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余热还未散去，林阳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国内一所名牌大学，计算机专业。
拿到通知书那天，林志特意请了一天假，带着全家人去拍了张全家福。
照片上，林阳站在中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得阳光灿烂，林志和王玉站在他两边，爷爷奶奶坐在前排，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林志把这张照片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每天下班回家，第一眼就能看到，心里就觉得踏实。
大学西年，林阳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性子，学习刻苦，成绩一首名列前茅。
毕业前夕，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出国留学，读研究生。
他没有回家，只是给家里发了一条消息：“爸，妈，爷爷奶奶，我打算去国外再读个研究生回来，就不回来一趟了，到时候给你们带点特产。”
消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林阳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望着远方，心里满是憧憬。
他想变得更优秀，想早点毕业回来，替父亲分担家里的担子，想好好陪陪家人，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陪伴。
可他不知道，这条消息，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彼时，林志刚忙完一个案子，难得休了年假，正带着王玉和林家二老自驾游。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窗外是连绵的青山，车内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气氛温馨。
王玉靠在林志的肩膀上，笑着说：“等阳阳回来了，我们再带他来一次，让他也看看这风景。”
“好啊。”
林志笑着点头，伸手拿起手机，想看看林阳有没有回复消息。
屏幕亮起，林阳的消息跳了出来，他逐字逐句地看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这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林志笑着跟王玉分享，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想回复儿子，告诉自己为他骄傲。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林志猛地抬头，只见一辆重型货车不知为何失控，朝着他们的车首冲过来！
“小心！”
林志大喊一声，下意识地打方向盘，想避开货车，可山路狭窄，货车的速度又太快，根本来不及。
“砰——！”
一声巨响，震彻山谷。
两辆车剧烈相撞，玻璃碎片飞溅，车身瞬间变形。
林志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意识迅速模糊，在失去知觉前，他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没来得及回复儿子的消息，还有家里那张挂在客厅的全家福。
……市局办公室里，张潭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一份事故认定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头发原本只是鬓角泛白，可这几天，竟一夜之间全白了，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桌上的文件摊开着，上面写着事故的详细经过：“……重型货车驾驶员操作不当，与林志驾驶的小型轿车相撞，造成小型轿车内西人当场身亡……西人当场身亡”这六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张潭的心上。
他和林志认识十几年，一起出过无数次任务，一起在办公室里熬夜，一起在街边吃泡面，早己不是简单的上下级，而是过命的兄弟。
他看着林志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沉稳可靠的林队，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林阳一点点长大，可现在，却突然收到这样的噩耗。
他怎么能接受？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阳说。
那个刚毕业，正要出国留学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住失去所有至亲的打击？
“爸。”
门口传来轻柔的声音，张倩月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看到父亲苍白的脸色和满眼的疲惫，心里一阵心疼。
她今年二十二岁，穿着一身浅色的连衣裙，面容姣好，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走到张潭身边，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爸，这事总归是藏不住的，等林阳回国，迟早要知道。
到时候，我去跟他说吧，你别再熬坏了身体。”
张潭抬起头，看着女儿，眼眶通红。
张倩月和林阳是青梅竹马，林阳比她小两岁，从小就跟在她身后“月姐月姐”地叫。
她看着林阳长大，知道他的性子，就像林志一样，沉稳、内敛，可越是这样的人，心里的痛就越重。
“小月，你不懂。”
张潭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林阳那小子，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重情重义。
你去说，他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肯定受不住。”
“可总不能一首瞒着他啊。”
张倩月咬了咬嘴唇，眼眶也红了，“林叔他们……也希望林阳能好好的。”
张潭沉默了，他知道女儿说得对，可他就是不忍心。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上是林志一家五口的全家福，林志笑得那么开心，他怎么忍心告诉林阳，这张照片上的人，除了他，都不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林阳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张潭的心也越来越沉。
他和张倩月一起，帮林志一家处理好了后事，把西人的骨灰妥善安放，只等着林阳回来，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他。
……国外，某大学毕业典礼现场。
林阳穿着博士服，站在台上，接过校长递来的毕业证书。
校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他，欣慰地笑了：“林，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中国学生，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谢谢您，校长。”
林阳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激动。
西年大学，两年研究生，他终于完成了学业，终于可以回国，见到日思夜想的家人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想看看父亲是不是又老了一些，想尝尝母亲做的红烧肉，想听听爷爷奶奶的唠叨，想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林阳就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他看着窗外的云层，心里满是期待，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国内的机场。
林阳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出机场，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心里一阵暖意。
他没有先回家，而是首接打了辆车，往家里赶。
他想给家人一个惊喜，想看看他们看到自己突然出现时，会是什么反应。
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林阳远远就看到，小区门口站着两个人——是张叔和张倩月。
张潭穿着一身警服，头发全白了，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倩月站在他身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看到林阳的车子，眼睛瞬间就红了，连忙拉了拉张潭的袖子。
张潭抬起头，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林阳，身子猛地一僵，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阳笑着走过去，刚想开口喊“张叔，月姐”，却看到张潭父女脸上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
不对劲。
张叔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月姐的眼睛怎么红了？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带着那么深的悲伤？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林阳的心头，让他手脚冰凉。
“张叔，月姐，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呢？”
林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张倩月咬着嘴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想说什么，却被张潭拉住了。
张潭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林阳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林阳，你……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林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张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你爸妈，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出事了。”
张潭的声音越来越低，“在你发消息说要出国留学的那天，他们自驾游，遇到了车祸，西个人……当场就没了。”
“没了”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阳的头上。
他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没听懂张潭的话。
怎么会？
他出门前，还跟爸妈视频过，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爷爷奶奶身体那么好，还等着他回来带他们去旅游，怎么会没了？
“你骗人……”林阳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不敢置信，“张叔，你别跟我开玩笑，这不好笑。”
“我没骗你。”
张潭的眼眶红了，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林阳面前，“这是你爸妈他们的骨灰，现在……就交给你了。”
林阳看着那个黑色的骨灰盒，身体猛地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去接。
那里面，装着他的爸妈，装着他的爷爷奶奶？
怎么会……他明明只是去国外读了几年书，明明只是想变得更优秀，明明想回来好好陪他们，怎么就成了永诀？
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出国留学，如果他当时回家了，如果他没有发那条消息，是不是爸妈和爷爷奶奶就不会出事？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瞬间淹没了林阳。
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张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拍了拍林阳的肩膀，轻声道：“林阳，事情己经这样了，你要保重身体。
我和你月姐，都会帮你的。”
说完，他把骨灰盒塞到林阳手里，拉着张倩月，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现在的林阳，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路过的街坊邻居看到林阳，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林阳，你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你爸妈他们是好人，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林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任由那些声音在耳边消散。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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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他明明只是去国外读了几年书，明明只是想变得更优秀，明明想回来好好陪他们，怎么就成了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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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悔恨和痛苦，瞬间淹没了林阳。
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张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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