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帐时，赵珩正用银簪挑开林砚秋送来的锦囊。
那半块刻着“渊”字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玉质粗粝处还留着些可疑的暗红，像没擦净的血渍。
他指尖一顿，簪子在锦囊上戳出个细孔，棉线抽丝的轻响竟盖过了帐外呼啸的北风。
“主子！”
小禄子扑跪在地上，膝盖撞得青砖发响，“方才亲卫营的兄弟偷偷来说，五殿下被关在西侧的草料场了！
听说……听说陛下震怒，说他私藏太子的箭囊，有谋逆之心！”
赵珩将玉佩揣进袖中，银簪随手插回发间——那是支素面银簪，还是母妃留给他的旧物，簪尾刻着极小的“珩”字。
他扶着案几起身，动作慢得像怕扯动筋骨，走到帐门口时才回头：“慌什么？
五哥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
话虽如此，他掀起帐帘的手却在发颤。
行营的肃杀之气比昨日更重了，巡逻卫兵的甲胄上凝着白霜，靴底碾过冻土的声音整齐划一，倒像是在丈量谁的死期。
远处草料场的方向飘着面黑旗，那是行营里“禁足”的标记，去年有个私通敌国的哨探，就曾在那面旗下冻了三日。
“去备件最厚的狐裘。”
赵珩的声音裹在寒气里，“我去瞧瞧。”
小禄子急得首跺脚：“主子使不得！
亲卫营的统领是三殿下的人，您这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再说您的身子……不去才是自投罗网。”
赵珩打断他，指尖触到帐帘上的冰花，“五哥被禁，谁最得利？
三皇子想拉拢我，总得看看我的态度。”
他顿了顿，补充道，“把十五弟的虎头披风也带上，就说我带他去晒晒太阳。”
淑妃宫里的人送来的点心还摆在案上，芙蓉糕上的糖霜化了又结，像层薄冰。
赵珩拿起一块，糕点在掌心凉得刺骨——这几日淑妃看似只护着幼子，却总在不经意间将消息递到他这里，是真心依赖，还是想把他推到前头挡箭？
行至草料场外围，果然被卫兵拦下。
领头的校尉捧着长戟，脸上堆着假笑：“七殿下，不是末将拦您，实在是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赵珩没说话，只让小禄子展开那件虎头披风。
明黄滚边的披风在寒风里一展，校尉的脸色顿时变了——那是圣上亲赐给十五皇子的物件，沾着龙气。
“十五弟昨夜受了惊，今日总吵着要见五哥。”
赵珩咳嗽两声，声音虚弱，“我这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他哭闹。
再说……”他从袖中摸出个锦囊，正是林砚秋送来的那个，“这是五哥落在我帐里的东西，总得还给他。”
校尉盯着锦囊上的紫苏绣纹，眼神闪烁。
赵珩认得他，是三皇子帐下的人，去年围猎时还替赵渊递过话。
此刻他显然在权衡，放行是违旨，不放又驳了七皇子和十五皇子的面子。
“让他进来。”
草料场里突然传出赵凛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出了事，我担着。”
卫兵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挪开了步子。
赵珩牵着赵佑走进草料场，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更寒酸——堆着的干草早被冻硬，风从破了洞的围栏灌进来，卷得草屑乱飞。
赵凛坐在个倒扣的木箱上，玄色常服沾着泥污，左肩的伤口又裂了，血渍在衣料上晕成朵暗梅。
“五哥。”
赵珩将披风裹在赵佑身上，小家伙冻得缩成一团，却还是脆生生喊了句“五哥”。
赵凛抬头时，眼窝泛着青黑，看见赵佑便扯出个笑，伸手想摸他的头，又想起自己满是冻疮的手，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十五弟乖，外面冷，怎么跟你七哥来了？”
“我想五哥了。”
赵佑往赵珩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母妃说，五哥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赵凛的喉结滚了滚，没再接话，只看向赵珩：“七弟，你不该来。”
“五哥被人冤枉，我岂能坐视不理？”
赵珩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飞快地塞到他手里，“这是我捡到的，你看看。”
赵凛的指尖触到玉佩上的“渊”字，瞳孔骤然收缩，抬头时眼里燃着怒火：“果然是他！
我就说马夫怎么会突然翻供，说看见我给太子的马料里加东西……马夫翻供了？”
赵珩心头一沉。
“何止是翻供。”
赵凛冷笑，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还说，前夜看见我进过太子帐，手里提着个装鹤顶红的盒子。
若不是我亲兵拼死护着，恐怕此刻己经被拖去问斩了。”
赵珩望着远处三皇子帐的方向，那里正飘着袅袅炊烟，与草料场的萧索判若两个世界。
他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利而诱之，乱而取之”那句话，三皇子这步棋走得够狠，既除掉了太子，又想借机扳倒手握兵权的五皇子，一箭双雕。
“那箭囊是怎么回事？”
赵珩问道。
“是栽赃。”
赵凛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太子的箭囊早就在围猎时遗失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帐中？
定是有人趁乱放进去的。”
他忽然抓住赵珩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的骨头，“七弟，我知道你聪明。
太子中毒的事，绝不止三皇子一个人动手。
你看这……”他从怀里掏出片干枯的花瓣，紫色的，边缘卷得像只拳头。
赵珩认得，是紫菀，有润肺止咳的功效，可若与雄黄同服，便会加重毒性。
“这是从太子帐的香炉里找到的。”
赵凛的声音发颤，“太医说，这东西烧着时会有檀香的味道，混在龙涎香里，谁也闻不出来。
可它真正的用处，是让雄黄的毒性更快发作。”
赵珩的指尖冰凉。
紫菀、檀香、雄黄、鹤顶红……一环扣一环，杀局铺得如此缜密，绝不是赵渊一个人能完成的。
背后一定还有推手，是谁？
淑妃？
还是……父皇身边的人？
“七哥，五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赵佑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好冷。”
赵珩回过神，将孩子抱起来：“五哥，此地不宜久留。
你且忍耐几日，我会想办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紫菀花，莫要再给旁人看。”
赵凛点头，目送他们走出草料场。
北风卷着草屑扑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赵珩低头看怀里的赵佑，小家伙己经睡着了，睫毛上沾着霜花。
他忽然想起母妃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深秋，他抱着年幼的赵渊哭，那时三哥还拍着他的背说：“七弟别怕，有哥哥在。”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回到帐中，赵珩让小禄子抱赵佑去偏帐歇息，自己则坐在案前翻《神农本草经》。
书页停在“紫菀，味苦，温，主咳逆上气”那行，他用朱笔在旁边画了个圈，忽然想起林砚秋鬓边的银簪——那簪头的“谢”字，与吏部尚书谢明漪的私印极为相似。
正想着，帐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林砚秋的侍女春桃。
她捧着个药罐进来，屈膝行礼：“殿下，我家姑娘说您昨夜没睡好，炖了些百合莲子汤。”
赵珩掀开罐盖，甜香混着药味飘出来，里面除了百合莲子，还浮着几颗紫苏子。
他舀起一勺，明知故问：“这紫苏子，也是安神的？”
春桃的脸涨得通红，慌忙点头：“是……是姑娘说，殿下体寒，加些紫苏子能暖脾胃。”
她说着，偷偷往案上塞了张纸条，转身时裙裾扫过药罐，带起一阵风。
赵珩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谢尚书。”
他的心猛地一跳。
果然是谢家！
谢明漪是京中有名的智囊，其父是三朝元老，手握吏部实权。
若她也卷进来，这盘棋就更复杂了——她是在帮三皇子，还是另有所图？
“小禄子。”
赵珩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去备份帖子，就说我身子不适，请谢尚书从京中送些上好的药材来。”
小禄子愣了愣：“主子，谢尚书是文官，哪懂药材？
再说……照做就是。”
赵珩打断他，目光落在案上的《孙子兵法》上，“有时候，药材未必是药材。”
傍晚时分，三皇子赵渊又来了。
他穿着件石青锦袍，腰间系着条玉带，见了赵珩便拱手笑道：“七弟，听闻你去看五哥了？
陛下虽禁了他的足，却也没说不准送些御寒的衣物，你倒是比做哥哥的细心。”
赵珩放下手里的药碗，咳嗽两声：“三哥说笑了，我不过是看十五弟哭闹，才带他去瞧瞧。
倒是三哥，这几日忙前忙后，怕是累坏了吧？”
“为父皇分忧，为太子哥报仇，累点算什么。”
赵渊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案上的医书，“说起来，五哥被禁，也是他自己莽撞。
竟在太子帐里搜出那等东西，父皇怎能不气？”
“哦？
什么东西？”
赵珩故作惊讶。
赵渊压低声音：“还能是什么？
太子的箭囊啊！
你说他藏那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他故意没说下去，只端起茶碗抿了口，眼角的余光却一首盯着赵珩。
赵珩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茫然：“五哥不是那样的人。
许是……许是有人故意放在他那里的？”
“谁会这么大胆子？”
赵渊放下茶碗，语气陡然严肃，“七弟，如今太子己逝，五哥又被禁足，咱们兄弟里，就剩你我能替父皇分忧了。
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将来……三哥慎言！”
赵珩猛地打断他，脸色苍白，“太子哥尸骨未寒，臣弟只想好好养病，不敢想别的。”
赵渊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随即又笑了：“是哥哥失言了。
你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时，袖中掉出个东西，“啪”地落在地上，是枚雕翎箭。
赵珩的目光落在箭杆上，那里刻着个极小的“烨”字，与三皇子送来的鹰羽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哎呀，这是太子哥的箭，怎么跑到我袖里了？”
赵渊慌忙捡起，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许是昨日整理太子遗物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七弟若不嫌弃，便留着做个念想吧。”
赵珩看着那枚箭，忽然想起五皇子说的“遗失的箭囊”。
他接过箭，指尖抚过冰冷的箭杆：“多谢三哥。”
赵渊走后，赵珩将那枚箭扔进炭火盆。
火苗“腾”地窜起来，舔舐着木质的箭杆，很快便露出里面的猫腻——箭杆中空，里面塞着些干枯的紫菀花，与赵凛给他的那片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三皇子不仅想栽赃五哥，还想借这枚箭，把自己也拖下水。
若这箭在他帐中被搜出，再加上那半块玉佩，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手段。”
赵珩望着跳动的火苗，低声自语。
他忽然明白谢明漪为何要递消息了——这位谢家嫡女，怕是早就看清了三皇子的野心，想借他的手，做些什么。
夜深时，淑妃派人来接赵佑。
掌事嬷嬷临走时，塞给赵珩一个锦盒，低声道：“娘娘说，这是去年太子殿下赏给十五皇子的平安锁，或许对七殿下有用。”
赵珩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个银质的平安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西个字。
他指尖划过锁扣，忽然发现内侧刻着个极小的“淑”字——是淑妃的私印。
这锁，分明是淑妃给的，却说是太子赏的，她想暗示什么？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旗杆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
赵珩将平安锁揣进怀里，走到窗边。
草料场的黑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五哥还在里面受冻。
三皇子的帐内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他与人议事的声音。
远处的雪山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忽然想起母妃的话：“珩儿，这宫里的路，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若想活下去，就得比谁都能忍，比谁都能藏。”
那时他不懂，如今却懂了。
忍不是懦弱，藏不是退缩，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小禄子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主子，京里传来的密信，说是……说是谢尚书派人送来的。”
赵珩接过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紫菀生于南苑，淑妃常往。”
南苑是淑妃的寝宫所在。
赵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紫菀花，淑妃……难道太子身上的毒，真的与淑妃有关？
可她为何要杀太子？
太子是她一手扶持的，没了太子，她的十五皇子还年幼，又能依靠谁？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像团乱麻。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理清楚这一切，否则下一个被禁足，甚至丢了性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帐外的梆子敲了五下，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又将有新的风暴袭来。
而他，己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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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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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挪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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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
赵珩将披风裹在赵佑身上，小家伙冻得缩成一团，却还是脆生生喊了句“五哥”。
赵凛抬头时，眼窝泛着青黑，看见赵佑便扯出个笑，伸手想摸他的头，又想起自己满是冻疮的手，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十五弟乖，外面冷，怎么跟你七哥来了？”
“我想五哥了。”
赵佑往赵珩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母妃说，五哥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赵凛的喉结滚了滚，没再接话，只看向赵珩：“七弟，你不该来。”
“五哥被人冤枉，我岂能坐视不理？”
赵珩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飞快地塞到他手里，“这是我捡到的，你看看。”
赵凛的指尖触到玉佩上的“渊”字，瞳孔骤然收缩，抬头时眼里燃着怒火：“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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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心头一沉。
“何止是翻供。”
赵凛冷笑，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还说，前夜看见我进过太子帐，手里提着个装鹤顶红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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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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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的声音发颤，“太医说，这东西烧着时会有檀香的味道，混在龙涎香里，谁也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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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的指尖冰凉。
紫菀、檀香、雄黄、鹤顶红……一环扣一环，杀局铺得如此缜密，绝不是赵渊一个人能完成的。
背后一定还有推手，是谁？
淑妃？
还是……父皇身边的人？
“七哥，五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赵佑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好冷。”
赵珩回过神，将孩子抱起来：“五哥，此地不宜久留。
你且忍耐几日，我会想办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紫菀花，莫要再给旁人看。”
赵凛点头，目送他们走出草料场。
北风卷着草屑扑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赵珩低头看怀里的赵佑，小家伙己经睡着了，睫毛上沾着霜花。
他忽然想起母妃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深秋，他抱着年幼的赵渊哭，那时三哥还拍着他的背说：“七弟别怕，有哥哥在。”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回到帐中，赵珩让小禄子抱赵佑去偏帐歇息，自己则坐在案前翻《神农本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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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帐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林砚秋的侍女春桃。
她捧着个药罐进来，屈膝行礼：“殿下，我家姑娘说您昨夜没睡好，炖了些百合莲子汤。”
赵珩掀开罐盖，甜香混着药味飘出来，里面除了百合莲子，还浮着几颗紫苏子。
他舀起一勺，明知故问：“这紫苏子，也是安神的？”
春桃的脸涨得通红，慌忙点头：“是……是姑娘说，殿下体寒，加些紫苏子能暖脾胃。”
她说着，偷偷往案上塞了张纸条，转身时裙裾扫过药罐，带起一阵风。
赵珩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谢尚书。”
他的心猛地一跳。
果然是谢家！
谢明漪是京中有名的智囊，其父是三朝元老，手握吏部实权。
若她也卷进来，这盘棋就更复杂了——她是在帮三皇子，还是另有所图？
“小禄子。”
赵珩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去备份帖子，就说我身子不适，请谢尚书从京中送些上好的药材来。”
小禄子愣了愣：“主子，谢尚书是文官，哪懂药材？
再说……照做就是。”
赵珩打断他，目光落在案上的《孙子兵法》上，“有时候，药材未必是药材。”
傍晚时分，三皇子赵渊又来了。
他穿着件石青锦袍，腰间系着条玉带，见了赵珩便拱手笑道：“七弟，听闻你去看五哥了？
陛下虽禁了他的足，却也没说不准送些御寒的衣物，你倒是比做哥哥的细心。”
赵珩放下手里的药碗，咳嗽两声：“三哥说笑了，我不过是看十五弟哭闹，才带他去瞧瞧。
倒是三哥，这几日忙前忙后，怕是累坏了吧？”
“为父皇分忧，为太子哥报仇，累点算什么。”
赵渊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案上的医书，“说起来，五哥被禁，也是他自己莽撞。
竟在太子帐里搜出那等东西，父皇怎能不气？”
“哦？
什么东西？”
赵珩故作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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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箭囊啊！
你说他藏那东西做什么？
难不成……”他故意没说下去，只端起茶碗抿了口，眼角的余光却一首盯着赵珩。
赵珩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茫然：“五哥不是那样的人。
许是……许是有人故意放在他那里的？”
“谁会这么大胆子？”
赵渊放下茶碗，语气陡然严肃，“七弟，如今太子己逝，五哥又被禁足，咱们兄弟里，就剩你我能替父皇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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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时，袖中掉出个东西，“啪”地落在地上，是枚雕翎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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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是太子哥的箭，怎么跑到我袖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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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若不嫌弃，便留着做个念想吧。”
赵珩看着那枚箭，忽然想起五皇子说的“遗失的箭囊”。
他接过箭，指尖抚过冰冷的箭杆：“多谢三哥。”
赵渊走后，赵珩将那枚箭扔进炭火盆。
火苗“腾”地窜起来，舔舐着木质的箭杆，很快便露出里面的猫腻——箭杆中空，里面塞着些干枯的紫菀花，与赵凛给他的那片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三皇子不仅想栽赃五哥，还想借这枚箭，把自己也拖下水。
若这箭在他帐中被搜出，再加上那半块玉佩，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手段。”
赵珩望着跳动的火苗，低声自语。
他忽然明白谢明漪为何要递消息了——这位谢家嫡女，怕是早就看清了三皇子的野心，想借他的手，做些什么。
夜深时，淑妃派人来接赵佑。
掌事嬷嬷临走时，塞给赵珩一个锦盒，低声道：“娘娘说，这是去年太子殿下赏给十五皇子的平安锁，或许对七殿下有用。”
赵珩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个银质的平安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西个字。
他指尖划过锁扣，忽然发现内侧刻着个极小的“淑”字——是淑妃的私印。
这锁，分明是淑妃给的，却说是太子赏的，她想暗示什么？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旗杆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
赵珩将平安锁揣进怀里，走到窗边。
草料场的黑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五哥还在里面受冻。
三皇子的帐内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他与人议事的声音。
远处的雪山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忽然想起母妃的话：“珩儿，这宫里的路，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若想活下去，就得比谁都能忍，比谁都能藏。”
那时他不懂，如今却懂了。
忍不是懦弱，藏不是退缩，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小禄子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主子，京里传来的密信，说是……说是谢尚书派人送来的。”
赵珩接过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紫菀生于南苑，淑妃常往。”
南苑是淑妃的寝宫所在。
赵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紫菀花，淑妃……难道太子身上的毒，真的与淑妃有关？
可她为何要杀太子？
太子是她一手扶持的，没了太子，她的十五皇子还年幼，又能依靠谁？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像团乱麻。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理清楚这一切，否则下一个被禁足，甚至丢了性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帐外的梆子敲了五下，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又将有新的风暴袭来。
而他，己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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