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另一个林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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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哭泣的碎花裙女孩照片,像一枚投入心湖的深水炸弹,在往生堂的寂静里持续震荡。

小满和许沉之间,无形中多了一条由悲伤和隐秘过往编织的纽带。

许沉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是拒人千里的屏障,更像是一种沉重的背负。

小满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炸毛、用偷窃和叛逆武装自己的少女。

她开始笨拙地分担店里的活计,折元宝时不再毛躁,写挽联时会偷偷观察许沉的笔锋,甚至尝试着熬不那么糊的粥。

只是,关于“许念”这个名字,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区。

小满不敢轻易触碰,怕揭开许沉尚未结痂的伤疤;许沉则深陷在自责与茫然的泥沼中,每一次目光扫过抽屉深处那张照片,眼底的阴影便加深一分。

打破这微妙平衡的,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烈日炙烤着老旧的小区,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往生堂的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热浪和浓郁的汗味。

来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瘦男人,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用旧报纸包裹严实的方形物件。

“许老板,老陆让我把这个送来。”

男人把东西小心地放在柜台上,抹了把额头的汗,“说是周家订的,急用,让你亲自过手。”

许沉点点头,没多问。

老陆是城郊另一家殡葬用品作坊的老板,手艺精湛,尤其擅长定制特殊要求的骨灰盒。

许沉店里一些高端或样式复杂的订单,有时会转给老陆代工。

他付了跑腿费,送走男人,这才动手拆开报纸。

报纸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物品的真容。

那是一个异常精美的骨灰盒。

材质是极其罕见的黑酸枝木,入手沉甸甸的,透着冰冷的质感。

盒盖和西周边缘镶嵌着繁复的纯银缠枝莲纹,莲心处嵌着细小的黑色曜石,低调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奢靡与沉重。

这绝非普通人家会选择的样式。

许沉戴上白手套,仔细检查着工艺和细节。

当他翻开盒盖内侧,准备核对老陆留下的定制信息标签时,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盒内某个无形的尖刺狠狠扎了一下。

小满正在一旁整理香烛,敏锐地察觉到了许沉的异常。

他整个人像被瞬间冻住,连呼吸都停滞了,只有捏着盒盖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混杂着极度震惊和某种近乎恐惧的情绪。

“怎么了?”

小满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靠近。

许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盒盖内侧贴着的、老陆手写的标签上。

标签上清晰地写着:> **订制人:周氏集团 (周宏远先生)**> **逝者姓名:林小满**> **生辰:XXXX年X月X日**> **忌日:XXXX年X月X日**> **特殊要求:内衬加厚防潮层,遗照位尺寸特殊,需尽快交付。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满顺着许沉僵首的目光看去,当“林小满”三个字清晰地撞入眼帘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林小满?

和她……同名同姓?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同名同姓并不稀奇,但在这个时间点,在许沉刚刚揭开他妹妹许念失踪的伤疤之后,一个同样名为“林小满”的逝者的骨灰盒,以如此突兀的方式出现在往生堂,这巧合本身就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这……”小满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是同名吧?

应该……只是同名吧?”

她看向许沉,试图从他那里寻求一丝确认,一丝能驱散这莫名寒意的解释。

许沉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那道疤痕在毫无血色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深刻而狰狞。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难以置信、深切的担忧,还有一种被命运无情嘲弄的荒谬感。

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带着不安和疑惑的林小满,又低头看了看骨灰盒标签上冰冷的“林小满”三个字,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沙哑得不成调的声音:“这个生辰……是念儿被领养那年……她如果活着,今年正好是这个年纪。”

轰隆!

小满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这句话劈开了一道裂缝。

寒意不再是爬上脊背,而是瞬间将她整个人吞噬。

不是巧合!

这个逝去的“林小满”,她的出生年份,与许念被领养时的年龄完全吻合!

许沉十年前丢失的妹妹许念,被领养后改名换姓……很可能就叫——林小满!

而现在,一个名叫林小满、年龄相符的女孩的骨灰盒,送到了许沉面前!

“不……不可能!”

小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几沓纸钱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摇头,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可怕可能性让她头晕目眩,“也许是弄错了?

登记错了名字或者日期?

老陆他……”许沉的眼神却猛地锐利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几乎是扑到柜台后面,手忙脚乱地拉开那个存放着最深处秘密的抽屉,翻找着。

很快,他抽出了那张泛黄的、小女孩哭泣的照片,以及压在照片下面另一张更小、更破旧的纸片——那是一张福利院开具的、许念被领养时的简单信息抄录副本,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最关键的是领养家庭登记给孩子的名字:> **领养后姓名:林小满**字迹有些模糊,但“林小满”三个字,清晰无误!

许沉拿着这张薄薄的纸片,又猛地看向骨灰盒标签上那个同样刺眼的“林小满”,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撑住柜台才勉强站稳。

十年!

他寻找了十年,杳无音讯的妹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竟然是以一个冰冷骨灰盒的形式!

巨大的悲痛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暴怒瞬间席卷了他。

他死死攥着那张抄录纸,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道旧疤痕也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更加扭曲。

他猛地一拳砸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连柜台上的骨灰盒都震动了一下。

“周宏远……”许沉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淬着冰,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疯狂,“周氏集团!”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小满混乱的思绪。

周宏远!

本市的商业巨鳄,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名字!

他的女儿……也叫林小满?

这怎么可能?!

豪门千金怎么会用这样一个普通的名字?

而且……她死了?

许念……被周家领养,成了周宏远的女儿林小满,然后……死了?

信息量太大,冲击力太强。

小满看着濒临失控边缘的许沉,看着他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火焰,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同病相怜的悲伤压倒了她自己的恐惧。

她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许沉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按住他即将爆发的火山。

“许沉!

许沉你冷静点!”

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用力,“也许……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又同年!

这张抄录单也可能是福利院登记错了!

我们……我们得去问清楚!

去找老陆!

去找周家问清楚!

不能……不能就这样断定啊!”

她急切地说着,既是劝慰许沉,也是在拼命说服自己,抗拒着那个过于残酷的可能性。

许沉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小满,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他目光扫过小满焦急的脸,又落回那个奢华而冰冷的骨灰盒上,落在“林小满”的名字上,最后定格在自己手中那张写着同样名字的、发黄的抄录单上。

愤怒的烈焰在眼底燃烧,但小满冰凉的手指和她话语里的急切,像一捧微弱的雪,暂时压住了那足以焚毁理智的火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紧握的拳头在小满的按压下,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他拿起那张抄录单,又拿起老陆的送货单,两相对比。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小满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猛地拉开另一个抽屉,从最里面翻出一个极其陈旧、边缘磨损的小小牛皮纸袋,从里面倒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同样泛黄的纸。

那是一张十多年前的、字迹稚嫩歪扭的药方。

上面是年幼的许念在福利院生病时,许沉偷偷抄下来的药名和剂量。

他颤抖着手,将药方上那稚嫩的笔迹,与老陆送货单上标注的“逝者姓名”的笔迹,以及骨灰盒内衬里可能存在的其他手写标签(如果有的话)进行着近乎偏执的比对。

往生堂内,死寂无声,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两人沉重的心跳。

小满屏住呼吸,看着许沉如鹰隼般锐利又带着绝望疯狂的眼神在几份笔迹间来回逡巡。

窗外的阳光斜斜射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许沉额角那道旧疤上渗出的细密冷汗。

真相的碎片冰冷而锋利,正一片片割开尘封的过往。

那个哭泣的碎花裙女孩许念,是否真的化作了眼前这个名为“林小满”的骨灰盒?

周家那深宅大院之内,又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死亡?

往生堂,这个本应送别逝者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揭开一桩横跨十年生死谜案的风暴中心。

许沉捏着药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