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报到那天,沈疏白被堵在梧桐道上。
“同学,你头发沾了花瓣。”裴砚指尖掠过他耳尖,摘下一朵紫藤。
沈疏白后退半步,耳垂却诚实地泛了红。
后来全校都知道裴砚在追他——送药、占座、雨天撑伞。
沈疏白总垂着眼说“不用”,指尖却悄悄攥紧裴砚落下的围巾。
直到校庆夜后台,他撞见裴砚懒散倚着墙:“赌不赌?三分钟之内,他肯定来给我送外套。”
沈疏白把药盒捏变了形。
转身要走,却被裴砚勾住腰带扯进怀里:“跑什么?我钓的…从来只有你。”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穿过枝繁叶茂的梧桐,在明德大学的林荫道上筛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草木微涩的清香,混合着新生报到特有的、喧嚣又蓬勃的朝气。
沈疏白拉着一个半旧的黑色行李箱,独自走在通往新生宿舍区的梧桐道上。周遭是鼎沸的人声,拖拽行李的轱辘声,家长不放心的叮咛,学长学姐热情的指引……这些热闹像潮水般涌来,却奇异地在他身边分开,形成一小片寂静的真空地带。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清瘦挺拔,像一株新雪初压的修竹。微长的黑发柔软地覆在额角,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习惯性地抿着,一双眼睛是极纯粹的黑色,看人时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像隔着层看不透的寒雾,将周遭的喧嚣与热切无声地挡在外面。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掉落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目不斜视,只想快点抵达目的地。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挡在了他的正前方,截断了他的去路。
沈疏白脚步一顿,被迫停了下来,微蹙着眉抬起眼。
逆着光,来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穿着干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阳光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温润的浅棕色,此刻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正专注地落在他脸上,像春日午后洒满碎金的湖面,波光粼粼,带着点天然的、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同学,打扰一下。” 男生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像山涧清泉敲击玉石,听起来温和又无害。
沈疏白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冷的黑眸看着他,无声地询问着意图。
男生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没有丝毫被冷待的尴尬。他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径直探向沈疏白的鬓边。
沈疏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偏头躲开,身体瞬间绷紧。但那手指的动作太快,也太精准了。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清爽的薄荷气息,极其轻柔地擦过他微凉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酥麻。
“别动。” 男生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沈疏白的额发,“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沈疏白僵在原地,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发丝间极其短暂地停留、掠过,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下一瞬,那男生已经收回了手。他白皙的指尖捻着一小朵被揉得有些蔫了的、淡紫色的紫藤花,花瓣边缘带着点卷曲。
“喏,” 他将那小小的花朵摊在掌心,递到沈疏白眼前,笑容干净又带着点无辜的狡黠,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大概是刚才路过花架掉下来的。沾在头发上,挺显眼的。” 他顿了顿,目光在沈疏白脸上逡巡了一圈,笑意更深,“我是大二经管院的裴砚。你呢?新生?”
沈疏白的耳尖,在对方指尖离开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极其迅速地蔓延开一片薄红。那热度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与他脸上维持的冷淡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几乎是立刻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那过分靠近的距离,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沈疏白。” 他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像冰泉相激,没什么起伏。他看了一眼裴砚掌心那朵小小的紫藤,目光很快移开,落在自己行李箱的拉杆上,“谢谢。” 语气客气而疏离,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
“沈疏白…” 裴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轻轻卷过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味某种清冽的甘泉。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将指尖的紫藤随意地捻了捻,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沈疏白泛红的耳尖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玩味。
“不客气。” 他笑得眉眼弯弯,侧身让开了路,姿态闲适,“宿舍楼在前面左转第三栋。需要帮忙吗?我看你行李不少。” 他目光扫过沈疏白那个看起来并不算轻便的行李箱。
“不用。” 沈疏白拒绝得干脆利落,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一分。他不再看裴砚,拉起行李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脚步比之前快了些许,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裴砚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他看着沈疏白清瘦挺直的背影快速消失在梧桐道的转角,那截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此刻却染着薄红的耳廓,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低头,看着指尖那朵被揉得更加蔫巴的紫藤花,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像终于发现了最有趣猎物的顶级掠食者。
他轻轻将花朵弹开,看着它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真漂亮。” 他低声自语,浅棕色的眼眸里,是势在必得的、猎人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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