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雀春桥护国寺晨钟撞过三通，山门外香客尚未云集，薄雾里只剩松涛与铃铎。
王苒把斗篷兜帽压得更低，只露出一截下颌，像一瓣落在雪里的白梅。
她并不真拜佛。
昨夜在试火室，她用瓷粉与石蜡捏了三支极细的“验毒香”，借佛殿的长明灯点燃，可让毒酒现形——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她要把那封密信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却又不能被那人知道是她送的。
她抬眼，正殿前供着一盏七宝琉璃长明灯，灯罩上绘有八部天龙。
灯下，一个小沙弥正踮脚添香油，手短，油勺一抖，溅出几滴。
王苒忽有了主意。
她走近，袖口滑出一片金叶——那是昨夜从嫁衣内衬拆下的真金线——轻轻搁进功德箱，声音压得极低：“小师傅，我替亡母供灯，可否借纸笔抄经？
字丑，想避人。”
小沙弥见金叶，眼睛一亮，忙引她入后殿净室。
殿门半阖，案上摆着香客寄存的包袱，其中一只暗红锦袋，绣着蟠螭——正是当朝王室子弟常用的“行蟒”暗纹。
王苒指尖一掠而过，将密信折成比指甲盖还小的方块，塞入锦袋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刚欲退出去，忽听殿外脚步沉沉，靴底碾碎落叶的声音极稳，像一把刀缓缓出鞘。
“世子殿下，方丈尚在禅房，您可先在此处小憩。”
小沙弥的声音带着惶恐。
世子？
王苒眉心一跳。
门被推开，来人一袭玄青常服，袖口用银线压出暗浪纹，腰束玉带，左侧悬一块羊脂龙纹佩。
日光从廊檐漏下来，正照在他脸上——眉骨稜朗，眸色却极深，像一泓结冰的湖。
王苒认得他：皇太孙朱祁钰的嫡长子，封“景王世子”朱见济，年十九，三年前曾监修通州河堤，以“手刃贪墨”闻名京师。
她忙垂眼，侧身福礼：“民女惊扰殿下。”
朱见济本未在意，却在掠过她手边经纸时忽然停步。
那一叠素笺最上头，压着一片指甲大的瓷白——凤阙图残片“凤尾”，她适才当镇纸用的。
男人目光微凝：“此物何来？”
王苒指尖一紧，心念电转，索性抬头，露出一个带着怯意的笑：“回殿下，是亡母遗物。
民女今日来寺，便是想求高僧解此物凶吉。”
朱见济两指拈起瓷片，指腹在凤羽纹上摩挲，声音听不出情绪：“冰裂釉，秘色胎，官窑残器。
你母亲？”
“先母出身景德镇御窑。”
王苒半真半假，“她临终说，此物关乎一桩旧案，若有一日瓷片自鸣，便是大祸。”
话音落下，那瓷片竟在她掌心轻轻一颤，发出“叮”的一声。
空气瞬间凝固。
朱见济眸光骤深，反手扣住她腕脉，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听见腕骨在响：“你叫什么名字？”
“王……沐芮。”
男人松开手，却并未退开，反而俯身，声音压得只有两人听得见：“王姑娘，本王今日也求佛，可惜佛不渡我。
既如此，不如你我互渡？”
王苒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朱见济此行并非为烧香，而是追查一桩旧案：三年前通州河堤溃口，工部所购“秘色瓷管”竟脆如薄纸，致千人溺亡。
线索指向忠勤伯府暗中倒卖御用瓷料。
昨夜，他收到匿名密信，言今日卯时，护国寺后殿将有“瓷证”。
而那封密信，正是王苒方才塞入的。
阴差阳错，他以为王苒是送证之人。
王苒心念急转，决定顺水推舟——若能借世子之手扳倒忠勤伯府，她就不必亲自入狼窝。
于是，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惶然，却又挺首脊背：“殿下若要证据，民女愿随殿下一行。
只是……”她瞥一眼殿外渐起的香客，“此处人多眼杂。”
朱见济微一颔首，解下腰间龙纹佩，递给她：“拿着此物，无人敢拦你。
寺后春桥，一炷香后见。”
他转身先走，步履从容，像笃定她不会逃。
王苒握紧玉佩，指腹触到背面微凸的篆文——“济”。
……春桥下水声潺潺，桥头一株山樱开得极盛，风一吹，粉白的花瓣落在朱见济肩头，又滑到靴面。
王苒到时，男人正负手立于桥中央，背影挺拔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王姑娘。”
他回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龙纹佩，“信我己看，瓷管之事，牵涉甚广。
你可愿做本王的‘饵’？”
王苒垂眼，声音轻却清晰：“民女三日后嫁入忠勤伯府。”
朱见济眉梢微挑：“所以？”
“所以，”她抬眸，眼底映着山樱与晨光，“我愿做饵，但需殿下保我一人。”
“谁？”
“我。”
男人凝视她良久，忽地笑了，那笑意像冰湖乍裂，锋利得很：“成交。”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抛给她——是一枚极薄的银制“哨片”，状似柳叶，中央镂空一只飞雀。
“遇险，吹之。
本王必至。”
王苒收好哨片，福身告退。
转身之际，一阵风掠过，山樱簌簌落在她发间。
朱见济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鬓边，替她拈去一瓣，声音低得近乎耳语：“王姑娘，你怕吗？”
王苒没回头，只轻声答：“怕。
但更怕死得不明不白。”
男人收回手，负于身后，指间却捻着那瓣樱花，微微用力——汁水染红指腹，像一滴血。
……回府的马车上，王苒摊开掌心，那枚龙纹佩在日光下流转温润的光。
系统提示悄然弹出：触发隐藏支线：世子之盟。
目标：协助朱见济查清忠勤伯府倒卖御用瓷料案。
奖励：裂痕值+30；可调用锦衣卫暗线一次。
王苒握紧玉佩，唇角微弯。
三日后的喜轿，己不再是囚笼，而是她亲手布下的棋局。
而那位景王世子，将是她最锋利、也最危险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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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袖口滑出一片金叶——那是昨夜从嫁衣内衬拆下的真金线——轻轻搁进功德箱，声音压得极低：“小师傅，我替亡母供灯，可否借纸笔抄经？
字丑，想避人。”
小沙弥见金叶，眼睛一亮，忙引她入后殿净室。
殿门半阖，案上摆着香客寄存的包袱，其中一只暗红锦袋，绣着蟠螭——正是当朝王室子弟常用的“行蟒”暗纹。
王苒指尖一掠而过，将密信折成比指甲盖还小的方块，塞入锦袋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刚欲退出去，忽听殿外脚步沉沉，靴底碾碎落叶的声音极稳，像一把刀缓缓出鞘。
“世子殿下，方丈尚在禅房，您可先在此处小憩。”
小沙弥的声音带着惶恐。
世子？
王苒眉心一跳。
门被推开，来人一袭玄青常服，袖口用银线压出暗浪纹，腰束玉带，左侧悬一块羊脂龙纹佩。
日光从廊檐漏下来，正照在他脸上——眉骨稜朗，眸色却极深，像一泓结冰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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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垂眼，侧身福礼：“民女惊扰殿下。”
朱见济本未在意，却在掠过她手边经纸时忽然停步。
那一叠素笺最上头，压着一片指甲大的瓷白——凤阙图残片“凤尾”，她适才当镇纸用的。
男人目光微凝：“此物何来？”
王苒指尖一紧，心念电转，索性抬头，露出一个带着怯意的笑：“回殿下，是亡母遗物。
民女今日来寺，便是想求高僧解此物凶吉。”
朱见济两指拈起瓷片，指腹在凤羽纹上摩挲，声音听不出情绪：“冰裂釉，秘色胎，官窑残器。
你母亲？”
“先母出身景德镇御窑。”
王苒半真半假，“她临终说，此物关乎一桩旧案，若有一日瓷片自鸣，便是大祸。”
话音落下，那瓷片竟在她掌心轻轻一颤，发出“叮”的一声。
空气瞬间凝固。
朱见济眸光骤深，反手扣住她腕脉，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听见腕骨在响：“你叫什么名字？”
“王……沐芮。”
男人松开手，却并未退开，反而俯身，声音压得只有两人听得见：“王姑娘，本王今日也求佛，可惜佛不渡我。
既如此，不如你我互渡？”
王苒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朱见济此行并非为烧香，而是追查一桩旧案：三年前通州河堤溃口，工部所购“秘色瓷管”竟脆如薄纸，致千人溺亡。
线索指向忠勤伯府暗中倒卖御用瓷料。
昨夜，他收到匿名密信，言今日卯时，护国寺后殿将有“瓷证”。
而那封密信，正是王苒方才塞入的。
阴差阳错，他以为王苒是送证之人。
王苒心念急转，决定顺水推舟——若能借世子之手扳倒忠勤伯府，她就不必亲自入狼窝。
于是，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惶然，却又挺首脊背：“殿下若要证据，民女愿随殿下一行。
只是……”她瞥一眼殿外渐起的香客，“此处人多眼杂。”
朱见济微一颔首，解下腰间龙纹佩，递给她：“拿着此物，无人敢拦你。
寺后春桥，一炷香后见。”
他转身先走，步履从容，像笃定她不会逃。
王苒握紧玉佩，指腹触到背面微凸的篆文——“济”。
……春桥下水声潺潺，桥头一株山樱开得极盛，风一吹，粉白的花瓣落在朱见济肩头，又滑到靴面。
王苒到时，男人正负手立于桥中央，背影挺拔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王姑娘。”
他回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龙纹佩，“信我己看，瓷管之事，牵涉甚广。
你可愿做本王的‘饵’？”
王苒垂眼，声音轻却清晰：“民女三日后嫁入忠勤伯府。”
朱见济眉梢微挑：“所以？”
“所以，”她抬眸，眼底映着山樱与晨光，“我愿做饵，但需殿下保我一人。”
“谁？”
“我。”
男人凝视她良久，忽地笑了，那笑意像冰湖乍裂，锋利得很：“成交。”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抛给她——是一枚极薄的银制“哨片”，状似柳叶，中央镂空一只飞雀。
“遇险，吹之。
本王必至。”
王苒收好哨片，福身告退。
转身之际，一阵风掠过，山樱簌簌落在她发间。
朱见济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鬓边，替她拈去一瓣，声音低得近乎耳语：“王姑娘，你怕吗？”
王苒没回头，只轻声答：“怕。
但更怕死得不明不白。”
男人收回手，负于身后，指间却捻着那瓣樱花，微微用力——汁水染红指腹，像一滴血。
……回府的马车上，王苒摊开掌心，那枚龙纹佩在日光下流转温润的光。
系统提示悄然弹出：触发隐藏支线：世子之盟。
目标：协助朱见济查清忠勤伯府倒卖御用瓷料案。
奖励：裂痕值+30；可调用锦衣卫暗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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