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海滩上,在黑夜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也包括我。我只记得,那天我很叛逆地悄悄溜出孤儿院,不顾警告,
第一次靠近了大海。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陪伴了我八年的少年。清晨的风总是很冷,
即使在温暖的春天。今天是我十岁生日,于是我决定悄悄溜出城市,
去看看人们口中曾经美丽神秘的大海,当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听说在我出生那年,
海洋的辐射就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于是人们不得不远离大海生活,
并建起了冰冷的铁网阻止那些好奇的孩子。好冷啊……我戴上了帽子与口罩,
试图躲避遍布在城市周围的监控。轻车熟路地,我来到一个小小的缺口前,刚刚好够我出逃。
果不其然,在我踏出铁网的一瞬间,身后便响起了警报声。但现在太早了,
这里根本没人值守。随着离城市越来越远,我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荒芜。从树木,到灌木,
到草地,再到沙土地……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心中的憧憬在逐渐消磨殆尽。
模糊中,我听见了尖锐的叫声,与课堂上老师播放的海鸥声一模一样。
但老师不是说这种动物几乎灭绝了吗?我心中的那团火好像突然大了些。顺着声音,
路上的动物尸骨也越来越多,鼻中的腥味也越来越浓。终于,我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水。
是一大片水。哦,不,是海!书中的海是蓝色的,是充满生机的,但我眼前的,
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和一层接着一层毫无生气的水浪。我感觉很失望。沿着大海,走走停停,
漫无目的,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书中的大海。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再次睁眼,我已经在少年的怀中。
少年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盐味,这是我从未在别人身上闻见过的。他是谁?我心中疑惑,
但身体太重了,只能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我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眼前是巨大的氧气罩。我费劲地将其取下,我讨厌这种味道。旁边的病床上,正是那位少年。
“醒了。”少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蓝色眼眸,仿佛将宝石镶嵌在了眼睛里。
“为什么你要抱着我。”我明白我们这是一起在海边被带了回来。“我只知道我不抱着你,
你就要被冻死了。”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刚醒,
就看见你奄奄一息地躺在我附近。”我并未怀疑什么,可能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纯粹。
白皙的皮肤,眼眸里更是像住进了一整条星河。可能那时的我就已经是个颜控了吧。
“你们醒了。”门外进来了个白大褂,“经检查,你们身上并没有多少辐射,
再观察几天便可以出院了。”“我在城北孤儿院,我叫希希。”我开始了自我介绍,
毕竟每次偷跑出来都要来一遍自我介绍,不然没人送我回去。“那你呢?”白大褂看向少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这位小姑娘你记得吗?”“不认识。”医生的眉毛微微一挑,
看起来有些意外。“你们俩可真是命大,离海水那么近,居然没受辐射伤害。
”门外又进来了位护士,“不过失忆倒是挺少见的。”我俩都没搭话,只是配合地检查身体。
抽血的时候,只见星落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眼睛根本不敢看针管。抽完血之后,
星落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不过这么一衬,在灯光下,少年的眼睛显得更为动人。我扑哧一笑,
淡定地将按压的棉签扔到垃圾桶。“你叫星落。”等他们走了,我转向眼前的少年,
“我给你起的,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我抬着下巴,
骄傲地等待他夸我,却只等来了一个字:好。我有些失落,但也不恼,
只是静静地盯着少年的脸。干净利落的下颚线,虽未完全成熟但已经可见的高挺鼻梁。
他长得可真好看。但总觉得,他身上好像背负着什么,压得他一点也不开心。
“把手链还给我。”少年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什么手链?”我疑惑,
这才发现我手上竟多了一串蓝色珍珠手链,“怎么在我手上。”“我不知道,
可能把我们带过来的人搞错了吧。”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总觉得他浑身散发着悲伤。我也没说什么,直接摘下还给了他。将手链放在他手上,
不小心触碰到了他,隐隐约约地,我好像看见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在医院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只是每天都有来询问星落身份的人,
但少年只说他叫星落,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出院的日子,星落与我一同被接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中总有人喜欢欺负星落,嘲笑他长得像个女孩。星落每次都不敢反击,
每每等那些欺负他的人抡起手臂时,便一溜烟地跑了。但总有跑不掉的时候。
“你个缩头乌龟。”在孤儿院的走廊里,充斥着讨厌的笑声。“你们敢打他,
我就……”我直接冲上去护在他身前。“就什么,美救英雄吗?”“美救废物吧!
”“哈哈哈……”此起彼伏的嘲笑声,让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一抬腿,直冲命门。
嘲笑地最凶的人,突然发出最凄厉的惨叫。因为这件事,
我被罚整整一周每天晚上都要抄课文。看着窗外的月亮正挂夜空,
钟表上慢吞吞的时针终于来到了十一这个数字,我可以回去休息了。正要关灯,
我看见走廊上出现了淡淡的蓝光。是星落。“怎么还没睡,你这人真不讲义气,
我好歹是救你才挨罚的。”我抱怨。“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怕疼,我不敢反击。
”星落低着脑袋,默默地走到我身旁。“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谁让你是我小弟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我才发现他已经比我高了许多。原来他已经来这个孤儿院五年了。
星落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笑意。整整五年,星落与我早已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了。
但他的话还是不多,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当然,记忆还是没有恢复。十八岁那年盛夏,
终于成年的我开始了独自生活的日子,与我一道离开的,还有星落。“你说,
我们算不算青梅竹马。”小小的餐桌前,我贪婪地吸着饭香味,被这味道吸得有些迷迷糊糊,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星落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说话。我这才意识到,
我不该将这份模糊的爱意宣之于口。急促的心跳声好似军中突如其来的战鼓,
令人激动但又不愿意面对。“我不是说在一起啊,只是以好朋友相处一辈子啊。
”我的解释有些慌乱,真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我不知道。”星落并没有看我。
内心的期待在此刻一扫而空,我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难过,
是失落他不回答我,还是失落他不愿承诺的一辈子。“起码当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星落抬头,视线与我交汇,这让我一时间有些失神。蓝色的瞳孔中,
正印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当下,也只是朋友吗?”我有些不甘心,
再也不想管胸膛中似乎要破牢而出的野兽。“嗯。”星落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你并非真的喜欢我,别想那么多了。”一时间,鼻子有些不争气得发酸,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他,想要讨要一个说法。但我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是拒绝这份喜欢的宽慰,还是不愿一辈子当朋友的原因。在我简简单单的生活里,
这也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承诺罢了。星落埋头快速扒了几口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隐隐感觉他身上散发着更重的蓝光。星落起身便开始洗碗,
再然后给他喂的鱼洒了一大把鱼食。“你要撑死它吗?
”我看着被鱼食铺满了的整个小鱼缸水面,又好气又好笑,
但也悄悄藏着恢复平常相处方式的楼梯。“没事,我喂的鱼聪明。”“吃完了吗,
吃完我给刷了。”星落从我手中抢过碗,一并将菜也收走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
水流声与蓝色手链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相交呼应,悦耳而让人平静。
盛夏的蚊虫总是格外得烦人,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我的心绪乱糟糟的,一边恼着这乱叫的蚊子声,一边胡思乱想着与星落的初见。
为何在海边我会在他的怀里,他的手链为何在我身上,
当时我们都没被辐射所害究竟是为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谁?其实,
原本我只觉得一切都是巧合,巧合他看见我,巧合我们都很幸运而已。八年过去,
我丝毫没有怀疑过这种想法,直到前几天。那天是我们刚搬出来第二天,
也是我找到一份兼职的第一天。下班后,我丝毫不感疲惫,只有对独立生活的激动,
和对未来的憧憬。我憧憬着快乐安逸的生活,憧憬着远方自由的旅途。到家,
看见桌子上已经煮好的面条,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房子里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都暗暗的,
看不清一切。正要开灯,我突然发现厕所里发出了有些耀眼的蓝色光芒。但我清楚地记得,
厕所里装的是黄色的灯。当时的我并未多想,只是静悄悄地坐着等他出来一起吃。
水声很快便停止了,星落没一会便出来了。干净利落的头发,宽松舒适的衣服,
更显慵懒气质。倒是与我想看的美男出浴图好不相同,因为他身上没有一点水的痕迹。
“擦那么干净啊。”我调侃。星落对我的出现似乎有些震惊,
但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神色。“下次回来直接吃饭吧,不用专门等我的。”星落说着,
打开了灯。“你不也等我了吗?”我指了指两双未动的筷子,“刚刚厕所里为什么有蓝光,
你装什么灯了吗?”“对啊,我很喜欢蓝色的小灯。”星落已经开始吃饭了,
似乎这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晚上洗澡时,我确实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灯粘在厕所的门上,
水声一响便散发出微弱的蓝光。一旦打开别的灯,这点光芒几乎是看不见的。
可能是回家时候光线太暗,所以感觉光芒很亮吧。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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