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脉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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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脉的寒风呼啸而过,格林德沃家族古堡如同镶嵌在嶙峋崖壁上的石造巨兽,俯瞰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山谷。

阳光在这里显得吝啬而冰冷,即便在盛夏,空气中也弥漫着松针、岩石与一种更古老、更沉重的东西的气息——那是魔法过度浸染后沉淀的腐朽,是野心燃烧殆尽后的尘埃。

埃莉奥诺拉·维蕾达·格林德沃,刚满五岁,像一株被强行栽种在冻土里的幼苗。

她小小的身影裹在厚重的银鼬皮斗篷里,几乎被身侧父亲卡西米尔·格林德沃高大而冷硬的身躯完全笼罩。

他们正穿过古堡深处一条幽暗的螺旋阶梯,深入山腹。

空气越来越冷,带着地下河水的腥气和铁锈般的金属味道。

唯一的光源是卡西米尔魔杖尖端那一点幽蓝色的冷光,照亮脚下湿滑、布满苔藓的石阶,也将父女俩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两侧粗糙冰冷的岩壁上,如同两个沉默的幽灵。

“记住,埃莉奥诺拉,”卡西米尔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低沉而毫无温度,如同岩石摩擦,“你血管里流淌的,是阿尔卑斯山巅的风雪,是格林德沃千年积累的荣光。”

埃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父亲冰冷的手,不是因为依赖,而是因为一种本能的恐惧。

越往下走,她身体深处那与生俱来的、细微的不适感就越发明显——像是有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缓缓流动,带来阵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她大眼睛里映着杖尖的蓝光,像潭结了薄冰的深湖。

沉重的、刻满复杂符文和盘绕毒蛇浮雕的铁门在刺耳的铰链***声中缓缓开启。

一股更浓郁、更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陈旧的羊皮纸、金属、灰尘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甜腻感。

金库。

这里不像古灵阁的金库那样堆满耀眼的金山。

格林德沃家族的财富,是另一种形式。

巨大的空间里,冰冷的石架上堆满了蒙尘的厚重典籍,书脊上烫金的古老文字在幽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造型诡异的炼金器皿在阴影中沉默,泛着不祥的金属冷光;一些被厚重天鹅绒覆盖的物件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法波动。

角落里,几口沉重的橡木箱子敞开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如同冰冷墓碑般的金加隆,它们的光泽在此刻显得如此黯淡而毫无生气。

但吸引埃莉目光的,是金库尽头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肖像。

画中人有着和卡西米尔相似的、刀削斧凿般的冷峻轮廓,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燃烧的冰蓝色,充满了年轻盖勒特·格林德沃标志性的、近乎疯狂的野心和穿透一切的力量感。

画像下方,一个被魔法封禁的玻璃柜里,静静躺着一根断裂的、布满焦痕的魔杖——那是盖勒特青年时期的遗物,一件被家族视为耻辱与警示的圣物。

卡西米尔没有看那些财富,他径首走向金库中心一个孤立的石台。

石台上放置着一个看似普通的乌木匣子,但匣子表面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幽暗光泽,上面雕刻的荆棘图案仿佛在缓缓蠕动。

“过来。”

卡西米尔命令道。

埃莉的心跳骤然加速,血管里的冰针似乎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冰锥。

她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卡西米尔打开了匣子。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金币,只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微弱、冰冷、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荧光。

它静静地躺在深紫色的天鹅绒衬垫上,像一撮来自墓穴深处的骨灰。

“这是力量,埃莉奥诺拉,”卡西米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低语,他伸出骨节分明、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抚过那撮粉末,“也是枷锁。

格林德沃家族世代追求的禁忌力量所积累的‘税’……现在,轮到你了。”

他沾起一点粉末。

那粉末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强烈的幽光。

“不……” 埃莉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体内的刺痛感瞬间升级为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她想后退,但卡西米尔冰冷的手像铁钳一样按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承受它!

记住这痛楚!”

卡西米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它将是你力量的源泉,也是你血脉的证明!

为了格林德沃的荣光,你必须比任何人都强大!”

沾着粉末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侵蚀感,点在了埃莉的眉心。

“Sanguis ad Potentiam, Poena ad Aeternum! ”古老的咒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耳膜。

埃莉发出一声短促、被强行扼在喉咙里的尖叫。

那一点粉末瞬间化作无数幽蓝色的荆棘,顺着她的皮肤纹理疯狂蔓延、刺入!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每一个细胞,视野瞬间被一片灼热而冰冷的幽蓝光芒吞噬。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又在瞬间冻结成冰,骨骼在哀鸣,灵魂仿佛被撕裂又强行糅合。

皮肤下,清晰的、如同活物般的幽蓝色荆棘纹路骤然亮起,从眉心扩散至颈侧,蜿蜒而下,在她苍白幼嫩的皮肤上刻下残酷而妖异的图腾——“血脉枯竭诅咒”的烙印。

剧痛让她几乎昏厥,小小的身体在父亲冰冷的怀抱里剧烈地抽搐。

卡西米尔紧紧抱着她,脸上没有怜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满意和沉重的负担感。

他看着她痛苦扭曲的小脸,看着她皮肤上那象征着家族原罪与未来力量的荆棘纹路,低语道:“活下去,埃莉奥诺拉。

带着这诅咒活下去,变得强大。

这是你的宿命。”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被掏空的虚弱。

埃莉瘫软在父亲怀里,冷汗浸透了里衣,皮肤下的蓝纹缓缓隐没,只留下细微的、持续的刺痛感,如同附骨之蛆。

她睁开眼,金库幽蓝的光线刺得她流泪。

墙壁上,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肖像那双燃烧的冰蓝色眼睛,似乎正穿透时空,冰冷地凝视着她这个背负着家族代价的幼小继承者。

金库里的财富、典籍、炼金物品,在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冰冷的墓碑,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