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的阳光》梁芳芳张峰火爆新书_心尖上的阳光(梁芳芳张峰)最新热门小说

无影灯的光晕在手术台上铺开时，张峰的指尖正稳稳捏着导丝。屏幕上，冠脉造影的影像清晰得像地图，他要做的，是把堵塞的右冠状动脉打通——这是今天的第三台PCI手术，汗水已经透过无菌衣，在后背洇出深色的印子。

“血压稳定，心率65。”护士的声音从器械台方向传来，带着器械碰撞的清脆声。

张峰“嗯”了一声，目光没离开屏幕。导丝穿过狭窄的血管段时，他的手腕微微一抖，随即稳住——这个动作他练了上千次，闭着眼都能精准到毫米。就在球囊即将扩张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短促而急切，是他设置的“家人紧急来电”铃声。

他的心猛地一沉。

“接一下？”助手小王看出他的迟疑，主动递过擦汗的纱布。

张峰摇头，指尖压下脚踏开关。球囊扩张的“嗡”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监护仪的滴答——今天是林晓薇的预产期，早上出门时她还笑着说“宝宝很乖，等你做完手术再出来”。

手术结束时，天已经擦黑。张峰扯掉口罩就往产科跑，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走廊的消毒水味，像条慌乱的尾巴。推开病房门，没看到林晓薇，只有空荡荡的病床和叠好的产妇服。

“张医生？”隔壁床的家属探出头，“你爱人半小时前被推进产房了，刚才还听见哭声呢！”

产房门口的红灯亮得刺眼。张峰靠着墙滑坐下，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扔掉的手术记录单，上面的“术后即刻TIMI 3级”被手心的汗晕开了边角。他想起三个月前拍的四维彩超，屏幕上那个蜷缩的小身影，心脏部位有个模糊的光斑，当时医生说“可能是角度问题”，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命运递来的第一个信号。

“恭喜！是个女孩，六斤二两！”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脸上堆着标准的笑容。

张峰伸手去接，指尖触到婴儿柔软的皮肤时突然顿住——孩子的哭声很微弱，不像其他新生儿那样洪亮，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下意识地把耳朵凑过去，想听那声标志性的“气性大”的哭腔，却在嘈杂的走廊里，捕捉到一丝异样的韵律。

“让我听听。”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听诊器——这是他的习惯，哪怕下手术再累，听诊器也永远别在胸前。

冰凉的听诊头贴上婴儿胸口的瞬间，张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正常的“咚咚”声，而是夹杂着“嘶嘶”杂音的震颤，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那个位置，正是主动脉瓣区。

护士看出他的脸色不对，笑着打圆场：“新生儿都这样，有点杂音很正常，过两天就好了。”

张峰没说话，只是盯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她闭着眼，小嘴巴抿着，像只安静的小猫。他当心内科医生五年，听过无数种心脏杂音，生理性的、病理性的，每种声音背后都藏着不同的故事。但这一次，那杂音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孩子的Apgar评分？”他突然抬头问。

“9分，很健康。”护士递过评分表，“就是哭声小了点，可能随妈妈，文静。”

张峰接过表，目光却没落在数字上。他想起林晓薇怀孕时总说“要生个健康的小公主，扎小辫穿裙子”，想起自己给学生讲课时说的“先天性心脏病筛查的重要性”，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林晓薇被推回病房时，还在麻药的劲儿里没完全醒。她睁开眼看到张峰，虚弱地笑了笑：“宝宝……像你还是像我？”

“像你，好看。”张峰俯下身，帮她掖了掖被角，把那句“孩子的心脏可能有点问题”咽了回去。他看着妻子苍白的脸，想起她孕期吐到脱水的样子，想起她半夜腿抽筋疼得睡不着，最终只是说：“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

夜里十点，新生儿筛查的医生来查房。张峰跟在后面，看着那个戴眼镜的老医生给女儿听诊，看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做个心脏彩超吧。”老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很平静，“杂音的位置不太对，排除一下先天性问题。”

彩超室的灯亮到凌晨一点。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心脏在跳动，主动脉弓的位置有明显的缩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血流通过时的速度快得异常，旁边的室间隔还有个芝麻大的缺口。

“先天性主动脉缩窄合并室间隔缺损。”超声科医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需要尽早手术，不然会影响全身供血。”

张峰站在屏幕前，看着那个属于他的、却如此脆弱的心脏，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医学知识都变成了空白。他能精准判断心梗患者的罪犯血管，能在手术台上和死神抢时间，却连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走出彩超室，天快亮了。走廊里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像串忽明忽暗的眼泪。他掏出手机，想给最好的朋友打个电话，翻到“林晓薇”的名字时，又默默锁了屏。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那个还在憧憬“扎小辫穿裙子”的女人，她的小公主，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和冰冷的手术灯、苦涩的药片为伴。

回到病房时，林晓薇醒了，正盯着襁褓里的女儿发呆。“她叫什么名字好？”她抬头问，眼里有初为人母的温柔，“我想叫她‘燕燕’，张燕，像小燕子一样飞得高高的。”

张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妻子的手很凉，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好，就叫张燕。”他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在心里默默说：燕子，别怕，爸爸是医生，爸爸一定让你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