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往年不曾来往的人家,初春后开始走动。
摄政王府两位贵女相继到了订亲的年纪,京中有不少想要求娶的郎君请媒婆上门,初过年节,王府的门槛差点被人踩矮一阶。
李清淮作为其中求娶的人选之一,烦不胜烦,为此躲在宫中,有些时日没有回王府。
好在王妃并不想先为李清淮议亲,反而是府中的表姑娘周如意的婚事,被提上日程。
周如意虚长李清淮半岁,是王妃娘家的侄女。因双亲早逝,被接进府中由王妃抚养长大,如今已经过了十五个年头。
而李清淮则是摄政王心腹的女儿,父亲出行任务而亡,恰好府中多了位表姑娘,便顺着进了王府一同居住。
名义上虽是养女,但在李清淮八岁时,参加了宫中为嫡公主选伴读的预选。因才华出众的缘故,同其他两位贵女进宫任职,每月仅有三天时间能回王府。
左右和王妃这位养母的情谊不深,而今又有周如意让其操心,李清淮倒是舒适的留在宫中,专心陪嫡公主秦渝上习读书。
“好清淮,求你了。”打扮艳丽的小公主嘟着嘴,有些委屈,试图和面前的女子讲理:
“这本诗集真的抄不完,还剩三遍,清淮替本宫抄两遍。好不好嘛?”
李清淮将目光看向边上的桌子,上头工整的放着秦渝抄写的两篇文章,另一侧的砚台已经干化,显然是秦渝中午又在偷懒了。
将文章拿起,打量着其中的字迹,李清淮倒是不禁笑出了声。
“夫子是想让殿下将笔锋学好,可以臣女之见,这字儿怎么越写越潦草起来?”
李清淮以一手清秀小字出名,同秦渝的草书大不相同,若剩余三篇假她之手,夫子只看一眼就分辨出来。
从前秦渝挨罚时,李清淮总会为她分担一半。可过些时日就是宫中宴会,皇后特地嘱咐李清淮,让其监督公主写出一幅题笔。
现下仅剩不过半月,夫子着急,便想着让秦渝多练练。
秦渝闻言,小脸通红,其实是她懒得写。作为公主,千金之躯,能让她亲笔写信的人不多,更加觉得没必要练笔。
“不可。”李清淮回绝,并拉着秦渝走到书桌前,亲自添水磨墨:“皇后娘娘嘱咐了臣女,要公主在除夕之前提笔一副能看的字,献给太后。”
“二公主备了琴,三公主要跳舞,殿下若不拿出一幅字迹,唯恐又要叫旁人嘲笑了。”
秦渝排行第五,上头有两位皇姐,几人明面上姐妹和蔼,背地里经常互相拉踩。尤其是秦渝,因出身尊贵,却身无才艺,时常被宫中其他人暗讽是天真单纯。
从前是年纪小,皇后舍不得逼着秦渝苦学,如今快要及笄,再不出点名声,唯恐今年议亲坎坷。
有李清淮在监督,中午时本就该完成的文章,秦渝终是开始慢吞吞的续写。
写了半个时辰,秦渝手有些劳累,让宫女过来按摩。又不想闲着无趣,便找话题和李清淮开始讨论。
“清淮如今十七,王妃可有为你订亲?本宫可是听说,那周如意时常跟在王妃后头去参加宴会,相看了好些世家公子。”
这些事情,李清淮略有耳闻。但她不想出嫁过早,亦不愿匆忙嫁给未曾谋面的人,对此并无多大感觉。
“如意年长臣女,自然是她先订亲。至于参加宴会…公主每日都在偷懒,清淮的时间都用在监督学习上,哪有时间回王府?”
李清淮话到最后,似是暗示。
秦渝只觉得人生无望:“清淮,不要催,本宫在努力的抄写了。”遂而提笔,接着抄写诗集。
李清淮监督了两个时辰,见秦渝正经写字,便拿着书籍在一旁观看。待她写完,让宫女整理收齐,明日上习时交给夫子。
晚时,李清淮在房中用过晚膳,准备沐浴入睡。刚躺在床上,被子还未热乎,只见秦渝让宫女抱着枕被而来,并伴随着她的声音。
“一个人睡好生无趣,清淮,本宫今晚翻你的牌子。”
李清淮:…
罢了,秦渝这副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早就该习惯的。
二人躺在床上,李清淮睡在外头,正要入睡时,耳边忽而响起秦渝的声音。
她问道:“清淮,你可有心悦的公子哥?”
李清淮做秦渝的伴读已经有九年,二人是最要好的玩伴。
秦渝知李清淮家世低,不得王妃看中,但有她在,若李清淮想嫁入高门当主母,自有秦渝向皇后为她求恩典。
明知秦渝的好意,李清淮认真的回想自己十七年中见过的男子。她在深宫中,除去陪秦渝出席宫宴,甚少与外男见面,若说已有心上人,那是不可能的。
“并无。”李清淮如实说:“以臣女的想法,并不是每个姑娘家及笄后,就要开始议亲嫁人。”
“臣女家世低微,懂些琴棋书画外,便没了长处。京中的贵女们比臣女好的比比皆是,若要议亲,只怕倒贴都没人要罢。”
秦渝打住李清淮的自嘲:“本宫可不许你这般埋汰自己,李清淮是京中最优秀的姑娘。在本宫眼里,清淮比锦婳还要有才华。”
姜锦婳,乃承恩侯嫡女,五岁出口成章,十岁就成了京中第一才女,同样是秦渝的伴读。不过她生了病,便出宫修养身子,故而不在。
“殿下埋汰锦婳,若是被她知晓,可少不得要罚多抄三遍诗集。”李清淮笑道。
秦渝哼哼唧唧:“实话,本宫不恐她生气。”
李清淮低声笑了笑,伸手为秦渝盖好被子,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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