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厚重的墨绸，将玉天关裹得严严实实。
“迎客来” 客栈外的街道早己没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几盏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在风里晃着微弱的光，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姜云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手里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 —— 他在想白日里玉天关的破败景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思绪早己飘到了京城的棋局里。
“主上。”
凌熙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声音压得极低：“楼下街道突然吵起来了，像是官兵在追人，动静不小。”
姜云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放下书卷笑道：“哦？
这深更半夜的，还有热闹可看？
走，去瞧瞧。”
二人刚走到客栈门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那声音沉得像擂鼓，夹杂着官兵的呵斥与金属碰撞的脆响。
循声望去，只见三十多名手持长刀的官兵，正围着一个一丈高的魁梧汉子 —— 那汉子体壮如牛，肩宽几乎能抵上半扇门板，身上的粗布衣衫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胳膊粗如碗口，肌肉贲张，满是淤青与伤口，却依旧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猛虎，攥着一根碗口粗的断裂木杖，每挥一下都带起风声，将扑上来的官兵一一掀飞。
“反了！
反了！
都给老子上！
拿不住他，咱们都得受罚！”
领头的官兵校尉挥着鞭子，脸色涨得通红。
可那汉子力气大得惊人，三五个官兵一起扑上去，竟被他一甩胳膊就掀翻在地，有的撞在墙上，有的摔进路边的泥沟，疼得龇牙咧嘴。
短短片刻，己有二十多个官兵倒在地上呻吟，剩下的人握着刀，却不敢再轻易上前，只能围着汉子转圈，眼神里满是忌惮 —— 这汉子的影子在灯笼光下投在地上，竟比两人合抱还宽，光是看着就让人发怵。
凌熙凑到姜云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惊讶：“打听清楚了，这汉子是逃犯，叫齐猛，三日前因打死了关领的儿子被抓，本该三日后车裂，今晚撞开狱门逃了出来。
官府派了五十多个官兵追他，没想到他不仅身高丈余，力气还这么吓人。”
姜云抱着胳膊，靠在客栈门框上，看着场中僵持的局面，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 这样的天生神力，倒是块难得的璞玉。
就在这时，那校尉见手下拿不下齐猛，气得眼睛都红了，抽出腰间的箭囊，对着身后的弓箭手吼道：“废物！
都给老子放箭！
射死这个反贼！”
弓箭手们立刻搭箭拉弓，箭尖在灯笼光下闪着冷光，密密麻麻地对着齐猛，眼看就要射穿他的粗布衣衫。
凌熙眼神一凛，正要上前，却被姜云抬手拦住。
只见凌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 “景阳王世子” 的令牌，高高举起，声音清亮：“住手！
景阳王世子在此，谁敢放肆！”
令牌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那校尉原本狰狞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挥手让弓箭手放下箭，快步跑到姜云面前，躬身行礼时，头顶刚到姜云的肩膀，而不远处的齐猛站在那里，竟比校尉高出近半丈。
校尉语气里满是敬畏：“小的不知世子爷在此，多有冒犯，还望世子爷恕罪！”
姜云缓步走到场中，与齐猛对视时，需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狈的官兵，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都半夜了，各位也不嫌累？
不过是个逃犯，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这人我帮你们处理，你们先散了吧。”
那校尉哪敢得罪藩王世子，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
全凭世子爷吩咐！
兄弟们，撤！”
官兵们扶着受伤的同伴，一溜烟地走了，连地上的刀鞘、鞭子都忘了捡，只留下齐猛站在原地，像座小山似的，双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根断木杖，警惕地盯着姜云 —— 眼前这少年虽温和，却能让官兵乖乖退走，绝非普通人。
姜云转头看向齐猛，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壮士这般体格，倒是少见。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随我回客栈坐坐？”
齐猛愣了愣，低头看着姜云，视线需向下倾斜不少。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又摸了摸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 这少年若想害他，方才只需让官兵放箭即可，没必要多此一举。
回到客栈房间，齐猛进门时需微微低头，才不至于撞到门框。
凌熙给齐猛倒茶时，茶杯递到他手中，竟显得像个小酒盅。
齐猛接过茶杯，粗如蒲扇的手掌将茶杯裹得严严实实，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 不是怕，是方才打斗时用了太多力气，连指节都还泛着红。
姜云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轻声问道：“壮士，说说吧，你为何要逃狱？”
齐猛喝了口热茶，喉咙动了动，声音粗哑得像磨过石头，震得杯子都微微发颤：“小人齐猛，原本是玉天关南山的放牛娃，守着几头老黄牛过活。
我自小就比旁人高，力气也大，靠着放牛能混口饱饭。
三日前，关领的儿子赵虎带着人来抢我的牛，说要杀了吃肉。
我不肯，他就动手打我，还骂我‘傻大个’，我气不过，就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他身子弱得像根草，竟一下就没气了。”
说到这里，齐猛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满是懊恼 —— 他虽高大，却从没想过伤人，更别提杀人了。
“官府说我故意杀人，判了我三日后车裂。
我不想死，昨晚就撞开狱门 —— 那狱门的木栓，我一掰就断了 —— 打伤了守卫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姜云听着，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 这齐猛不仅一丈高、体壮如牛，力气更是远超常人，若是能收为己用，日后护卫、冲锋，都是顶尖的好手。
他看着齐猛，语气依旧温和：“你本是无辜反抗，却要被处死，心里定然不甘吧？”
齐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火，胸膛起伏着，连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怎么不甘！
那赵虎平日里就欺压百姓，抢东西、打人是常事，可他爹是关领，没人敢管！
我不过是推了他一下，就要被车裂，这世道哪有公平可言！
我这身高力气，在旁人眼里就是‘怪物’，只有牛不嫌弃我，如今牛没了，我也快死了……既然这世道不公平，那你想不想换一种活法？”
姜云身子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跟着我，我保你性命无忧，不仅没人敢再叫你‘怪物’，还会让你这一身力气有用武之地。
你与其在这里当放牛娃，不如跟我去京城，做一番大事 —— 日后谁再欺压百姓，你便替我护着他们，让那些权贵再也不敢轻视你这样的英雄好汉。”
齐猛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姜云，眼前的少年虽比自己矮了许多，却有着让人信服的气场。
他想了想自己的处境 ——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迟早还是会被抓住处死。
若是跟着这位世子爷，或许真的能让自己这 “怪物” ，变成有用的人。
他猛地站起身，客栈的地板都似震了震，对着姜云躬身行礼，声音坚定：“小人齐猛，愿意追随世子爷！
从今往后，世子爷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谁敢对世子爷不敬，我就用这拳头打跑他！”
姜云看着他挺首的、如同小山般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端起茶杯，对着齐猛举了举：“好，以后你就跟着我。
先在客栈歇一晚，明日咱们一起入京 —— 不过你这身高，明日得换身宽松的衣衫，再戴顶宽檐帽，免得一路上引来太多注意。”
齐猛重重点头，双手接过茶杯，眼眶竟有些发红 ——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人这般看重他，还愿意给他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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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跟着这位世子爷，或许真的能让自己这 “怪物” ，变成有用的人。
他猛地站起身，客栈的地板都似震了震，对着姜云躬身行礼，声音坚定：“小人齐猛，愿意追随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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