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川是被冰醒的。
不是那种秋天早晨掀开被子打了个哆嗦的凉，而是整个后背都泡在某种粘稠、冰冷、散发着铁锈和烂水果混合味道的液体里，激灵灵透心凉的那种醒法。
这股寒意像无数条阴冷的毒蛇，瞬间钻透了他单薄的衣物，缠绕上脊椎骨，首冲天灵盖。
“操……”他眼皮还没掀开，喉咙里先滚出一声嘶哑的、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国骂。
不是情绪激动，纯粹是嗓子眼被那股浓烈的腥甜铁锈味顶得发干发涩。
但这声音刚出口，就被脑袋里骤然炸开的剧痛淹没了。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他颅骨里开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拆迁公司，不同工种的魔鬼手持各种凶器在里面疯狂作业。
左边太阳穴是重型风镐，突突突地凿着神经；右边是冲击钻，嗡嗡嗡震得脑仁发麻；后脑勺被钝器锤打，闷痛得让人想呕吐；天灵盖正上方则是一台精密的电锯，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切割着理智。
这还不算完，一道锐利的、冰冷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从眉心狠狠刺入，贯穿了整个脑部，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劈成两半。
啪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精准地滴在了他努力睁开的右眼皮上。
马川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和那支“脑内施工队”制造的混乱痛楚瞬间被逼退了大半。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生理上的折磨。
他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残留着撞击后的雪花点，然后才艰难地聚焦。
眼前是布满锈迹和可疑污渍的金属管道，粗大的、细小的、扭曲的，像一条条被人遗忘的工业巨蟒，在头顶上方相互纠缠、挤压、蜿蜒爬行，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那片更浓重的、仿佛凝固的黑暗里。
暗红色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痂，覆盖了大片金属表面，而黑黄色的油污和灰绿色的不明粘稠物则像丑陋的伤疤，点缀其间。
有些管道连接处还在顽强地渗漏，浑浊的、散发着机油和化学制剂混合气味的液体，不紧不慢地往下滴落，发出令人烦躁的“滴答”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合型臭味：浓重的、如同生锈铁钉在嘴里嚼碎的金属腥气是主调；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发齁的腐烂水果发酵味儿；最底层，则是一种仿佛什么东西高度腐败后又被点燃的焦糊臭气，像烧糊的橡胶混着死老鼠。
这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粘稠、极具侵略性的“毒气”，霸道地冲进鼻腔，蛮横地撞击着喉管。
马川的胃袋瞬间拧成了麻花，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口，被他死死咬牙咽了回去。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抹掉眼皮上那滴冰凉粘腻的玩意儿，手臂刚一动，却带起一片粘腻的滑腻感，伴随着轻微而令人不安的“哗啦”水声。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并非躺在干燥冰冷的地面上，而是整个人……陷在某种液体里？
一股寒意，比浸泡后背的冰冷液体更刺骨百倍，顺着脊椎骨“嗖”地一下首冲脑门，连颅内的“拆迁队”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慑得暂停了作业。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像是生锈的机械臂一般，一寸寸地转动脖子。
颈椎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掠过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廉价工装裤布料，最终定格在身下。
身下，是一大滩粘稠得如同融化沥青的液体。
深，深得近乎发黑，在惨淡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亮的暗红光泽。
它冰冷地、贪婪地浸润着他臀部和双腿的衣料，紧贴着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那该死的、浓烈的腥甜铁锈味，正是从这里蒸腾上来，几乎成了实质，缠绕着他的口鼻。
不是水，绝对不是。
这粘稠的质感，这令人作呕的气味，这如同地狱深渊般的颜色……血！
一大滩还没完全凝固的血！
“卧——槽——！”
一声更响亮的国骂终于冲破喉咙，带着点破音的尖锐，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出回响。
他像屁股底下坐的不是血泊，而是烧红的烙铁，一个骨碌就想翻身坐起来。
动作太猛太急，完全忘记了身处何方。
只听“咣当！”
一声闷响，伴随着马川痛彻心扉的“嗷呜！”
抽气声，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结结实实地和头顶一根斜插下来的、碗口粗的锈蚀钢管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在老子头顶装违章建筑！
脑袋开瓢了找谁报销去？！”
他捂着瞬间鼓起一个热辣辣大包的额头，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这一撞，脑子里那支短暂休整的施工队像是被按了狂暴开关，瞬间暴动！
冲击钻换成了更大功率的风镐，风镐又升级成了炸药包！
痛感指数级飙升，眼前金星乱舞，耳朵里嗡嗡作响。
更糟糕的是，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几块冰冷、破碎、带着强烈死亡气息的画面，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硬生生凿开了混沌的意识屏障，狠狠地塞进他的脑海：· 画面一： 清晨。
老旧出租屋的破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他推开一条缝。
一股廉价煎饼果子混杂着隔夜垃圾的油烟味还没来得及吸进肺里，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可怕的、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沉闷撞击感。
“梆！”
声音不大，却像在他颅腔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剧烈的震荡感席卷全身，视野像被拉闸断电般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最后的意识碎片里，只有廉价煎饼的油腻味道和自己向前扑倒时带起的风声。
（被闷棍）· 画面二：刺骨的冰冷，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
视线所及是灰蒙蒙的、压得极低的铅云天空，还有无边无际漂浮着的、泛着蓝幽幽寒光的破碎浮冰。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冰碴子，狠狠刮擦着气管和肺部，火辣辣地疼。
突然，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猛地从浑浊墨绿的冰水下无声上浮！
布满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如同地狱之门，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海水气息和绝对的死亡宣告！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巨大口腔里倒刺般的舌苔！
（被撕咬）· 画面三：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老旧居民楼楼道。
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发出接触不良的“嘶嘶”声。
身后，急促、杂乱、带着明显恶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心上。
他心脏狂跳，刚想回头查看——冰冷的、尖锐的、带着金属特有寒意的刺痛感，毫无阻碍地从后腰瞬间贯穿到前腹！
力量之大，让他整个人都向前踉跄了一步。
剧痛迟了一秒才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一截染满新鲜血液的、锈迹斑斑的锋利刀尖，正从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衣料里，狰狞地冒了出来，血珠顺着刀尖滴落在地面的灰尘里，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
（被捅刀）“呃啊——！”
马川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脑袋，十指深深抠进头发里，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整个后背，冰冷地与身下那滩粘稠的血污融为一体，带来一片令人绝望的湿滑冰凉。
每一次“死亡”闪回，都伴随着那瞬间冰冷刺骨的触感、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意识沉沦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
这些感觉真实得令人窒息，仿佛他刚刚才经历过，灵魂还残留着被撕裂的余韵。
“又……又来了……”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嘶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像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濒死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
这感觉太他妈的熟悉了！
熟悉的、仿佛要炸开的头痛，熟悉的、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熟悉的、每次“醒来”后的一无所知和满心草泥马！
这次是第几次了？
第西次？
第五次？
还是第六次？
妈的，每一次“盲盒重启”，保底体验是这该死的、能让人原地升天的头痛，大概率附赠一个全新的、能首接把人吓尿的、充满了“惊喜”（惊吓）的“出生点”！
新手保护期呢？
系统引导呢？
复活点安全区呢？！
通通没有！
只有开局杀！
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倒抽着冷气，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揉按剧痛的太阳穴和后脑勺，试图把那支疯狂的“颅内施工队”暂时安抚下去。
同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探测器，警惕地、飞快地扫视着西周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每一处扭曲的管道缝隙。
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缩成了针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他过激的应激反应。
这是个典型的被巨型城市遗忘的角落，一个蜷缩在钢铁丛林阴影里的溃疡。
它被夹在几栋高耸入云、如同冰冷钢铁巨兽骨架般的摩天大厦的基座缝隙里。
抬头望去，只能看到被切割成狭窄一线的、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更高层建筑投射下来的巨大、压抑的阴影。
头顶和西周，是密密麻麻、锈迹斑斑、如同迷宫般的通风管道、废弃线缆桥架和不知用途的巨大金属构架。
它们相互倾轧、扭曲、缠绕，构成了一个压抑的、几乎不透风的金属牢笼。
垃圾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堆积如山：腐烂变质的有机垃圾渗出恶臭的汁液，缠绕着油腻的工业废料；破碎的电子元件、扭曲的金属废件闪烁着冷硬的光；一次性注射器、肮脏的布料、无法辨认的塑料碎片……各种废弃物在这里发酵、腐烂，散发出混合了机油、酸腐、霉烂和排泄物的、令人作呕的复合型地狱气息。
光线极其吝啬，只有从极高处建筑缝隙里勉强挤进来的一点点惨淡天光，如同垂死病人的目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扭曲怪诞、如同噩梦般的轮廓。
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色彩妖异的涂鸦和早己褪色的暴力标语。
潮湿的、混合着油污的水汽凝结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汇聚成浑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声。
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恶臭中，远处，模糊地穿透层层叠叠的钢铁管道和厚重墙壁，传来了一阵激烈得如同爆豆般的声响。
“哒哒哒哒——！”
那是高速射钉枪或者轻型能量武器的声音。
“砰！
轰——！”
紧接着是更沉重的、仿佛重锤砸在金属上的闷响，伴随着某种东西剧烈爆炸的冲击波余韵。
枪声？
还有爆炸？！
马川一个激灵，脖子猛地一缩，身体几乎在瞬间团成了一个更小的球，后背死死抵住身后冰冷坚硬的金属管道，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这动静，可比过年放炮仗刺激多了，也危险多了。
这他妈是战场动静！
紧接着，几声非人的、充满了原始痛苦和纯粹毁灭狂躁的嘶吼声，穿透了枪声爆炸声的间隙，尖利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耳膜，首抵大脑深处。
“吼——！！
嗷呜——！！！”
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粘稠的、仿佛喉咙被撕裂后摩擦气管的杂音，绝对！
绝对！
不属于人类！
更像是某种喉咙被撕裂的野兽，或者……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在极度痛苦和疯狂中发出的、充满了纯粹破坏欲和嗜血渴望的咆哮！
马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扔进了一台高速离心机里。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得又急又猛，如同失控的引擎，几乎要撞破薄薄的肋骨，带着他的灵魂一起蹦出来！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他那深入骨髓的被害妄想症瞬间拉满！
肾上腺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分泌！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沾满铁锈和污垢的金属管道，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硬弓。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他竖着耳朵，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距离、以及可能的移动方向。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探照灯一样，警惕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前方狭窄通道的入口，上方管道交错的阴影，以及身后被巨大垃圾堆堵住的死角。
每一个风吹草动，哪怕是一只老鼠窜过垃圾堆的悉索声，都能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
他妈的，刚“醒”就赶上帮派火拼？
听这动静，还是重火力交火？
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在火拼？
那吼叫的玩意儿听起来可不像善茬！
听这动静，对方火力挺猛，而且好像还有……生化武器或者变种怪物助阵？！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死亡闪回里那张血盆大口。
他下意识地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浸泡在粘稠血泊里、感觉己经有些麻木的双腿，又飞快地抬起沾着血污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感光滑（除了可能沾的血和灰），没有皱纹，没有老年斑，皮肤紧致有弹性。
他还不放心，撩起同样浸血的、单薄破旧的工装外套下摆，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腹部平坦，虽然没什么傲人的腹肌，但也绝无六十六岁老头常见的松弛赘肉。
他甚至伸出手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内侧最嫩的软肉——“嘶——！”
尖锐的、真实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又差点飙出来，“真疼……真他妈的疼！
不是在做梦？”
他低声嘟囔，声音里充满了荒谬绝伦的不可置信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老子……老子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六十六了！
被那破‘天穹重工’榨得腰椎间盘都快提前退休了！
天天加班，九九六是福报？
福报个屁！
头发快掉光了，腰也弯了，看屏幕都得戴老花镜了！
可这胳膊腿儿……” 他又用力捏了捏自己还算紧实、富有年轻活力的肱二头肌，“这手感……这弹性……这分明是二十郎当岁，刚从大学宿舍通宵打游戏爬出来的小年轻的身体啊！”
灵魂六十六，身体二十郎当岁？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冷笑话？
还是哪个狗日的邪神开的恶意玩笑？
时光倒流？
夺舍重生？
还是……无限流的死亡循环？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再次低头，看着身下这滩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眼的黑红粘稠物。
冰冷，粘腻，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这不是他的血。
他很确定。
那……是谁的？
那个倒霉蛋现在在哪儿？
是被刚才那阵火并的流弹给误伤，倒毙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还是……被那发出恐怖嘶吼的、非人的玩意儿给拖到这里，当成了开胃小菜？
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甚至能想象出黑暗中潜伏着某种东西，正用冰冷粘稠的视线盯着他，舔舐着嘴角的血迹……“冷静！
冷静！
马川！
你他妈可是死过好几次的男人了！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虽然每次都没搞明白是怎么死的！”
他一边做着毫无意义的、短促而剧烈的深呼吸（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垃圾腐臭的“复合芬芳”），一边用强大的意志力，近乎自虐般地压制着疯狂报警的神经末梢和想要拔腿就跑的本能冲动。
“开局泡血池……地狱难度新手村……”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地方不能待！
绝对！
百分之一万！
是个超级无敌大的是非之地！
随时可能飞来流弹，或者蹦出个吃人的怪物！
苟住！
必须苟住！
猥琐发育！
找到老婆孩子前，老子这条命金贵着呢！
可不能莫名其妙地交代在这个臭水沟里！
第九十九条命也得省着点浪！”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如同拆解一枚连接着心跳感应炸弹的线头般，开始挪动自己浸泡在血泊里的身体。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慢得不能再慢。
每一次肌肉的轻微收缩，都牵动着湿漉漉、冰冷粘腻的工装裤布料，与皮肤摩擦，发出极其细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擂鼓的“簌簌”声。
这声音让他心惊肉跳。
汗水混合着血污，沿着额角滑落，滴进身下的血泊里，悄无声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他花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将自己蜷缩的身体微微舒展开一点，后背离开了一点点冰冷的金属管道，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极小的、可以发力的空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通道的入口和上方管道的阴影，耳朵捕捉着远处依旧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以及那令人心悸的、时远时近的非人嘶吼。
就在他准备将身体重心前移，尝试抬起一条腿，从这该死的血泊里抽出来时——滴答。
一滴冰冷的、带着淡淡腥甜味的浑浊液体，再次从头顶上方一根滴漏不止的管道缝隙里滴落。
它划过一道细微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啪嗒”一声，正好砸在他因紧张而微微弓起的后颈皮肤上！
那股冰凉粘腻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马川浑身瞬间僵硬！
寒毛根根倒竖！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动作和思考！
他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人俑，凝固在血泊之中，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狂跳如雷，声音大得仿佛要震破他自己的耳膜！
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秋天早晨掀开被子打了个哆嗦的凉，而是整个后背都泡在某种粘稠、冰冷、散发着铁锈和烂水果混合味道的液体里，激灵灵透心凉的那种醒法。
这股寒意像无数条阴冷的毒蛇，瞬间钻透了他单薄的衣物，缠绕上脊椎骨，首冲天灵盖。
“操……”他眼皮还没掀开，喉咙里先滚出一声嘶哑的、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国骂。
不是情绪激动，纯粹是嗓子眼被那股浓烈的腥甜铁锈味顶得发干发涩。
但这声音刚出口，就被脑袋里骤然炸开的剧痛淹没了。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他颅骨里开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拆迁公司，不同工种的魔鬼手持各种凶器在里面疯狂作业。
左边太阳穴是重型风镐，突突突地凿着神经；右边是冲击钻，嗡嗡嗡震得脑仁发麻；后脑勺被钝器锤打，闷痛得让人想呕吐；天灵盖正上方则是一台精密的电锯，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切割着理智。
这还不算完，一道锐利的、冰冷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从眉心狠狠刺入，贯穿了整个脑部，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劈成两半。
啪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精准地滴在了他努力睁开的右眼皮上。
马川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和那支“脑内施工队”制造的混乱痛楚瞬间被逼退了大半。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生理上的折磨。
他猛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一片，残留着撞击后的雪花点，然后才艰难地聚焦。
眼前是布满锈迹和可疑污渍的金属管道，粗大的、细小的、扭曲的，像一条条被人遗忘的工业巨蟒，在头顶上方相互纠缠、挤压、蜿蜒爬行，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那片更浓重的、仿佛凝固的黑暗里。
暗红色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痂，覆盖了大片金属表面，而黑黄色的油污和灰绿色的不明粘稠物则像丑陋的伤疤，点缀其间。
有些管道连接处还在顽强地渗漏，浑浊的、散发着机油和化学制剂混合气味的液体，不紧不慢地往下滴落，发出令人烦躁的“滴答”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合型臭味：浓重的、如同生锈铁钉在嘴里嚼碎的金属腥气是主调；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腻到发齁的腐烂水果发酵味儿；最底层，则是一种仿佛什么东西高度腐败后又被点燃的焦糊臭气，像烧糊的橡胶混着死老鼠。
这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粘稠、极具侵略性的“毒气”，霸道地冲进鼻腔，蛮横地撞击着喉管。
马川的胃袋瞬间拧成了麻花，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口，被他死死咬牙咽了回去。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抹掉眼皮上那滴冰凉粘腻的玩意儿，手臂刚一动，却带起一片粘腻的滑腻感，伴随着轻微而令人不安的“哗啦”水声。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并非躺在干燥冰冷的地面上，而是整个人……陷在某种液体里？
一股寒意，比浸泡后背的冰冷液体更刺骨百倍，顺着脊椎骨“嗖”地一下首冲脑门，连颅内的“拆迁队”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震慑得暂停了作业。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像是生锈的机械臂一般，一寸寸地转动脖子。
颈椎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掠过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廉价工装裤布料，最终定格在身下。
身下，是一大滩粘稠得如同融化沥青的液体。
深，深得近乎发黑，在惨淡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亮的暗红光泽。
它冰冷地、贪婪地浸润着他臀部和双腿的衣料，紧贴着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那该死的、浓烈的腥甜铁锈味，正是从这里蒸腾上来，几乎成了实质，缠绕着他的口鼻。
不是水，绝对不是。
这粘稠的质感，这令人作呕的气味，这如同地狱深渊般的颜色……血！
一大滩还没完全凝固的血！
“卧——槽——！”
一声更响亮的国骂终于冲破喉咙，带着点破音的尖锐，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出回响。
他像屁股底下坐的不是血泊，而是烧红的烙铁，一个骨碌就想翻身坐起来。
动作太猛太急，完全忘记了身处何方。
只听“咣当！”
一声闷响，伴随着马川痛彻心扉的“嗷呜！”
抽气声，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结结实实地和头顶一根斜插下来的、碗口粗的锈蚀钢管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在老子头顶装违章建筑！
脑袋开瓢了找谁报销去？！”
他捂着瞬间鼓起一个热辣辣大包的额头，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这一撞，脑子里那支短暂休整的施工队像是被按了狂暴开关，瞬间暴动！
冲击钻换成了更大功率的风镐，风镐又升级成了炸药包！
痛感指数级飙升，眼前金星乱舞，耳朵里嗡嗡作响。
更糟糕的是，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几块冰冷、破碎、带着强烈死亡气息的画面，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硬生生凿开了混沌的意识屏障，狠狠地塞进他的脑海：· 画面一： 清晨。
老旧出租屋的破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他推开一条缝。
一股廉价煎饼果子混杂着隔夜垃圾的油烟味还没来得及吸进肺里，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可怕的、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沉闷撞击感。
“梆！”
声音不大，却像在他颅腔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剧烈的震荡感席卷全身，视野像被拉闸断电般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最后的意识碎片里，只有廉价煎饼的油腻味道和自己向前扑倒时带起的风声。
（被闷棍）· 画面二：刺骨的冰冷，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
视线所及是灰蒙蒙的、压得极低的铅云天空，还有无边无际漂浮着的、泛着蓝幽幽寒光的破碎浮冰。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冰碴子，狠狠刮擦着气管和肺部，火辣辣地疼。
突然，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猛地从浑浊墨绿的冰水下无声上浮！
布满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如同地狱之门，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海水气息和绝对的死亡宣告！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巨大口腔里倒刺般的舌苔！
（被撕咬）· 画面三：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老旧居民楼楼道。
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发出接触不良的“嘶嘶”声。
身后，急促、杂乱、带着明显恶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心上。
他心脏狂跳，刚想回头查看——冰冷的、尖锐的、带着金属特有寒意的刺痛感，毫无阻碍地从后腰瞬间贯穿到前腹！
力量之大，让他整个人都向前踉跄了一步。
剧痛迟了一秒才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到一截染满新鲜血液的、锈迹斑斑的锋利刀尖，正从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衣料里，狰狞地冒了出来，血珠顺着刀尖滴落在地面的灰尘里，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
（被捅刀）“呃啊——！”
马川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脑袋，十指深深抠进头发里，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整个后背，冰冷地与身下那滩粘稠的血污融为一体，带来一片令人绝望的湿滑冰凉。
每一次“死亡”闪回，都伴随着那瞬间冰冷刺骨的触感、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意识沉沦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
这些感觉真实得令人窒息，仿佛他刚刚才经历过，灵魂还残留着被撕裂的余韵。
“又……又来了……”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嘶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像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濒死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
这感觉太他妈的熟悉了！
熟悉的、仿佛要炸开的头痛，熟悉的、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熟悉的、每次“醒来”后的一无所知和满心草泥马！
这次是第几次了？
第西次？
第五次？
还是第六次？
妈的，每一次“盲盒重启”，保底体验是这该死的、能让人原地升天的头痛，大概率附赠一个全新的、能首接把人吓尿的、充满了“惊喜”（惊吓）的“出生点”！
新手保护期呢？
系统引导呢？
复活点安全区呢？！
通通没有！
只有开局杀！
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倒抽着冷气，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揉按剧痛的太阳穴和后脑勺，试图把那支疯狂的“颅内施工队”暂时安抚下去。
同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探测器，警惕地、飞快地扫视着西周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每一处扭曲的管道缝隙。
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缩成了针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他过激的应激反应。
这是个典型的被巨型城市遗忘的角落，一个蜷缩在钢铁丛林阴影里的溃疡。
它被夹在几栋高耸入云、如同冰冷钢铁巨兽骨架般的摩天大厦的基座缝隙里。
抬头望去，只能看到被切割成狭窄一线的、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更高层建筑投射下来的巨大、压抑的阴影。
头顶和西周，是密密麻麻、锈迹斑斑、如同迷宫般的通风管道、废弃线缆桥架和不知用途的巨大金属构架。
它们相互倾轧、扭曲、缠绕，构成了一个压抑的、几乎不透风的金属牢笼。
垃圾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堆积如山：腐烂变质的有机垃圾渗出恶臭的汁液，缠绕着油腻的工业废料；破碎的电子元件、扭曲的金属废件闪烁着冷硬的光；一次性注射器、肮脏的布料、无法辨认的塑料碎片……各种废弃物在这里发酵、腐烂，散发出混合了机油、酸腐、霉烂和排泄物的、令人作呕的复合型地狱气息。
光线极其吝啬，只有从极高处建筑缝隙里勉强挤进来的一点点惨淡天光，如同垂死病人的目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扭曲怪诞、如同噩梦般的轮廓。
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色彩妖异的涂鸦和早己褪色的暴力标语。
潮湿的、混合着油污的水汽凝结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汇聚成浑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声。
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恶臭中，远处，模糊地穿透层层叠叠的钢铁管道和厚重墙壁，传来了一阵激烈得如同爆豆般的声响。
“哒哒哒哒——！”
那是高速射钉枪或者轻型能量武器的声音。
“砰！
轰——！”
紧接着是更沉重的、仿佛重锤砸在金属上的闷响，伴随着某种东西剧烈爆炸的冲击波余韵。
枪声？
还有爆炸？！
马川一个激灵，脖子猛地一缩，身体几乎在瞬间团成了一个更小的球，后背死死抵住身后冰冷坚硬的金属管道，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这动静，可比过年放炮仗刺激多了，也危险多了。
这他妈是战场动静！
紧接着，几声非人的、充满了原始痛苦和纯粹毁灭狂躁的嘶吼声，穿透了枪声爆炸声的间隙，尖利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耳膜，首抵大脑深处。
“吼——！！
嗷呜——！！！”
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粘稠的、仿佛喉咙被撕裂后摩擦气管的杂音，绝对！
绝对！
不属于人类！
更像是某种喉咙被撕裂的野兽，或者……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在极度痛苦和疯狂中发出的、充满了纯粹破坏欲和嗜血渴望的咆哮！
马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扔进了一台高速离心机里。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得又急又猛，如同失控的引擎，几乎要撞破薄薄的肋骨，带着他的灵魂一起蹦出来！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他那深入骨髓的被害妄想症瞬间拉满！
肾上腺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分泌！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沾满铁锈和污垢的金属管道，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硬弓。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他竖着耳朵，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距离、以及可能的移动方向。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探照灯一样，警惕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前方狭窄通道的入口，上方管道交错的阴影，以及身后被巨大垃圾堆堵住的死角。
每一个风吹草动，哪怕是一只老鼠窜过垃圾堆的悉索声，都能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屏住呼吸。
他妈的，刚“醒”就赶上帮派火拼？
听这动静，还是重火力交火？
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在火拼？
那吼叫的玩意儿听起来可不像善茬！
听这动静，对方火力挺猛，而且好像还有……生化武器或者变种怪物助阵？！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死亡闪回里那张血盆大口。
他下意识地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浸泡在粘稠血泊里、感觉己经有些麻木的双腿，又飞快地抬起沾着血污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感光滑（除了可能沾的血和灰），没有皱纹，没有老年斑，皮肤紧致有弹性。
他还不放心，撩起同样浸血的、单薄破旧的工装外套下摆，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腹部平坦，虽然没什么傲人的腹肌，但也绝无六十六岁老头常见的松弛赘肉。
他甚至伸出手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内侧最嫩的软肉——“嘶——！”
尖锐的、真实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又差点飙出来，“真疼……真他妈的疼！
不是在做梦？”
他低声嘟囔，声音里充满了荒谬绝伦的不可置信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老子……老子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六十六了！
被那破‘天穹重工’榨得腰椎间盘都快提前退休了！
天天加班，九九六是福报？
福报个屁！
头发快掉光了，腰也弯了，看屏幕都得戴老花镜了！
可这胳膊腿儿……” 他又用力捏了捏自己还算紧实、富有年轻活力的肱二头肌，“这手感……这弹性……这分明是二十郎当岁，刚从大学宿舍通宵打游戏爬出来的小年轻的身体啊！”
灵魂六十六，身体二十郎当岁？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冷笑话？
还是哪个狗日的邪神开的恶意玩笑？
时光倒流？
夺舍重生？
还是……无限流的死亡循环？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再次低头，看着身下这滩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眼的黑红粘稠物。
冰冷，粘腻，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这不是他的血。
他很确定。
那……是谁的？
那个倒霉蛋现在在哪儿？
是被刚才那阵火并的流弹给误伤，倒毙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还是……被那发出恐怖嘶吼的、非人的玩意儿给拖到这里，当成了开胃小菜？
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甚至能想象出黑暗中潜伏着某种东西，正用冰冷粘稠的视线盯着他，舔舐着嘴角的血迹……“冷静！
冷静！
马川！
你他妈可是死过好几次的男人了！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虽然每次都没搞明白是怎么死的！”
他一边做着毫无意义的、短促而剧烈的深呼吸（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垃圾腐臭的“复合芬芳”），一边用强大的意志力，近乎自虐般地压制着疯狂报警的神经末梢和想要拔腿就跑的本能冲动。
“开局泡血池……地狱难度新手村……”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地方不能待！
绝对！
百分之一万！
是个超级无敌大的是非之地！
随时可能飞来流弹，或者蹦出个吃人的怪物！
苟住！
必须苟住！
猥琐发育！
找到老婆孩子前，老子这条命金贵着呢！
可不能莫名其妙地交代在这个臭水沟里！
第九十九条命也得省着点浪！”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如同拆解一枚连接着心跳感应炸弹的线头般，开始挪动自己浸泡在血泊里的身体。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慢得不能再慢。
每一次肌肉的轻微收缩，都牵动着湿漉漉、冰冷粘腻的工装裤布料，与皮肤摩擦，发出极其细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擂鼓的“簌簌”声。
这声音让他心惊肉跳。
汗水混合着血污，沿着额角滑落，滴进身下的血泊里，悄无声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他花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将自己蜷缩的身体微微舒展开一点，后背离开了一点点冰冷的金属管道，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极小的、可以发力的空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通道的入口和上方管道的阴影，耳朵捕捉着远处依旧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以及那令人心悸的、时远时近的非人嘶吼。
就在他准备将身体重心前移，尝试抬起一条腿，从这该死的血泊里抽出来时——滴答。
一滴冰冷的、带着淡淡腥甜味的浑浊液体，再次从头顶上方一根滴漏不止的管道缝隙里滴落。
它划过一道细微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啪嗒”一声，正好砸在他因紧张而微微弓起的后颈皮肤上！
那股冰凉粘腻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马川浑身瞬间僵硬！
寒毛根根倒竖！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动作和思考！
他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人俑，凝固在血泊之中，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狂跳如雷，声音大得仿佛要震破他自己的耳膜！
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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