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钥匙“我不熟你的车牧马人而己,有什么不熟的”云野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导航会用吧?
开回家就行”她说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几乎是摔进去的,头一歪就靠在了椅背上江秋煜绕到驾驶座,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头看去,云野己经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高马尾散了些,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大概是真累了,白天逛街时那股子张牙舞爪的劲儿全没了,脸上只剩下卸下防备的倦意,连带着那双总是带着冷光的眼睛,此刻也温顺地闭着,像只收起爪子的小兽他发动车子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牧马人的引擎声不算小,云野却没被吵醒,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往副驾驶座深处缩了缩,像在寻找更舒服的姿势驶出地下车库时,晚高峰的车流己经散了大半江秋煜打开导航,把音量调到最低,顺着路线往云家别墅开路过环城南路时,晚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护城河的水汽,吹得云野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江秋煜腾出一只手,想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刚要碰到发丝,又猛地收了回来他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突然觉得有点荒唐——早上还在心里提醒自己“别惹这个狐狸一样的女孩”,现在却在她睡着时,生出这种不合时宜的柔软车子驶过朱雀门时,云野突然动了动,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没听清,大概是梦话她翻了个身,脑袋往江秋煜这边靠了靠,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玫瑰味,混着点夜市的烟火气,形成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江秋煜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不小心碰到了换挡杆,车子顿了一下云野被这轻微的晃动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点发懵,像只刚从午睡中被吵醒的幼崽“到哪了?”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软了许多“快到了”江秋煜目视前方,语气尽量保持平淡“还有十分钟”云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没把头转回去,依旧维持着侧靠的姿势,目光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很长,骨节分明,转动方向盘时,手上的青筋好看的要死“你开车比那帮蠢货稳”她突然说,语气里没了平时的嘲讽,倒像是句真心的夸奖江秋煜的指尖在方向盘上顿了顿“他们是谁?”
“赛车场那帮”云野打了个哈欠“一个个开得跟赶着去投胎似的,以为飘移帅,其实蠢得要死”江秋煜想起那个被她反扣手腕的黄毛,忍不住问“你很讨厌他们?”
“谈不上讨厌”云野的目光飘向窗外,掠过路边的霓虹“就是觉得烦”她顿了顿,补充道“跟苍蝇似的,甩不掉”江秋煜没再接话他大概能想象出那些围着她的公子哥是什么样子,无非是冲着云家的背景,或是她那张惹眼的脸,像追逐蜜糖的蜂群,却没一个真正懂她眼底的疏离车子拐进云家别墅的林荫道时,云野又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江秋煜放慢车速,快到玄关时几乎是怠速滑过去的停稳车后,他没立刻熄火,看着副驾驶座上再次睡熟的人,犹豫了几秒,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醒醒,到家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云野没反应,反而往座位里缩得更紧了,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江秋煜无奈,只能半蹲下身,想把她叫起来,却在看到她锁骨处的狐狸纹身时愣住了——大概是刚才睡觉蹭到了,T恤领口滑下去不少,整个纹身露了出来,红色的狐狸蜷缩在白皙的皮肤上,尾巴蜿蜒着绕到肩膀,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有种野性又脆弱的美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手想把她的领口拉上去,指尖刚碰到布料,云野突然睁开了眼睛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的眼神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几秒后才慢慢聚焦,染上点惯常的警惕和冷意“你干嘛?”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像被冰水浇过“没什么”江秋煜收回手,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到家了,该下车了”云野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最终还是没再多问,撑着座椅坐起来,动作却依旧迟缓,显然还没彻底清醒她推开车门时踉跄了一下,江秋煜伸手扶了她一把,这次她没避开,任由他扶着自己的胳膊往玄关走她的胳膊很细,隔着薄薄的T恤能摸到骨头的轮廓,却不像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皮肤下藏着紧实的肌肉——大概是常年打架练出来的“谢了”快到客厅时,云野突然挣开他的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仿佛刚才那个在车里犯困的人不是她她径首往楼梯口走,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步伐却比来时稳了些,只是背影看起来依旧有点倦江秋煜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转角,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扶她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胳膊上的温度,不算热,却带着点灼人的意味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低声问“江少爷,需要准备宵夜吗?”
“不用”江秋煜摇摇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路过客厅时,他看到茶几上还放着下午那盘没吃完的葡萄,阳光玫瑰的紫色果皮在暖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像一颗颗被遗落的珠子回到房间,江秋煜把购物袋放在墙角,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保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照片——是刚才在车里拍的,云野靠在椅背上睡着的样子,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他愣了愣,才想起是刚才停车时不小心按到了快门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屏幕上的女孩闭着眼,没了平时的锋利,也没了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只剩下一种干净的倦意,像幅被晚风揉软了的画最终,江秋煜锁了屏,把手机扔到床上他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后花园草木的清香泳池里的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旁边的躺椅空着,那把白色吉他还靠在椅背上,弦上沾着片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叶子二楼对门的房间没开灯,大概云野己经睡了江秋煜靠在阳台栏杆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西安的月亮和北京的没什么不同,都是圆的,都带着点清冽的光但他总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更亮些,亮得能看清远处城墙的轮廓,也亮得能照见人心底那些藏不住的细微情绪他想起云野睡着时的样子,想起她被惊醒时带着警惕的眼睛,想起她那句没头没尾的“你开得比那帮蠢货稳”这个像狐狸一样的女孩,像团藏着刺的火焰,靠近时会被灼伤,可一旦看到她偶尔露出的柔软,又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夜风穿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江秋煜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过几天还要去新学校报道,他得早点睡只是躺下后,脑海里却总是反复浮现出云野的脸,从白天那个张牙舞爪的模样,到此刻睡梦中温顺的样子,像电影片段一样,一帧帧在眼前闪过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对这个危险又有趣的“妹妹”,生出了点不该有的心思而这份心思,就像今晚的月光,看似清冷,却在不知不觉中,洒满了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