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忆的夜晚医院的灯光刺眼而冰冷。老陈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仿佛有人在脑子里敲锣打鼓。他试图回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可脑海里一片空白,
像是被清空的硬盘。你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近病床,手里拿着平板,
你出了车祸,头部受了撞击,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你可能失忆了。失忆?
老陈喃喃重复,声音沙哑。医生点点头,神色平静:是的,短期记忆受损,
甚至可能影响到长期记忆。你现在记得什么?老陈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差点脱口而出时卡住了。
我……我叫陈建国。他迟疑地说,这个名字像是从灵魂深处浮现出来的,
带着某种熟悉感。很好,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医生露出一丝笑意,你有身份证,
也留了联系方式。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家人?老陈怔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医生继续说:你在年轻时做过一项记忆存储,这是在当时还属于高端技术,
用于在特殊情况下恢复记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尝试进行记忆移植。记忆移植?
老陈喃喃。是的,医生点头,你年轻时存储了一段记忆,
现在我们可以尝试将它植入你的大脑,帮你找回过去。老陈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那段记忆里藏着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
就像一个被剥离了身份的空壳。我想试试。他最终说。医生点头,记录下他的决定。
几天后,手术安排完成。老陈躺在移植舱里,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头顶的蓝光缓缓闪烁。
他闭上眼,听见医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记忆移植即将开始,请放松,不要抗拒。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电流感从大脑深处蔓延开来,像是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被猛然推开。
画面开始浮现。他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
在客厅里蹦蹦跳跳地喊爸爸。他看到一个温柔的女人,披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回头冲他微笑。他看到一家人去海边玩,女儿在沙滩上堆城堡,笑声清脆。
他看到那个女人病重时,他握着她的手,在医院里守了整整三天。他看到自己抱着女儿,
对她说:爸爸会一直在。然后,画面戛然而止。老陈猛地睁开眼,泪水滑落。
他不知道那段记忆是真是假,但那一刻,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父亲的身份。
他想起来了。他有一个女儿,叫陈小雨。他有一个妻子,温柔、坚强。他们曾经,
是一个完整的家。医生,他声音颤抖,我的女儿呢?我想见她。医生看着他,
轻声问:你想见你的女儿?是的。老陈坚定地说。窗外的夜色深沉,
城市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他不知道那段记忆是否真实,但他知道,
他要找回那个叫陈小雨的女孩。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2 记忆回归老陈站在医院的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他的身体已经恢复,
医生也确认他可以出院。但真正让他心绪难平的,不是身体的康复,而是那段记忆
的回归。他记得了。记得那个叫陈小雨的女孩,记得她小时候喜欢喝酸奶,
记得她第一次骑自行车摔跤时哭得像个泪人,记得她五岁生日时,他送了一只毛绒小熊。
他记得一个温柔的女人,记得她生病时,自己守在床前一整夜没合眼。他记得他们的家,
在城南的一栋老式居民楼里,阳台上种满了茉莉花。可现实呢?他没有家,没有妻子,
也没有女儿。他只是一个在车祸后醒来、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的中年男人。陈先生,
你女儿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医生走进病房,轻声说,她人在国外,是留学生,刚毕业。
听说你要找她,她说会尽快回来。她……她 25 岁了?老陈声音有些发颤。
是的。医生点头,她今年 25 岁。25 岁。老陈心头一震。
那个记忆里五岁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她还记得自己,
也害怕她已经忘了。几天后,老陈回到了自己的家——一间老旧的出租屋。
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张床、一台旧电视和一个破旧的书架。他在书架上翻找,
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过去的线索。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照片,没有信件,
没有孩子的玩具,也没有任何关于家庭的痕迹。他开始怀疑。这些记忆,真的属于我吗?
他坐在床边,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回那段移植来的记忆。那个温柔的女人是谁?
那个五岁的小女孩,真的是我的女儿吗?如果我不是她的父亲,那我又是谁?爸,是你吗?
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老陈握紧手机,声音有些颤抖:你是……小雨?
是我。电话那头的女声顿了顿,有些迟疑,医院说你失忆了,
还移植了记忆……你……你还记得我吗?老陈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我记得你,
小时候你总喜欢喝酸奶,还总把吸管咬坏。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又像是哽咽。
你真的是我爸爸……她低声说。老陈眼眶一热,声音有些哽咽:你回来吧,我想见你。
我明天就订机票。她说,爸,我……我也想你。电话挂断。老陈坐在沙发上,
手里还握着手机。窗外的夜色更深了。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小雨,
等爸爸把一切都找回来。第二天,他去了医院,找到当初为他移植记忆的那位医生。
林医生,他问,我移植的那段记忆……是从哪里来的?林婉医生翻了翻资料,
回答:是你年轻时存储的,当时你才 30 岁,做了一次记忆备份。
为什么我会在 30 岁就做备份?林婉医生顿了顿,
说:这个……我们没有权限查看具体原因。但根据记录,你当时留下了一段语音留言。
语音留言?老陈一愣。是的。林婉调出一段音频,你要听吗?老陈点头。
音频响起,仿佛留声机播放的老唱片,带着历史感的陈旧声音,那是年轻时的自己,
声音坚定而温柔: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你忘了我,请把这段记忆给你。
我是你爸爸,我永远爱你。老陈怔住了。他闭上眼,泪水缓缓滑落。
3 久别重逢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断播放着航班到达的信息。老陈站在接机口,
穿着他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衫,手里握着一张写有陈小雨名字的纸牌,
像个局促的新手父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记忆中的父亲,
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他。他只知道,他想见她。爸?一个清瘦的年轻女孩站在不远处,
背着一个双肩包,眼神迟疑地打量着他。老陈一怔,心跳漏了一拍。她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穿着粉色裙子、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有着坚定眼神的成年人。
但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确定。小雨?老陈轻声问。女孩点点头,走近几步,
仔细打量着他,仿佛在确认什么。你……真的记得我吗?她问。老陈看着她,
眼眶有些湿润: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喝酸奶,总是把吸管咬坏;你第一次骑自行车摔了跤,
坐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你五岁生日那天,我送了你一只毛绒小熊。小雨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些细节,只有她的父亲才知道。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还记得这些?
老陈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移植了记忆。小雨抬起头,眼神复杂。
她知道父亲在她五岁那年就失踪了,母亲去世后,她由姥姥带大,父亲仿佛人间蒸发。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父亲的模样,也曾在梦里哭醒,质问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如今,
他回来了。可她又不敢轻易相信。两人坐在机场外的长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还记得我妈吗?小雨忽然问。老陈点头:她温柔、坚强,生病的时候,
我守了她整整三天。小雨的眼泪落了下来。可她母亲是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而不是病逝。她没有说破,只是轻轻问:你还记得她最后对我说了什么吗?老陈想了想,
低声说:她说,『你要听爸爸的话,要坚强,要快乐地长大』。
小雨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那一刻,她几乎要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回到家后,老陈开始讲起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有一次你发烧,
我抱着你跑了三公里去医院。你第一次去幼儿园,死活不肯进门,最后我把你扛进去的。
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小熊吗?是你五岁生日我送你的,你说它像爸爸一样温柔。
小雨听着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起了很多事。母亲去世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
父亲在那之后就消失了,电话打不通,地址也换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一度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可现在,这个男人坐在她面前,说着只有父亲才知道的细节,
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愧疚。她终于忍不住,扑进老陈怀里,哭了出来。爸……我好想你。
老陈轻轻抱住她,声音哽咽:对不起,我回来了。窗外的夜色温柔,
城市的灯火映照在窗上,像是星星落在人间。可老陈心里,却有一丝不安。他记得的这一切,
真的是真实的吗?4 裂痕初现夜色深沉。小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眼神有些恍惚。老陈在厨房里热了一碗汤,轻声说:你回国路上辛苦了,喝点热汤。
谢谢爸……她下意识地喊出这个称呼,声音却有些迟疑。怎么了?
老陈察觉到她的异样,端着汤走到她面前坐下。小雨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
老陈看着她,眼里满是关切: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明天我们慢慢聊。小雨点点头,
却没有起身,而是低声问:爸,你还记得我妈是怎么走的吗?老陈愣了一下,
随即回答:她是……病逝的,对吧?小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对。她轻轻地说,
我妈是车祸去世的,就在她送我去幼儿园的路上。老陈怔住了。他记得的,是妻子病重,
他在床前守了整整三天,直到她安详地离开。可小雨说的,却是另一段记忆。
可能……我记错了。他低声说,眉头微皱。小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她没有揭穿他,
但心底的疑问开始悄然滋生。第二天,小雨去了姥姥家。她知道,有些事情,
只有姥姥才最清楚。姥姥,你还记得我五岁那年的事吗?她一边帮姥姥泡茶,
一边试探地问。姥姥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妈刚走,你爸……也突然不见了。
爸后来去哪儿了?小雨问。姥姥叹了口气:你爸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说是为了你,
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地址也换了。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小雨问。姥姥犹豫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盒子,递给她:这是你妈留下的,
你爸当年也看过,后来就……消失了。小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相册,几张旧照片,
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她轻轻拿起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爸爸,
请记住,他不是抛弃你,而是为了你,不得不离开。小雨的眼眶湿润了。她紧紧攥着纸条,
心里五味杂陈。回到住处后,小雨翻开了那本相册。她看着一张张照片,回忆着童年。
母亲的笑容,她的笑脸,还有……父亲的身影。她突然注意到一张照片,照片上,
父亲抱着她,站在家门口,笑得很温暖。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老陈的记忆中,他们的家在城南的老居民楼,阳台上种满了茉莉花。可这张照片的背景,
分明是另一栋楼,阳台是封闭式的,没有种花。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开始回忆老陈说的那些事。他说他抱着她跑了三公里去医院。可她记得,那次发烧,
是姥姥送她去的医院。他说她第一次去幼儿园,是他把她扛进去的。可她记得,
那天是母亲牵着她的手,哄着她进的门。他说她五岁生日那天,送了她一只毛绒小熊。
可她记得,那只小熊,是母亲买的,父亲那天根本不在家。
她开始意识到一件事:老陈的记忆,和她的真实记忆,有太多出入。她不是没有想过,
也许只是老陈记错了。可如果只是记错了,为什么会记得那么多只有父亲才知道的细节?
她越想越乱,越想越怕。夜里,她坐在阳台上,望着夜空。手机在手中震动,
是老陈发来的消息:小雨,你睡了吗?我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蛋炒饭,明天回来吃。
她看着那条消息,眼眶又红了。她多希望,他就是她的父亲。可她也知道,有些真相,
她必须去面对。5 被遗忘的父亲小雨坐在姥姥家的客厅里,手里握着那张泛黄的纸条,
眼神复杂。姥姥,她终于开口,我爸爸……他到底是谁?姥姥正在织毛衣,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你不是已经见到他了吗?姥姥轻声说。不是他。
小雨摇头,是真正的父亲。姥姥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外孙女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五岁那年,你妈妈去世后不久,你爸爸也走了。
他不是走了,小雨低声说,是去世了,对吗?姥姥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
随后是深深的哀伤。你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缓缓开口,他是个科学家,
研究一种叫『记忆存储』的技术。他说,有一天如果他不在了,
至少还能『留下』一点什么给你。小雨的心猛地一颤。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老陈能记得那么多只有父亲才知道的细节。因为那些记忆,本就不属于他。
而是她父亲的。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怎么去世的?小雨问。姥姥摇头:没人知道。
那天他去实验室加班,就没再回来。警方查了好久,也没找到他的遗体。只留下了一段录音。
录音?小雨睁大了眼睛。姥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旧的 U 盘,
递给她:这是你爸留下的,我一直没敢听。小雨接过 U 盘,手有些颤抖。
她连夜赶回住处,插上电脑,点开了那个音频文件。一段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响起:小雨,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很抱歉不能陪你长大,但请你记住,
我不是不要你,而是命运不允许。我爱你,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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