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清蒋文旭《等体温下降》完整版在线阅读_林自清蒋文旭完整版在线阅读

1 他季鱼侧头夹着手机，指尖漫不经心地蹭过洗手液泡沫，父亲的话像断线的珠子，

在听筒里滚得断断续续。他抬眼瞥向对面阳台，那几盆精心侍弄的花被晒得蔫头耷脑，

随口应了声“知道了”。一楼超市门前那盆发财树更惨，叶子卷得像被揉过的纸，

软趴趴地挂着。“教练？接下来该怎么做？”陌生的男声突然从听筒钻出来，

带着点清润的质感。水流不知何时变得温热，漫过手背时季鱼才猛地一怔。

阳光斜斜切过窗玻璃，在他手背上落下亮闪闪的光斑。他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指尖在水龙头上按了一下，水流戛然而止。“行了不跟你说了，过两天赶紧回来，

先把驾照考了再找工作，反正你现在也找不到像样的。”电话被挂断，

季鱼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屏幕上恰好跳出来自某公司的拒信。来这破地方三个月，

面试的路走得脚底板发疼，拒绝短信却像雪片似的落。面试完没顾上吃饭，

此刻胃里空得发晕。周遭的温度把季鱼裹得像块被扔进烤炉的黄油，可刚才那声“教练”，

偏让浑身的燥热霎时褪了去，连骨头缝里都沁出点说不清的酥麻，像被冰棱轻轻敲了一下。

季鱼拉开障子门，空调冷气“呼”地涌出来，裹着他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毛孔才终于舒展开。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壳，反复咂摸刚才那声音。蒋文旭戴着耳机激战正酣，

眼角余光瞥见季鱼时，手里的鼠标差点飞出去。这人每次跟家里打完电话，

不是生气的捶被子就是打空气拳，今天居然对着手机笑，指尖还在屏幕上轻轻摩挲，

那神情活像偷着糖的小孩。“你……被气傻了？”蒋文旭摘了耳机，

语气里的质疑快要溢出来。季鱼没理他，点开购票软件划拉着，

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我后天回家。”“啊？！”蒋文旭惊得手一抖，

鼠标“噌”地滑向右边，屏幕上他操控的角色直挺挺倒下去，血条瞬间清零。他盯着季鱼，

想确认季鱼是不是中了暑。却见对方正专注地扒拉着手机屏幕，嘴角翘着，眼神亮得惊人，

像只刚被顺了毛的猫，正急着扒开纸箱，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心心念念的玩具。

季鱼指尖在购票软件上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点开微信往下翻。

刚才那声“教练”混在父亲的唠叨里，像颗不慎滚进沙堆的珍珠，

他在父亲的朋友圈扒拉半天，也没找到能对上那清润嗓音的脸。“还真回啊？

”蒋文旭踹掉拖鞋凑过来，桌前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角色还保持着僵直的死亡姿势。

“上周不还说死也不回去考那破驾照？说回家听你爸妈唠叨能头疼到炸。”季鱼没抬头，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选日期：“突然想考了。”话音刚落，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妹妹。消息框里只有几个字：“你为什么回来”。“找不到工作，没钱了。”他敲回去。

“还以为你是为了什么要紧事，你之前没钱也没见肯回来。”季鱼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僵住了。蒋文旭伸长脖子瞅了眼：“咋了？你爸妈又催你啥了？”“不是。

”季鱼飞快按灭屏幕，耳尖悄悄泛了点粉。他起身往冰箱走，

拉开门时冷气“呼”地扑在脸上，才压下那点莫名的躁动。

里面有他上午出门时喝剩的半瓶可乐，他猛的灌了一大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

带着点麻酥酥的痒。“后天的票？”蒋文旭挠挠头，“那我明天请你去那家主题餐厅吧。

本来还说等下周人少点再去，我一个大男人要陪你去那种卡哇伊的店，想想都有点羞耻。

”“可恶，不许这么说我的女鹅！”季鱼抓起冰镇的可乐丢向他，蒋文旭怪叫两声接住可乐，

蹿回桌前，继续埋头打游戏。季鱼躺着闭着眼，迷迷糊糊中听见蒋文旭的骂声，翻了个身。

很快他就坐起来，打开手机看时间，发觉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季鱼打开微信盯着妹妹那句未回的消息看了半晌，又强行把视线挪向窗外。

夕阳把对面阳台的花盆染成暖橙色，蔫头耷脑的花瓣好像悄悄抬了抬尖，

叶片边缘镶上圈柔和的金边，倒比午时添了几分生气。他犹豫着敲出“没有的事”发过去，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可乐的甜味好像漫到了心里，轻轻漾开点微醺的甜。

蒋文旭看他起来想问明天几点起床，眼角余光瞥见季鱼把手机揣回兜里时，

指腹还在布料上轻轻碾了碾。那模样活像揣了块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既怕攥得太紧化了，

又舍不得松半分力气。他狐疑地琢磨了半天，突然觉得，季鱼这哪是回家考驾照，

分明是揣着什么盼头。蒋文旭正想开口，耳机里传来队友的连声催促，

他赶紧回神继续在游戏里大杀。2 回家第二天下午，

蒋文旭被季鱼半拖半拽地钉在主题餐厅门口，脸上的抗拒几乎要凝成实质。

蓝白相间的外墙攀着仿真绿植藤蔓，门口的初音未来等身立牌正对着街面招手。

蒋文旭飞快扫过周围举着拍立得合影的小姑娘们，

下意识往季鱼身后缩了缩：“我可先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陪你闯这种‘少女结界’。

”季鱼早被橱窗里摆着的一比一还原手办吸引，那馋劲儿像是被勾到了嗓子眼，

拽着他的胳膊就往里冲：“少贫嘴，赶紧进去。”季鱼刚对着餐牌点完单，

手机就在桌面震了震，是父亲发来的视频请求。他指尖划开屏幕时，镜头正对着父亲的背影，

一个清冽的男声顺着听筒飘过来：“季教练，视频接通了。

”季鱼握着手机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父亲的脸出现在画面里，随即镜头晃了晃，

转向一旁椅子上穿白T恤的男人。他额前碎发被汗珠浸得微湿，露出利落的眉骨。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季鱼手里的叉子“当啷”磕在瓷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镜头很快转回父亲脸上。“几点的车到？要不要我去接你？”季鱼定了定神，

脑海中模糊的身影让他恍惚了一瞬。“中午就到，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我去接你，

顺路先去体检然后去办公室把名报了。”父亲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带两盒榴莲饼，

你妈昨晚念叨了好久。”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又响起那个声音，带着点低磁的质感：“教练，

我先走了。”季鱼脑子里忽然撞进昨天妹妹那句“还以为你是为了什么要紧事”，

脸颊像被餐牌上的暖光灯烤着，莫名泛热。他胡乱点了点头，匆忙地按了挂断。

蒋文旭正兴冲冲的端着草莓慕斯过来，往嘴里送，含混不清地抬眼：“谁啊？脸都红透了。

”季鱼抓起桌上的吸管“啪”地戳进饮料杯，冰块撞得杯壁叮当响：“没谁。

”晚上收拾行李时，季鱼对着摊开的行李箱发怔。蒋文旭靠在门框上刷手机，

目光扫过他手里叠得歪歪扭扭的T恤，忽然叹道：“就算考了驾照我也不敢坐你开的车，

你连开电动车都会翻车。”“找打是吧？”季鱼起身把最后一件裤子往里塞，拉链卡在半路，

怎么拽都纹丝不动。他咬着牙使劲，胳膊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蒋文旭慢悠悠走过来，

一只手按在箱盖上往下压，另一只手利落地拽上拉链：“你这一回去，

我连个能跑腿带饭的人都找不着了。火车是第二天上午的。季鱼靠窗坐着，

窗外的景物像被按了快放键，一迅速地往后退。城市的玻璃幕墙渐渐淡出视野，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大山，还有田野里的绿浪。他把手机架在上面看剧，

耳机里的电视混着车厢的人声让他困的想打瞌睡。不久，手机震动，

屏幕上跳出“还有半小时到站”的提醒。季鱼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耳机线缠好塞进包里，

起身时腿有些发麻，他扶着座椅背站了会儿，才随着人流慢慢往车门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