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裹挟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尘土气息,无情地拍打在陈默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被血水和雨水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昏暗、扭曲的世界。
他躺在一个废弃工厂空旷车间的水泥地上,身下冰冷刺骨的寒意,正一丝丝地抽离他体内最后的温度。胸口传来的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一把熟悉的水果刀,正深深地没入他的左胸,只留下刻着字母的刀柄,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
那把刀……是他送给赵凯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意大利定制,大马士革钢的花纹优雅而致命,刀柄上,是他亲手设计、请匠人精心雕刻的缠绕字母:CM & ZK。他曾以为,这象征着他们坚不可摧的兄弟情谊。此刻,这字母却像两条毒蛇,嘲笑着他的愚蠢和天真。
莫大的讽刺,如同毒液,瞬间灌满了他全身的血管。
“滴…答…滴…答…”
不远处,传来U盘读写指示灯规律的闪烁声。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循声望去。只见赵凯—他掏心掏肺对待了十几年的“好兄弟”,正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操作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9%,那里面,是他陈默倾尽十年心血,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一手创立并壮大的“星途科技”最核心、最机密的技术代码和商业数据!是他未来商业帝国赖以生存的命脉!
而在赵凯身边,依偎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柳如烟。他爱了四年,追了四年,最终如愿订婚,视若珍宝的未婚妻。此刻,她像一只找到了最舒适港湾的猫咪,紧紧贴着赵凯,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娇媚与残忍的笑容。那笑容,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对爱情最后的一丝幻想。
“陈默,别怪我们,”柳如烟开口了,声音依旧是他熟悉的柔媚,但吐出的字眼却冰冷刺骨,“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太天真。你以为光靠努力和技术,就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站稳脚跟?真以为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守住‘星途’这么大的家业?别做梦了。”
她轻轻抚摸着赵凯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怜悯,更多的是不屑:“凯哥才是能带给我未来的人。你,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陈默想怒吼,想挣扎,想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但胸口插着的刀仿佛冻结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更多的血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染红了下巴和衣领。
这时,进度条走到了100%。赵凯利落地拔下U盘,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内袋,仿佛那是无价的珍宝。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利者的从容和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一步步走到陈默身边,锃亮的皮鞋踩在混着血水的水洼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濒死的陈默,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蠢货!”赵凯啐了一口唾沫,精准地落在陈默的脸旁,“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技术,是我的!公司,是我的!连如烟,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你不过是个有点利用价值的可怜虫罢了!”
他蹲下身,凑近陈默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说出了最终极的残忍:“对了,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爸妈当年的车祸,也不是意外。是我爸,找人做的。谁让他们不识抬举,非要挡在我爸晋升的路上呢?斩草,要除根啊,我的好兄弟!”
轰——!!!
这最后的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地狱的业火,在陈默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开!父母慈祥的面容,那场“意外”车祸后支离破碎的汽车残骸,这些年他独自一人背负着伤痛挣扎求存的艰辛……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与眼前赵凯狰狞的嘴脸、柳如烟残忍的笑容交织在一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意外!从来都不是意外!他陈默的人生,从十年前开始,就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谎言和阴谋之中!家破人亡,心血被夺,性命不保……全都是拜这对狗男女和他们背后的家族所赐!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胸腔炸开!他猛地瞪大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布满了血丝!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右手五指猛地绷紧,指甲狠狠抠进身下粗糙冰冷的水泥地!
“刺啦——”指甲翻裂,皮开肉绽,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混合着雨水和泥土,蜿蜒而出,如同他心中那无法宣泄的、滔天的血海深仇!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我陈默对天发誓!定要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有赵家、柳家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血债血偿!十倍!百倍!千倍!我要让你们尝尽世间所有痛苦,在无尽的绝望和悔恨中,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意识,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最后的感觉,是冰冷的雨水,和那深入骨髓、烙印灵魂的恨……
……
“陈默!陈默!醒醒!别睡了!我靠,第一节课是‘马王爷’的,迟到就死定了!”
一阵剧烈的摇晃,伴随着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将陈默从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
刺眼的阳光透过宿舍有些脏污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明亮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欢快地飞舞。映入眼帘的,是大学宿舍上铺那熟悉的、有些掉漆的床板木质纹理。旁边墙壁上,贴着一张边角已经泛黄卷起的科比·布莱恩特海报,画面上的黑曼巴正做出他标志性的后仰跳投动作。
宿舍里,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主机风扇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如同催眠曲。书桌上,那部红色的诺基亚5320手机,还在执着地外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旋律熟悉得让人想落泪。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歌声悠扬,阳光温暖。
陈默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跳动起来,速度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僵硬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悸,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年轻、修长、干净的手。指节分明,皮肤充满弹性,没有长期敲代码留下的薄茧,更没有前世最后时刻,指甲翻裂、血肉模糊的惨状。
他颤抖着,伸手抚摸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感受到的是年轻身体蓬勃的心跳,是温热平坦的胸膛,没有那冰冷的刀柄,没有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没有那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这不是地狱!也不是梦!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几乎扯到肌肉。他一把抓过书桌上那部诺基亚手机,用力按亮屏幕!
2010年10月28日,星期四,上午7:42。
屏幕上的数字,如同最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2010年……大三上学期……
我重生了!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我父母遭遇那场“车祸”还有半年的时候!回到了我创立星途科技还有三年的时候!回到了我被赵凯和柳如烟联手背叛、虐杀,还有整整十年的时候!
巨大的冲击让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爆炸性的狂喜和那丝毫未减、反而因为重生而更加凝练的仇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我回来了!带着未来十年的记忆,带着对这世界未来走向的先知,带着满腔那未曾冷却、反而愈发炽烈的血海深仇!我从地狱爬回来了!赵凯!柳如烟!赵家!柳家!你们准备好了吗?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喂,阿默,你发什么呆呢?睡懵了?”
一张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脸,从上铺探了下来。年轻的赵凯,脸上挂着他曾经无比信任、认为憨厚可靠的招牌笑容,头发因为刚睡醒而有些乱糟糟的。
看着这张脸,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前世被他一脚踹在腹部的剧痛,父母车祸的真相,被背叛的撕心裂肺,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上!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传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当场将赵凯撕成碎片的狂暴杀意!
他眼中的血色和戾气翻腾不休,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利刃。
赵凯似乎被这从未见过的、如同嗜血野兽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确定:“你……你干嘛这么看我?怪瘆人的……”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混合了汗味、泡面气息与阳光温热的宿舍特有空气涌入肺叶,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抑了下去。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形印痕。所有的情绪,滔天的恨意,极致的狂喜,都被他强行压回了心底最深处,冰封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要将他们所有人,连同他们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他要让他们在最得意、最接近希望巅峰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一切崩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才是真正的复仇!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没事,刚做了个……噩梦。”他刻意在“噩梦”两个字上微微停顿。
“哦,这样啊。”赵凯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立刻恢复了那副热心肠的模样,仿佛刚才刹那的惊惧只是错觉,“对了,如烟刚发短信问我,今天晚上院里组织的那个联谊晚会,你去不去?听说经管系的系花林薇也来,好多人可都是冲着她去的!你小子加把劲,别整天对着电脑了。”
柳如烟,林薇……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颗石子,投入陈默死寂的心湖,漾起不同的涟漪。
前世,柳如烟是他苦追四年的“女神”,是他青春时代所有的美好幻想。他以为她是纯洁无瑕的白月光,却不知她从一开始就是赵凯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一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将他当成提款机和通往上流社会踏板的绿茶婊!
而林薇……记忆的角落里,关于这个女孩的印象有些模糊。经管系的系花,好像是个很安静、学习成绩很好的女孩。前世的星途科技,她似乎也在?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在公司B轮融资之后,她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后来凭借出色的能力,一步步做到了市场部副总监的位置。她总是默默地在他为了柳如烟的若即若离而心烦意乱,或者为了公司的焦头烂额时,帮他把所有繁杂的技术文档和市场分析报告整理得井井有条,为他分担了无数压力。
只是当时的他,眼里只有柳如烟那张虚伪的脸和公司的发展,完全忽略了这个总是在角落安静发光、在他需要时默默付出的女孩。直到公司上市庆功宴那晚,他依稀记得,她好像远远地举杯对他示意,眼神复杂,然后便悄然离去,不久后辞职出国,再无音讯。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夹杂着前世的愧疚和一丝莫名的悸动,掠过陈默的心头。
“去,怎么不去。”陈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对上赵凯的眼睛,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这种热闹,我必须去。”
赵凯,柳如烟,我们“十年”未见。
今晚,就当是我们这一世,久别重逢的……开场礼。
2 2 联谊会的“大礼”
晚上七点,大学生活动中心的舞厅被精心装饰过,五彩的霓虹灯球旋转着,将光怪陆离的光斑投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气息,混合着廉价香水、水果拼盘和酒精的味道。人声鼎沸,音乐躁动,年轻的身体在舞池中晃动,荷尔蒙在肆意飞扬。
陈默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格子衬衫和一条普通的牛仔裤,独自一人出现在门口。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计算机系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敲代码的“技术宅”。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舞厅中央,被一群人如同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赵凯和柳如烟。
赵凯穿着一件崭新的Polo衫,头发用发胶精心打理过,正口若悬河地吹嘘着他作为学生会副主席,如何“运筹帷幄”,成功组织了某某大型活动。而柳如烟,则穿着一袭裁剪得体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上方,既清纯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她端着一杯橙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依偎在赵凯身边,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引得周围几个男生投去羡慕的目光。
好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副完美的表象蒙蔽了双眼,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最终被烧得尸骨无存。
陈默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冷静的猎手,一步步走向他的猎物。
“阿默!这里!快过来!”赵凯眼尖地看到了他,立刻提高了嗓门,热情地挥舞着手臂,那模样,仿佛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大多是靠着赵凯的关系在学生会混日子的,立刻跟着起哄:
“哟,咱们计算机系的大天才终于舍得从代码堆里爬出来了?”
“凯哥,你这兄弟可得好好教教,光会学习可不行,还得会生活啊!”
“就是就是,你看凯哥,学习、工作、爱情三丰收,这才是我辈楷模!如烟姐这样的系花都快被拿下了,陈默你还得加把劲啊,多跟凯哥学学!”
这些充满优越感和隐含嘲讽的话语,如同前世一样,精准地投射过来。若是前世那个敏感又带着些许自卑的陈默,此刻恐怕早已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但现在,陈默只觉得这些声音如同苍蝇嗡嗡,可笑至极。
他面无表情,步伐稳健地走了过去,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凯和柳如烟脸上。
柳如烟看到陈默这身“屌丝”打扮,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轻蔑,但她脸上甜美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她主动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迎向陈默,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阿默,你可算来啦。”她微微蹙起眉头,做出关切的样子,“我听说你最近又在研究那个什么……‘智能推荐算法’?整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人都瘦了。”
不等陈默回答,她话锋一转,用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贬低打压的语气说道:“不过阿默,不是我说你。凯哥前两天还跟我聊起,觉得你这个想法有点……太超前了,不切实际。现在互联网行业刚经历过泡沫破裂,大家都在摸索,你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毕业了能找到好工作吗?听说现在很多公司招程序员,都要有实际项目经验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心为陈默的未来担忧:“我看啊,你真不如听凯哥的劝,跟他一起好好准备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那才是铁饭碗,稳定,说出去也体面。以你的聪明,笔试肯定没问题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她对陈默的“关心”,又抬高了赵凯,更是将陈默的梦想和努力贬低得一文不值。前世,就是这番看似善意的劝解,动摇了陈默的决心,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赵凯适时地接上话,他搂着旁边一个跟班的肩膀,用一种“我都是为你好”的、充满优越感的语气说道:“是啊,阿默,如烟说得对,我们都是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搞的那个什么算法,我也大致看了,太理论化了,纸上谈兵,根本没考虑实际应用场景,没用!听哥一句劝,别瞎折腾了,浪费时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施舍般的表情:“这样,你要是实在对编程有兴趣,不如先实践一下。我的毕业论文正好涉及到一些数据处理,你编程基础好,先帮我把核心代码部分搞定,就当练手了。等我以后进了好单位,肯定想办法把你弄进去,起码比你一个人瞎闯强!”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恐怕真要被这对“金童玉女”的“良苦用心”所感动。
陈默清晰地记得,前世,他就是被这番话打击得信心全无,放弃了对自己算法的深入研究,耗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熬了无数个通宵,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帮赵凯写出了那篇毕业论文的核心部分。结果呢?那篇论文的核心思路和算法模型,被赵凯稍加修改,窃为己有,成了他日后进入国内顶级互联网大厂“天极集团”的关键敲门砖,让他在职业生涯初期就占尽了便宜。而陈默自己,则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技术积累和实践期,在起步时就落后了一大截,只能从一个最底层的程序员做起,步步维艰,受尽白眼。
多么“好”的兄弟!多么“贤惠”的未婚妻!
冰冷的杀意在胸腔内翻滚,但陈默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没有像前世那样羞愧地低下头,也没有激动地反驳,而是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杯啤酒,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是吗?”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直直地刺向赵凯,“你说我的想法不切实际?说我的算法太理论化,纸上谈兵?”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原本喧闹的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赵凯,”陈默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你上周三晚上,大概十一点零三分,在咱们宿舍楼下,找我借走的那份《基于用户行为的精准推送模型》的初稿论文,好像到现在,还没还给我吧?”
赵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初稿?什么初稿?阿默你记错了吧?我最近忙得很,哪有时间看你的论文。”
“记错了?”陈默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稿子的第三章,详细论述了‘协同过滤算法’的具体实现步骤和优化方案,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你原话是‘这部分太复杂了,各种矩阵计算,看得我头大,反正李教授估计也看不懂,干脆删了吧,省得麻烦’。”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协同过滤算法?这在2010年,对于大多数本科生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前沿和复杂的概念。
陈默不给赵凯反驳的机会,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可是,赵凯同学,就在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在李教授的办公室里,信誓旦旦、唾沫横飞地汇报,说那个‘基于协同过滤算法的个性化推荐模型’,是你‘独立思考、潜心研究数月取得的重大创新’,是你毕业论文的核心成果呢?”
轰!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赵凯脸上,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学术剽窃?!这在大学里,可是最严重的指控之一!
赵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因为惊慌和愤怒而变得尖利:“陈默!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那明明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创意!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嫉妒我也要有个限度!”
“我胡说?我嫉妒?”陈默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陈默不慌不忙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那部红色的诺基亚5320。手机的键盘在霓虹灯下反射着微光。他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清晰的对话声,立刻通过手机那不算太大,但在寂静环境中足够清晰的扬声器传了出来,那是陈默提前用手机的录音功能,经过精心设计和简单降噪处理后录下的“证据”:
环境音:宿舍楼下,隐约有虫鸣声
陈默略显无奈的道:“凯哥,你这毕业论文,真要我全部代写啊?你自己好歹也看看资料,了解一下思路吧?”
赵凯:“哎呀,阿默,好兄弟,帮个忙嘛!你知道我最近忙学生会换届和跟如烟约会,哪有时间搞这个破论文!你就辛苦一下,帮哥们写完,到时候答辩我应付一下就行。以后哥们发达了,绝对忘不了你!……对了,你第三章写的那个什么协同过滤,太复杂了,各种数学公式,我看着就头疼,你直接给我删了删了,用点简单的东西糊弄过去就行……”
录音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止了。
整个舞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赵凯,又看看举着手机、一脸冷漠的陈默。
这脸打得,实在太狠了!太响了!
“这……这是伪造的!是你剪辑的!陈默,你他妈阴我!”赵凯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伪造?剪辑?”陈默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说,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不再看赵凯,而是径直走向舞厅一侧,那里摆放着一台连接了投影仪的笔记本电脑,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舞台”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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