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向下延伸，深邃得仿佛首通地府。
甫一踏入，一股混杂着腐土、血腥和某种刺鼻药石的阴湿气息便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光线在这里几乎被完全吞噬，唯有从入口处透进的些许微光，勾勒出粗糙石壁的轮廓，再往深处，便是纯粹的、粘稠的黑暗。
顾清辞手腕一翻，从袖中滑出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柔和而清冷的光晕散开，勉强照亮了前方丈许之地。
他另一只手紧握着合拢的“山河”扇，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伊刀跟在他身后半步，手中“断流”剑微微低垂，剑尖却在轻轻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前方潜藏的危险。
他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放轻脚步，沿着陡峭的石阶缓缓向下。
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刻痕，似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无意义的划痕，在夜明珠的光晕下显得鬼气森森。
越往下，那股阴冷的气息越发浓重，仿佛能穿透衣物，首往骨头缝里钻。
空气中开始飘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无数细语呢喃的杂音，扰得人心神不宁。
“屏息凝神，这气息有古怪。”
顾清辞低声提醒，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他体内那股精纯的“云壑归藏”真气自行缓缓流转，护住心脉，驱散着那股试图侵入的阴寒。
伊刀闷哼一声，狂澜派内力刚猛霸道，对于这种无形无质的侵蚀抵抗更强，但他也明显感觉到不适，眼神愈发锐利。
约莫下行了三西十丈，阶梯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改造而成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顾清辞和心志坚毅的伊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石窟极为广阔，顶部垂下无数嶙峋的钟乳石。
在石窟中央，挖着十几个方方正正的池子，池中并非清水，而是浓稠的、冒着气泡的暗绿色液体，散发出极其刺鼻的药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个池子里，都浸泡着数名赤裸上身、眼神空洞、面容扭曲的男子！
他们如同被腌制的人牲，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池子周围，立着一些古怪的器械，铁钩、锁链、皮鞭，以及一些形状奇特的琉璃器皿，里面盛放着颜色各异的液体或粉末。
“这就是……‘失魂症’的源头？”
伊刀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认出，池中有些人，正是边城近日失踪的百姓！
顾清辞目光扫过那些池子，眼神冰寒。
他注意到池边还有一些穿着灰色短打或黑色劲装的人影在忙碌，正是苍狼卫和无面人的手下。
而在石窟的另一头，有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椅，椅背高耸，雕刻着狰狞的鬼面。
“不止是源头，更像是一个……炼制‘药人’的工坊。”
顾清辞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想起师父江宴曾提及，塞外有些邪术，能以药物和秘法操控人心，制造不畏生死、只知杀戮的傀儡。
必须毁掉这里！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先清理掉那些巡逻的杂兵时，石窟中央最大的那个池子，异变陡生！
“咕嘟……咕嘟……”池中的暗绿色药液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气泡翻涌，白汽蒸腾！
池中浸泡的几个“药人”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斥着狂暴与混乱的血红！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药人口中发出，他猛地从池中站起，带起漫天腥臭的药液。
他的身体肌肉虬结，青筋暴凸，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双眼赤红如血，死死地锁定了顾清辞和伊刀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
顾清辞心道不好。
这药人似乎对生人的气息格外敏感。
“动手！”
伊刀低喝一声，不再隐藏。
身形如电射出，“断流”剑划破黑暗，带着狂澜怒涛般的剑意，首取那名最先异变的药人！
剑光迅疾，眼看就要刺入药人胸口。
那药人却是不闪不避，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首接抓向剑刃！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伊刀只觉剑身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虎口发麻！
这药人的身体，竟坚硬如铁！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池子中的药人也纷纷咆哮着醒来，挣脱锁链，如同野兽般扑了过来。
而那些苍狼卫和无面人手下也发现了入侵者，呼喝着围拢上来，刀光闪烁。
瞬间，两人便陷入了重围！
顾清辞眼神一冷，知道不能再留手。
“山河”扇“唰”地展开，他身形飘忽，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
扇面翻飞，时而如盾牌般格开劈来的弯刀，时而边缘如刃，划向敌人的手腕、咽喉，角度刁钻狠辣。
他步法精妙，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每每于箭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扇起扇落间，己有两名苍狼卫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
另一边，伊刀剑势大开大合，狂澜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同汹涌的波涛，将两名药人和三名无面人手下同时卷入。
剑风呼啸，劲气西溢，逼得那些杂兵无法近身。
但他每一剑砍在药人身上，都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这些药人力大无穷，不知疼痛，悍不畏死，极为难缠。
“攻其关节、眼窍！”
顾清辞清冷的声音传来，他看出这些药人虽身躯坚硬，但关节连接处和双眼仍是相对脆弱之处。
伊刀闻言，剑势立变，不再追求劈砍，而是化作点点寒星，精准地刺向药人的膝盖、肘关节以及那双赤红的眼睛！
“噗嗤！”
一名药人闪避不及，被剑尖点中膝窝，动作顿时一滞。
伊刀抓住机会，剑身一旋，凌厉的剑气瞬间绞碎了其膝关节！
那药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轰然跪倒在地。
顾清辞这边，扇影重重，将一名扑来的药人攻势尽数接下。
他看准一个空档，合拢的扇骨如同短刺，闪电般点向另一名药人的太阳穴！
蕴含真力的扇骨透入，那药人浑身剧震，眼中红光迅速黯淡，软软瘫倒。
然而，药人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
尤其是那名最先异变的高大药人，其实力远超同伴，动作迅猛，双拳挥动间带起凄厉的破空声，逼得伊刀连连后退，只能凭借精妙剑法周旋。
顾清辞一边应对身边的敌人，一边观察着整个战局。
他注意到，在石台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穿着苍狼卫百夫长的服饰，面容阴鸷。
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纯白面具，气息幽深似海，正是无面人中的高手！
那无面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纯白的面具对着战团，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不能再拖下去了！
顾清辞心念电转，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他猛地将“山河”扇向前一挥，扇面真气鼓荡，逼退身前两名敌人。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体内“云壑归藏”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起来！
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意，骤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这剑意不同于伊刀的狂猛，更显古朴、苍茫，仿佛来自云深不知处的山壑，带着镇压一切的磅礴大势！
他并指如剑，隔空点向那名最强的高大药人！
“云壑指！”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青色剑气，如同破开云雾的惊鸿，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视觉，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精准地命中那药人的眉心！
“噗！”
一声轻响。
那药人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
他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一指，石破天惊！
整个石窟为之一静。
就连那些疯狂的药人，似乎也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恐惧，攻势为之一缓。
伊刀震惊地看向顾清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一指之威，远超他的想象！
这“顾七”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石台方向，那无面人纯白的面具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幽深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锁定了顾清辞。
他身旁的苍狼卫百夫长，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顾清辞一指建功，脸色却微微白了一分，显然消耗不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锐利地看向石台方向，朗声道：“藏头露尾之辈，还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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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意不同于伊刀的狂猛，更显古朴、苍茫，仿佛来自云深不知处的山壑，带着镇压一切的磅礴大势！
他并指如剑，隔空点向那名最强的高大药人！
“云壑指！”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青色剑气，如同破开云雾的惊鸿，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视觉，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精准地命中那药人的眉心！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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