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选拔赛前夜,我紧张到呕吐,偷偷收拾行李想退赛。江熠懒洋洋地靠着门框,
语气漫不经心:“现在退赛还来得及,至少能保留‘曾经的天才’人设。要是比砸了,
明天新闻就是‘药王复出惨败,江氏集团涉嫌数据造假’——到时候我破产进去踩缝纫机,
你在体坛彻底除名,完美。”我抓起体操服一件一件朝他丢过去,哭着吼:“江熠都怪你!!
当初非要让我签那个破合同!把我也拉下水!”体操服砸在江熠胸口时,他没躲。
浅蓝色的布料带着我的眼泪和汗水,软塌塌地滑落在他脚边。我还在哭,
抓起旁边的护腕、绷带、甚至那几只天价护具,一股脑朝他扔过去:“都怪你!
要不是你拿那份破合同逼我,我现在早就该开始享受退役人生,
而不是在这里被骂'药王'、被比赛逼疯!”最后一只护具擦着他的耳边飞过,
“咚”地撞在门框上,走廊灯光闪了闪。江熠终于动了。 他弯腰捡起那只护具,
指尖摩挲着昂贵面料纹路,动作轻得像在碰什么易碎品。然后他缓缓抬头,
刚才的懒劲儿全没了,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清晰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破合同?"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林微,你再说一遍?
”我被他看得发毛,却还是梗着脖子吼:“就是破合同!把我拖下水的破合同!”“好。
”他气得声音发颤,突然抽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滑动几下,点开一份电子文件。
手机“𠳐”地甩在我面前的木桌上,屏幕不亮,
但标题刺得我眼睛疼——《个人房产抵押协议》。 借款人:江熠。
抵押物:澜中区桂湖3号独栋别墅。 抵押金额:1700万。
用途:江氏体育医疗护具研发项目。
“你以为我哪来的钱给你手术、疗养、恢复?嗯?”他俯身逼近我,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我从没听过的狠劲,
“公司账上只剩200万时我抵押了婚房才凑够研发经费,
研发部的人说'换个测试员风险更低',是我拍着桌子说'林微站不起来,江氏就破产'!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腹滚烫:“现在你说退赛?”他盯着我的眼睛,
红血丝爬满了眼尾,“林微,我花三年时间好不容易收拾好公司的烂摊子,
让你个残废重新站起来,回到赛场,你想当逃兵?嗯?
”我被那“含金量”重如泰山的赛博文件砸懵了,眼泪糊在脸上,
话都说不连贯:“你……你……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嗤笑一声,松开我的手腕:“告诉你,让你的努力不值一提?
抱着'江熠为我抵押了房产'的愧疚感训练?还是让你觉得,
你现在的一切成就都是靠别人托举而来?”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背对着我,
声音突然轻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国家队选拔赛,明天早上八点检录。
你要是敢不去...”他顿了顿,没回头。 “你要是敢不去,
”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些砸在你身上打水漂的投资——你就用一辈子来赔。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欠揍的笑,
眼底却亮得吓人:“当然不是踩缝纫机,我给你个优惠方案。”他朝我晃了晃他漂亮的爪子,
指着无名指。“嫁给我。”三个字像花椒在嘴里炸开,又热又麻。 “嫁给我,
抵你一辈子的债,够不够?相对应,要是明天能拿到世锦赛名额,
这婚约就当我没说——毕竟我从不跟'不诚信的合作伙伴'谈感情,伤心。”说完,
他“砰”地关上门,走廊里传来他怒气冲冲的脚步声。 行李箱上,
还放着他没拿走的手机。亮黑的机身,边角磕掉一小块漆——上次训练馆器材倒塌,
他用胳膊替我挡了一下,手机摔在地上,当时他还嘲讽我:怪不得半天接不住带,
反应速度比他这个门外汉还差。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时,我正蹲在行李箱前发呆。
现在它孤零零躺在我的训练服上,屏幕光在泪眼朦胧里晕开一片暖黄。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屏幕,锁屏就跳了出来。
不是原装壁纸,不是江氏体育的logo,也不他最爱的建筑设计,
更不是什么商业伙伴的合影。 是我。 职业生涯顶峰的我。19岁,
站在世界杯科隆站的领奖台呲牙笑嘻了,奖牌挂在脖子上晃悠,手里捧着比头大的奖杯,
阳光从场馆天窗漏下来,在鼻尖印上光斑,连额角的汗珠都在发亮。
照片像素不算高清,甚至有点糊,像是谁偷偷用手机抓拍的。
可我认得那个瞬间——团体赛颁奖进入尾声时,有人在身后观众席喊,“世界冠军!笑一个!
” 回头的一瞬定格在照片里。原来他去看了比赛,那张照片,他留了三年。
拍下照片后的几个月,我被卷入兴奋剂风波,
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听证会击垮了我的心理防线,最终在世锦赛当日发挥失常,
新伤旧伤叠加,发展为左踝韧带完全撕裂、滑膜炎以及膝盖软骨受损。半边身体废掉了,
走路都成问题。在经历两次失败的手术后,我又得到两个噩耗:为期两年的禁赛,
以及江氏集团濒临破产。还在德国留学的江熠不得不回国协助父亲挽救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
磕磕绊绊的三年、四处碰壁的三年。江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
也仅仅做到让公司不亏损地离谱。依旧危楼一栋。他次次用破产威胁我,
偏偏这个公司的实际情况让我次次都相信,不带一点怀疑。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
这次是条微信消息,预览栏跳出助理小朱的名字。“收到”我好奇点开看。
江熠手机加入了我的面部识别,有时候需要看训练数据,一次一次解锁他说很麻烦。
聊天内容一览无余。“江总,明早选拔赛的裁判名单拿到了,今年因为修改比赛规则,
换了一批裁判,林微的能力自然没得说,但为了保证稳妥些,需要我去打招呼吗?
” 下面一行江熠半个小时前的回复,冷硬又别扭:“不用。她自己能赢。
” “收到”我盯着那行字,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
他说我“实验废品”,手机里却存着我最辉煌时笑得最傻的样子。
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一串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肯定是江熠。我吸吸鼻子,按下接听键。
“手机落你那儿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语气硬邦邦的:“明早帮我带一下,谢谢” “江熠,”我打断他,抹了把脸,
开启免提,迅速收拾好一地狼藉,抓起器械包扛上肩头:“你等着,
我把你的大别墅赢回来”。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半晌,
他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好”八年前的夏天,我刚从省队直升国家预备队,还没来得及庆祝,
就撞上江氏集团收购知名国际体育品牌的大新闻,紧接着,
顶尖训练设备、翻新敞亮的大场馆、现役医疗保障、源源不断的体育用品广告代言作为交换,
备队队员被"打包"成江氏集团体育护具研发项目的活体数据库——用身体数据换独家赞助。
项目启动不久,正在知名医学院上学的江熠,
以未来江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跟着父母一同被邀请进入国家队训练场馆参观。
我长得又瘦又小,矮得像个没长开的小豆芽。
起初队友很奇怪我这样的身材条件是怎么进的国家队,直到第一次队内测试,
我的高难度鹿跳和一连九个反依柳辛才堵住悠悠众口。这小豆芽真有点东西。
当时每天干劲十足,训练比赛吃饭,别的什么也不想。除了偶尔看一眼在我旁边,
拿个本子不停写写画画的江熠。“你怎么不去看别人?”“感觉你的动作比较标准。
”他手上活没停,依旧奋笔疾书。“你知道标准是什么吗?”这句话把他问住了,
他笔下一顿,不过仅仅过了几秒,他又像没事一样继续写。“不知道,
可能你做的最漂亮吧……”这话让小屁孩很高兴,于是当天下午有个傻小孩练得格外狠。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傻小孩崴到左脚,脚踝肿得发亮,批准休假。
于是接下来一周我都坐在江熠旁边看其他队员的训练课,
顺便给江熠进行了艺术体操动作名称的科普。他对小屁孩的话根本就不感兴趣,
一句反馈也没有。我觉得很没意思,坐在一旁抠指甲。这时他突然问我:"林微,
知道我爸妈为什么选你们吗?"我忘掉几秒前的不愉快,马上回复他:"因为恢复快?
有进步空间?""不,因为你们足够便宜。"他合上笔记本:"用你们的职业生涯,
换集团未来十年的技术壁垒,这买卖太划算了。"当年还是小豆芽的我,
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意思。我只是感觉不舒服,
感觉自己像商品被卖掉了、这个叫江熠的人很冷漠。此后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也没机会说了。
暑假结束,他回医科大学继续深造,我投入日复一日的紧张训练,
备战严苛的队内测试、升组测试、以及青年奥运会。
取代他的是一群不认识的白大褂和摄影师。
领头的地中海大叔笑眯眯地把上市产品递给我:“林微,配合拍点宣传照?
”五年时间足以让我对他们习以为常。五年里,从预备队员到主力队员的漫长赛跑中,
很多人没坚持下来,
厚得能当枕头:腰椎间盘突出、踝关节习惯性脱位、腕管综合征……而江氏集团的运动护具,
已经成了国家队标配。当初的二十人只剩下我。每次新闻发布会,
总有人问:“江氏产品如何保障运动员健康?”答案很明显,用我们的实验数据换的。
为了测验产品,我们不得不承受更高的训练强度和更大的伤病风险。
想起上个月理疗师的吐槽:“你们的伤病数据都加密传集团数据库了,我想看都得申请权限。
”江熠当年没说假话——我们不仅是运动员,更是资本棋盘上明码标价的"耗材"。
而江氏集团的产品也确实成了行业标杆,但我们的伤病档案,
永远锁在了集团数据库的加密硬盘里。青奥会拿铜牌那天,我用奖金买了部智能手机。
教练说“别玩物丧志”,但谁能拒绝一个刷起来眼花缭乱的海外社交账号呢?
江熠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了我,每个帖子都有他的点赞。
他主页里除了建筑风景就是大自然的花花草草。还有无止境的健身照。一周三次,雷打不动。
角度永远是健身房镜子自拍,表情永远是“刚解剖完20只青蛙”的冷漠,
唯一的变量是他身上的肌肉——从细狗进化成了人体解剖模型成精。那年,
随着训练强度提高,我的饭量也出现了惊人的增长。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在半夜饿醒,
梦里全是旋转的披萨和会翻跟头芝士蛋糕。在身高猛蹿到172,体重飙升至118斤后,
杜教练拿着体重秤杀过来:“林微!一周涨一斤,你想被踢出国家队吗?
”她把BMI对照表拍在墙上,手指下滑四行:“本赛季目标,20斤,从今天开始。
”世锦赛两年一次,期间穿插着环国际赛场的世界杯分站比赛和国际大奖赛,积分累计制,
排名靠前者获得世锦赛资格和奥运资格。
十七岁前我一直以替补队员的身份跟着前辈满世界跑,
后来正式作为国家队主力征战国际赛场,虽然没能获得金牌,但冲劲儿不减,
与队友断崖式的分差也被国人冠上十年不遇的艺术体操天才的称号,
社交媒体的粉丝则叫我“万年老二”。冠军来自人才济济的艺术体操大国,巧合的是,
这位冠军的教练加什娜曾在我之前的省队任教五年,是我的启蒙导师,
带我闯进国家队的恩师。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冠军师出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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