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黑暗的煎熬中缓缓过去，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后，山洞里的寒气渐渐变得浓郁，青璃手臂上的灼痛也终于缓解，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她缓缓睁开眼，混沌的瞳孔里多了一丝清明。
饥饿感再次袭来，比白天更加强烈，驱使着她走出山洞。
夜晚的乱葬岗比白天更加阴森，月光透过枯树的枝桠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照在满地的枯骨上，泛着惨白的光。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近处是虫豸的嘶鸣，一切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青璃循着活气的味道，在乱葬岗里游荡。
她的脚步比白天灵活了一些，骨骼摩擦的声音也轻了许多，显然，白天吸食的兔子精气，让她的身体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传来。
三只野狗从枯树后窜了出来，它们体型壮硕，毛发杂乱，眼睛里闪着凶光，嘴角流着口水，死死地盯着青璃。
显然，它们被青璃身上的阴寒气息吸引，又或是把她当成了可以捕食的猎物。
青璃停下脚步，身体微微绷紧，本能地摆出防御的姿态。
她能感觉到，这三只野狗的气息比白天的猎户更加强悍，充满了野性和攻击性。
“汪！
汪汪！”
领头的野狗低吼一声，猛地扑了上来，锋利的獠牙首取青璃的喉咙。
它的速度很快，带着一股腥风，显然是常年在乱葬岗里厮杀的狠角色。
青璃眼神一凝，身体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虽然灵智初开，但僵尸的本能让她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
野狗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另外两只野狗见状，也立刻扑了上来，一左一右，夹击青璃。
青璃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一块冰冷的石碑上，退无可退。
她的手臂还带着伤，动作有些迟缓，只能勉强躲避野狗的攻击，身上的破布条被野狗的爪子划得更加破烂，露出了更多青灰色的皮肤。
“吼——”青璃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僵尸特有的阴冷之气。
她猛地抬手，指尖对着扑来的野狗狠狠一抓。
原本只是本能的反击，却没想到，指尖突然泛起一丝刺骨的寒意，一层薄薄的白霜瞬间凝结在指尖，随着她的动作，化作一道细小的冰刃，划向野狗的眼睛。
野狗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击，来不及躲避，被冰刃划伤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身就跑，鲜血顺着眼角流下来，在地上滴出一串血珠。
另外两只野狗愣住了，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青璃自己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层薄霜己经消失，只剩下一丝残留的寒意。
刚才那股力量，是什么？
是因为白天的复仇念头，还是因为吸食了兔子的精气？
她来不及细想，剩下的两只野狗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却还是舍不得眼前的“猎物”，再次低吼着扑了上来。
这一次，青璃没有躲闪。
她集中精神，回忆着刚才那股寒意升起的感觉，再次抬手，指尖凝聚起更浓的寒气。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阴寒之气顺着经脉汇聚到指尖，凝结成一把小小的冰锥，虽然微弱，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咻——”冰锥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左边野狗的前腿。
野狗惨叫一声，腿上瞬间结上一层薄冰，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
右边的野狗彻底被吓到了，再也不敢停留，夹着尾巴，狼狈地逃跑了。
青璃看着地上挣扎的野狗，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平静。
她缓缓走上前，指尖再次凝聚冰锥，对着野狗的头颅狠狠刺下。
野狗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彻底没了动静。
吸食了这只野狗的精气后，青璃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阴寒之气更加浓郁了，指尖凝聚冰锥的速度也更快了。
她的皮肤虽然还是青灰色，但光泽比之前好了一些，僵硬的西肢也更加灵活。
她明白了，刚才那股力量，是她身为僵尸的本能异能——阴寒之力。
只要她不断吸食活物的精气，提升体内的阴寒之气，就能掌控这股力量，变得更强，就能不再被野狗这样的野兽欺负，就能有能力去寻找复仇的对象。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拖着野狗的尸体，回到了山洞。
夜晚的山洞更加阴冷，适合她储存精气。
她蜷缩在角落，开始慢慢炼化吸食到的精气，体内的阴寒之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修复着她受损的身体，也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
她开始回忆更多的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赵青璃，前朝的永宁公主。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却在晚年遭遇政变，惨死在金銮殿上。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是一位温柔贤淑的皇后，为了保全皇室的尊严，自缢而亡。
她还想起了一个人，林婉儿，她的贴身侍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是林婉儿亲手为她端来那碗哑药，是林婉儿看着她被装进玄铁棺，是林婉儿在她耳边说：“公主，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林婉儿……”青璃喃喃自语，指尖的寒气再次凝聚，冰锥在指尖闪烁着冷光，“我不会怪你，但我会找到你，找到所有背叛我的人，问清楚真相。”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青璃瞬间警惕起来，屏住呼吸，躲在黑暗中，指尖凝聚起冰锥，随时准备反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洞口的景象。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村民。
她站在洞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有人在吗？”
女子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丝胆怯，“我是山下的村民，上山来采点草药，天色晚了，想在山洞里借宿一晚。”
青璃没有出声，依旧躲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女子。
她能感觉到，女子身上没有丝毫的敌意，只有纯粹的活气，温暖而干净。
女子走进山洞，放下篮子，点燃了带来的柴火，山洞里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她长得很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善良，看起来不像坏人。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这里有动静，怎么没人呢？”
女子自言自语，一边整理着草药，一边轻声说道，“最近山里不太平，听说有精怪出没，希望不要遇到才好。”
青璃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看着跳动的火光，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是她成为僵尸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不是血液带来的短暂暖意，而是火光和女子身上的气息带来的，一种让她莫名安心的感觉。
她想起了记忆里母后的怀抱，也是这样温暖。
指尖的冰锥缓缓消散，她放下了警惕。
这个女子，对她没有威胁。
女子整理好草药，坐在火堆旁，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篮子里拿出另一个馒头，放在旁边的石头上，轻声说道：“如果有人在的话，这个馒头给你吃吧，虽然不太好吃，但能填肚子。”
说完，她就靠着石壁，闭上眼睛休息了。
青璃看着那个馒头，又看了看女子熟睡的脸庞，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她拿起那个馒头，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活气，只有面粉的香味。
她尝试着咬了一口，馒头很干，没有味道，但咀嚼的时候，却让她想起了前世皇宫里的点心，想起了那些温暖的日子。
她慢慢吃完了馒头，身体里没有吸收到精气，却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满足。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子，转身回到了黑暗的角落，蜷缩起来。
火光跳动着，映照着她青灰色的脸庞，眼底的冰冷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或许，人间并不是所有的活物，都像那个猎户一样惧怕她。
或许，她的复仇之路，并不只是充满了杀戮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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