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证(林砚秋沈砚之)热门网络小说推荐_免费完结版小说械证(林砚秋沈砚之)

沈砚之走近停尸台，目光先落在女工尸体上，再移到林砚秋手里的齿轮显微仪上，眼神里的质疑几乎要溢出来：“用这种自制的工具验尸？

租界有西式光谱仪，能精确检测金属成分，比你的‘土办法’可靠得多。”

他的语气不算刻薄，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像在说“你这点本事，根本登不上台面”。

林砚秋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亮得像寒星的眼睛里没有怯意：“沈先生，工具不分中西，只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这台显微仪能放大十倍，看清钢屑上的齿纹——光谱仪能做到吗？”

沈砚之挑眉，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银色金属盒，打开后是台小巧的光谱仪，镜面反射着冷光：“它能检测出金属的合金成分，告诉你这是什么钢、产自哪里。

而你的齿纹，或许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

林砚秋把显微仪递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顿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语气，“你看，这钢屑的齿纹间距是0.3毫米，齿顶是圆弧状——这是我父亲当年为裕丰纱厂设计的‘防卡顿齿轮’专用钢，钢里加了3%的锰，所以硬度比普通钢高两倍，还能减少齿轮咬合时的磨损。

全上海只有那家纱厂的纺织机，用这种钢做齿轮。”

沈砚之接过显微仪，指尖摩挲过黄铜镜筒，触到那道细微的“秋”字刻痕，像摸到了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转动侧面的齿轮，镜下的齿纹清晰展开，间距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齿顶的圆弧打磨得光滑，确实不是普通钢材的粗糙纹路。

他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女人说起机械时，眼睛亮得惊人，不像刚才刻意收敛的“柔弱文员”，倒像个藏着真本事的匠人。

“就算钢是裕丰纱厂的，也不能证明女工的死和纱厂有关。”

沈砚之没放下戒备，收起显微仪递回去，却在递出时，刻意放慢了动作，“或许是她在别处捡到的钢屑，不小心嵌进了指甲缝。”

“那她手腕上的勒痕呢？”

林砚秋接过显微仪，放回铜匣时，指腹轻轻蹭过匣身的齿轮纹，像是在寻求支撑，“勒痕是新的，边缘没有挣扎造成的毛边，说明是被人从背后突然勒住，没有反抗的机会。

坠楼的人不会有这种勒痕，更不会在指甲里藏着带齿纹的钢屑——除非她死前，曾抓过纱厂的齿轮零件。”

站在一旁的顾晏辰这时上前一步，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递到沈砚之面前：“这是我刚才给女工做的初步尸检记录，她的颅骨右侧有凹陷性骨折，应该是坠楼前被钝器击打造成的。

如果是自杀，不会有这么多‘意外’痕迹。”

本子上的字迹工整，骨折位置、勒痕长度都标得详细，末尾还画了个简易的颅骨示意图。

沈砚之扫了一眼，看向顾晏辰的目光多了点审视——这个医生不仅和林砚秋熟，还对尸检很了解，两人的关系，恐怕不止“同乡朋友”那么简单。

“顾医生对尸检倒是很熟悉。”

沈砚之的语气冷了些，“仁济医院的外科医生，平时也管验尸的事？”

顾晏辰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温和却不示弱：“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冤枉，更不想看到有本事的人，被‘工具优劣’这种借口否定。

阿秋从小跟着她父亲学机械，还跟着老法医练过验尸，她的判断，比某些只信洋设备的人靠谱得多。”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沈砚之一下。

他确实习惯了用西式设备的数据说话，可刚才林砚秋的分析，条理清晰，连钢的成分、齿轮参数都记得分毫不差，倒让他的“数据论”显得有点刻板。

林砚秋怕两人吵起来，赶紧打圆场：“沈先生只是按规矩办事，晏辰哥，我们先查清楚再说。”

她转向沈砚之，语气软了些，却没丢了原则，“如果沈先生不放心，我们可以去裕丰纱厂看看，找找有没有和钢屑匹配的齿轮，再查一下女工最近在纱厂的动向——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沈砚之看着她，见她眼底没有刚才的锐利，倒多了点妥协的柔和，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消了些。

他收起光谱仪，点了点头：“可以，但要先去警局查女工的身份档案，确认她在纱厂的职位，还有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周彪的脚步声，手里拿着份档案，老远就喊：“林阿秋，沈顾问，查到了！

女工叫陈阿翠，是裕丰纱厂的细纱工，在厂里干了五年，昨天晚上从三楼宿舍坠楼的。

楼下的工友说，她前几天输了钱，欠了赌坊的债，还被赌坊的人找上门要债，估计是想不开自杀的。”

“欠赌债就会有勒痕和颅骨骨折？”

林砚秋皱起眉，伸手接过档案，翻开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彪沾着烟油的手指，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周队长，这案子有问题，我想去裕丰纱厂现场看看。”

周彪瞥了眼沈砚之，见他没反对，才不情不愿地说：“行，你们去。

但沈顾问，你可得盯着点，别让她瞎折腾——女人家查案，容易感情用事。”

沈砚之没接话，却在林砚秋收拾铜匣时，上前帮她拎起了匣子。

黄铜匣子看着不大，却比想象中沉，他拎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工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走吧，”沈砚之率先走向门口，“早点去，早点回来。”

林砚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帮忙拎匣子，下意识地跟上。

顾晏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还是快步跟上，走到林砚秋身边时，轻声说：“阿秋，纱厂那边可能有危险，要是遇到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己经跟医院请假了，随时能过去。”

林砚秋点头，心里暖了暖，却没注意到前面的沈砚之，脚步顿了一下，拎着匣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三人走出警局，顾晏辰要回医院取东西，临走前，又拉了拉林砚秋的胳膊，把一个小巧的哨子塞到她手里：“这哨子声音尖，遇到危险就吹，我在附近能听到。”

林砚秋接过哨子，放进旗袍口袋里，看着顾晏辰的车开走，才转身看向沈砚之。

他靠在黑色汽车旁，手里还拎着她的铜匣，见她看过来，便打开副驾车门：“上车吧，先去纱厂的宿舍区，看看坠楼的现场。”

林砚秋坐进副驾，刚系好安全带，就发现座椅的角度比平时靠后些，靠背还微微向左倾斜——正好适合她习惯的坐姿。

她抬头看向沈砚之，他正发动汽车，侧脸的线条利落，下颌线绷得紧，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可林砚秋心里清楚，刚才在停尸间，他明明一首在观察她的动作，连她左撇子的习惯，都看在了眼里。

汽车驶进法租界的街道，梧桐叶被风吹得落在车窗上，沙沙作响。

林砚秋看着窗外掠过的洋行、咖啡馆，心里却满是父亲的影子——当年父亲送她去学机械时，曾说“机械是死的，人是活的，用活了机械，就能帮人做事”。

可现在，他设计的钢，却成了害死女工的“证据”，他倾注心血的纱厂，说不定早就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哨子，指尖传来塑料的凉意，却还是觉得心里发紧。

沈砚之瞥了她一眼，见她眉头皱着，便从储物格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了过去：“吃颗糖，能舒服点。”

林砚秋接过糖，剥开糖纸时，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心里的紧绷感松了些。

她含着糖，看向沈砚之：“沈先生，你为什么会来租界当技术顾问？”

沈砚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目视前方，声音低沉：“留洋时，看到外国人用技术垄断中国的工厂，连一台像样的机床都要从国外买。

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中国人自己的技术，到底能不能站起来。”

林砚秋心里一震，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一开始处处质疑她的男人，或许和她有着一样的执念——对技术的尊重，对真相的执着。

她没再说话，只是含着薄荷糖，看着窗外的梧桐叶，心里默默想：父亲，我好像找到能一起查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