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临终前得了面镜子,据说能照出是非黑白,人心善恶。阿柔,长公主骄奢淫逸,
皇太子野心勃勃,这天下要交到你手中了。我盯着父皇苍老的脸,恭而敬之接过铜镜。
然后一下,一下,用力砸上他的头颈。是非人心居然要靠器物定论,父皇这般糊涂,
真该早些下地狱。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好人呢?一我从小就不喜欢照镜子。
五岁那年,我和母妃一起搬进冷宫。房屋残破,饭菜馊腐。但这些在母妃眼中,视若无睹。
阿柔,快去把镜子擦干净,快呀。只要梳妆好了,你父皇就会把我们接回去的,
他说过我生的最美,要给我画眉一辈子的。去啊!!手臂上拧出大片的青紫,
眼泪蓬出。好容易讨来的清水,在铜盆中晃了又晃,好险没泼。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母妃。
手持燃过的木炭,专心地抹着眉毛。她生得美,但苍白的面目配上红纸染的唇与焦黑的眉。
似鬼。鬼不是应该活在这世间的。于是这一晚,镜子里映照出一条雪白的身影。
脚尖晃了又晃,最终不甘地垂落。我抚着镜子上被她踢出的裂痕,
满是冻疮的手用力掐住掌心,借疼痛激出满眶的泪。救命!嬷嬷!救命啊!
提着裙摆奔入夜色之前,我没忘记,在她悬空的脚下,摆上一只翻倒的木凳。于是在三日后,
破旧铜镜换为明镜一架,我抚摸着周遭细致的雕花,温顺地听任身后的宫女,
为我梳理着清洗好的头发。可怜柔仪公主,这么小的年纪,就跟着淑妃去了冷宫受苦。
若不是淑妃自裁,陛下派人前去给她收尸,我们如何能知道,公主竟。。。
黄杨木梳掠过我头顶斑驳的伤疤。其中最大一块儿,早已无法长出头发。那是淑妃愤怒之时,
用力扯落的。你这个贱种!贱种!你若是个男孩儿,我怎么会着了皇后的道!都是你!
是你令阿昭失望,是你害我失宠,是你。。。人在愤怒的时候,是真的会口不择言的,
这是我在她身上学到的为数不多的几课。于是我忍着疼,看着一地断裂的,染血的青丝。
一声未吭。算了,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陛下既然把公主交给我们抚养,
以后。。。意味深长的谈话在我耳边响起,我眯起眼,自镜中看向身后瓷鼓上端坐的宁妃。
与容貌艳丽的母妃不同,她细长的眉毛,微圆的脸庞,看起来慈善又温和。但这镜子太亮了,
亮到,我清晰地看到她眼睛里晦暗不明的光。于是我闭上眼,
悄悄把那把黄杨木梳往袖子里藏了藏。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只想让自己活着,
有什么错?二宁妃死了。在我七岁那年,无数太医焦急地守在她榻前。
他们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透着汗酸,蒸着药气。也难怪,宁妃病得古怪,父皇急得,
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宁妃的身体一项康健,怎么忽然就缠绵病榻?你们这些太医,
平日里领着朕的俸禄,连朕的妃子重病,都瞧不出原因么?平安脉不是日日请着么?
说啊!桌面的书卷被清一色扫到地上,昂贵的砚台摔落。墨迹在金砖上摊开,
映照出他愤怒的,不解的眼神。我跟在宫女身后,担忧地,不安地跪拜在地上。头埋得很低,
像是害怕极了。内心也痛快极了。无数尖锐的银针刺入宁妃枯瘦的手臂,短短几日,
她圆润和善的模样荡然无存,浑身的血,好像都被人吸干了。回禀陛下,宁妃这病,
好像是。。。墨迹在地上越洇越多,当最后一抹墨色盖住光洁的金砖时,我听见父皇,
声音里有破碎与震怒。 查!给朕查个清楚!朕的后宫,怎么会有这样的龌龊事发生!
长袍一扫,他快步赶到宁妃的榻前,一手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臂,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发。
青仪不怕,朕在呢。你放心,朕一定治好你。青仪和朕,还要一起看着澈儿长大,
朕已经立了他为太子了,青仪,青仪你看看朕呐。。墨色干涸,映不出我的神色。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我嘴角微微翘起。宁青仪再也不能看着她的宝贝皇子长大了。
从她把毒药涂上那把黄杨木梳的时候。从她听任她珍贵的皇子澈儿,对着我拳打脚踢的时候。
从她对着小宫女细细叮嘱天道轮回,母债子偿,淑妃当年是如何折辱我,
如今我就要加倍还在她女儿身上。横竖这孩子在冷宫里饱受搓磨,底子比常人差许多,
我养上几年,叫她衣食无忧,等到毒入骨髓之时,便一把火烧了她,挫骨扬灰,
教人连证据都捉不得。也好给皇后一个警示,别以为把这贱种养在我这里,
便会分去皇上对澈儿的宠爱。天下一定是澈儿的,别以为嘉仪那丫头,多识了几个字,
便能做开天辟地的皇太女了。声声在耳,从不敢忘。我看着病榻上的宁妃,
菩萨脸庞上淌下两行血泪。父皇离去后,她屏退众人,嗓音喑哑。柔、柔。。。
她在叫我。她知道是我做的了。哪又如何?娘娘,梳子、药粉都被我烧掉了。火光好烫呢。
烫伤真的很痛,如果那时候你派人给我瞧一瞧,哪怕一眼,一眼就好,我也不会把解药,
也丢进那火丛里的。我揉一揉跪得发疼的膝盖,定定地注视着她。不过现在,
你马上也会知道,火烧的滋味了。随手拎起燃着的烛火,我丢向重重叠叠的幔帐。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盯着她惊恐的双眼,笑得温柔。挫、骨、扬、灰。
教人连证据都捉不得呢。三大火烧了半夜。天亮时,父皇才披着晨露,
跌跌撞撞地赶到宁妃宫殿的废墟前。不怪父皇来的迟。美人在旁,温柔乡间,
谁敢贸然去扰天子清眠?尤其,执掌六宫之人,刻意封了众人的口。陛下节哀,
宁妃妹妹去了。宁妃对陛下情意深重,想来是不愿憔悴容颜,为陛下所见。黑白善恶,
全在人口舌之间。我扶着嬷嬷的手,抬起一双哭得肿胀的眼,
看向情绪把控得恰到好处的皇后。不愧是六宫之主。在她身上,我又学到一课。当务之急,
是安排好宁妃妹妹的身后事。为人父母,最牵挂的就是子女了。陛下,陛下?
声声温柔的呼唤里,我清晰地看见,一滴清泪从父皇的脸颊滑下。也就只有一滴。下一瞬,
他苍白的脸上哀痛退去,显出帝王的气派与严肃。澈儿何在?澈儿?
一阵旋风从身边刮过,我低着头,余光在皇长子身上轻轻刮过。他肥硕的手指,
用力攥紧父皇的长袍,在上面留下大把的褶皱。父皇,澈儿在这里。。。澈儿在这里。
父皇,澈儿从此就只有父皇了。他抬头,一张带着几分聪明的脸上,目光灼灼。母妃。
。。母妃直到死前,还在叮嘱澈儿,要听父皇的话,要勤勉学习,将来,将来。。。
我收回目光,嘴角讥讽地抽动。他若真要是直到死前还陪着宁妃。我便把他一起烧死了。
省得现在还要盘算,日后要如何与他相处。好在有人比我更早想到这一步。陛下,
宁妃膝下,好像不止澈皇子一人啊。父慈子孝的场景里,皇后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
她伸手捉住我细瘦如芦柴棒的手臂,轻轻地将我引至父皇面前。她的动作很轻,
但护甲的尖端,还是刺痛了我手上的伤口。这是。。。救火的宫人赶来的时候,
这孩子正跌跌撞撞地端着铜盆,向起火的宫室扑火。宁妃妹妹,把柔仪教得很好啊。
皇后不动声色的提醒,终于令父皇想起,这个被他厌弃的淑妃所出,
又被他随手指给宁妃照看的我。既然如此,就交给皇后照看吧。若是忙于后宫事务,
也可让嘉仪多分分心来。再过几年,嘉仪也该出阁了,早些学着照顾人才是。
将皇长子抱在怀里,他转身,再未向我多看一眼。我再一次被生身父亲抛下了,
如撵开一只小猫小狗。小猫小狗会摇尾乞怜,我要不要跟着学?手指攥紧衣袖,膝盖酸软,
手臂生疼。膝盖在砖石上艰难地挪动。我疼得满眶是泪,正想开口。
对面被父皇抱在怀里的皇长子,忽然转过头来。他亲密地将头靠在父皇脖颈上,嘴唇微张。
下一瞬,一口浑浊的,泛着臭气的涎水,不偏不倚,唾到了我的眼上。凭你?
痴、心、妄、想。四唾水在面上风干。脑海中走马灯一般,想起很多过往。
莫说你一个失宠妃子的贱种,就算是皇后的嘉仪公主,学这些也无用。看你皮囊尚好,
孤登基后,便把你指给西域和亲如何?听说他们的男儿,各个龙精虎猛,
其妾室父死子承,足足够你受用。 血观音座下,有恶童。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皇长子拧着我的下巴,手指意犹未尽地在衣襟裙下摸索。胆敢把这些说出去,
孤叫人割了你的舌头。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会信你呢?
从父皇把你交给母妃抚养后,他一共见过你几面呢?就连母妃身边抱狗的丫头,
也比你出落得体面几分啊。柔仪,公主。皇长子讥嘲的声音里,我心里的悔意,
越来越盛。我后悔生在皇家,后悔母妃耽于情爱,弃我于不顾。更后悔,动手的时候,
不够利落。要是皇长子死在宁妃之前,该有多好啊。这样她的痛苦就更盛了,父皇的眼里,
也能看到我了。但没关系,亡羊补牢,犹不晚矣。我抬头,对上皇后明澈的眼睛。
母后圣明。想来早已看出,柔仪端的到底是什么。皇后带人赶来的时候,
我确实焦头烂额,顶着猩红的火星,固执地接近火场。手里的铜盆,满满当当。
映着我染了黑灰的,笃定的,闪着奇异光亮的眼。也映出了皇后嘴角,若有所思的笑容。
那铜盆里装的,根本不是救火的水。而是我暗中攒下的,度数极高的烈酒。我要这火烧得旺,
烧得猛,我要这熊熊大火照亮我的前程!你是个聪明孩子,和你母妃不一样。
话既然说到这里,本宫便许你一个好前程。但今后——尖锐护甲划过我的脸庞,
焦灰之下有血珠渗出。血肉在一瞬间撕裂。我不敢哭。也不能哭。我孤苦无依,
身若飘萍浮木。投诚皇后,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若是敢生出二心,以后划破的,
就不止是这张脸了。如是五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直到这一日,
长公主嘉仪叩响我的房门。精致的粉盒与昂贵的钗环堆满镜台,我抚摸着脸上蜿蜒的伤疤。
皇长姐这是。。。身后,嘉仪笑得温柔,轻轻拨开手镯中的机窍。一柄锋利的薄刃小刀,
在镜中闪着寒光。斩草除根,阿柔。你也不想,留着皇长子这条命吧?
五我自然不想。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我想过无数种办法。但这几年前朝动荡,
父皇整个人越发多疑了。无心后宫的结果,就是整个大梁,存活的皇世子女,除皇长子外,
只有我与嘉仪。对此,皇后心焦至极,每逢初一十五,必拉着我一同前往佛堂。阿柔,
你需得虔心诚意,为我大梁国运祈福。房门关合,层层帐幔落下,我俯身,
对蒲团上的皇后深深叩首。她手上的佛珠徐徐转动,声音温柔。去吧。
第一颗佛珠徐徐滚动。池塘中,多了具溺毙的宫女尸首。公主别怕,奴婢来救您了!
她安慰我的声音是那么坚定,一如她把我的头按向池水的手。月色清明,波光粼粼。
池塘如镜,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残忍的笑意,带着泥沙与腥气的水灌入鼻腔,
我挣扎着拔下脑后的金簪。一下,一下,扎入她白皙的脖颈。那里,
皇长子曾经沉迷地亲吻过。帮殿下除了你这个心头大患,他就会封我做太子侧妃的。
殿下他一定会的!顺手在池边洗了洗手上的血污,我平静地看着沉入池底的宫女。啊,
真可惜。太子侧妃的梦,是个噩梦呀。第二颗佛珠捻过指尖。床榻发出吱嘎的声响。哈哈,
老子也是尝上公主的滋味啦。这要是被那几个推三阻四的小子知道,一定恨得牙都酸了。
掉脑袋的活儿,也有天大的甜头呐!床帐掀开一线,凌乱被褥间,我跨坐在暗卫身上。
青丝散乱垂下,暗红抹胸衬出如雪肌肤。横竖要死了,求大人让我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如何。
实不相瞒,澈哥哥可从未满足过人家的胃口呢。利刃抵住喉咙的瞬间,我声音婉转。
似诱敌的蛇。蛇,是会缠住敌人不松的。就像我用力攥着的腰带,看似轻薄的丝绸,
蓄足力也是能杀人的。乌珠突出,死不瞑目。我抬头,想擦一擦额角的汗水。可发颤的手臂,
居然举不动了。于是那汗滴顺着发丝滴落,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晶莹一点,映出我狰狞的脸。
无所谓了。我只想活着。第三颗佛珠滚过。送甜汤的嬷嬷眼神闪烁。于是我捉住她的发髻,
硬生生将那汤灌进了她的喉咙。七窍流血,皇长子对毒的偏爱一如他生母。
残存在青瓷碗中的甜汤,映出我木然的脸。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费力思考的专注。
这嬷嬷生的,也太胖了。御花园里的枯井,怕是塞她不住。。。。五脏六腑恁得塞死了,
不开窍呢。剁碎了,就能丢进去了啊。手起,刀落,漫天紫褐。第四颗,第五颗。
佛珠数不完我的罪过,佛能听到我内心的祈求么?生在皇家,我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我从回忆里抽离,笑着将手镯拢上腕骨。好呀。不过,做完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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