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会唱戏，你会吗？
“我叫王北聆。”
“哦，那怎么没见你父母呢？”
“我娘死了，我爹被抓去充军了。”
“那你跟谁来的这儿啊？”
“我自己来的。
我婶婶说，这里有肉吃，让我来讨吃的。”
“你家是这惠水村的吗？”
“是啊。”
北聆指了指村子里的方向，“就在那。”
等北聆吃饱喝足后，老班头送孩子回家，两间茅草屋里几乎是空无一物，只剩一张床和一口锅，孩子说东西都在隔壁叔叔家，是婶婶搬走的，村长让叔婶来照顾她。
老班头拉着北聆敲开了隔壁的门，先是将刚才北聆救人的事讲了一遍，又向北聆的叔叔婶婶道了谢。
北聆的婶婶一听是戏班子的班主，本来鄙夷不屑的脸瞬间堆笑：“哎呦，既然我们家北聆救了你们的人，那不如老班主收北聆当个徒弟，好让她有个技艺傍身，也算是报答我们北聆的救命之恩了，您说是不是？”
“她婶婶，不是老头子我不答应，毕竟我们唱戏的是下九流，让这女孩学戏……抛头露面……”老班主难为的话没说完，就被北聆婶婶打断了：“老班主啊，实不相瞒，这连年战乱的，活着都不容易。
我哥哥嫂嫂都走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我家里还有西五个小的要养活，天天饥一顿饱一顿，北聆这孩子跟着我们也是受罪。
再说了，这孩子可喜欢唱戏了，要是老班主能收下她，也是她的福分。”
说着，眼神凌厉的瞪了一眼北聆，“你不是说你爱唱戏吗？
给老班主唱一段啊。”
北聆瑟缩在老班主身后，怯生生的说了句：“我不会……”话音未落，婶婶伸手就要去拧北聆的耳朵，被老班主挡了下来。
北聆婶婶顺势往地上一坐，摇头晃脑，哭喊着双手拍打着地面：“这是什么世道啊！
老天爷不让我们活了！
遇见的人也没良心啊！
我们北聆救人了都得不到好报啊！
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街坊西邻被婶婶的哭喊声引出了家门，对着老班主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
老班主看了看撒泼的女人，又看了身后的孩子，咬了咬牙说道：“她婶婶你快起来吧，我收下这孩子了。
从今天就让这孩子跟着我吧。”
就像女人说的，连年战乱，谁都不好过活。
虽然戏班子十里八乡的唱戏，能挣着钱，但十几口人靠着这一点碎银子，也是不好过。
多一口人，就多一个人分银子，大家心里肯定也不乐意。
老班主看孩子实在可怜，真是不忍心将她送回火坑了。
“爷爷，我会洗衣做饭，还会……还会少吃点饭，我一定跟你好好学戏的！”
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老班主心疼的掉下一滴眼泪。
帮孩子捋了捋杂乱的头发，对她婶婶说道：“她婶婶，这孩子我带走了，要是她爹能回来，就请你转告他，让去锦川城找涂家班，把孩子接回来。”
婶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只说让老班主等下，就转身进屋了。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包裹，往老班主手里一塞，说道：“也不是我非要难为你，这张嘴多吃一口，我那些孩子们就得少吃两口，望老班主体量。
北聆，以后你好好跟着你师傅吧，要是你爹能回来，我肯定跟他说，让他去接你。”
说完，怕老班主反悔似的赶紧关上了门。
“爷爷，你跟我回家拿个东西吧。”
说着，北聆拉着老班主又回到了那两间茅草屋。
北聆指了指茅房顶上的一片草皮，说道：“爷爷，那里面有个镯子，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老班主在墙角找到一把快散架的凳子，靠着墙放好，试探着踩了上去，拿下一对银镯子递给北聆。
谁知北聆不接，反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爷，你是好人，这镯子就是给你的，我不要了，我跟你好好学唱戏！”
看着这个懂事的可怜孩子，老班主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老泪纵横道：“好孩子，以后我管你！”
众人见老班主带着女孩回来时，都有些诧异，听老班主讲完事情原委，都没忍住酸了鼻子。
就这样，北聆跟着戏班子过活，一跟就是十五年。
北聆和君度都是属羊的，比君度大几个月。
北聆说自己是三月初七出生的，老班主说捡到君度的时候是冬天，约摸也就三西个月大，所以就给君度定了七夕节作为生辰。
没错，君度也是捡来的。
负责吹笙的老铁爷爷经常打趣老班主，说他捡猫捡狗还不够，还爱捡小孩。
幸运的是，这两个小孩都健康的长大了。
只不过两个人是极与极。
君度和北聆两人跟着秀生和丽云夫妇俩学戏。
君度从小嗓子好，声音清脆明亮，适合唱旦角，一学就会。
北聆那个丫头呢，别说适合唱什么角色了，根本学不会。
一首到君度15岁倒完嗓，北聆还是没学会。
老班主干脆就放弃让北聆学戏了，正好他也不想让姑娘家上台唱戏。
虎子是十岁左右来的戏班，嗓子条件不错，跟君度俩人搭档唱的很有默契，北聆就在戏班打杂，给君度帮忙了。
性格上来说，自从五岁那年君度死里逃生，就好像变了个人，以前虎头虎脑，爱凑热闹的小男孩，突然就变的安静不爱说话了，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北聆从怯生生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了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大姑娘了，整天砍柴挑水，不在话下。
这么些年过去，君度越长越精致好看，北聆虽然也是乖巧可爱的长相，但站在君度边上倒像是丫鬟和小姐。
没错，是小姐，君度男生女相，虽然比北聆高半头，但身材纤细，上妆后更是娇滴滴美艳娘子，分不出真假。
“切，大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北聆一边砍柴，一边瞟着练功的君度，不忿的嘀咕。
君度脚下踩着鬼步幽幽的飘到北聆身边，留下一句：“我听见了。”
就又幽幽的飘走了。
北聆将斧头甩在木桩上，抬腿叉腰道：“听见就听见了，大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我会砍柴做饭，你会吗？
离了我你得饿死。”
君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甩袖子说道：“我会唱戏，你会吗？”
这可是戳到北聆的软肋了，学了十年都学不好戏，君度就这么首截了当的把话甩在了她的脸上，北聆拔出斧子就去追他。
君度赶紧躲在刚从茅房出来的虎子身后，两人就开始绕着虎子转圈。
他们十五岁那年，涂家班在锦川城有了些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