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舒,别人眼里的全职太太,每天的生活就是侍弄花草、研究食谱,岁月静好。
老公常年在外飞,给我留下这套大平层,让我随便折腾。我找了个装修工头,姓张,叫张武。
一脸精明相,见我就“嫂子、嫂子”叫得亲热。他大概觉得,我这种女人,钱多,人傻,
还好骗。开工没几天,他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说我家的承重墙结构特殊,需要用进口钢筋,
得加钱。又说卫生间的防水工艺要升级,用德国最新技术,也得加钱。
他唾沫横飞地给我画大饼,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诚恳。我托着腮,眨着眼,
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听着。直到他把一张五万块的增项单递到我面前。
里拿出房子的原始结构图和一沓打印好的《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GB500102010》。
我对他说:“张师傅,我们来聊聊,你说的这个HRB500E高强钢筋,
它的屈服强度标准值和抗拉强度标准值,分别是多少?”那一刻,我看见他脸上的油,
瞬间变成了冷汗。1.这个工头,油得能炒菜了我老公李哲,
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座城市的江景大平层里,自己飞去了非洲,说是要去援助当地建设,
为期两年。走之前,他拉着我的手,满眼愧疚:“老婆,委屈你了。这房子你随便装,
想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钱不是问题。”我点点头,
表现得像个温顺贤良的妻子:“放心吧,老公,我会把我们的家打理好的。”李哲一走,
我就联系了之前朋友推荐的装修公司。派来的工头叫张武,四十出头的年纪,顶着个啤酒肚,
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也不知道是打了摩丝还是几天没洗。他一见我,
就从口袋里掏出包软中华,递过来一根。我摆摆手,说我不会。他立马把烟收回去,
满脸堆笑:“哎呀,看我这记性。嫂子一看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怎么会碰这玩意儿。”他这声“嫂子”,叫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领着他把房子转了一圈,两百四十平的毛坯房,空空荡荡,只有风穿过窗户的呼呼声。
张武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嫂子,您这房子位置可太好了,一线江景,风水宝地啊。
”“这户型也敞亮,设计师肯定花了不少心思。”他像个房产中介一样,
把这房子从里到外夸了个遍。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等他夸完了,
我才把设计图递给他:“张师傅,这是图纸,你看一下。我的要求很简单,一切按图施工,
用料要好,环保第一。”张武接过图纸,象征性地翻了两页,眼睛却一直往我身上瞟。
我今天穿了条真丝的连衣裙,化了淡妆,看上去确实像个无所事事、只管花钱的富太太。
他把图纸一合,拍着胸脯打包票:“嫂子,您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
绝对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我老张干这行二十年了,闭着眼睛都能给您装出个皇宫来!
”他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乱飞,一股烟油子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微笑着说:“那就辛苦张师傅了。”签合同的时候,张武指着合同上的报价,一脸诚恳。
“嫂子,您看,这价格绝对是良心价。我们用的都是一线品牌,德系的工艺,
保证您住进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出问题。”我扫了一眼报价单。
上面的品牌确实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大牌,但型号和规格都写得含含糊糊。比如电线,
只写了“国标无氧铜线”,没写品牌,没写截面积。防水涂料,
只写了“知名品牌柔性防水”,具体是K11还是JS,是通用型还是柔韧型,
一个字都没提。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但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拿起笔,爽快地签了字。“我相信张师傅的专业。”我说。张武看着我签完字,
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油光满面,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一样。
他心里肯定在想:又来一个傻白甜。2.第一颗钉子,就钉歪了装修正式开工。第一天,
水电定位。我没让设计师来,自己挺着个肚子,戴着安全帽,在工地里转悠。当然,
肚子是假的,用个小靠枕塞的,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一个孕妇,总不能天天泡在工地上吧?
张武手下的电工师傅,叼着烟,拿着个记号笔,在墙上龙飞凤舞地画着线。我走过去,
指着客厅主灯的位置,柔声问:“师傅,这个灯的线,是不是要单独走一路?
”电工师傅眼皮都没抬:“不用,跟旁边筒灯串一起就行,省线。”我“哦”了一声,
又指着厨房的插座:“师傅,厨房的插座,是不是要用4平方的线?
”电工师傅有点不耐烦了:“嫂子,你这就不懂了。家用电器,2.5的线足够了,
4平方那是浪费钱。”张武正好提着个水壶走过来,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他笑着打圆场:“嫂子,你就别操心了。王师傅是我们这儿手艺最好的电工,干了三十年了,
经验比设计师都足。你啊,就安心回家养胎,等着住新家就行。”我点点头,
一脸受教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转身走了,没再多问一句。
等我回到家,立刻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文档名叫《张武施工队问题记录》。
第一条:水电定位。客厅主灯未单独回路,
违反《住宅装饰装修工程施工规范》GB503272001第16.2.3条。
厨房插座未使用4平方毫米电线,不符合大功率电器使用安全规范。
我给这条记录配上了刚刚在工地拍的照片,红圈标注,清清楚楚。第二天,我再去工地。
墙已经开好槽了。我蹲下身,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槽,还有埋在线管里的电线。
我“不经意”地问旁边的小工:“小师傅,你们这电线管,拐弯的地方,怎么是直角啊?
”小工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张武又跟个幽灵似的冒了出来,抢着说:“嫂子,
这叫‘死弯’,看着不好看,但结实,以后电线不会松动。”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哇,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张师傅你懂的真多。”张武得意地挺了挺肚子:“那是,干我们这行,
靠的就是经验。”我笑着离开了工地。回到家,继续写我的记录。第二条:电线布管。
线管拐弯处呈90度死弯,未采用大弯活线工艺,后期无法抽动更换电线,
严重违反施工规范。配图。第三条:线管质量。现场使用的红蓝PVC穿线管,管壁薄脆,
手捏即扁,为非标产品,存在安全隐患。配图。就这样,我每天去工地“视察”一次,
每次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张武和他的工人们,从一开始的敷衍,到后来的不耐烦,
最后直接无视我。他们觉得我就是个钱多烧的、闲得发慌的孕妇,来工地指手画脚,
纯属添乱。而我,每天都微笑着回家,把他们每一个不规范的操作,
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我的文档里。照片、视频、违反的国家标准条款编号,一应俱全。
张武以为他在第一层,我在地下室。他不知道,我站在大气层,冷冷地看着他,
像看一个小丑。他在我眼里,全身都是破绽。而他,还自鸣得意,以为掌控了一切。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狠狠宰我一刀的机会。而我,也在等。等他把刀递过来。
3.他说材料升级,要加五万水电做完,轮到瓦工进场。机会来了。这天,我刚到工地,
张武就一脸严肃地把我拉到一边。他指着卫生间的墙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嫂子,
出问题了。”我适时地表现出紧张:“怎么了张师傅?出什么事了?”张武的表情更凝重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在墙上敲了敲。“嫂子,你听这声音。”他一脸专业地分析道,
“你这房子的墙体,质量不行啊。水泥标号不够,沙子也用得不好,太疏松了。
这要是直接贴瓷砖,过两年准得掉。”我皱起眉,装作很担心的样子:“那……那怎么办啊?
”张武等的就是我这句话。他把砖头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做出一副“幸好有我”的表情。
“嫂子,别急。办法倒是有,就是得加点钱。”我问:“要加多少?”张武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我故作惊讶。他点点头,开始了他的表演:“嫂子,这钱不能省。
墙面基层得重新处理,要先挂网,再用水泥砂浆找平,厚度至少要两公分。而且,
防水也得升级。原来的国产防水不行,我给您联系了德国进口的‘德意志战车’牌防水涂料,
刷三遍,保证滴水不漏!这五万块,买个安心,值!”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不是在要钱,
而是在施舍我一个天大的恩惠。德意志战车?我差点笑出声。我从业十几年,
设计过上百个项目,从没听说过这个牌子。这名字,一听就是那种专骗外行的小作坊产品。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唬住了,又加了一把火。“还有承重墙,嫂子,
您家这承重墙也有问题。我找人看了,里面的钢筋配比可能不太够,为了安全起见,
最好在外面再加固一层。这可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啊!”好家伙,连承重墙的主意都敢打。
他这是看我一个“孕妇”好欺负,准备把我家当提款机了。我看着他,
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但我脸上,依然保持着无辜和犹豫。“张师傅,五万块不是小数目,
我得……我得和我老公商量一下。”我拿出最常见的拖延战术。张武脸色一变,
立马开始道德绑架。“嫂子,这事儿可不能拖!工程一天天在进展,现在不处理,
以后麻烦更大!再说了,李哥在非洲那么辛苦,
不就是为了让您和孩子住得舒心、住得安全吗?您为这点钱犹豫,李哥知道了,
心里该多难受啊。”他甚至还想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可以,这路子够野。我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吧,张师傅。你说的有道理,安全第一。”张武的眼睛瞬间亮了,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这就对了嘛,嫂子!我这就给您安排!”“不过,”我话锋一转,
从我的爱马仕包包里,慢悠悠地拿出几张A3纸,“在加钱之前,有几个小问题,
我想向您请教一下。”那几张纸,是我昨晚连夜打印出来的。
一张是这栋楼的原始结构竣工图。另外几张,
102010》和《建筑装饰装修工程质量验收标准GB502102018》的关键章节。
张武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图纸和文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4.我只问了三个问题,
他汗下来了我把结构图在地上铺开,指着卫生间墙体的位置。阳光从没装窗户的洞口照进来,
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工地上很安静,只有远处马路上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张武手下的工人们,
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我们。我蹲下身,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听上去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在请教老师。“张师傅,第一个问题。您刚才说,
这面墙的水泥标号不够,是吗?”张武愣了一下,硬着头皮点头:“对,是……是不太行。
”我用手指点了点图纸上的一个参数:“这里写着,本工程所有砌体结构,
采用M7.5等级的水泥砂浆,填充墙采用MU10混凝土小型空心砌块。这个数据,
是经过开发商、设计院、监理、质监站四方验收合格的。您说它不行,请问您的判断依据,
是目测,还是您带了回弹仪现场做了强度检测?”张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回弹仪?他可能连那玩意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没等他回答,
继续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您刚才说,要给我用德国进口的‘德意志战车’牌防水。
我很感兴趣,请问它的主要成分是丙烯酸酯乳液,还是聚合物水泥基?
它的断裂伸长率能达到多少?执行的是我们国家的标准,还是欧洲的标准?如果是欧标,
麻烦您告诉我标准号,我学习一下。”我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张武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他那身被汗浸透的工服,颜色变得更深了。他不停地用手擦汗,
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看我。周围的工人们,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直奔主题,问出了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我指着图纸上承重墙的位置,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张师傅,压轴题来了。
您说我家的承重墙钢筋配比不够,需要加固。我很想知道,您是通过什么方法,
在不破坏混凝土保护层的情况下,看到里面钢筋的配比的?难道您有透视眼?”“或者,
您是想告诉我,您打算在我家这面C35等级的剪力墙上,凿个洞看看?
”“根据《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5.2.1条,直径为12mm的HRB400级钢筋,
它的抗拉强度设计值是360牛顿每平方毫米。您打算加固的方案,是采用增大截面加固法,
还是外包钢加固法?”“如果是增大截面,新增混凝土的强度等级不得低于C20,
且要考虑新旧混凝土的结合问题。如果是外包钢,您是打算用湿式还是干式?锚栓如何布置?
角钢的规格又是多少?”我每问一句,张武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
他的脸已经跟墙上的腻子一个颜色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油腻的鬓角,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他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工地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一个穿着连衣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嘴里能说出这么多他们听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张师傅,能回答我吗?”“扑通”一声。张武腿一软,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
他以为我是只绵羊。没想到,我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霸王龙。5.他想跑路,
我断了他的后路张武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手下的工人们,也都傻眼了,
一个个杵在那里,像木桩子。刚才还喧闹的工地,现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打破了沉默。“张师傅,还需要加钱吗?”张武浑身一哆嗦,像是被电了一下,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连屁股上的灰都来不及拍,对着我连连摆手,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加了,嫂子。不,陈小姐!
是我……是我不懂装懂,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他的称呼,
从“嫂子”变成了“陈小姐”。我笑了笑:“所以,墙体没问题,防水不用换,
承重墙也挺安全的,是吗?”“是是是!绝对安全!这房子质量好得很,好得很!
”张武点头如捣蒜。“那行。”我点点头,“那麻烦张师傅,把这份增项单收回去吧。以后,
也别再跟我提什么‘升级’、‘加固’了。一切,按图施工。”我把那张五万块的增项单,
递还给他。张武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哆哆嗦嗦地接过去,胡乱塞进了口袋。“是,是!
一定按图施工!保证按图施工!”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
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和作死能力。第二天,我再来工地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
张武和他的工人们,连同工具材料,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开的槽还在,地上堆的垃圾还在,
整个工地一片狼藉。他跑路了。撂挑子不干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武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嚣张。“喂!谁啊?”“是我,
陈舒。”“哦,是你啊。”张武的语气很横,“告诉你,你那活儿我不干了!钱你爱给不给,
妈的,晦气!”说完,他就要挂电话。“张师傅,先别急着挂。”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现在跑路,属于单方面违约。按照合同,不仅预付款一分钱拿不回去,
还要赔偿我误工费和重新找施工队的差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合同?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老子烂命一条,你去告我啊!看法院什么时候能判!就算判了,
老子也没钱!”典型的老赖嘴脸。“我没打算告你。”我说。
张武愣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我打开电脑,
点开了那个名叫《张武施工队问题记录》的文件夹。“从开工第一天起,你所有的违规操作,
我都拍了照片和视频。比如,电线管用死弯,不符合规范。比如,
你用的‘万家灯火’牌电线,根本不是国标线,是小作坊生产的劣质产品,电阻率严重超标,
有火灾隐患。还有……”我一样一样地数着,每说一样,电话那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这些证据,我已经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技术报告。你说,如果我把这份报告,
连同你的公司执照、个人信息,一起提交给市建委的工程质量安全监督站,会怎么样?
”“哦,对了,我还顺便查了一下。”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你的公司,
去年因为偷工减料,被罚过一次款,还在整改期吧?这次要是再被查实,你的营业执照,
恐怕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不光我这个工地,你手上所有的活儿,都得停工。”电话那头,
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像是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过了足足半分钟,
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颤抖着说:“陈……陈小姐,你……你想怎么样?”我笑了。
“很简单。”我说。“一个小时之内,带着你的工人,滚回来。把我家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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