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听邻居家哥哥讲故事井口碗底免费小说推荐_推荐完结小说契子听邻居家哥哥讲故事(井口碗底)

────────────────第一章

夜车K8764次绿皮火车像一条锈迹斑斑的长虫，在群山之间缓慢爬行。窗外是七月半的子夜，没有月亮，只有稀薄星光落在铁轨上，像撒了一把碎玻璃。车厢里早熄了灯，风扇叶片“咯吱咯吱”地转，吹出的风带着柴油与铁锈的腥甜味。我抱着背包坐在最后一节，车厢尽头只亮着一盏应急灯，灯罩被飞蛾撞得“嗒嗒”响。广播在十点整停了，此后只剩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骨头。“下一站，槐影。”列车员的嗓音从昏黄的过道尽头传来，带着山里的潮气，像舌头舔过耳廓。我站起身，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接缝处磕出“咔啦咔啦”的声响。走到车门时，列车员已不见踪影，只剩一把铜钥匙插在门锁里，晃着幽绿的光。车门“哐啷”一声弹开，夜风猛地灌进来。风里混杂着湿土、枯叶与一种奇怪的腥香——像晒干的槐花在铁锅里翻炒后发出的气味，却更腐败。月台只有一盏灯泡，吊在木梁上，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投下的影子便在地面上伸缩、扭曲。灯泡上方，一只拇指大的蜘蛛悬着丝降下来，悬在离我鼻尖三寸的地方，腹部花纹像一张缩小的、扭曲的人脸。我拖着箱子走。木栈道年代久远，缝隙里钻出细白的蘑菇，踩上去发出“噗嗤”一声，像踩爆了一颗眼珠。“陈——豆——”声音从背后传来，极轻，极长，像有人用指甲刮过井壁。尾音拖得极远，仿佛不是来自月台，而是来自山腹深处。我僵在原地。风突然停了，灯泡不再晃，蜘蛛也静止在半空。所有声音被抽空，只剩那声呼唤在我耳鼓里荡出回声。我回头。月台空空荡荡，铁轨在远处并入黑暗，像两条被掐灭的灯芯。唯有铁轨中间，有一张黄表纸被风卷着，纸角一下一下拍打铁轨，发出“啪、啪”的轻响，像在鼓掌。我转身疾走。行李箱的滚轮碾过最后一块木板时，发出“咚”的一声，像敲在一面空心鼓上。鼓声余韵里，我听见第二声呼唤：“陈豆——别走——”这次声音贴在我耳后，带着铁锈味的呼吸。我没有第三次回头。我冲进出站口，铁栅栏“吱呀”一声自动合拢，像牙齿咬合。站外是更浓的黑。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我手机电筒，光圈照出满地碎石与野草，像一片被炮火翻过的废墟。远处传来狗吠，声音闷钝，像隔着一层棉被。我抬脚往老宅方向走，每一步都扬起细微的尘土。尘土在光圈里浮动，像细小的虫。走出约五十米，我突然踩到一块柔软的东西。低头看，是一只死蝙蝠，翅膀摊开，胸口被撕开，心脏不翼而飞，只剩一个血洞。蝙蝠的眼睛却睁着，黑亮黑亮，映出我的脸——那不是我熟悉的脸。嘴角上扬，笑得像哭。────────────────第二章

拍肩老宅的木门比记忆中矮了半截。门神秦琼敬德的画像被雨水泡得肿胀，颜色褪成尸斑般的青紫。门楣上挂着一串干辣椒，早已霉烂，像一串干瘪的手指。钥匙插进锁孔时，锁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老人磨牙齿。门开的一瞬，一股陈年的木头与灰尘味扑出来。我咳嗽两声，咳嗽声在空荡的堂屋里撞出回声，像有第二个人在暗处学我。我伸手摸电灯开关，灯没亮。手机电筒扫过八仙桌——桌面上，一只倒扣的白瓷碗，碗底朝上，一圈暗红色痕迹像干涸的血痂，又像一个闭合的嘴唇。我僵在门槛。山里的规矩：倒扣的碗是“拦路”，碗里扣着亡魂最后一口阳气。谁若踢翻，就得替它补全阳寿。我弯腰，朝碗的方向连吐三口唾沫。“呸——呸——呸——”唾液落在青砖地，“滋”地冒出一缕白烟，像落在烧红的烙铁上。烟散尽，碗底那圈红痕颜色变浅，却未消失。我绕过桌子，去里屋取被褥。里屋的窗棂破了一格，风从洞里灌进来，吹得糊窗纸“噗噗”鼓动，像有人在窗外用手指一下一下戳。我铺好床，躺下。老木床“吱呀”一声，像老人伸懒腰。闭上眼，风停了。黑暗里，时间变得粘稠。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床尾传来“沙沙”声，像指甲刮木头。我屏住呼吸。“沙沙沙……”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的左脚踝。接着，脚踝被轻轻捏了一下。冰冷，带着薄茧，像爷爷生前给我递烟杆时的手指。我猛地睁眼，黑暗浓得化不开。手机在枕边，我哆嗦着去摸，却摸到一手滑腻——像摸到了一滩冷却的蜡。我尖叫一声，翻身坐起。手机电筒亮起的刹那，我看见床尾空无一人。可左脚踝上，清清楚楚留着五根青紫色的指印。与此同时，左肩被轻轻拍了一下。“别回头。”爷爷的话在脑内炸响。夜里被拍肩，是人的三盏灯被吹灭一盏；回头一次，再灭一盏；回头两次，阳气尽散。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瞬间漫开。我盯着对面的衣柜。衣柜镜门反射出我僵硬的背影——以及我身后，一团模糊的黑影，正把一只手，缓缓搭在我右肩。我闭上眼，数自己的心跳。一、二、三……数到第七下时，右肩的重量突然消失。我睁眼，镜子里只剩我一个人，肩膀上的衣服却凹下去两个手印。煤油灯不知何时自燃了。灯芯“噼啪”一声，爆出一粒火星。火光里，我看见八仙桌上的碗——不知何时，碗被翻了过来。碗底空空，却有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桌面延伸到门口。────────────────第三章

捡钱天亮后，山里起了雾。雾从河面爬上来，像一条乳白色的巨蟒，把村庄缠得透不过气。我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去土地庙。鞋底沾了苔藓，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肺叶上。庙前那株老槐树比记忆中更粗，树干裂口处流出暗红色树脂，像结痂的伤口。树根盘绕处，散落着许多小瓷片，细看全是碎掉的碗底。倒扣的碗还在原处，蓝底白花，碗沿缺了个口，像被谁咬过。碗下压着一张五元钱，泡得发皱，人像模糊，鼻尖处被指甲抠掉，留下一个洞。朱砂写的“敕”字却鲜红，像刚蘸了血。我用树枝拨钱，树枝尖刚碰到纸币，字便像活物一样顺着枝桠爬上来，瞬间染红整根树枝。我甩手，树枝落地，断成三截，断面渗出红色汁液。雾更浓了。雾里传来“吱呀吱呀”的摇橹声，却不见河，也不见船。我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一个人。是那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她不知何时出现的，脚尖几乎贴着我的脚跟。她的脸在雾里浮肿，老年斑像霉斑，嘴角挂着韭菜叶，颜色却像风干的血迹。“后生，我钱掉了。”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掌纹里嵌满黑泥。我喉咙发紧：“不是我拿的。”老太太咧嘴，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细密牙齿，每一颗都小得像芝麻，却白得刺眼。“那你帮我捡起来。”我转身就跑。雾在脚下流动，像冰冷的绸缎缠住脚踝。我听见身后“咕咚”一声，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接着是爬行声，“沙沙沙”，速度却极快，像一条巨大的蜈蚣在地面游走。我冲进老宅，关门，插栓。背抵着门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摊开手掌，那张五元钱不知何时已在我掌心。钱上的“敕”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陈豆

庚辰年七月十五子时

寿尽”我的生辰八字。钱背面用血画了一个箭头，指向老宅后山。────────────────第四章

替身夜里我开始发烧。温度计显示39.4℃，可我却冷得打摆子，呼出的气在灯下凝成白雾。爷爷的旧棉被压在身上，像盖着一层尸布，被面绣的“囍”字被拆得只剩半边，像一张歪嘴。昏沉间，我听见堂屋有脚步声。“哒、哒、哒。”是布鞋蹭地的声音，却轻得不像活人。我挣扎下床，扶着墙挪到门边。门缝透出一丝绿光，像坟地里的磷火。我蹲下身，一只眼贴住门缝——八仙桌上，倒扣的碗被翻了过来。碗底坐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背对我，两条麻花辫垂在脸侧，发梢滴着水，把桌面洇出一滩深色痕迹。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缓缓转头。脖子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老旧的木偶。我看见她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边缘参差不齐，像被手指硬生生抠掉。黑洞里爬出白色蛆虫，落在桌面，扭成“S”形。“哥哥……”她叫我，声音像水泡破裂，“我的碗翻了。”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食指不知何时被割开，血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血滴落在碗的倒影里，小女孩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细密牙齿。“你替我，好不好？”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我看见自己的血，正沿着地砖缝隙，流向那只碗。碗底渐渐浮出一张小小的人脸，像未发育完全的胚胎，五官模糊，却与我儿时照片一模一样。再醒来，天已微亮。我躺在堂屋地上，周围一圈蜡烛烧得只剩蜡泪，像冻结的黄色眼泪。八仙桌上，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黄纸，写着我生辰八字，纸角压着那五元钱。钱上的箭头，此刻正指向我的心脏。────────────────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