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攀权贵,他负尽深恩。一朝登顶,竟得“故人”相伴。那相似的身影……他以为失而复得。
却不知,原是的索命刀!京城的南市新开了一家胭脂铺,老板姓林,是个从江南来的美人,
自称师从百年香粉世家,调香手艺极佳。初来乍到便已小有名气,
不少京城小姐用过都赞不绝口。这胭脂铺的香粉,柳若烟也有所耳闻。
但南市是平民聚居之地,乌衣巷的官家子弟、北街的皇亲贵胄从不踏足,
她柳若烟自然也不会去,免得平白掉了身价。她不仅是户部侍郎夫人,
更是当朝宰相尚书令柳严的嫡女。若问京城女子最想成为谁,答案不会是公主郡主,
也不会是皇后妃嫔,必是柳若烟。她出身京城贵胄,丈夫户部侍郎陆子谦与她青梅竹马,
两家早有婚约。三年前陆子谦高中状元,得皇上亲旨赐婚,一时传为佳话。陆子谦生得俊美,
学富五车,成婚三年来,柳若烟无所出,可他既无妾室也无通房,这份深情在京城极为罕见。
这日,吏部尚书千金曹明月突然发帖,邀请各家贵胄才子佳人赴赏梅宴。
柳若烟捏着请柬蹙眉:“正值三伏,哪来的梅花可赏?曹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能推便推了吧。”“夫人,大人吩咐了,务必前往。”身旁丫鬟轻声打着扇。
“曹明月不过吏部尚书一个庶女,她的邀请我为何不能拒?”“她的邀约你自然能拒,
但曹府的帖子却不行。”陆子谦从门外进来,丫鬟悄然退下。他轻轻拥住柳若烟,
“此乃探听太子一党动向的良机,不可错过。” 当今天子年事已高,党争激烈,
丞相一党力挺二皇子——其母乃当今皇后,亦是丞相亲妹。两派素来水火不容,
此番曹尚书广邀宾客,他定要去探个虚实,以图邀功。“事关你我前程,夫人莫要任性。
”柳若烟望着丈夫,权衡之后应下:“好吧,那夫君可得好好补偿我。
”陆子谦失笑:“夫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在房中温存片刻,陆子谦便去了书房。
值此多事之秋,他需处理诸多事务,更须拿出良策,待二皇子登基,
方能凭这从龙之功平步青云。等到赴约那天,柳若烟精心打扮。不求艳压群芳,
至少不能失了体面。她从妆奁中挑出一支西域琉璃珠钗。这珠钗造型独特,色彩别致,
是她和陆子谦成婚后在珠宝阁偶然看到的。当时陆子谦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她想他定是觉得好看,便让他买下送给自己。今日这珠钗正好配她的衣裳。出门时,
陆子谦已等在门前,见她出来微微一怔:“夫人今天怎么戴这支珠钗?”“怎么?不好看吗?
它今天正配我这身衣裳。”“夫人戴什么都好看,只是许久不见你戴它了。
明日我再给你买更好的。”柳若烟这才欢欢喜喜地上了马车。到了曹府,宴会设在花园。
还没走进园子,便闻到一股清冽的梅花香,凉意阵阵扑面而来。进去一看,园中并无梅树,
却是翠竹与荷花相映成趣,花园四周都放置着斗大的冰块,凉爽又有几缕薄雾,如同仙境。
饶是相府出身、见惯世面的柳若烟,也暗暗惊叹曹府的大手笔。引路的小厮介绍道,
这梅香乃是南市留芳阁老板特制的寒玉膏,取梅花精萃,一块便能满园飘香。
花园里的宾客很快注意到陆子谦夫妇,不少人上前与陆子谦寒暄,
世家贵女们更是簇拥到柳若烟身边,众星捧月一般。“若烟,陆大人待你真好,
你和三年前一点没变。”“你这衣裳的料子真是顶好的。”“听说你们夫妻恩爱,
真让人羡慕。”柳若烟很享受这份艳羡,这让她感到满足。她向来如此,别人求之不得的,
她唾手可得;旁人艳羡的,于她不过是寻常。“陆夫人,你的珠钗真漂亮。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柳若烟偏头看去,是个陌生女子,生得极好,肤白胜雪,
乌发如墨。“三年前大婚后夫君给我买的,你眼光不错。”柳若烟听人夸赞,心中欢喜。
“这是西域古兰国匠师的手艺,用他们特产的琉璃制成,色泽绚丽,戴在发间流光溢彩。
古兰国距中原遥远,路途艰险,荒漠断崖,处处要人性命,很多商队都有去无回,
这珠钗实在难得。”那女子继续说道。旁人听了都惊讶不已,
纷纷赞叹陆子谦对柳若烟情深意重。“可惜这珠钗有些不吉利。听说最初是一位中原商人,
千辛万苦从古兰国带回,只为求娶心上人。他妻子收下珠钗后,却缠绵病榻数年,最终离世。
之后这珠钗便不知所踪了……”“啊?竟有这种事?”“天哪……”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柳若烟眉头紧蹙,恼怒道:“你胡说什么?!这珠钗是我和夫君在珠宝阁买下的,
从未听过什么故事!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人?”柳若烟动怒的声音不小,
陆子谦闻声赶来,目光触及那个温婉清丽的身影时,心头猛地一跳。他走近看清对方的脸,
虽柔媚可人,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却并非他想象的模样。柳若烟见自己夫君过来,
目光却落在陌生女子身上,更是气急:“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信口开河!
”这时曹明月快步过来解围:“各位见谅,她是流芳阁的人,今日在场负责调制香膏,
不想冲撞了陆夫人。还不快赔礼道歉!”那女子走上前,向柳若烟行了一礼:“今日失言,
实在抱歉。流芳阁宴会后定会备上厚礼,向夫人赔罪。”陆子谦揽住柳若烟道:“夫人,
她既已赔罪,就别为难了。南市之人,见识有限,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别气坏了身子。
”柳若烟虽然生气,但是她贵为丞相千金,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一个平民女子,
更何况人家已经赔礼道歉。曹明月见柳若烟没有再追究意思,便赶紧领着那女子退下了。
曹府宴会之后,留芳阁的香粉香膏名声大噪,各家贵女争相抢购,连宫里的娘娘们也爱用。
一时间供不应求,价格飞涨。留芳阁老板借此赚得盆满钵满,
一跃成为许多世家宴会的座上宾。不过老板本人十分低调,极少露面,但若未能赴约,
必会备上厚礼奉给主家。知情识趣又懂礼数,众人对这位老板赞誉有加,有幸见过其真容的,
无不赞叹风姿过人。从曹府回来,陆子谦径直回了书房。一闭眼,
宴上那陌生女子的身影便浮现心头。表面光风霁月的户部侍郎陆子谦,
并非良善之辈——或者说,自六年前起,他便不是了。六年前,他父亲含冤入狱。
他四处奔走求助,昔日世交柳家却闭门不见,
与他有婚约的柳家小姐柳若烟更是对他避如蛇蝎。后来父亲虽得翻案,却已惨死狱中。
为父案散尽家财,家道中落,只剩他孑然一身。他长途跋涉去投奔远方亲戚,奔波三月抵达,
却得知对方早已离世。长途劳累加上淋雨高烧,竟让他失足从悬崖坠入雪山。万幸大难不死,
被一个叫林婉的商户女救下。林婉与父亲交易归来,路上捡了他。她留他在家养伤,
不顾父亲反对,亲自为他煎药做饭,资助他读书。他渐渐察觉林婉倾心于他,
自己也被这份情意触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林婉,离开她,他无处可去,
更别提上京赶考、改变命运。然而,就在他们婚期前一周,林父经商途中意外身亡,
婚事搁置。他看着林婉变卖家产抚恤商队死者家属,遣散仆人只留一个小丫鬟,最后,
卖掉了她父母留下的定情信物——一支华贵的西域珠钗。林婉抱着那珠钗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红着眼将它变卖,换来他赴京赶考的盘缠。他抵达京城,却发现三年间物是人非。
凭他的才学,金榜题名不难。可上榜之后呢?被发配到偏远之地做个小官了此一生?
眼看其他人花重金考前便四处钻营、结交权贵,他却囊中羞涩,
只能眼看别人比他先一步踏上白玉阶。就在这时,
曾经的世交柳家——当朝宰相柳严向他递来了橄榄枝。他挣扎过。一边是情深义重的林婉,
一边是权倾朝野的宰相。陆子谦曾是锦衣玉食的公子,经历过父亲入狱后的世态炎凉,
那噩梦般的日子他绝不想再尝。他必须抓住这向上的机会,不断攀爬。他接受了柳相的招揽。
有柳相铺路,他殿试被钦点为状元,得皇上指婚,半年后便出任钦差赴江南查水灾。
此后更被委以重任,一路平步青云。权力的滋味令他逐渐沉沦。他不再想做父亲那样的清官。
为了向上爬,他做过许多不义之事。所幸他足够聪明,一路顺风顺水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除了要忍受柳若烟的刁蛮任性以及柳相的绝对掌控,这位置几乎无可挑剔。
可今日在曹府见到的那个女子,却意外地拨动了他心底那根早已尘封的弦。
他以为自己足够冷血自私,未曾想,竟还残存着一点旧日的情愫。陆子谦叫来心腹侍卫,
递过一张纸条:“去这个地方,查一个叫林婉的女人,看看她如今怎样了。切记,
不要惊动任何人。”侍卫领命而去。他原本打算去陪柳若烟,沉吟片刻,
却转而吩咐仆人:“去告诉夫人,今晚我在书房歇了。”当晚,陆子谦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还在那个小镇上跟林婉朝夕相处的时候,林婉给他磨墨添茶,
时不时问他一些古灵精怪的问题,生活温馨惬意,梦里他没有去赶考,
反而在镇上做起了教书先生,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像一对寻常夫妇,恩爱不移,
白头终老。陆子谦是带着笑醒来的,睁眼已经日上三竿,今日虽休沐,
他却一早计划好要去二皇子府上进献计策,只得匆匆忙忙洗漱后出门离去。柳若烟房里。
“夫人,留芳阁送赔礼来了。”丫鬟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个锦盒。“南市的东西,
能有什么好货?”柳若烟想起宴会上那胡言乱语的女人,又想到夫君盯着她看的样子,
心头火起,攥紧了手。“打开看看,能是什么好东西!”丫鬟依言打开锦盒,
眼睛一亮:“夫人,是留芳阁新出的香膏!市面上各家小姐抢都抢不到呢。
”柳若烟眉头稍缓:“哼,算那留芳阁的老板识相。”“咦?这是什么?”锦盒里除了香膏,
还躺着一个卷轴。“展开看看。”丫鬟小心展开卷轴,竟是一幅美人图。
画中女子温婉中透着灵动,姿容不逊京城贵女。旁边题着一首诗:林下春烟笼玉颜,
明眸顾盼映澄湾。香随罗袂风初婉,影落晴波月自弯。而这幅画的落款——竟然是陆子谦!
“这……夫人息怒!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丫鬟吓得扑通跪下,浑身发抖。
砰——柳若烟抓起香膏狠狠砸在地上!她盯着跪伏的丫鬟,厉声道:“滚出去!管好你的嘴!
若让我听到半句风言风语,我拔了你的舌头!”丫鬟连滚带爬退下。屋内只剩柳若烟一人,
她死死盯着那幅画,目光如刀,仿佛要将画中人凌迟。
林婉......林婉......好你个林婉,你不是——早就是个死人了吗?!
柳若烟清楚得很,甚至比她丈夫更清楚林婉的下场—— 在江南的水灾中流产失血而死。
当初柳相让她嫁给陆子谦,她不是没有顾虑,两人虽然青梅竹马,
但三年前陆子谦的父亲入狱,柳家袖手旁观,她怕陆子谦怀恨在心,假意与她成婚,
伺机报复。后面证明她多虑了,陆子谦来到京城后不久就住进了柳相府中备考,
待她一如从前,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像跟在她后面的漂亮乖小狗。
柳相也对她说过:陆子谦想向上爬,只能死死攀住柳家这棵大树。有柳相在,柳家在,
二皇子在,陆子谦在她面前就只有乖乖听话,俯首帖耳。陆子谦高中后,两人婚期将近。
陆子谦频繁约她游湖赏花,他长相俊美,到哪里都是亮眼的存在,身姿挺拔又文采斐然,
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偏偏这种公子唯独对她百依百顺,柳若烟渐渐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更是蜜里调油,俨然一对神仙眷侣。直到大婚当晚。
喝得烂醉的陆子谦跌入婚房,一把抱住端坐床沿的柳若烟。“婉婉,
我说过......我会娶你的”。话音未落,他倒头便睡,徒留盛怒的柳若烟僵在原地。
次日无论柳若烟怎么逼问,陆子谦都不承认有婉婉这个人,
矢口否认自己认识叫做“婉婉”的女人,并且坚持是柳若烟听错了。
柳若烟当然不会相信是自己听错了,柳相的眼线遍布天下,不出三月的时间,
柳若烟就知道了林婉这个女人,起初她不想管的,毕竟陆子谦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她完全不担心陆子谦会因为这个女人离开她。但是后面眼线密报:这个女人好像怀孕了,
而且毫无疑问,就是陆子谦的。如果林婉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个孩子就是陆子谦的长子,
无论男女都会对她造成极大威胁,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彼时林婉已经搬去了江南,
而接下来几天,恰逢江南大雨,各地有水灾发生,
柳若烟立刻让父亲举荐陆子谦去江南检查灾情,自己也一同前往。
陆子谦到了江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尝到了权力味道的他,日日沉醉于声色犬马,
在柳若烟的有意为之下,陆子谦与她在马车内醉酒寻欢做乐,马车在泥泞中疾驰,
“意外”撞到了正在冒雨收店的林婉。林婉当即倒在血泊中。
醉意上头又急不可耐的陆子谦粗暴地向马车外扔下二两银子便喝令车夫速速离开。
柳若烟恶趣味地掀开马车窗帘。她要让这贱人看清楚!血泊中的林婉死死地盯着她,
柳若烟得意冲她一笑,只是她不知道,林婉并非在看她,
头上的那只几月前她央求陆子谦给她买下的西域琉璃珠钗——那正是林婉变卖的母亲的遗物。
后来眼线密报,当时林婉已经怀孕近七月,月份过大,引发早产,最后林婉失血过多而死,
一尸两命。柳若烟看着密报笑了笑,一箭双雕,结果比她想象的更好。
陆子谦一身疲惫地从二皇子府出来时,夜色已深。他正要登车回府,
却被一个少女拦下:“陆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过府一叙”,这个少女的衣服上有留芳阁字样,
那这个少女口中的主人应该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留芳阁老板,
他想到上次在曹府见到的身形似婉婉的女人,又想到留芳阁老板对二皇子夺嫡的价值,
权衡片刻,他踏上了少女备好的马车。到了留芳阁,少女把他引到了二楼的雅座。
“陆大人稍作等待,我家主人随后就来”二楼窗户下是一方池塘,正值盛夏,
池中荷花娇艳无比,留芳阁的香确实别致,他坐在雅间,浸入丝丝缕缕香味中,
仿佛自己置身在万花丛中,只觉满身疲惫渐渐卸下,忽然屏风后传来一声琴音,
弹的《采荷曲》——那是林婉唯一会弹的曲子!她作为一个商户女,随父奔波,
少有闲暇抚琴,当时陆子谦还笑话她时常弹错。而这个琴声的主人,弹得却很熟练,
琴声悠扬婉转,没有三五年的日日练习,弹不出这样的水平。愈发让人沉醉的香氛,
熟悉的曲调,陆子谦一下子走马灯一般回忆起了自己跟林婉在小镇上的惬意生活,
忆起林婉的种种温柔体贴,再对比眼下党争漩涡的窒息,思念如潮水般汹涌,
他对林婉的思恋到达了一种顶峰。他想如果是林婉陪着他面对现在的一切,
他应该会舒心很多。一曲终了,一个穿着浅绿色裙衫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走路的动作,
神态......那就是林婉!“婉婉......”陆子谦脱口轻唤一声。
“陆大人”林檀低头微微一笑,虽然五官不同,但神情甚至嘴角的弧度,都跟婉婉别无二般,
“妾身林檀,是留芳阁的主人”。“婉婉......你来京城找我了?”陆子谦目光灼灼,
似乎坚信面前的人就是林婉。林檀并不反驳,只拿出托盘,“陆大人饿坏了吧,
妾身给陆大人准备了吃的,粗茶淡饭,陆大人不要嫌弃。”托盘上放着一碗杂粮粥,
两碟小菜。陆子谦看着记忆中熟悉的饭菜,眼眶微热,这个时候,林檀拿出了酒瓶,
给陆子谦斟酒。陆子谦正要抬手去接,“子谦总不胜酒力,我先喝了”林檀双眼弯弯,
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给陆子谦斟的酒一下子进了她的肚子。“婉婉,
你总是这样”陆子谦心头一热,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婉婉,
我好想你啊......”林檀一边轻拍着陆子谦的背,
一边温柔地宽慰他:“子谦在京城受苦了”,陆子谦紧紧抱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没有看见她双眼中深不见底的冰冷恨意。近子夜时分,陆子谦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只觉身心久违地松快,在“陆府”的牌匾下停驻了许久,
他竟第一次对这住了三年的府邸生出强烈的排斥。在门口徘徊一下后还是决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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