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琉璃。是靖王府的丫鬟。专门伺候王爷赵景珩。他今天又喝醉了。
被两个小厮架着回来。脚步踉跄。满身酒气。熏得人头疼。我拧了热帕子。想给他擦脸。
刚靠近。手腕猛地被他攥住。力道很大。骨头都要碎了。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我。
“为什么…不是你?”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一股狠劲。“王爷,您醉了。
”我用力想抽回手。纹丝不动。他把我扯到跟前。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浓烈的酒味。
“你说话啊!”他低吼。“本王问过你多少次!”“为什么…当年救我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偏偏是苏婉清!”我垂下眼。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这个问题。
他问过很多遍。每次喝醉都问。答案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五年前。在城郊云隐寺后山。
从狼口里救下重伤昏迷的靖王的人。是京城才女。苏家大小姐。苏婉清。不是我方琉璃。
我只是个粗使丫头。那年冬天。我还在城外庄子上喂猪。“说话!
”下巴被两根冰冷的手指捏住。强迫我抬头。撞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那里面的痛苦和执念。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惊。“奴婢…不知道。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恍惚。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终于。他猛地甩开手。力气很大。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雕花柱子上。脊背生疼。
“滚出去。”他背过身。声音疲惫又厌烦。“看着你…就烦。”我默默行了个礼。退到门外。
替他轻轻关上房门。靠在冰冷的雕花木门上。后背的疼还没散。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又冒了出来。我知道。他烦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我这张脸。王府里私下都在传。方琉璃。
走了大运。被王爷从庄子上调回来贴身伺候。就因为眉眼有三分像苏家小姐。
像那位王爷心尖上的白月光。苏婉清。“哟,这不是咱们王爷的‘心头好’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插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柳姨娘。
王爷半年前纳的妾。仗着有几分姿色。鼻孔朝天。最看我不顺眼。我转过身。低头。
“柳姨娘安好。”她扭着水蛇腰走过来。一股浓烈的脂粉香。熏得人想打喷嚏。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少在这装模作样!”“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一个低贱的烧火丫头。”“也配学苏小姐?”她嗤笑一声。“东施效颦!
”“王爷多看你两眼。”“那是想起苏小姐了。”“心里烦闷!”“懂吗?蠢货!
”我垂着眼。盯着她裙角绣的那只俗气的金线蝴蝶。“是,奴婢明白。”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气了。“明白就滚远点!”“别一天到晚杵在王爷跟前。”“碍眼!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扭着腰走了。我站在原地。直到那刺鼻的香气散尽。
才慢慢走回自己那间狭小的耳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屋里没点灯。
只有窗纸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的指尖划过眉眼。
像苏婉清吗?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只远远见过一次。去年上元灯会。王爷陪她逛灯市。
我跟着提东西。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见一个窈窕的侧影。披着雪白的狐裘。
灯火映着她半边脸。确实很美。像画上走下来的仙子。王爷侧头跟她说话。
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当时我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灯。是苏小姐猜灯谜赢的。
王爷亲自递给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一触即分。快得像错觉。却烫了我一路。
回到这冰冷的耳房。那点虚幻的暖意早就散了。只剩下一身寒气。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我就起身去小厨房。王爷昨夜喝多了。早上要喝醒酒汤。还要吃一碗清汤面。面条要细。
汤要清。不能有一丁点油花。葱花要切得极细。撒在最上面。这是苏小姐的喜好。
王爷也习惯了。小厨房里热气腾腾。我揉着面。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干的活。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夹杂着管事嬷嬷拔高的声音。“快!手脚都麻利点!”“苏小姐来了!
”“王爷吩咐了,午膳在‘揽月亭’用!”“都打起精神!”我揉面的手顿住了。苏婉清。
她来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来。有点闷。我加快动作。把醒好的面团擀开。
切成细细的银丝。下到滚水里。捞起。过一遍凉水。再放入煨好的清鸡汤里。
撒上碧绿的葱花。汤色清亮。面条根根分明。刚把面碗放进食盒。
管事嬷嬷就风风火火冲进来。“琉璃!”“王爷的醒酒汤和面好了没?”“快点!
苏小姐等着呢!”“好了。”我提起食盒。“给我!”她一把夺过去。看都没看我一眼。
扭身就走。边走边尖声吩咐。“你!去把王爷书房那盆墨兰搬去揽月亭!”“苏小姐喜欢!
”“你!去茶房盯着!”“苏小姐只喝明前龙井!”“水要滚三滚!
”“茶叶不能超过一指甲盖!”她一阵风似的刮走了。留下小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
各自忙开。我被指派去搬那盆沉重的墨兰。花盆是上好的紫砂。又大又沉。我咬着牙。
一步一步挪到花园深处的揽月亭。远远就看见亭子里的人影。王爷赵景珩。一身月白常服。
玉冠束发。侧身坐着。正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他旁边。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身姿窈窕。乌发如云。只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正是苏婉清。
我把花盆放在亭子角落的石阶上。尽量不发出声音。正要退下。“站住。”王爷的声音响起。
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停住脚步。垂手躬身。“王爷有何吩咐?”他没看我。
目光落在苏婉清身上。带着询问。“婉清,你看这墨兰放这里可好?
”苏婉清这才微微侧过脸。看向我这边。目光轻轻掠过那盆墨兰。最后。落在我身上。
停了那么一瞬。那眼神很平静。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没有鄙夷。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她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温婉。“景珩哥哥费心了。
”“放这里正好。”“能晒到些晨光。”她又看向我。“这丫头搬得辛苦。”“赏她吧。
”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个水头很好的玉镯。递给旁边的丫鬟。那丫鬟走过来。
把镯子塞到我手里。动作带着施舍的随意。玉镯冰凉。贴着掌心。“谢苏小姐赏。
”我低声道谢。声音有点干涩。“下去吧。”王爷挥挥手。目光早已回到苏婉清身上。
我攥着那冰凉的镯子。退出了亭子。走出很远。还能隐约听到亭子里传来的笑声。苏小姐的。
清脆悦耳。像檐下的风铃。王爷的。低沉愉悦。是我从未听过的开怀。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镯。碧绿通透。值不少钱。够我赎身了。可心里某个地方。
却像被这冰凉的镯子硌着了。闷闷地疼。我把它塞进怀里。贴着皮肤。冷得我一哆嗦。
回到住处。我把镯子藏进小木箱最底层。那里面还有几件旧物。一个褪了色的红布老虎。
针脚歪歪扭扭。是我娘留下的。一个磨得光滑的小木哨。是小时候在庄子上。
隔壁放羊的柱子哥给我削的。还有半块玉佩。很普通的青玉。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摔碎了。
只剩一半。上面刻着模糊的鱼尾巴。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件。
记不清来历的东西。只模糊记得。好像从小就戴着。在庄子上病得快死的时候。
也没舍得典当。我拿起那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心里那股闷气。
莫名其妙就散了些。日子还是照旧。王爷似乎心情不错。因为苏小姐常来。
他来书房的次数也多了。有时批阅公文。有时就对着窗外发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照常端茶倒水。研磨铺纸。尽量把自己缩成一道影子。只是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更复杂了。
偶尔我低头研墨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侧脸。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带着探究。
或者别的什么。等我抬眼看去。他又早已移开视线。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这天午后。
我收拾他书案上散乱的公文。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卷轴。卷轴滚开。露出一幅画。
画上是个女子。穿着鹅黄衣裙。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树下。回眸浅笑。眉眼弯弯。画得极好。
连发丝都根根分明。那眉眼…我蹲下身。想捡起卷轴。指尖快要碰到时。
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按住了画卷。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是王爷的手。
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脸色有些沉。“谁让你乱动东西?”声音不高。却带着寒意。
“奴婢该死。”我慌忙缩回手。跪下。“奴婢收拾案几,不小心碰落了卷轴。”他没说话。
只是俯身。动作近乎小心翼翼地将画卷重新卷好。用丝带仔细系上。
放进书案最底层的抽屉里。锁好。那谨慎的样子。像对待稀世珍宝。做完这一切。
他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我。眼神冷得像冰。“记住你的身份。”“这里的东西。
”“没有本王的吩咐。”“一样都不许碰。”“尤其是这个抽屉。”“明白了?”“是,
奴婢明白。”我低着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滚出去。
”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不耐。我起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书房的门。
靠在门外的廊柱上。心口怦怦直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刚才惊鸿一瞥。
画上那女子的眉眼。太像了。像谁?像每天清晨。我在水盆里看到的倒影。像我。方琉璃。
这个念头一起。我自己都觉得荒谬。怎么可能。王爷珍藏的画卷。画的是苏小姐才对。
我一定是眼花了。或者…只是那三分相似。被画师放大了。一定是这样。我用力甩甩头。
想把那荒谬的念头甩出去。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撬开了一条缝。
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又过了几天。王府里忙着筹备王爷的生辰宴。到处张灯结彩。
热闹非凡。苏小姐作为未来的女主人。自然早早来了。指挥着下人布置。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撒金裙。明艳照人。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我负责打扫宴客的花厅。
正跪在地上擦拭光可鉴人的金砖。苏婉清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来。
指点着屏风的摆放位置。“这里,再往左一点。”“对,这样好。”“那边的花瓶,
换那对粉彩的来。”“素净了些。”她声音温温柔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管事嬷嬷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我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点点擦着地面。
擦到苏婉清脚边时。她似乎没看见我。绣着金线的精致鞋尖。正对着我的手。我停下动作。
想等她挪开。她却站定了。和旁边的嬷嬷说着话。“对了,景珩哥哥前几日得了一幅好画。
”“说是前朝大家的真迹。”“待会儿宴席上。”“正好拿出来让大家品鉴一番。
”“收在书房那个紫檀木匣子里了。”她吩咐身边的丫鬟。“春桃,你去书房。
”“找琉璃那丫头。”“她知道东西在哪儿。”“让她把画取来。”叫春桃的丫鬟应声去了。
我心头一跳。书房?紫檀木匣子?王爷的书房里。只有一个紫檀木匣子。
锁在他书案最底层的抽屉里。里面放着的。是那幅画。那幅眉眼像我的画。我下意识想阻止。
可春桃已经走远了。我跪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金砖。心里乱糟糟的。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过了好一会儿。春桃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长匣。
走到苏婉清面前。“小姐,画取来了。”苏婉清点点头。伸手接过匣子。指尖搭在锁扣上。
轻轻一拨。“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我的心也跟着一跳。她掀开匣盖。取出里面的卷轴。
缓缓展开。周围几个凑近的嬷嬷丫鬟发出低低的惊叹。“呀!画得真好啊!
”“这一定是苏小姐吧?”“瞧这眉眼,这神韵,跟苏小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爷真是有心了!”苏婉清唇角含笑。目光落在画卷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她猛地抬头。
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那眼神。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一丝慌乱?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低下头。“这画…”苏婉清的声音有点变调。
她重新低头看画。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在我脸上和画卷之间来回扫视。像在确认什么。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还啧啧赞叹的嬷嬷丫鬟们。
此刻都噤若寒蝉。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和苏婉清之间瞟。苏婉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捏着画卷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死死盯着画卷上女子鹅黄的衣裙。还有那棵开满花的树。
眼神变幻不定。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脸上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收起来吧。”她把画卷胡乱一卷。塞回匣子里。
“啪”地一声合上盖子。“不过是一幅寻常仕女图。”“没什么好看的。”“收好。
”她把匣子塞给旁边的春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
”春桃也察觉了气氛诡异。抱着匣子匆匆退下。苏婉清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
没有了之前的漠然。只有冰冷刺骨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没再说什么。
转身带着人匆匆离开了花厅。留下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手脚冰凉。心脏却狂跳不止。
刚才苏婉清的反应。太奇怪了。她看到那幅画时。分明是震惊的。甚至…有些慌乱?
那画上的人…难道真的…一个不敢深想的念头。再次疯狂地冒了出来。生辰宴很热闹。
灯火辉煌。丝竹悦耳。王爷坐在主位。苏婉清坐在他身侧。两人看起来依旧般配。
只是苏婉清的笑容。似乎比平时僵硬了些。眼神偶尔飘向我这边。带着冷意。
我作为王爷的贴身丫鬟。只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伺候。看着满桌珍馐。却毫无胃口。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那幅画。和苏婉清惊疑的眼神。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王府的厨子端上了新做的点心。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点缀着金黄的桂花。甜香四溢。
王爷似乎很喜欢。用银箸夹了一块。正要入口。目光无意间扫过站在角落的我。
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看着我。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透过我。看到了什么久远的画面。
他放下筷子。对旁边的苏婉清低声说了句什么。苏婉清的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笑。点了点头。王爷朝我招了招手。“琉璃。”我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躬身。“王爷有何吩咐?”“这桂花糕,”他指了指那碟点心。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尝尝。”满座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有惊讶。有探究。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味。一个王爷。在生辰宴上。众目睽睽之下。
让一个低贱的丫鬟尝他桌上的点心?这简直…匪夷所思。我僵在原地。不敢动。
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苏婉清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
紧紧攥住了裙摆。指节发白。“怎么?”王爷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悦。“本王的话。
”“没听见?”我深吸一口气。顶着无数道目光的压力。走上前。从旁边丫鬟端着的托盘里。
拿起一双干净的银筷。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最小的水晶桂花糕。放进嘴里。入口清甜。
带着浓郁的桂花香。软糯适中。是顶好的手艺。可我食不知味。只觉得喉咙发紧。
“味道如何?”王爷盯着我。眼神锐利。像要看进我心底。“回王爷,”我咽下糕点。
尽量让声音平稳。“清甜软糯,桂花香浓,极好。”他沉默地看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整个宴席都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久到我后背都沁出了冷汗。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语气平淡无波。“赏你了。”“都端下去吧。”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
将那碟几乎没动过的桂花糕撤下。端到了我面前。我端着那碟精致的点心。
在众人复杂难辨的目光洗礼下。退回了角落。点心是凉的。指尖也是凉的。只有心口那里。
揣着半块玉佩的地方。似乎在微微发烫。宴席继续。但气氛明显变了。变得古怪而压抑。
苏婉清借口更衣。离席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更冷了。
时不时扫过我。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寒意。我知道。麻烦来了。果然。宴席快散时。
苏婉清带来的那个叫春桃的丫鬟。突然惊呼一声。“小姐!您的玉镯呢?
”“就是苏夫人传给您的那只!”“水头极好的那只!”苏婉清“啊”了一声。
慌忙抬起手腕。只见皓腕上。空空如也。“哎呀!”她一脸焦急。“方才还在的!
”“定是落在哪儿了!”“那可是母亲给的念想!”她求助地看向王爷。泫然欲泣。
“景珩哥哥…”王爷蹙起眉。“别急。”“仔细想想。”“最后戴在手上是什么时候?
”苏婉清蹙着秀眉。思索片刻。“我记得…在花厅看画的时候还在。
”“后来…”她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我这边。
“后来好像…琉璃搬了墨兰过来…”“我见她辛苦,
还赏了她一只镯子…”“再后来…就发现不见了…”她没明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
矛头直指向我。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这一次。充满了鄙夷和嫌恶。
仿佛已经给我定了罪。王爷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我。眼神冰冷锐利。“琉璃。
”“可有此事?”我跪了下来。脊背挺直。“回王爷。”“苏小姐今日在花厅,
确实赏过奴婢一只玉镯。”“奴婢已收好。”“至于苏小姐遗失的传家玉镯。
”“奴婢从未见过。”“更不曾拿过。”“你胡说!”春桃尖声叫道。
“我们小姐那只镯子水头多好!”“是宫里赏下来的!”“你会不认得?”“定是你贪心!
”“拿了我们小姐赏的还不够!”“又偷了那只更好的!”“我没有。”我抬起头。
直视着王爷冰冷的眼睛。一字一句。“奴婢虽贱。”“但偷盗之事。”“宁死不为。
”“好一个‘宁死不为’!”苏婉清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眼圈泛红。
“景珩哥哥…”“那只镯子…是母亲遗物…”“对我意义重大…”她掩面低泣起来。
肩膀微微耸动。楚楚可怜。王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眼神复杂。有审视。
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搜。”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去她住处。”“仔细搜。”两个粗壮的婆子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我。
不由分说将我拖回住处。粗暴地翻找起来。狭小的耳房被翻得一片狼藉。被褥被扯开。
衣物散落一地。我那个藏东西的小木箱也被翻了出来。箱子被打开。东西哗啦倒了一地。
褪色的布老虎。磨光的小木哨。还有…我珍藏的半块玉佩。以及苏婉清赏我的那只玉镯。
都滚落在尘土里。一个婆子眼尖。一把抓起那只玉镯。“找到了!”“就是这个!
”她兴奋地举着镯子。“苏小姐的镯子!”“果然在她这里!”“我就说是她偷的!
”“我没有!”我挣扎着。“那是苏小姐今日赏我的!”“你胡说八道!
”另一个婆子狠狠推了我一把。“人赃并获!”“还敢狡辩!”“赏你的?
”“苏小姐赏你镯子做什么?”“就凭你这张脸?”“呸!下贱胚子!”她们押着我。
拿着那只玉镯。回到了宴席上。“王爷!苏小姐!”“镯子找到了!
”“就在这贱婢的箱子里藏着!”婆子邀功似的把镯子呈上。苏婉清接过镯子。看了一眼。
惊呼。“就是这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紧紧攥着镯子。眼泪扑簌簌落下。
看向王爷。“景珩哥哥…你看…”王爷的目光落在那只玉镯上。又缓缓移到我身上。
眼神沉得可怕。“方琉璃。”“你还有何话说?”我跪在冰冷的地上。
看着散落在我脚边的几件旧物。布老虎沾了灰。小木哨滚到了泥水里。那半块青玉玉佩。
孤零零地躺在脏污的地面。边缘的裂口。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所有人都看着我。
眼神像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鄙夷。唾弃。幸灾乐祸。我慢慢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俊美的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厌恶。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仿佛我的“偷窃”。
不仅玷污了苏婉清。更玷污了他珍藏的某种念想。心口那块一直微微发烫的地方。
突然就凉透了。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彻骨的寒。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王爷。”“奴婢说了。”“这只镯子,是苏小姐今日在花厅赏我的。”“奴婢没有偷。
”“至于苏小姐那只传家玉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梨花带雨的苏婉清。
和她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得意。“奴婢确实没见过。”“或许…”“是苏小姐自己不小心。
”“落在了别处?”“放肆!”王爷猛地一拍桌子。杯盘碗盏震得叮当作响。他霍然起身。
脸色铁青。指着我。“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攀咬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他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赶出王府!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架起我。“等等!”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
踉踉跄跄地挤了出来。是王府后厨管柴火的张嬷嬷。一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仆人。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王爷。老泪纵横。“王爷!王爷开恩啊!
”“琉璃…琉璃她不会偷东西的!”“老奴…老奴可以作证!”王爷眉头紧锁。“张嬷嬷?
”“这里没你的事!”“退下!”“不!王爷!”张嬷嬷砰砰磕头。“老奴有话说!
”“事关重大!”“老奴憋了五年了!”“今天…今天必须说出来!”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颤抖地指向我。指向我脚边那半块沾了泥污的青玉玉佩。“那块玉!
”“那块玉…是老奴给琉璃的!”“那是…那是五年前!”“老奴在云隐寺后山的死人堆里!
”“把她刨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死死攥着的!”“只剩半块了!
”“她…她不是庄子上来的烧火丫头!”“她…她是…”张嬷嬷泣不成声。
指着我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是谁?”王爷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张嬷嬷。又猛地看向我。
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我刺穿。“她是谁?!”张嬷嬷哭喊着。“五年前!
”“云隐寺后山遭了狼群!”“死了好多人!”“老奴的妹子嫁在那边村子!
”“老奴赶过去帮忙收殓…”“在一堆死人里!”“发现了这孩子!”“她还有气!
”“手里就攥着这半块玉!”“老奴看她可怜!”“又怕惹麻烦!
”“就偷偷把她带回了庄子上!”“谎称是远房侄女!”“给她取名琉璃!
”“想着…想着让她当个粗使丫头!”“好歹有条活路!”“王爷!
”“老奴…老奴不敢说啊!”“老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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