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气,呼一下灌进我嘴里,呛得我咳嗽起来,
手里那个崭新的GoPro也跟着哆嗦,镜头里的世界天旋地转,
抖得活像个帕金森晚期患者拍的纪录片。“靠!”我低骂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稳住它,
指尖在光滑的机身上徒劳地打滑。稳住啊兄弟,
这可是我勒紧裤腰带省了仨月才搞到手的吃饭家伙!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紧手臂肌肉,
试图让画面平静下来。镜头总算不跳霹雳舞了,但还是晕乎乎的,像个宿醉的人看世界。
对焦框像个没头苍蝇,在灰蓝色的海面、金黄的沙滩和偶尔走过的游客背影上乱撞,
就是找不到个值得停留的焦点。正当我憋着气,跟这不听话的机器较劲时,
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那方小小的、颤抖着的屏幕。镜头边缘,
一片模糊的色块渐渐清晰。是个女孩,穿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离海水不远的地方。
风很大,把她宽松的裙摆吹得鼓胀起来,像一只笨拙又努力想站稳脚跟的白色鸽子。
她手里拿着一小袋面包屑,正一小撮一小撮地撒向空中。
一群灰白相间的海鸥在她头顶盘旋、俯冲,发出嘹亮的鸣叫,
翅膀扇动的气流仿佛能穿透屏幕。那画面有种奇异的宁静感,
和我这该死的、还在微微震颤的镜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阳光勾勒着她低头时的侧脸轮廓,
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粘在颊边。真好看。我心里那点拍摄不顺的烦躁莫名其妙就淡了,
代之的是一种更幼稚、更想捣蛋的冲动——就像小时候看见邻居家窗台上晒着刚捏好的泥人,
总忍不住想用手指头偷偷戳一下。我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目光迅速扫过脚边。
半块被阳光晒得有点发硬的面包就躺在沙子里,不知是谁的遗留物。机会啊!我猫下腰,
飞快地捡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隔着几米的距离,隔着海鸥嘈杂的叫声和海风的呼啸,
我瞄准了她身前那片空地,手臂一扬。那半块面包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
“啪嗒”一声,不偏不倚落在她脚尖前方不到半尺的湿沙子上。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算有序地在她头顶盘旋争食的海鸥群,瞬间炸开了锅!
饥饿的鸟儿们哪管什么绅士风度,
目标明确地朝那突然出现的、更大块的“天降横财”猛扑下去。
灰白色的翅膀像一片失控的雪崩,呼啦啦地卷起地上的沙粒,劈头盖脸地朝她裹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被淹没在海鸥兴奋的聒噪声里。只见她像只受惊的兔子,
猛地原地蹦了起来,双手本能地抱头,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踉跄着连连后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站稳。面包屑袋子脱手飞出,
白色的碎屑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引得更多海鸥加入了这场混乱的狂欢。
她惊魂未定地拍打着粘在头发和手臂上的羽毛和沙粒,猛地抬起头,
视线像两道灼热的探照灯,穿过那群还在争抢的白色强盗,精准地锁定了我这个罪魁祸首。
“喂!你干嘛呢!”她气鼓鼓地瞪着我,声音因为惊吓和恼怒拔高了不少,
清亮地穿透了海鸥的喧嚣和海风。隔着几米的距离,隔着那层小小的GoPro屏幕,
我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双眼睛。因为生气而显得格外明亮,圆睁着,像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
清晰地映出我举着相机、一脸干完坏事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促狭笑容。那眼神太亮了,
亮得我心头没来由地一跳,手底下的GoPro顿时抖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十倍,
画面彻底糊成了一团晃动的色块。完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不是道歉,
而是下意识地把相机镜头猛地往下一扣,对准了脚下的沙子,
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刚才的恶行从她眼前抹掉,也能把自己那点猝不及防的心慌藏起来。
沙子在抖动的镜头里颗粒分明。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带着点掩饰不住的尴尬和心虚,
在风里飘过去:“呃……那个……不好意思啊!
我……我就想看看海鸥能飞多快……没吓着你吧?”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蠢透了。
海鸥还在她脚边聒噪地抢食着残渣。她没说话,只是继续瞪着我,
脸颊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恼怒,飞起两抹明显的红晕,像被晚霞染了色。她弯腰,
有点赌气似的,一把捡起掉在沙地上的空面包袋,拍了拍上面的沙粒,转身就想走。“哎!
等等!”我脑子一热,声音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比我的脚还快。她脚步顿住,
侧过半边身子看我,眼神里还是带着警惕和没消的余怒。
我赶紧把GoPro塞进随身的背包,动作有点狼狈,好像卸下了一个烫手的证据。空着手,
感觉自在了那么一点点。我往前紧走了几步,拉近了一点距离,但保持着足够的安全空间,
脸上努力挤出这辈子最诚恳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真对不住真对不住!”我双手合十,
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我……我请你喝东西赔罪行不?那边,
”我胡乱地朝沙滩边的栈道方向指了指,那里支着几个卖冷饮的彩色遮阳棚,“有卖椰子的!
冰镇的!特解渴!”她没立刻回答,目光在我脸上扫了扫,
又落在我那个刚塞进GoPro、显得鼓鼓囊囊的背包上,
似乎在评估我这人到底有多不靠谱。海风吹动她白色的裙摆和颊边的碎发,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审视着我,像在判断眼前这个恶作剧的家伙值不值得再浪费一分钟。
时间像是被海风黏住了,黏糊糊地拖得很慢。就在我脸上的假笑快要挂不住,
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加码请个冰淇淋的时候,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牵了一下,
那点残余的怒气像退潮一样,倏地散了。她下巴微微扬了扬,指向栈道方向,
语气带着点懒得跟我计较的随意:“行吧,椰子。要大个的。”“得嘞!包您满意!
”我如蒙大赦,赶紧应声,心里那点忐忑瞬间被一股莫名的雀跃取代。我三步并作两步,
像个殷勤的小跟班似的,跑在她斜前方一点点引路。沙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海风好像也变得没那么咸涩了,吹在脸上,带着点轻快的凉意。
栈道旁的冷饮摊支着巨大的遮阳伞,塑料桌椅被海风吹得干干净净。
我豪气地买了两个最大的冰镇青椰,插上吸管,沉甸甸地递给她一个。“喏,赔罪。
”她接过去,冰凉的椰壳让她指尖瑟缩了一下。她没看我,低头含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
冰凉清甜的椰汁显然很受用,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
“我叫周屿,”我主动报上名字,在她对面的塑料椅坐下,
椅子腿在木栈道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刚毕业,无业游民一个,
琢磨着搞个户外的短视频账号玩玩。”我指了指自己那个鼓囊囊的背包,“喏,
作案工具都在里面。”她抬起头,唇边还沾着一点点晶莹的椰汁,脸颊鼓鼓的,
像只贪吃的仓鼠。她咽下椰汁,才慢悠悠地说:“苏晚。”声音清清脆脆的,
像椰子壳敲击的声音。“看出来了,”她瞥了一眼我的包,又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戏谑,
“新手,镜头抖得我头晕。”我被她一句话噎住,脸腾地有点发热,
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干笑两声。“第一次嘛……总得有个过程不是?
以后请叫我‘未来百万大V’!”苏晚很不给面子地撇了撇嘴,低头又吸溜了一口椰汁,
没接我这自吹自擂的话茬。阳光透过彩色遮阳伞的缝隙,在她白色的裙摆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只剩下海鸥遥远的鸣叫和吸管搅动椰汁的咕噜声。
“那个……你经常来这儿喂海鸥?”我努力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这短暂的沉默。“嗯,
”她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还在沙滩上盘旋的鸟群,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周末有空就来。
它们……挺傻的,给点吃的就围着你转。”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有时候也挺凶,抢起来没个轻重。”“是挺傻的,”我忍不住接话,
想起刚才那群扑棱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家伙,还有她惊慌跳起来的样子,脸上又有点发热,
“不过……也挺可爱的。”最后这句,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像是说给她听,
又像是自言自语。苏晚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那点戏谑淡了,亮晶晶的,带着点探究。
她没说话,只是用吸管轻轻搅动着椰壳里的冰块,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海风穿过栈道,
吹动她额前的刘海。“喂,周屿,”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风声里显得很清晰,
“你这‘未来大V’,拍点什么呢?就拍怎么吓唬喂海鸥的?”“呃……”我被她问得一怔,
随即挺了挺腰板,“那不能!我规划可大了!冲浪、潜水、徒步、露营……哪儿刺激去哪儿,
带大家看不一样的风景!”我越说越来劲,手也跟着比划起来,“你看这海,多蓝!这沙,
多细!这风……”一阵强风猛地灌过来,差点把我桌上的椰子掀翻,我手忙脚乱地去扶,
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苏晚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笑声很干净,像海面上跳跃的阳光,
一下子冲散了我那点强撑起来的“大V”包袱。“得了吧你,”她笑着摇头,
吸管在空了的椰壳里搅动着,“就你这GoPro都端不稳的水平,还想潜水冲浪?
别还没拍着鱼,先把机器喂鱼了。”我被她损得毫无脾气,
只能自嘲地摸摸鼻子:“饭要一口一口吃嘛……那啥,苏晚,
你……有什么特别想体验的事没?就那种……嗯,一直惦记着,但还没机会做的?
”我赶紧转移话题,顺便也想探探她的底。毕竟,这“百万大V”的素材库,
也得有新鲜血液注入不是?苏晚搅动吸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微微歪着头,
目光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越过喧闹的海滩和碧蓝的海面,落向某个虚无的点。
栈道上的喧嚣,旁边游客的谈笑,仿佛一瞬间都被海风吹远了。她安静了几秒钟,
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再抬起眼时,那双黑亮的眸子里,
清晰地映着一点点近乎孩童般的憧憬和……某种沉静的遗憾。“雪。”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雪呢。”“雪?
”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有点意外。这个答案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纯粹。
在南方湿热的滨海城市长大,没见过雪并不稀奇,但她语气里那种近乎虔诚的向往,
却让我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我想象着她站在一片纯白之中,仰头看着雪花飘落的样子。
“对呀,”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椰壳外壁,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就电视里、图片上那种,白茫茫一片,很厚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雪。
我们这儿冬天顶多冷点,湿乎乎的,连霜都少见。”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点自嘲的笑意,
“说出来有点傻吧?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惦记这个。”“这有什么傻的!”我立刻反驳,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想看看怎么了?我还想去月球上蹦跶呢!
”看着她略带讶异望过来的眼神,我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赶紧清了清嗓子,
脑子里的念头却像被点着的火苗,蹭地一下蹿了起来,烧掉了所有的瞻前顾后。
那个疯狂的、热气腾腾的想法,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要不,去看呗?”“啊?
”苏晚显然没反应过来,漂亮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长睫毛像蝶翼般扑闪了一下,“看什么?
”“雪啊!”我身体往前倾,手肘撑在冰凉的塑料桌面上,盯着她的眼睛,
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咚咚地敲着肋骨,“就现在!去个能看见真雪的地方!”话一出口,
连我自己都惊着了。我,周屿,
一个刚毕业、兜里没几个钢镚儿、连GoPro都端不稳的毛头小子,
竟然在撺掇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姑娘,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看雪之旅?荒谬。
太荒谬了。理智的小人儿在脑子里尖叫:你疯了吗?钱呢?计划呢?安全呢?
人家凭什么信你?可看着她那双映着海天一色、此刻盛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亮光的眼睛,
那些尖叫好像又被海风吹散了。我硬着头皮,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兴奋又靠谱:“你看啊,现在季节刚好!
北方有些地方雪还没化完呢!机票……呃,我查查,说不定有特价!咱快去快回,
就一个周末!绝对让你踩上咯吱咯吱的真雪!”我一边说着,
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摸裤兜里的手机,指尖都有点发颤,想立刻证明自己不是空口说白话。
苏晚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惊讶慢慢沉淀下去,
变成一种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东西。海风把她鬓角的几缕碎发吹得贴在脸颊上,
她也没去拂开。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栈道上游客的喧闹声、海浪声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然后,
我看到她搁在空椰壳上的那只手,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慢慢松开。“好。”她轻轻地说。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在我心里激荡开一圈圈难以置信的涟漪。“啊?”这下轮到我彻底懵了,
举着刚掏出来的手机僵在半空,像个被点了穴的傻子,“你……你这就答应了?
”这顺利得简直像做梦!不,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我甚至准备好了被当成神经病、被翻白眼、被骂“有病”然后转身就走的全套预案。“嗯。
”苏晚点了点头,目光从我僵住的脸上移开,望向栈道尽头那片辽阔的海。
夕阳的金辉正大片大片地泼洒在海面上,碎成无数跳跃的金鳞。
她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嘴角微微向上弯着,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惊讶,
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带着点冒险意味的期待。“不是说……要带我看不一样的风景吗?
”她转过头来,眼底映着落日熔金,亮得惊人,“周大V,说话……可要算数啊。
”我张着嘴,愣了好几秒,直到海风灌进来才猛地闭上。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荒谬的暖流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耳朵根都热了。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塑料椅子腿在木栈道上刮出刺耳的一声响。“算!绝对算!
”我拍着胸脯,恨不得指天发誓,“我周屿一口唾沫一颗钉!这就查!立刻!马上!
” 我解锁手机的手指头都在哆嗦,屏幕光映着我咧到耳朵根的笑脸。
夕阳的余晖把我和她的影子在木栈道上拉得很长,两个刚刚认识的身影,
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定粘合在了一起,投向了未知的北方。接下来的两天,
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机票奇迹般地刷到了两张隔天傍晚出发、经停一次、抵达长白山机场的折扣票,
价格勉强在我那干瘪的钱包承受范围之内——当然,是刷爆信用卡的承受范围。
我咬着牙点了支付,看着扣款成功的短信,感觉心都在滴血,却又被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托着。
酒店更是兵荒马乱。旅游软件上的图片看得我眼花缭乱,评论褒贬不一。我像个无头苍蝇,
举着手机,把屏幕怼到苏晚面前:“这个!山景温泉房!看着不错!就是……呃,
离镇上有点远……”“这个呢?评价说暖气足!但好像没温泉……”苏晚倒是很平静,
盘腿坐在我出租屋那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毯上,捧着我那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笔记本,
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着,屏幕的光映着她专注的脸。“就这个吧。”她忽然点了点屏幕。
那是一家规模不大、评分中上、位置靠近北坡入口的家庭式旅馆,图片朴实,
房间看着干净暖和,价格也在预算的刀尖上跳舞。最关键的是,
评论里好几条都提到了“老板人很实在”、“出门走几步就能看见雪”。“行!听你的!
”我一锤定音,手指头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点了预订。搞定机票酒店,剩下的就是装备。
我那点可怜的户外装备储备几乎为零。拉着苏晚一头扎进商场,
在冲锋衣、雪地靴和保暖内衣的货架间穿梭。
看着她拿起一件粉色的、毛茸茸的帽子往头上试戴,对着镜子左右转头的模样,
那种不真实感又涌了上来——我真的,要和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女孩,飞去几千里外看雪了?
“这个好看吗?”她转过头问我,帽子两边垂下的白色绒球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衬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好看!”我用力点头,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举起手机掩饰,“来,
看镜头!给咱未来爆款视频存点素材!”屏幕里,她戴着那顶可笑的帽子,
眼睛亮晶晶地笑着,背景是商场明亮的灯光和满架子的冬装。这画面,
比我之前拍的任何抖动素材都要鲜活百倍。出发那天傍晚,城市的霓虹刚刚亮起。
机场大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我背着塞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一手拖着我的小行李箱,
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过去,
轻轻抓住了苏晚那个看起来同样鼓胀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双肩包背带。“给我吧,
你背着费劲。”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苏晚愣了一下,没拒绝,顺从地松开了手。
背包的重量落在我手臂上,沉甸甸的。她只背着自己那个随身的小挎包,跟在我身边。
换登机牌,托运行李主要是她那箱明显超重的厚衣服,过安检……整个过程,
她都显得很安静,跟那天海边气鼓鼓瞪我的样子判若两人。只是偶尔,
当机场广播响起某个航班号,或者巨大的落地窗外有飞机轰鸣着腾空而起时,
她会微微仰起头,目光追随着那闪烁的航灯,一直看到它融入深蓝色的夜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挎包的带子,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紧张?”过了安检,
在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坐下候机时,我终于忍不住问。苏晚摇摇头,又点点头,
目光落在大厅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声音轻轻的:“有点……像在做梦。”她抬起头,
看向玻璃幕墙外停机坪上巨大的钢铁飞鸟,眼神有些恍惚,
“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雪了?”“就是去你梦中的地方!”我咧嘴一笑,
试图驱散她那份小心翼翼的不安,从背包侧袋里掏出GoPro,熟练地自以为开机,
“咱这就开始记录圆梦之旅第一帧!”我把镜头对准她,“来,苏晚同学,
对着未来十万粉丝,发表一下即将首次见到真雪的感言!”镜头里,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采访”弄得有点窘迫,下意识地抬手想挡脸,又放了下来。
她看着黑洞洞的镜头,脸颊微红,憋了几秒,
才小声地、带着点羞赧和无限期待地说:“就……希望雪够厚,能堆个大雪人。
”她的声音透过小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回来,那份纯粹的向往,让我举着相机的手,
奇迹般地稳住了。飞机穿过云层,
舷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下方遥远城市散落的、如同碎钻般的灯火。苏晚靠窗坐着,
大部分时间都侧着脸,额头几乎贴在冰凉的舷窗上,专注地看着外面那片无垠的黑暗。
偶尔遇到气流颠簸,机身轻颤,她会下意识地抓紧座椅扶手,指节微微泛白。“睡会儿?
”我低声问,递过去一个U型颈枕。她摇摇头,声音带着点熬夜的沙哑,
眼睛却亮得惊人:“不困。怕错过……”她没说完,
但我知道她怕错过什么——怕错过黑夜到黎明的转变,怕错过大地被白色覆盖的第一个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胳膊被轻轻推了一下。“周屿!周屿!
”苏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我猛地惊醒,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舷窗外。天光已然熹微。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开了。下方,
不再是熟悉的、被道路切割成网格的深色大地,也不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是白。
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无边无际的白。像一块巨大无比的、刚刚凝固的奶油,
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山峦柔化了冷硬的线条,变成了连绵起伏的白色波浪。
森林只剩下深色的、如同水墨勾勒出的枝桠轮廓,沉默地托举着厚厚的雪冠。大地平坦处,
积雪反射着清冷的晨光,白得晃眼,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同样泛着鱼肚白的天空相接。
“雪……”苏晚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她整个人都贴在了舷窗上,
鼻尖在玻璃上压出一个小小的白印,眼睛一眨不眨,
贪婪地看着下方那片从未踏足过的纯白国度。我也被这壮阔的雪原震撼得说不出话,
只能呆呆地看着。直到飞机开始下降,高度降低,
那一片广袤的白色渐渐显露出更多细节——雪地上蜿蜒的、如同细线般的车辙印,
散落在雪原中如同积木般的小小村落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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