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府临时工手机闹钟的“滴滴”声,活像催命符,硬生生把我从一片混沌里拽了出来。
出租屋天花板那几道熟悉的裂纹,又一次映入眼帘。
我摸索着拿起那台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老旧手机,眯缝着眼瞅了一眼日期和时间,
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才六点…房东大妈那大嗓门儿,
怕是已经在楼梯口候着了…”肚子适时地发出一串更响亮的“咕噜”声,唱起了空城计。
昨天那顿“豪华晚餐”——半袋捏碎了的干脆面,
撒了点调料包当盐——的滋味儿还在舌尖残留,可胃里早就空空如也。我挣扎着坐起来,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墙角那个孤零零的泡面箱。空的。连渣都没剩下。昨天最后那点面饼碎屑,
已经被我舔得干干净净。“啧。”我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指间油腻腻的触感更让人心头火起。房租欠了仨月,手机话费也停了,工作?呵,
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这日子过得,连楼下垃圾桶里翻食的流浪猫都比我体面几分。
手机屏幕忽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幽幽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不是闹钟,
也不是任何我熟悉的APP图标。屏幕上跳出来的,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设计极其简陋的弹窗,背景是那种浓得化不开、死气沉沉的墨黑。
上面用像素感十足的、惨白色的宋体字写着:地府临时工聘用通知恭喜您!
心选聘为:阳间外勤临时工编号:SB250是否立即激活“临时工助手”小程序?
是 / 否“哈?”我盯着那串刺眼的“SB250”编号,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这年头连诈骗短信都这么不走心了吗?地府临时工?还SB250?侮辱谁呢!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都没想就要往“否”上戳。
肯定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搞的恶作剧APP!指尖还没落下,肚子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哀鸣,
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震得我手都抖了一下。鬼使神差地,
那根手指头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狠狠戳在了那个惨绿色的是上。“妈的,穷疯了,
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我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屏幕瞬间暗了下去,紧接着又猛地亮起!
刺目的绿光几乎闪瞎我的眼。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嗡嗡作响,像个垂死挣扎的蜂群。绿光中,
同二十年前DOS界面的小程序图标被强制安装在了我的手机桌面上——一个漆黑的骷髅头,
咧着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惨白牙齿,空洞的眼眶里,两点幽幽的绿火诡异地跳动着。
图标下面一行小字:临时工助手 (SB250)。“操!”我骂了一句,
手指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点开了那个渗人的骷髅头图标。界面依旧是死气沉沉的黑底。
最顶上是我那扎眼的编号“SB250”。
任务、个人钱包冥币、功德账户、商城未解锁、通讯录空。
我点开今日任务,
目标:捕捉逃逸至阳间的B级厉鬼“红衣新娘·张秀兰”位置:绑定宿主窗外西北方向,
直线距离15米,怨气值波动中…提示:该目标因婚礼当日被负心汉推入井中,
怨气深重,喜食负心汉及吝啬房东魂魄。
现金 RMB 100,000.00;功德值 +1000任务失败惩罚:魂体拘役,
服役百年试用期无申诉权2 红衣新娘的惊魂夜“窗外?十五米?吝啬房东?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我那扇破旧得关不严实的窗户。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正是那种将亮未亮的尴尬时分。楼下传来房东大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穿透力极强:“姓王的!今天再不交租,就给老娘卷铺盖滚蛋!水电都给你掐喽!
没良心的东西,白让你住这么久!”这声音…好像就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
而且直线距离…好像真差不多?一股寒气顺着我的尾椎骨“嗖”一下窜上了天灵盖。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旧窗户,探出半个身子,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
目光急切地扫过楼下狭窄的巷道、斑驳的墙壁、堆着杂物的角落…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房东大妈那肥胖的身影正叉着腰站在楼下小院门口,
唾沫横飞地对着我的窗户方向继续咆哮。“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我喘着粗气,缩回身子,
后背全是冷汗。肯定是饿昏头了,出现幻觉了。十万块?抓鬼?扯淡!就在我准备关上窗户,
彻底把这个诡异的噩梦甩出脑子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一抹极其刺眼的颜色!
就在我这栋破旧筒子楼的外墙上,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离我的窗户大概…十五米左右!
一个穿着极其鲜艳、如同血染一般大红色嫁衣的女人!她整个身体像是没有骨头,
又像是被无形的胶水粘在了垂直的墙壁上,长长的、湿漉漉的黑发垂落下来,
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仅从露出的那点惨白下巴和猩红得像是刚吃过人的嘴唇来看,
就足以让人魂飞魄散!更恐怖的是,
她那双穿着同样鲜红绣花鞋的脚…竟然离地面还有三四层楼高!她就那样违背着地心引力,
直挺挺地“站”在垂直的墙壁上!我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都好像冻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小程序里那行字在疯狂闪烁:喜食…吝啬房东魂魄。
房东大妈那中气十足的骂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楼下传来。“滴!滴!滴!
” 手机在我僵硬的右手里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那个简陋的任务界面开始闪烁刺目的红光,
的倒计时出现在任务下方:00:59:48、00:59:47……任务开始了!
失败惩罚的字眼在我脑子里炸开——魂体拘役,服役百年!去他妈的恐惧!
去他妈的唯物主义!穷鬼的命也是命!百年服役?老子现在就要饿死了!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悍猛地冲垮了恐惧。我赤红着眼睛,像头被逼进死角的野兽,
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疯狂扫视。
角——那里堆着我赖以糊口、此刻却空空如也的家伙什:一个半旧不新的超大号外卖保温箱,
还有几卷用来捆扎的宽胶带!“就你了!”我低吼一声,肾上腺素狂飙。
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抄起那个沉甸甸的保温箱和胶带卷,再次冲到窗边。
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蹦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墙壁上那个红衣飘飘的恐怖存在,狠狠地把保温箱抡圆了砸了过去!
动作粗鲁得像是要打包一份超大份的变态辣螺蛳粉外卖!“走你!给老子进去!”“呜——!
”一声凄厉到能刺穿耳膜的尖啸骤然爆发!那声音根本不是人类喉咙能发出的,
充满了无边的怨毒和惊愕。就在保温箱带着风声砸到墙壁的瞬间,那抹刺眼的红色身影,
竟然真的像一团被强行塞入容器的红色烟雾,“嗖”地一下,
被硬生生吸进了敞开的保温箱里!保温箱“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又弹落下来,
盖子“啪嗒”合拢了。箱体剧烈地摇晃起来,里面传来“砰砰砰”的闷响,
伴随着指甲疯狂刮擦塑料内壁的“咯吱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仿佛里面关着一头发狂的野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肾上腺素还在疯狂分泌。
我像头敏捷的豹子,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臂伸到极限,一把捞住了保温箱的提手!
入手冰凉刺骨,那股寒意顺着胳膊直往骨头缝里钻。箱体在我手里疯狂地左冲右突,
那股力量大得惊人,好几次差点脱手。“老实点!”我咬着后槽牙低吼,
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箱子拽进屋里,反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窗户。
顾不上那箱子还在疯狂蹦跶,我抄起地上的宽胶带卷,扑上去就用膝盖死死压住箱盖,
像捆粽子一样,把整个保温箱从上到下、一圈又一圈地死死缠住!
胶带撕扯的“刺啦”声和我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
一圈、两圈、三圈……直到那卷宽胶带彻底用完,保温箱被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白色茧蛹。
里面的挣扎和刮擦声终于微弱下去,只剩下低沉的、不甘的呜咽。
“呼…呼…”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汗如雨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两条胳膊抖得跟筛糠一样,一点力气都没了。“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提示音,从我扔在地上的破手机里响起。
我喘着粗气,几乎是爬过去的,颤抖着捡起手机。屏幕亮着,还是那个简陋的小程序界面。
新手任务:捕捉“红衣新娘·张秀兰”B级厉鬼已完成!
阳间合法现金:RMB 100,000.00 已汇入宿主绑定银行卡尾号1144。
功德值 +1000 已到账。新手礼包鬼差基础缚灵索 x1,
低级显形符 x3已发放至物品栏。几乎是这条信息弹出的同一秒!“叮铃铃——!
”我那破旧手机自带的、土得掉渣的短信提示音,以最大音量炸响!
您尾号1144账户07月28日06:17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00,000.00,
余额100,128.50。”十万块!真的到账了!我死死盯着那串长长的数字,
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停滞了。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数着那几个零。
1、2、3、4、5……整整五个零!十万块!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那个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还在微微蠕动的保温箱就躺在旁边,无声地证明着这一切的真实。
狂喜像海啸一样瞬间淹没了我,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我猛地从地上蹦起来,
挥舞着手机,像个疯子一样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又蹦又跳,压抑不住地嘶吼:“哈哈哈哈!
发了!老子发了!房东大妈!你给老子等着!!”吼声在四壁间回荡,
震得天花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楼下的骂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随即房东大妈那穿透力更强的咆哮加倍奉还:“王八羔子!嚎什么丧!交租!立刻!马上!
不然老娘上来撕了你!”“交!现在就交!连下个月的都给你!”我对着窗户吼回去,
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和快意。我弯腰,
一把抄起那个还在微微震颤的“外卖厉鬼包裹”,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
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踩在云端。“走,送你去该去的地方报到!顺便…给老子送钱去!
”---3 地府办公大厅的奇遇地府办公大厅的空气,
闻起来像放了三百年的陈年旧报纸混着劣质檀香灰,冷飕飕的,吸一口肺管子都发凉。
惨绿色的“鬼火”灯管嵌在头顶高得离谱的石质天花板上,光线勉强照亮下方。
一排排粗糙的石质柜台后面,影影绰绰晃动着穿着灰色或黑色制服的身影,有缺胳膊少腿的,
有脑袋开了瓢还在往下淌着不明液体的,更多的是一脸麻木、眼神空洞的,
手里拿着各种骨质或石质的卷轴、算盘没错,就是那种老掉牙的木框算盘,
慢吞吞地处理着事务。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绝望的怠惰气息。
我穿着那身临时工标配的、洗得发白的灰色麻布短褂,
胸口别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SB250”金属牌,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裹满了胶带的保温箱,箱子里时不时传来几下不甘心的微弱撞击。
排在我前面的队伍长得令人绝望,蠕动得比阳间高峰期的地铁换乘还慢。“啧,这效率,
难怪阳间天天骂你们官僚主义。”我忍不住低声吐槽,脚尖焦躁地点着冰凉的石地板。
脑子里全是阳间银行卡里那串诱人的数字。终于,龟速挪到了柜台前。柜台后面坐着个老头,
穿着皱巴巴的黑色制服,戴着一副瓶底厚的、用细麻绳绑着的眼镜,
镜片后面的眼睛浑浊无神,头顶稀疏的白发顽强地梳成了地方支援中央的样式。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瞥了一眼我手里的“外卖箱”,又瞥了一眼我胸前的SB250牌子,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新来的临时工?交任务?”“对!编号SB250,
新手任务,捕捉B级厉鬼‘红衣新娘·张秀兰’一只!已打包完毕!
”我把保温箱“哐当”一声放到冰冷的石质柜台上,动作麻利得像是送惯了外卖。
老头慢条斯理地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伸出枯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在保温箱上那层厚厚的胶带上来回摩挲,又凑近嗅了嗅,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这打包手法…过于粗犷。
收容管理条例》第1145章第514款关于‘优雅无痛收纳’的标准…”他抬起浑浊的眼,
慢悠悠地说:“罚款…500功德点。或者…任务奖励减半。”“啥?!
”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股火“噌”地就窜上了脑门。老子拼了老命抓的鬼,
差点被房东大妈吓尿裤子,你跟我谈优雅?还罚款?“老头!你讲不讲理?
任务说明只说要抓回来,可没说必须用爱感化、用香薰打包吧?我这叫高效!实用!接地气!
”老头被我吼得一愣,浑浊的老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干咳了两声,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慢吞吞地拿起一个石质的印章,
又慢吞吞地在一个同样石质的厚重册子上,用一支秃了毛的骨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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