝酿着一场风暴。空气里的闷热感更重了,几乎能拧出水来,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滚烫的湿棉花。最后一单。
张华跨上他那辆漆皮剥落得厉害的电动三轮车,
后车厢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贴着“生鲜易碎”红标的泡沫箱。
目的地是城西那片新开发的高档小区,梧桐苑。风开始变得急躁,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塑料袋,
打着旋儿撞在车身上。刚驶出城中村那片杂乱低矮的屋檐,
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又急又猛,
瞬间在滚烫的地面上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雨幕迅速变得稠密,视线很快就被模糊了,
路灯光晕在水汽里晕染开,混沌一片。
梧桐苑门口那崭新的、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岗亭近在眼前。保安撑着伞,
正对着门禁系统指指点点。张华停稳车,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搬起那个沉重的泡沫箱。
雨水冰冷,顺着他的脖子、手臂直往衣服里灌。他咬紧牙关,尽量护着箱子,
小跑着冲向门岗。脚下猛地一滑!像是踩在涂了油的冰面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天旋地转。一声闷响,他结结实实摔在湿滑冰冷的地砖上,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个视若珍宝的泡沫箱脱手飞出,翻滚着撞在岗亭坚硬冰冷的金属底座上。“哗啦——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刺破了雨声的喧嚣。张华的心也跟着那声音猛地一沉,直直坠入冰窟。
保安撑着伞跑出来,看着地上狼藉的一片——泡沫箱裂开,里面精心包装的草莓滚落出来,
在浑浊的雨水中浸泡着,鲜红的果肉沾满了污泥,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几片被雨水浸透的纸页散落在旁边。“哎哟!怎么搞的!
”保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责备和麻烦上身的烦躁,“这怎么办?业主投诉起来我可担不起!
”张华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看着一地狼藉,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这一箱草莓,顶得上他两天白干。
他蹲下身,手指有些发抖,徒劳地想把那些泡在泥水里的草莓捡起来,
鲜红的汁液混着泥水染红了指尖,冰冷黏腻。散落在泥水里的几张纸被雨水彻底浸透,
皱巴巴地贴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捡起一张,试图擦掉草莓上的污泥。
纸上的字迹在雨水中洇开,变得模糊,但几个关键的数字和名称,却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进了他的眼底:**“产地直采:草莓,
5元/斤量大可议——赵家沟 老赵”**下面一行,
楚的收货信息:**“收货方:惠万家超市梧桐苑店 入库价:25元/斤”**5元?
25元?张华捏着那张湿透、软烂的纸,指尖用力到发白,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
又涩又痛,他却浑然不觉。巨大的数字差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疲惫不堪的脑子里炸开,
嗡嗡作响。保安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什么,雨声哗哗地砸在塑料雨棚上,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只有那两行数字,带着灼人的温度,反复地烙刻着。
他猛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雨幕,看向小区深处那灯火通明、装修明亮的惠万家超市。
巨大的玻璃橱窗里,摆放整齐的草莓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红宝石光泽,
价格标签上的数字清晰无比——25.9元/斤。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的火焰,
混着冰冷的雨水,猛地冲上他的头顶。暴雨肆虐了整夜,
张华的小出租屋里弥漫着湿衣服的霉味和廉价泡面的气息。
那张皱巴巴、字迹模糊的采购单被他用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吹干,平摊在掉漆的小方桌上。
昏暗的灯光下,他盯着那行“赵家沟 老赵”和一个勉强能辨认的座机号码,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犹豫了很久,像面对一个可能随时引爆的炸弹。终于,
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略显沙哑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哪个?
”“喂?您好,请问是…赵家沟的老赵吗?”张华的声音有些干涩发紧。“是我,赵有田。
啥事?”对方语气直接,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防备。“赵叔,您好!
我…我在一张采购单上看到您的电话,”张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可信,
“想问下…您那儿,还有草莓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细微杂音。“草莓?
早过季了!现在地里是西红柿、黄瓜,还有些小瓜……都是好东西!可……可没人要啊!
收菜的贩子压价压得狠,连油钱都赚不回,好好的菜,
眼看就要烂地里了……”老赵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愤懑和无助。
张华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赵叔,您别急!您看这样行不行?
您那边的黄瓜、西红柿,什么价?我……我试着帮您想想办法?”“真的?!
”老赵的声音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黄瓜,顶好的,地里摘下来,一块五一斤!
西红柿,红透了沙瓤的,一块八!小瓜更便宜!小伙子,你要多少?
我……我这就给你摘最新鲜的!”“我……我先要一点,试试看。
”张华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和桌上那张决定命运的采购单,咬了咬牙,“这样,赵叔,
您明天一早摘最新鲜的,各给我来……五十斤!我明天下午开车去您那儿拉!”挂了电话,
张华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他翻遍所有口袋,加上手机里仅剩的余额,凑了不到三百块。
明天,他需要一辆车。他冲到楼下老王开的小卖部,老王正就着一碟花生米看电视。“王哥,
”张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那辆三轮……明天能借我用一天不?我去郊区拉点东西。
”老王斜眼瞅着他,吐掉嘴里的花生皮:“拉啥?你小子别把我车弄散架了。一天五十,
油钱自己加。”“行!”张华立刻应下,心头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张华骑着老王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突突突”地驶出了城市。
晨风带着郊外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竟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久违的振奋感。
两个多小时后,按照老赵电话里的指引,他拐进了一条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
远远看见一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的老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
正守在一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竹筐旁,焦灼地张望着。竹筐里,是刚摘下的西红柿,
红得透亮饱满,表皮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顶花带刺的黄瓜,翠绿欲滴,
散发着清爽的香气;还有滚圆的小瓜,透着新鲜的光泽。阳光洒下来,
给这些带着泥土芬芳的蔬果镀上了一层鲜活的金边。老赵看到张华,
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朴实而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
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张华沾满油污的手,用力摇晃着:“来了!小伙子!快看看,刚下地的,
水灵着呢!俺们自己种的,没打药!”回城的路似乎格外漫长。三轮车在烈日下喘息着,
载着满车沉甸甸的、充满希望的绿色。张华的后背很快又被汗水浸透,但这次,
汗水里似乎没有了过去那份沉重的黏腻感。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飞快地盘旋:怎么把这些新鲜得能掐出水的宝贝,
最快地送到需要它们的人手里?他的朋友圈,那几百个好友,
出晚归的打工人、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还有几个小区便利店的老板……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回到家,他甚至顾不上擦把汗,立刻把手机里仅有的几格电连上充电宝。
他笨拙地对着那堆水灵灵的蔬果拍照,光线不好,角度也歪斜,西红柿红得耀眼,
黄瓜绿得鲜亮。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屏幕上敲打:“新鲜直达乡下老农自种,
刚摘的西红柿沙瓤超甜!、黄瓜顶花带刺嘎嘣脆!、小瓜!绝对没打药!
西红柿1.8元/斤,黄瓜1.5元/斤,小瓜1.2元/斤!市区送货上门限三环内,
满20元起送!数量有限,先订先得!
电话/微信:138XXXXXXXX”他把这条信息,像撒网一样,
发到了所有他能想到的群:小区业主群、快递同事群、几个拼单群……又硬着头皮,
给一些有过几次交易、感觉还不错的客户单独发了消息。发完最后一条,
他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心跳得厉害,盯着手机屏幕,像等待审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机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知了聒噪的鸣叫。汗水沿着鬓角滑下来,滴在屏幕上。
就在他心一点点沉下去,几乎要嘲笑自己痴心妄想的时候——“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如同天籁!他猛地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消息。“你好!
图片上的西红柿看着真不错!我要五斤西红柿,三斤黄瓜!送到枫林小区7号楼,
下午五点后家里有人。钱怎么付?”张华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回复显得平静可靠:“收到!枫林小区7号楼,五斤西红柿,
三斤黄瓜!下午五点左右送到!您方便的话微信转我就行,送到再付现金也行!”“叮咚!
”“叮咚!”“叮咚!”消息提示音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密集得像炒豆子!
“黄瓜给我留三斤!送到幸福里!”“西红柿我要十斤!给我妈送点!地址发你!
”“小瓜看着新鲜,来五个!送到……”“拉我进群!以后有新鲜的都通知一声!
”屏幕被一条条订单信息疯狂刷屏。张华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跳动的文字,
手指在计算器和记录本之间飞快地移动,划价、算钱、登记地址。汗水再次浸透了他的衣服,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的不是沉重和黏腻,而是一种滚烫的、从心底喷涌而出的力量。
他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下一个个地址,计算着路线,脑子里飞速运转。
老王的三轮车再次轰鸣着冲进暮色渐浓的城市,载着满车新鲜和沉甸甸的订单,
也载着他破土而出的希望。汗水顺着鬓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辣。
张华胡乱地用胳膊肘蹭了一下,视线紧紧盯着前方拥堵的车流。
电动三轮车后座堆满了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是分装好的西红柿、黄瓜、小瓜,
还有下午刚从老赵地里拉回来的新一批青菜。手机架在车把上,屏幕不断亮起,
微信群“张华生鲜团购群5群”的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滚动刷新。“@张华 老板!
昨天西红柿绝了!沙瓤爆汁!今天还有吗?给我留五斤!”“黄瓜还有吗?
我妈说从来没买到过这么清香的!”“青菜!青菜给我来两把!昨天没抢到!”“老板,
春华苑这边什么时候送?等着下锅呢!”张华飞快地瞥了一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扯出一个混杂着疲惫和满足的笑容。他腾出一只手,按着语音键,
声音带着点喘:“春华苑的兄弟姐妹们别急!在路上了!西红柿管够,黄瓜还有最后一批!
青菜新鲜着呢,带着露水来的!” 他把手机凑近嘴边,又补了一句,“对了,
赵叔家新下的土豆,黄心面土豆,蒸煮炖都香!有要的群里接龙!先到先得!
”群里的接龙立刻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张华扫了一眼不断增加的接龙名单,
心中默算着数量,脚下不由得又加了点电门。三轮车灵活地穿过车流缝隙,
朝着下一个小区驶去。风吹过他汗湿的T恤,带来一丝凉意。这辆破三轮早已换了新的电瓶,
跑起来稳当多了,车斗也加固过。后视镜里,映着他晒黑了不少的脸,但那双眼睛,
却亮得惊人。日子在风风火火的收货、分装、送货、接单中飞驰而过。
张华的“生鲜团购”像滚雪球一样壮大。他从一个人一辆三轮,发展到了雇两个帮手,
租了个小小的、位于城郊结合部的简陋仓库做分拣点。客户群从一个,裂变到了七个,
覆盖了大半个城市的主要社区。他和赵有田的合作也早已超出了最初的几种蔬菜,
老赵成了他稳定的供应商,还联络了村里其他几家口碑好的农户,
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张华特供”基地。价格依然实在,品质始终如一,
“张华生鲜”的口碑在邻里主妇和上班族的口口相传中,越来越响。然而,平静的水面下,
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这天下午,仓库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张华和两个伙计正手脚麻利地给刚到的几筐新鲜水果打包、贴标签。突然,
一个帮忙处理线上订单的小姑娘拿着手机,脸色发白地冲到他面前,声音都变了调:“华哥!
出事了!你快看!我们的平台店铺……被……被冻结了!”张华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他运营了大半年的那个社区团购小程序后台。
鲜红的提示框刺眼地跳出来:“您的店铺因涉嫌违规操作,已被暂时冻结,
请等待平台审核通知!”违规操作?张华眉头紧锁。他自问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价格透明,从不刷单,客服也耐心。他立刻拨打平台客服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终于接通。
“您好,工号7521为您服务。”客服小姐的声音甜美而程式化。“你好,
我的店铺‘张华生鲜’被冻结了,提示违规操作,请问具体是什么原因?
”张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先生您好,
系统检测到您的店铺存在‘异常交易行为’及‘未报备的自营配送风险’,根据平台规则,
暂时冻结。具体审核结果需要等待通知,请您耐心等待。”客服的回答滴水不漏,
却冰冷得像机器人。“异常交易?自营配送风险?”张华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每一笔订单都是真实的,配送也是我们自己负责,和客户沟通好的,这算什么风险?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抱歉先生,这是系统判定,具体原因我们无法透露。
请您理解并耐心等待审核结果。”客服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审核周期通常为3-5个工作日。”“3-5个工作日?”张华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那这期间的订单怎么办?我的客户怎么办?损失谁承担?”“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但这是平台规定。建议您及时通知您的客户订单变动。”客服说完,似乎准备结束通话。
“等等!”张华急道,“能不能帮我转接一下你们经理?或者负责审核的部门?
我需要……”“抱歉先生,我们没有权限转接。请您耐心等待审核结果。感谢您的来电,
再见。”“嘟…嘟…嘟…”电话被无情挂断。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打包胶带撕扯的声音也停了。两个伙计和小姑娘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张华握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系统判定?无法透露?3-5个工作日?
这几乎等于判了死刑!他这大半年来积累的几千个活跃客户,
每天的订单流水……一旦断掉几天,信任崩塌,后果不堪设想!竞争对手?
他脑子里闪过几个本地也在做社区团购、但规模更大、背后似乎有点关系的平台名字。
是他们吗?利用平台的规则?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涌了上来。他猛地抬头,
看向仓库角落里那台落满灰尘的二手打印机。眼神里的愤怒和焦急,
在极短的时间内沉淀下去,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取代。“小刘!”他对着一个伙计喊道,
“去!把仓库里所有没用完的A4纸都找出来!有多少找多少!”“小王!
”他又转向另一个,“去外面文具店,再买十包!不,二十包打印纸!还有碳粉!快!
”“小杨,”他对那个小姑娘说,“现在!立刻!在咱们所有微信群里发紧急通知!
就说平台系统临时故障,所有订单暂时无法在小程序下单!但张华生鲜照常营业!
今天所有订单,全部人工登记!微信、电话、短信,都行!告诉他们,今晚!最迟明早!
货一定送到家!价格不变!品质不变!有任何问题,直接找我张华!”他的语速极快,
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仓库里凝固的空气仿佛被他的话语瞬间搅动起来。
小刘和小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一个冲向库房角落翻找,
一个抓起钥匙就冲出了门。小姑娘小杨也立刻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编辑群公告。张华自己则大步走到那台老旧的打印机旁,用力吹掉上面的灰尘,插上电源。
机器发出沉闷的启动声。他打开电脑,新建一个空白文档,
手指在键盘上重重地敲下几个大字,字体加粗,硕大无比:**“张华生鲜,货真价实!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继续敲打:**“平台故障,服务不停!
****今日下单:微信/电话:138XXXXXXXX****明码标价,新鲜直达!
****风雨无阻,送到您家!”**打印机的指示灯亮起,开始发出“滋滋”的预热声。
张华盯着那闪烁的绿灯,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深夜,仓库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老旧的打印机发出持续不断的、沉闷而执拗的“滋啦——滋啦——”声,
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一沓沓还带着机器余温的A4纸被吐出来,
上面印满了那行简洁有力、字体加粗的宣言:“张华生鲜,货真价实!
”以及紧急的联系方式和承诺。张华、小刘、小王,三个人围在堆成小山的传单旁,
手指翻飞。胶带的“刺啦”声此起彼伏。他们将传单十张一叠,用胶带牢牢捆好。
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鼻尖不断滴落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但没人顾得上擦。
仓库里弥漫着打印机的臭氧味、胶带的化学气味和浓烈的汗味。窗外,
城市的霓虹渐渐黯淡下去,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时间已过凌晨两点。“华哥,
都捆好了!按片区分的!”小王直起酸痛的腰,抹了把汗,
指着地上十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张华点点头,眼里布满血丝,
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好!按计划,分头行动!小刘,你负责东区这几个大的社区!小王,
西区那片交给你!剩下的老城区和零散点,我自己跑!记住,赶在早高峰之前,
趁人出门上班买菜的时候,塞进小区信箱,贴到公告栏显眼位置!保安要是问,
就说……就说是社区通知!”“明白!”两人齐声应道,扛起沉重的蛇皮袋,
迅速消失在仓库门外的夜色里。张华也扛起属于他那份最重的袋子,
沉甸甸地压在他坚实的肩背上。
他跨上那辆陪他征战了无数个日夜、车斗里还残留着泥土和蔬菜清香的电动三轮车。
拧动钥匙,马达发出熟悉的嗡鸣。凌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却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他一拧电门,三轮车冲进了城市沉睡的街道,
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奔向那些在黎明前寂静等待的社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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