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的北平,秋意正浓。前门大街上,“夜来香”戏园子的红灯笼在暮色里摇摇晃晃,
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油光。黄包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叫卖声、各家戏园传出的锣鼓声,
混杂成一片,好不热闹。戏园后台,班主赵德柱急得直转磨。这汉子四十出头,圆脸盘,
眯缝眼,一身藏青长衫绷得紧紧的,活像个刚出笼的肉包子。“小六子!小六子!
”他扯着嗓子喊,“柳姑娘的胭脂水粉备齐了吗?那杭州的丝绸帕子呢?快着点!
”“来啦来啦!”小伙计小六子连跑带颠地过来,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班主,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柳姑娘要的物什,一样不差!”赵德柱接过漆盒,掀开条缝瞅了瞅,
这才松了口气:“今儿个刘参谋长要来,可不能出半点岔子。”“您说的是司令部的刘爷?
”小六子瞪圆了眼,“好家伙,这位爷可是头一回来咱们园子!”“所以才要小心伺候着。
”赵德柱压低嗓门,“这位爷脾气大,手底下管着半个北平城的兵。他要是跺跺脚,
前门大街都得抖三抖。”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德柱赶紧堆起笑脸,
却见来人不是刘参谋长,而是个穿灰布长衫的老者。“陈四爷!”赵德柱连忙拱手,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陈四爷微微颔首,
花白的胡子颤了颤:“听说今儿个柳姑娘唱《牡丹亭》?”“可不是嘛!”赵德柱眉开眼笑,
“您老二楼雅座请,茶都给您沏好了。”陈四爷却不挪步,眯着眼往后堂瞟:“柳姑娘可在?
”“在是在,正上妆呢。”赵德柱搓着手,“不过您也知道,柳姑娘这脾气,
上台前谁也不见。”陈四爷点点头,不再多说,拄着拐杖往二楼去了。
赵德柱瞧着老者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这陈四爷是前清的遗老,肚子里有墨水,
平日里深居简出,近来却三天两头往戏园跑,专挑柳青青登台的日子。后台里间,
柳青青正对镜梳妆。铜镜里映出一张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两腮淡淡地抹着胭脂。
她身后站着梳头嬷嬷,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戴头面。“姑娘今儿个气色真好。”嬷嬷讨好地说。
柳青青淡淡一笑:“嬷嬷说笑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南边人特有的糯。三个月前,
赵德柱从苏州把她带来北平,一亮相就轰动了四九城。这姑娘不但模样俊,嗓子更是绝了,
高如行云,低如流水,唱到动情处,能把人的眼泪都勾下来。“姑娘,
”门外传来赵德柱的声音,“刘参谋长到了,您可要拿出真本事来。
”柳青青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知道了。”戏台上,锣鼓已经敲响。台下座无虚席,
前排正中坐着刘参谋长,四十来岁,一身戎装,腰板挺得笔直。他身旁是副官李守成,
瘦高个,眼神滴溜溜转。“这就是柳青青?”刘参谋长端起盖碗茶,吹了吹浮沫。
李守成赶紧凑过来:“没错,司令。这姑娘是三个月前从苏州来的,一登台就红了半边天。
听说求见她的人能从正阳门排到德胜门,可她一个都不见。
”刘参谋长哼了一声:“架子倒不小。”正说着,台上灯光骤暗。一束白光打在台中央,
柳青青身着大红戏服,水袖轻扬,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她这一开口,台下顿时鸦雀无声。那声音清亮亮、脆生生,
像是一串玉珠子滚在琉璃盘上。刘参谋长端着茶碗,竟忘了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柳青青在台上舞动着,水袖翻飞,身段柔美。忽然,刘参谋长皱了皱眉,
凑近李守成低声道:“你看见没有?”李守成正看得入神:“看见什么?
”“她身后...”刘参谋长眯起眼,“好像有个影子。”李守成定睛细看,
台上只有柳青青一人,灯光把她照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影子?“司令,许是灯影晃的。
”他赔着笑说。刘参谋长不再说话,心里却直犯嘀咕。他分明看见,
柳青青身后跟着个淡淡的黑影,时隐时现,像是个人形。台上,柳青青唱到动情处,
眼角沁出泪花。她一个转身,水袖扬起,带起一阵香风。那香气很特别,不是寻常的脂粉香,
倒像是某种花香,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刘参谋长也跟着鼓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柳青青。这姑娘太邪门了,他想,那身段那唱腔,
简直不像是凡人。一曲终了,柳青青谢幕三次,台下掌声仍不绝。赵德柱乐得合不拢嘴,
赶紧跑到后台。“我的姑奶奶,您今儿个可是露了大脸了!”他搓着手说,
“刘参谋长很满意,说要请您去府上唱堂会呢!”柳青青正对镜卸妆,
闻言手一顿:“我不去堂会。”“这...”赵德柱为难地说,“那可是刘参谋长,
得罪不起啊!”柳青青转过身,眼神冷冰冰的:“班主,咱们有言在先,我只在园子里唱,
不外出台。”赵德柱还要再劝,门外传来李守成的声音:“柳姑娘在吗?刘参谋长有请。
”柳青青站起身,掀帘子走出去。李守成站在门外,见她出来,眼睛都直了。
卸了戏妆的柳青青更添几分清丽,皮肤白得透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柳姑娘,
”李守成回过神来,“参谋长在二楼雅座,想请姑娘喝杯茶。
”柳青青淡淡一笑:“劳烦副官回话,青青今日乏了,改日再向参谋长赔罪。
”李守成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挂不住:“柳姑娘,参谋长可是头回请人喝茶。”“哟,
这是谁在这儿摆谱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进来。众人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绛紫旗袍的女子扭着腰走过来,这是夜来香的台柱子之一,唱京韵大鼓的金凤。
李守成见来了人,不好再纠缠,悻悻地走了。金凤斜眼看着柳青青,
酸溜溜地说:“妹妹好大的架子,连参谋长的面子都不给。”柳青青不理她,
转身回了化妆间。金凤碰了一鼻子灰,气得直跺脚:“呸!什么东西!
”赵德柱赶紧打圆场:“姑奶奶,您少说两句吧!”夜深了,戏园子渐渐安静下来。
伙计们打扫完厅堂,陆续散去。柳青青最后一个离开,她换上一件素色旗袍,外罩斗篷,
脸上蒙着纱巾。“姑娘慢走。”看门的老孙头给她开门。柳青青点点头,
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她住在前门附近的一处小院,是赵德柱特意为她租的。院子不大,
但很清静,院墙边种着几株海棠。推开院门,一只黑猫从暗处窜出来,亲昵地蹭她的脚踝。
这猫通体乌黑,只有一双眼睛碧莹莹的,像两团鬼火。“墨玉,饿了么?
”柳青青弯腰抱起黑猫,轻轻抚摸它的毛发。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棂漏进来,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柳青青放下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慢慢取下纱巾,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三个月了...”她喃喃自语。忽然,
镜中的影像晃动了一下。柳青青凑近细看,
镜子里她的倒影竟然在笑——那不是她自己的笑容,嘴角咧得太大,眼神邪气十足。“啊!
”柳青青惊叫一声,连退几步。镜中的影像慢慢变化,变成一个古装女子的模样,
眉目与她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妖艳。“你...你是谁?”柳青青颤声问。
镜中女子朱唇轻启,声音空灵缥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柳青青捂住耳朵,
疯狂地摇头:“不!你走开!”黑猫炸起毛,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嘶叫。
镜中的影像渐渐模糊,最后恢复成柳青青惊恐的面容。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三个月前,她在苏州的旧货市场买到这面铜镜,怪事就接连发生。
先是夜里常听到女子歌声,后来镜中会出现陌生的人影。更可怕的是,
她发现自己有时会失去记忆,醒来时身在别处,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姑娘?
姑娘您没事吧?”门外传来房东老太太的声音。柳青青强自镇定:“没事,做了个噩梦。
”“哦,那早点歇着吧。”脚步声渐渐远去。柳青青挣扎着站起身,
用一块黑布把镜子严严实实地盖住。她的手在发抖,冷汗浸湿了后背。第二天一早,
赵德柱就急匆匆地来找柳青青。“出大事了!”他一进门就嚷道,“刘参谋长昨夜遇袭了!
”柳青青正在梳头,闻言手一颤,梳子掉在地上:“怎么回事?”“昨夜参谋长从戏园回去,
在路上遭了埋伏。”赵德柱压低声音,“幸亏卫兵机灵,只伤了胳膊。听说刺客是个女的,
穿着红衣服,身手了得。”柳青青脸色煞白:“穿红衣服?”“可不是嘛!
”赵德柱拍着大腿,“现在全城戒严,搜捕红衣女刺客。我说姑奶奶,
您昨天谢绝参谋长的邀请,真是走了大运,要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柳青青怔怔地坐着,
心里乱成一团麻。昨夜她明明很早就睡了,可是...可是她真的睡了吗?那段失去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班主,”她突然问,“昨夜我走后,可有人看见我去了哪里?
”赵德柱被问得一愣:“这...你直接回家了不是?老孙头给你开的门啊。
”柳青青不再说话,手指紧紧绞着衣角。赵德柱走后,柳青青掀开镜子的黑布。
镜中的她眼圈发黑,面容憔悴。她仔细端详着镜子,这是一面普通的铜镜,
背面刻着缠枝花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轻声问。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那个古装女子的影像又出现了,这次更加清晰。
“放心,”镜中女子开口,声音直接传入柳青青脑海,“我不会害你。相反,
我能帮你实现心愿。”柳青青惊恐地后退:“你...你会说话?”“我不仅能说话,
还能让你成为北平最红的角儿。”镜中女子轻笑,“这三个月,若不是我暗中相助,
你能有今天的名气?”柳青青愣住了。确实,自从买了这面镜子,她的唱功突飞猛进,
身段也更加柔美,仿佛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昨夜...昨夜是不是你...”她颤声问。
镜中女子笑容诡异:“刘德海那个狗贼,该死。”刘德海就是刘参谋长的名讳。
柳青青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你去的?”“借你的身子一用而已。”镜中女子轻描淡写地说,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只要你乖乖听话,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柳青青浑身发抖:“你到底是什么人?”镜中女子的眼神变得幽深:“我是柳如梦,
嘉靖年间的歌姬。被负心人所害,魂魄附在这镜中,已经四百年了。”柳青青跌坐在椅子上,
冷汗直流。她听说过镜仙的传说,却从没想过会亲身遭遇。“你...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柳如梦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离开?我为何要离开?这世间男子皆薄幸,我要借你之手,
杀尽天下负心人!”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柳如梦的影像瞬间消失。“柳姑娘,是我,
陈四爷。”老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柳青青定了定神,起身开门。陈四爷站在门外,
手里拎着个纸包。“四爷有事?”柳青青问。陈四爷递过纸包:“这是上好的安神茶,
姑娘脸色不好,喝些安神。”柳青青接过纸包,道了谢。陈四爷却不走,
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姑娘近来可觉得身子不适?或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柳青青心中一凛:“四爷何出此言?”陈四爷压低声音:“老夫略通相术,
见姑娘印堂发黑,恐有邪祟缠身。”柳青青强作镇定:“四爷说笑了,我好得很。
”陈四爷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黄符:“这个你拿着,贴在卧室门上,可保平安。
”柳青青犹豫了一下,接过黄符。陈四爷临走前,又回头说了一句:“姑娘,镜花水月,
皆是虚妄,莫要被幻象所迷。”送走陈四爷,柳青青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手中的黄符突然发烫,她惊呼一声,黄符竟自燃起来,瞬间烧成灰烬。
镜中传来柳如梦的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柳青青看着地上的灰烬,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当夜,戏园照常开台。柳青青强打精神上台,
唱的是《贵妃醉酒》。才唱到一半,台下忽然一阵骚动。一群士兵冲进来,为首的是李守成。
“搜!”李守成一声令下,士兵们分散开来,在戏园里翻箱倒柜。
赵德柱赶紧跑过来:“李副官,这是怎么了?”李守成冷着脸:“昨夜参谋长遇刺时,
刺客落下这个。”他举起一枚翡翠耳环,“有人认出,这是柳姑娘的东西。”全场哗然。
柳青青站在台上,面色惨白。那耳环确实是她的,可是昨天她就发现少了一只,
还以为是不小心丢了。“柳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李守成走上台。
柳青青连连后退:“不...不是我...”就在这时,戏园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女子的笑声,那笑声凄厉刺耳,让人毛骨悚然。灯光再亮时,柳青青已不见踪影。
台上只留下一件大红戏服,水袖摊开,像一滩血。李守成气得暴跳如雷:“追!她跑不远!
”士兵们冲出戏园,四下搜寻。谁也没注意到,二楼雅座上,陈四爷缓缓站起身,
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喃喃自语:“百年的恩怨,终究是要了结了。
”前门大街上乱成了一锅粥。兵爷们挨家挨户地搜,脚步声、敲门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夜来香戏园子被围得铁桶一般,李守成站在大门口,叉着腰,脸黑得像锅底。“给我仔细搜!
连只耗子都不能放过!”他扯着嗓子喊。赵德柱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李副官,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柳姑娘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刺客呢?”李守成斜了他一眼,
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里头是那枚翡翠耳环:“认得这个吗?
”赵德柱凑近一看,脸唰地白了:“这、这是柳姑娘的耳环不假,
可、可这也不能说明啥啊...”“不能说明啥?”李守成冷笑,“昨夜参谋长遇刺,
这耳环就落在现场!不是她还能是谁?”“万一是有人栽赃呢?”赵德柱急声道。
李守成正要发作,忽然一个小兵急匆匆跑过来:“报告!后街发现一件戏服!
”众人呼啦啦涌到后街,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件大红戏服,正是柳青青台上穿的那件。
戏服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一支金钗。“邪了门了,”李守成挠着头,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此刻,戏园二楼雅座里,陈四爷正不慌不忙地品着茶。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上画着一个古装女子,眉目与柳青青有七八分相像。
“四爷,您还在这儿喝茶呢?”小六子探头进来,“外头都乱套了!
”陈四爷抬眼看了看他:“六子,你来。”小六子惴惴不安地走过去。
陈四爷指着书上的画像:“你可曾见过这位女子?”小六子仔细端详,
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柳姑娘吗?可这衣裳...”“这是明朝嘉靖年间的装束。
”陈四爷合上书,封面上《鬼伎传》三个字赫然在目。小六子腿都软了:“四爷,
您别吓我...”陈四爷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乱哄哄的景象:“六子,我问你,
柳姑娘平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小六子想了想,压低声音:“柳姑娘确实有些古怪。
她养的那只黑猫,眼睛绿得吓人。还有,她从来不吃外人给的东西,
屋子里总点着一种奇怪的香...”“什么香?”“说不上来,有点像檀香,又带着点腥气。
”小六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日我给她送饭,看见她对着镜子说话,
那模样可瘆人了!”陈四爷点点头,从袖中摸出几块银元:“今日的话,不要对外人提起。
”小六子连连道谢,揣着银元一溜烟跑了。陈四爷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镜中仙、鬼附身...这些他原本只当是志怪传说,没想到竟在现实中遇上了。更麻烦的是,
这柳如梦的怨灵似乎比书中记载的还要凶厉。“四爷好雅兴。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陈四爷猛地回头,只见柳青青不知何时站在雅座门口,
身上穿着一件素色旗袍,脸上蒙着纱巾。“你...”陈四爷一时语塞。柳青青缓缓走进来,
取下纱巾。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平静:“四爷是在找我吗?
”陈四爷定了定神:“姑娘可知外头正在搜捕你?”柳青青在对面坐下,
自己斟了杯茶:“我知道。但我若是真要害刘参谋长,又何必用刺杀这种笨法子?
”“那耳环作何解释?”“耳环确实是我的,但昨日就不见了。”柳青青抿了口茶,
“我怀疑是金凤偷的。”陈四爷眯起眼睛:“金凤?那个唱大鼓的?
”柳青青点点头:“她一直嫉妒我抢了她的风头。前几日我们还吵过一架。”正说着,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两人对视一眼,急忙下楼。后台围了一群人,金凤瘫坐在地上,
面色惨白,手指着镜子说不出话。“怎么回事?”李守成拨开人群走进来。
金凤哆嗦着嘴唇:“镜、镜子里...有鬼!”众人齐刷刷看向梳妆镜,镜面光滑,
映出众人惊恐的脸,并无异常。“胡说八道什么!”李守成恼火道。“真的!
”金凤带着哭腔,“我刚才看见镜子里有个穿古装的女人,她在对我笑!”陈四爷走上前,
仔细查看镜子。这是一面普通的玻璃镜,边框是红木雕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智能玩偶总在偷偷搞事(林暮雪特斯拉)无弹窗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免费阅读智能玩偶总在偷偷搞事林暮雪特斯拉
智能玩偶总在偷偷搞事林暮雪特斯拉完整版免费小说_全本免费完结小说智能玩偶总在偷偷搞事林暮雪特斯拉
重生后我笑看男友和养妹身败名裂顾行舟沈星言免费小说全集_免费小说在哪看重生后我笑看男友和养妹身败名裂(顾行舟沈星言)
林暮雪特斯拉《智能玩偶总在偷偷搞事》_(林暮雪特斯拉)热门小说
说好豪族老爹爆金币,怎么我成了顶梁柱?钦差林承欢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结版说好豪族老爹爆金币,怎么我成了顶梁柱?钦差林承欢
未来女儿找上门,我成奶爸娶仙子李勤李念完整版小说_小说完结推荐未来女儿找上门,我成奶爸娶仙子(李勤李念)
白月光回归,我成了弃子苏清婉陆烬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结版白月光回归,我成了弃子苏清婉陆烬
《未来女儿找上门,我成奶爸娶仙子》李勤李念已完结小说_未来女儿找上门,我成奶爸娶仙子(李勤李念)经典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