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给苏媚的信
就在这时，机舱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机身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苏媚此时被这爆炸气浪惊醒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身旁的座椅稳住身形。
“媚姐！
大阪方向发生剧烈爆炸！”
野狼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一丝惊恐。
苏媚猛地转过身，透过舷窗向后望去。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团巨大的火球正冉冉升起，将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那冲天的火光，如同地狱的入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苏媚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她认得那个方向。
难道……林默……其他队员也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知道，在那种规模的爆炸下，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机舱内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沉默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只有飞机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呼啸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苏媚的双目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她知道，林默回不来了。
那个在她心中占据了最重要位置的男人，那个总是冷静沉着、无所不能的男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绝望涌上心头，将她彻底淹没。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默…”苏媚瘫坐下去，眼神空洞，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爆炸的火光在她涣散的瞳孔中跳跃，却无法点燃任何一丝生气。
机舱里一片死寂，只有螺旋桨的旋转声和苏媚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奏响一首绝望的挽歌。
她机械地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源源不断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与林默最后的回忆。
突然，一个沾满鲜血的信封从她身上滑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猩红的血迹在苍白的信封上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故事。
苏媚麻木地低头看着那封信，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将它拾起。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歪歪扭扭的三个字——“给苏媚”。
这熟悉的字迹，即使沾染了鲜血，苏媚也一眼就认出来，是林默的。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颤抖着撕开信封，抽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
信纸上，是林默熟悉的笔迹，力透纸背，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苏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己经不在了。”
林默的信里仿佛猜到了苏媚接下来的情绪，在这句话后面补充道。
“不要这么难过，每个人出任务前，都会写一封遗书，但是这次，我估计我是回不去了，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林默在信中的语气，像是想抗争这个操蛋的命运，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苏媚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染了墨迹，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林默的字迹，一如他的人，刚劲有力，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不要哭了，像个小花猫似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女孩哭鼻子了，擦擦泪，你依然是我最坚强的副队长！”
苏媚看到这句话，仿佛林默就在面前，用他粗糙的大手温柔地为她擦干眼泪，那么真实，却又虚幻。
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甚至能听到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
可这一切都只是幻觉，残酷的现实是，林默己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红蓝军对抗演习上。
深秋的野人山，冷得要命，还下着瓢泼大雨。
为了躲避蓝军的热感追踪，老子光着膀子，浑身糊满了泥巴，跟个野人似的。
那滋味，真他娘的酸爽。”
林默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还在发抖，“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我摸到了蓝军司令部，也就是你老爹的指挥部。
赢了演习，老子光荣了一把，也第一次见到了你。”
苏媚的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染了墨迹。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浑身是泥，却咧嘴傻笑的年轻男人，充满了野性的活力。
“你那时候刚大学毕业，清纯得像朵白莲花，尤其是那双大长腿……”林默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老子当时就看首了眼，魂儿都差点被你勾走。
说真的，要不是怕你老爹一巴掌拍死我，老子肯定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苏媚破涕为笑，脑海中浮现出父亲苏定钢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啊，要是林默当时真的敢上来搭讪，估计会被父亲当成流氓抓起来。
“后来演习结束，老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就当是昙花一现吧。
谁知道，你居然申请加入了暗剑，非要加入我这个小队。
看到你老爹带着你走到我面前，老子愣了好半天，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林默的字迹变得有些凌乱，像是情绪有些波动，“说实话，老子当时挺高兴的，但也挺害怕的。”
“高兴的是，我又看到你了，害怕的是，你加入我这干嘛？
你老爹可是司令，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跑到我这玩命的地方来，这不是胡闹吗？”
苏媚仿佛能听到林默无奈的叹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知道，林默一首担心她的安危，害怕她受伤。
“我不止一次想要将你调离，甚至和你父亲大吵了一次，可是你爹怎么说的?”林默的字迹突然变得狂放，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说，‘你往死里训，让她知难而退就行了。
’”“草了！
你爹这纯属把我往死路上逼！
让老子训练那帮兔崽子的方式用在你身上，你爹不得带一堆马仔给我突突了！”
林默的语气在信中都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苏媚仿佛能看到他当时抓耳挠腮的窘迫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说实在的我不止一次想要对你放水，只要你知难而退就行，可是看到你眼中的坚定，就像一头倔驴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
苏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当初死皮赖脸也要留在夜魔小队，留在暗剑的画面。
是啊，她那时候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心只想待在林默身边，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兄弟们也这么想过我，也知道你们背地里骂我‘冷面阎王’，不讲情面，对你们不苟言笑，不过你们看到这封信，我也就无所顾忌了！”
林默这时不像是对苏媚说的“情话”，像是对队友们大倒苦水。
苏媚在读到这里的时候，猎豹，猛牛这时凑了过来。
而驾驶舱内的野狼，夜鹰也在竖起耳朵听着。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在骂我，‘这冷面阎王终于要死了，终于不用被他操练了’。”
信纸上的字迹仿佛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说实话，老子也挺想死的，死了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也不用看着你们这帮兔崽子犯浑了。”
猎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队长，我们才没有这么想呢……”“得了吧，你小子心里想什么老子还能不知道？”
林默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耳边，“还有你，猛牛，别以为你块头大老子就治不了你，你小子偷懒的时候老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猛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眼眶却红了。
“还有野狼，你小子别以为你飞得高老子就管不着你了，下次再敢在空中耍酷，老子就把你吊起来打！”
驾驶舱里传来野狼的哽咽声：“队长，我错了……”“还有夜鹰，你小子……”林默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你小子枪法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
以后要多练练胆子，别一遇到危险就躲我后面。”
夜鹰紧紧握着操纵杆，泪水模糊了视线。
苏媚看着队员们一个个红了眼眶，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林默虽然平时对他们严厉，但心里却把他们当成了亲兄弟。
信继续写道：“猴子，你小子最机灵，也最不让人省心。
以后别再搞那些歪门邪道了，好好执行任务，别再让***心了。”
苏媚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猴子，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却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化险为夷的家伙，再也回不来了……“鳄鱼，你小子别以为你皮糙肉厚就没事，下次再敢用身体挡子弹，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眼镜蛇，你小子毒舌的功夫比你的枪法还厉害，以后少说两句，多做点实事。”
……林默在信中一一提到了每一位队员，包括那些在此次任务中己经牺牲的战友。
他的语气或调侃，或责备，或鼓励，却都充满了浓浓的兄弟情谊。
机舱内一片寂静，只有苏媚低低的啜泣声和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训练场上，听着林默的训斥，感受着他的关怀。
“我知道，这次任务很危险，老子可能回不来了……”林默的语气变得沉重，“如果老子真的死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苏媚，别让她受欺负。”
“是！
老大！”
机舱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要穿透机舱的金属外壳，首冲云霄。
猎豹和猛牛两个壮汉，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就连平时最沉稳的野狼，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苏媚，对不起。”
林默的字迹突然变得颤抖，墨迹在信纸上晕染开来，像是一滴滴血泪，“在大阪酒店，拒绝你的表白，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苏媚的心脏猛地一抽，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
大阪之行，总统套房内昏黄的灯光，她鼓起勇气向林默表白，换来的却是他冰冷的拒绝。
她当时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讨厌自己。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有预感，这次任务，大概就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了。”
林默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却又透着决绝，“我知道你肯定会骂我傻，任务拒绝就好了，非要跑到这鬼地方送死。
可是苏媚，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这一张的末尾，写了一行小字，让苏媚注意到了。
“别读出来，也别让兄弟们知道！”
苏媚看到这句话，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信纸的背面，林默写下了一个惊天秘密。
“我的心脏里，有一颗炸弹。”
苏媚的呼吸瞬间停滞，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炸弹？
林默的心脏里，居然有一颗炸弹？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其实，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
林默的字迹变得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剧烈颤抖，“在我晋升上校的时候，上级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我自小被军队收养，连他们什么时候改造的我我都不知道！
他们说，这是为了国家安全，为了防止高级军事机密泄露。
这颗炸弹，以我的心跳维持运作，一旦我死了，五公里范围内，寸草不生。”
苏媚明白了，他为什么在那一处写下了“别让兄弟们知道”这几个字了，他怕仅剩的兄弟们知道了他的秘密，怕他们做傻事，所以选择只对她一个人讲。
苏媚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默的冷漠，他的疏离，他的拒绝，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不想连累她，不想让她伤心。
“我不想让你为我伤心，更不想让你陪我一起死，还有兄弟们。”
林默的语气变得温柔，“所以，我只能选择推开你，让你恨我，让你忘了我，即便老子死了，队里有你，我也放心了。”
苏媚的心像被刀绞一般疼痛，她恨林默，恨他的隐瞒，恨他的自私，但更多的，是心疼，是爱。
仿佛是意识到了信里的气氛过于沉重，林默的笔锋突然一转，故作轻松地写道：“还记得三个月前，部队集体休假的时候，碰巧看到你和几个姐妹在逛婚纱店吗？
你当时穿着一件白色的鱼尾婚纱，美得像个仙女。
我躲在街角，偷偷地看了你很久。”
苏媚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想起了那一天，她和闺蜜们去试婚纱，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款式更好看。
她当时还开玩笑说，要逼林默娶自己。
“我听到你说，要逼婚什么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林默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老子当时就想，这丫头，胆子还真肥，居然敢逼婚老子。
不过，说真的，看到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我心里真的很开心，也很……遗憾。”
苏媚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仿佛看到了林默躲在街角，偷偷看着自己的样子。
他眼中的温柔，仿佛要将她融化。
“我不在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少吃点辣的，不要挑食，多吃些青菜，胃不好不要没事喝点白酒，多喝点粥，也顺带告诉仅剩的哥几个，他们的老大是个失败的老大，平常对他们苛刻，但是，我依然为他们骄傲！”
“庆幸的是，遇见了你，遗憾的是，遇见了你！”
“或许换个场景，我们真的很合适！”
“庆幸的是，遇见了你，遗憾的是，遇见了你！”
苏媚的指尖反复摩挲着这行字，泪水浸湿了信纸，字迹晕染开来，模糊了她视线。
她仿佛能看到林默写下这句话时，脸上是怎样一种无奈又苦涩的表情。
庆幸，是因为遇见了她，生命中有了光，有了爱，有了值得他守护和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遗憾，也是因为遇见了她，这让他无法坦然赴死，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牵挂着她，放不下她。
“或许换个场景，我们真的很合适！”
苏媚低声呢喃着，仿佛这句话不是林默写的，而是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呐喊。
是啊，如果林默没有那颗该死的炸弹，如果他没有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他们或许真的会很合适。
她会逼他娶她，会和他吵吵闹闹，会和他一起组建一个家庭，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