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骑士誓言
空气里充斥着灰尘、腐烂挂毯纤维和陈年旧梦破灭后的酸腐气息。
这里堆满了家族视为耻辱或垃圾的遗物：残缺的家养小精灵玩偶、印着麻瓜蒸汽火车的日历残页，甚至几本被烧焦了边角的麻瓜冒险故事书——这些都是八岁的西里斯·布莱克，布莱克家族那位头发卷曲如被炸尾螺亲吻过、眼神永远燃烧着叛逆光芒的继承人，冒着禁闭风险偷偷抢救回来的“宝藏”。
此刻，这片“自由飞地”被临时征用为王国。
西里斯·布莱克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神圣的兴奋光芒，他郑重其事地将一条缀着褪色银线、边缘挂着可疑污渍的破旧窗帘布，披在了他的“公主”——埃莉奥诺拉·维蕾达·格林德沃的肩头。
埃莉，同样八岁，比西里斯略矮，苍白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继承自格林德沃家族的、如同阿尔卑斯山深湖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无奈与纵容交织的笑意。
三年了，自从她以“人质担保”的身份来到这后，西里斯就成了她对抗格里莫广场高压统治的唯一盟友兼首席麻烦制造者。
“肃静！
肃静！”
西里斯压低声音，模仿着魔法部官员的口吻，举起他那根杖尖磨秃的儿童魔杖，对着角落一点：“Lumos Minimus! ” 一簇微弱的、带着不稳定蓝光的火焰在破布堆上摇曳，勉强驱散一小块阴影，将两人的影子在布满蛛网的斜顶上拉得鬼魅般晃动。
他转身抽出一根精心磨尖的山楂木树枝权作“圣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稚嫩的声音带上布莱克式的戏剧腔调：“以星辰与枯骨之名！
（此句若被沃尔布加听见足以引发阿瓦达）”他高声道，用树枝钝头点在埃莉左肩，“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
念全名时他做了个鬼脸，“今日，于此神圣（布满灰尘）之地，宣誓效忠埃莉奥诺拉·维蕾达·格林德沃殿下！”
他单膝跪地，老旧地板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一声悠长***。
埃莉忍着笑，从破篮中拽出沃尔布加废弃的旧发网。
那双被格林德沃魔药熏染得异常灵巧的手几下将其扭曲盘绕成歪扭的“王室冠冕”。
佩戴时，一根铁刺毫不客气地刺破了她的指尖。
细微的痛感传来，她灰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幽蓝暗影——那是五岁在阿尔卑斯山金库被烙下的“祖传疼痛纹身”在微微共鸣。
她抬起手，将指尖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迹，郑重其事地抹在西里斯光洁的额头上。
“汝之忠诚，”她声音清脆，带着刻意模仿的拿捏，“将以吾血为印。”
“噗嗤——”压抑的窃笑从蒙尘家具后传来。
西里斯的弟弟，七岁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捂着嘴，肩膀耸动。
“叛徒！”
西里斯头也不回，精准摸出一块硬如石头的风干老鼠肉，砸向笑声来源。
杂物堆后传来惊呼与窸窣躲藏声。
庄严且搞笑的册封仪式即将落幕，格里莫广场的阴影却从未远离。
“肮脏的杂种！
玷污神圣的布莱克祖宅！
克利切要为主人清洗污秽！”
尖利刺耳的嚎叫撕裂寂静。
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旧餐刀，如同灰色炮弹从活板门冲上！
网球大的眼里充满被亵渎的狂怒，死死锁定埃莉——格林德沃的“瘟疫之源”，以及那顶“渎神”冠冕。
“警报！
克利切来袭！”
西里斯瞬间切换模式，抓起埃莉手腕，粗鲁却坚定，无视杂物堆后的雷古勒斯，拽着她冲向阁楼深处半掩的通风管道口。
“快！
公主殿下，战略转移！”
他连推带搡将埃莉塞进散发铁锈与灰尘味的狭窄管道，自己也爬入，回身一脚踹回挂毯挡住克利切的餐刀与咒骂。
管道内漆黑一片，唯有克利切的尖叫隐约传来。
两人紧贴，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在狭窄空间回荡。
西里斯在黑暗中摸索着，紧紧握住埃莉冰凉的手。
手心温热，带着汗意，却异常有力。
“别怕！”
他声音闷响，斩钉截铁，“就算一百个克利切拿生锈叉子追，公主的骑士也绝不逃跑！
协议第一条！”
埃莉在黑暗中回握了一下。
指尖刺痛与皮肤下幽蓝纹路的灼热，奇异地被那温度和傻乎乎的宣言驱散些许。
他们在黑暗、布满灰尘蛛网的管道中不知爬行多久，前方透出微光与相对新鲜的空气。
生锈铁栅栏被西里斯奋力推开，两人灰头土脸滚落在地。
这里并非出口，而是沃尔布加的私人珍品储藏室。
堆满闪烁不祥光芒或蒙尘的“宝物”，空气弥漫金属、陈年木头与贪婪的沉闷气味。
两人惊魂未定坐地喘息，看着对方满身蛛网灰尘，忍不住低声笑起。
西里斯目光嫌弃扫过“妖精破烂”，忽被角落吸引——巨大妖精金杯的阴影下，一抹不起眼的翠绿。
他爬去，小心翼翼从灰尘中拾起一枚吊坠：银链发黑，坠子是一颗饱满晶莹、覆盖冰晶纹路的冬青果，散发微弱清凉魔法气息。
“看！”
他眼睛发亮，献宝般捧到埃莉面前，“藏在妖精破烂里的好东西！”
他仔细端详冬青果，又看埃莉，福至心灵再次单膝跪地，这次地板未***，神情无比郑重：“这个！”
他指着翠绿果子，“冬青果，象征永恒的生命和忠诚！”
他不由分说将带着凉意的银链绕过埃莉脖颈笨拙扣好。
冰凉冬青果贴上锁骨，奇异安抚了躁动的幽蓝纹路。
“现在，它升级为‘永恒忠诚的魔法契约’！
我，西里斯·布莱克，以骑士之名担保！”
他起身，灰蓝眼眸在昏光下亮得惊人，仿佛穿透老宅厚墙：“埃莉奥诺拉·维蕾达·格林德沃殿下！
等我当上傲罗，就带你去冰岛！
看真正的、会跳舞的极光！
比书上画的棒一万倍！
契约成立！”
埃莉摸着胸前冰凉温润的冬青果吊坠，指尖刺痛与血脉深处的冰冷似被压下。
她看着西里斯那张写满“中二病晚期”却无比赤诚的脸，回想阁楼加冕、管道逃亡与此刻藏宝室的地板……这充斥纯血霉味、克利切尖叫与祖传疼痛的人生，似乎因这自封骑士的卷毛少年和“妖精破烂”中刨出的冬青果，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光。
冰岛的极光之约，远比阿尔卑斯金库的“格林德沃继承人专属大礼包”，更值得期待。
尽管皮肤下幽蓝的“血脉印记”，仍在无声提醒着无法摆脱的冰冷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