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把最后一块碎骨踢进阴沟时，雨刚好下了起来。
冰冷的雨水混着污泥溅在他的皮靴上，在靴筒那道磨破的裂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抬头瞥了眼天色，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浸透了血的裹尸布，正缓缓盖向瓦洛里安帝国的首都——圣辉城。
贫民窟的木屋在雨雾里歪歪扭扭地挤着，屋檐下挂着的破布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在黑暗里摇晃的手。
“完事了？”
巷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卡伦转过身，看到雇主靠在石墙上，怀里揣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人是贫民窟的“税吏”——说白了就是贵族手下的狗腿子，专替赫尔曼伯爵收那些永远也交不清的“人头税”。
三天前，他找到卡伦，说有个叫托姆的铁匠“抗税”，让他“处理干净”，报酬是三个银币和一袋黑面包。
卡伦扯下沾血的手套，露出左手腕上那道蜿蜒的疤痕——那是当年被圣辉骑士的锁链勒出来的。
“人处理了，账本呢？”
他的声音很沉，像巷子里积着的死水。
托姆不是什么抗税的硬汉，卡伦找到他时，他正蹲在铁匠铺的角落里哭，怀里抱着本磨得卷边的账本，说上面记着这半年来，伯爵的人从贫民窟拖走了多少孩子，那些孩子最后都进了教会的“净化院”。
税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把油布包往怀里塞了塞：“伯爵只让我要他的命，没说要什么账本。”
卡伦没说话，只是慢慢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剑身是用废弃的马蹄铁熔铸的，边缘坑坑洼洼，却异常锋利。
他能看到税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
“在……在他床板下面。”
税吏终于松了口，声音发颤，“我劝你别碰那东西，那上面记的事，不是我们能看的。”
卡伦没理他，转身走进铁匠铺。
屋里弥漫着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气味，托姆的尸体就躺在墙角，胸口有个狰狞的伤口——那是卡伦留的手尾，看起来像是被野兽撕碎的。
他掀开床板，果然看到一本牛皮封面的账本，封面上用炭笔写着“托姆的记录”，字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
他翻开账本，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日期和备注：“莉娜，七岁，红发，被圣裁骑士带走，说是‘信仰纯净’皮特，十二岁，瘸腿，教会来人说要‘净化他的残缺’”……卡伦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往后翻，首到最后一页，托姆用红炭笔写了一行字，墨迹晕开，像未干的血：“灰烬在动，他们在喂它。”
“灰烬”两个字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王座，王座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线条，缠绕着上面的人。
卡伦的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烧红的铁丝在皮肉里搅动。
他猛地按住肩膀，那里的旧伤又开始发作了。
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印记。
当时他还是圣辉骑士团最年轻的成员，在一次“净化异端”的任务中，他闯进了教会的秘密祭坛，看到审判官们把平民绑在石台上，用匕首划开他们的喉咙，让鲜血顺着沟槽流进一个巨大的金属王座模型里。
而王座模型的底座上，刻着和账本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这是为了圣辉永存。”
当时的审判官马库斯这样对他说，脸上带着悲悯的笑容，手里却把玩着沾血的匕首，“卡伦，你要明白，秩序需要牺牲。”
卡伦没明白。
他拔剑指向马库斯，结果被其他骑士按住，马库斯亲自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左肩，烙下了“断光印记”——那是剥夺圣力的标志，也是叛徒的证明。
“把账本给我。”
巷口传来税吏色厉内荏的吼声，“那是伯爵要的东西！”
卡伦合上书，转身走出铁匠铺。
雨更大了，税吏的脸在雨幕里显得模糊不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
“那上面的事，你知道多少？”
卡伦问，他能感觉到左肩的疼痛越来越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印记里钻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税吏嘶吼着扑过来，短刀首刺卡伦的胸口，“我只知道交不出东西，伯爵会杀了我！”
卡伦侧身避开，短剑顺势划过税吏的手腕。
短刀哐当落地，税吏捂着流血的手腕惨叫，卡伦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剑抵住他的喉咙。
“教会和伯爵，到底在做什么？”
他盯着税吏的眼睛，那里只有恐惧，像被踩住的老鼠。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税吏涕泪横流，“我只听伯爵的管家说，最近教会要‘献祭’，需要很多‘纯净的灵魂’，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就是用来……”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银光突然从雨幕里射来，穿透了他的咽喉。
税吏的眼睛猛地睁大，嘴里涌出泡沫般的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卡伦立刻矮身躲到铁匠铺的门后，握紧了短剑。
他看到三个穿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站在巷口，铠甲上刻着倒十字的标志——那是教会的“圣裁骑士”。
他们的头盔遮住了脸，手里的长矛顶端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雨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异端，交出账本。”
领头的骑士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卡伦的左肩疼得更厉害了，断光印记像是被火烤着，他能感觉到那三个骑士身上的“圣力”——和他当年拥有的一样，纯净，却带着刺骨的冰冷。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账本，封面上的“灰烬”两个字像是在发烫。
雨还在下，冲刷着巷子里的血迹，也冲刷着那些被遗忘的罪恶。
卡伦知道，从他拿起这本账本开始，平静的日子就结束了。
他握紧了短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准备迎接一场血战。
而他没注意到，税吏尸体旁边的水洼里，一滴血正慢慢扩散开来，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像只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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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的木屋在雨雾里歪歪扭扭地挤着，屋檐下挂着的破布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在黑暗里摇晃的手。
“完事了？”
巷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卡伦转过身，看到雇主靠在石墙上，怀里揣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人是贫民窟的“税吏”——说白了就是贵族手下的狗腿子，专替赫尔曼伯爵收那些永远也交不清的“人头税”。
三天前，他找到卡伦，说有个叫托姆的铁匠“抗税”，让他“处理干净”，报酬是三个银币和一袋黑面包。
卡伦扯下沾血的手套，露出左手腕上那道蜿蜒的疤痕——那是当年被圣辉骑士的锁链勒出来的。
“人处理了，账本呢？”
他的声音很沉，像巷子里积着的死水。
托姆不是什么抗税的硬汉，卡伦找到他时，他正蹲在铁匠铺的角落里哭，怀里抱着本磨得卷边的账本，说上面记着这半年来，伯爵的人从贫民窟拖走了多少孩子，那些孩子最后都进了教会的“净化院”。
税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把油布包往怀里塞了塞：“伯爵只让我要他的命，没说要什么账本。”
卡伦没说话，只是慢慢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剑身是用废弃的马蹄铁熔铸的，边缘坑坑洼洼，却异常锋利。
他能看到税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
“在……在他床板下面。”
税吏终于松了口，声音发颤，“我劝你别碰那东西，那上面记的事，不是我们能看的。”
卡伦没理他，转身走进铁匠铺。
屋里弥漫着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气味，托姆的尸体就躺在墙角，胸口有个狰狞的伤口——那是卡伦留的手尾，看起来像是被野兽撕碎的。
他掀开床板，果然看到一本牛皮封面的账本，封面上用炭笔写着“托姆的记录”，字迹歪歪扭扭，却很用力。
他翻开账本，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日期和备注：“莉娜，七岁，红发，被圣裁骑士带走，说是‘信仰纯净’皮特，十二岁，瘸腿，教会来人说要‘净化他的残缺’”……卡伦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往后翻，首到最后一页，托姆用红炭笔写了一行字，墨迹晕开，像未干的血：“灰烬在动，他们在喂它。”
“灰烬”两个字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王座，王座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线条，缠绕着上面的人。
卡伦的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烧红的铁丝在皮肉里搅动。
他猛地按住肩膀，那里的旧伤又开始发作了。
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印记。
当时他还是圣辉骑士团最年轻的成员，在一次“净化异端”的任务中，他闯进了教会的秘密祭坛，看到审判官们把平民绑在石台上，用匕首划开他们的喉咙，让鲜血顺着沟槽流进一个巨大的金属王座模型里。
而王座模型的底座上，刻着和账本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这是为了圣辉永存。”
当时的审判官马库斯这样对他说，脸上带着悲悯的笑容，手里却把玩着沾血的匕首，“卡伦，你要明白，秩序需要牺牲。”
卡伦没明白。
他拔剑指向马库斯，结果被其他骑士按住，马库斯亲自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左肩，烙下了“断光印记”——那是剥夺圣力的标志，也是叛徒的证明。
“把账本给我。”
巷口传来税吏色厉内荏的吼声，“那是伯爵要的东西！”
卡伦合上书，转身走出铁匠铺。
雨更大了，税吏的脸在雨幕里显得模糊不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
“那上面的事，你知道多少？”
卡伦问，他能感觉到左肩的疼痛越来越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印记里钻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税吏嘶吼着扑过来，短刀首刺卡伦的胸口，“我只知道交不出东西，伯爵会杀了我！”
卡伦侧身避开，短剑顺势划过税吏的手腕。
短刀哐当落地，税吏捂着流血的手腕惨叫，卡伦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剑抵住他的喉咙。
“教会和伯爵，到底在做什么？”
他盯着税吏的眼睛，那里只有恐惧，像被踩住的老鼠。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税吏涕泪横流，“我只听伯爵的管家说，最近教会要‘献祭’，需要很多‘纯净的灵魂’，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就是用来……”他的话没能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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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吏的眼睛猛地睁大，嘴里涌出泡沫般的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卡伦立刻矮身躲到铁匠铺的门后，握紧了短剑。
他看到三个穿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站在巷口，铠甲上刻着倒十字的标志——那是教会的“圣裁骑士”。
他们的头盔遮住了脸，手里的长矛顶端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雨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异端，交出账本。”
领头的骑士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卡伦的左肩疼得更厉害了，断光印记像是被火烤着，他能感觉到那三个骑士身上的“圣力”——和他当年拥有的一样，纯净，却带着刺骨的冰冷。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账本，封面上的“灰烬”两个字像是在发烫。
雨还在下，冲刷着巷子里的血迹，也冲刷着那些被遗忘的罪恶。
卡伦知道，从他拿起这本账本开始，平静的日子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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