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夏天

“你就这样闯进我的夏天。”

——程妄夏.“宋老师，那就劳烦您费心了。”

“这是应该的。”

秦姨放下果盘和鲜橙汁后轻轻带上门退了出去，房间里只能听见窗外喧嚣肆意的蝉鸣声和沙沙的落笔声。

女生写得尤为认真，但几乎不用草稿本，只在试卷上勾勾画画，翻页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的时间己经写到了大题部分。

一旁，宋缇的视线从女生握笔的姿势往上移，刚才只草草一瞧，如今仔细一看，心中更是一颤。

那是极为生动的一张脸，像是上帝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鲜活的颜色尽情渲染开来。

跟楼下客厅照片里的女人长得很像，同样是一张很标准的鹅蛋脸，额头饱满圆润，眼型流畅，皮肤很白，及腰的玫瑰粉棕色头发，穿一条亮黄色格子吊带裙，锁骨处有一颗黑痣。

又像是莫奈手下的印象派画作。

宋缇脑海里闪过仲夏夜里发着光的萤火虫、起风时扬在空中的风筝、大片大片的绿色波浪，以及刚才在小院里见到的黄色郁金香。

“宋老师？”

程妄夏抬头一瞧，似乎女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伸手在宋缇眼前晃了晃，“宋老师？”

“啊？”

“我写完了。”

“哦好的。”

宋缇终于回神，接过程妄夏手中的物理试卷翻看起来。

眼见着宋缇翻到后面的大题部分，程妄夏又补了一句：“宋老师不好意思，我的物理基础有些差，后面空着的题我都不会做。”

女生的话虽如此说，但脸上的表情十分坦荡，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不过宋缇也并未从中察觉到丝毫恶劣的意味。

她想起来程家之前，同事拉着她的手说：“那程家女儿真不是个好相处的，每次去的家教不是哭着回来，就是待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被退回。”

后半句是——果然豪门不是轻易就能够进去的。

而眼前……宋缇笑了笑，说：“没事的，那宋老师多讲几遍。”

程妄夏点了点头，嘬起面前的橙汁来，耳朵里只剩下了窗外的蝉鸣声，并默默计起了时。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宋缇批改完物理试卷后，将试卷移到程妄夏跟前，“妄夏，我们先看第七题。”

女人的声音将程妄夏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涣散的目光最终定睛到宋缇脸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题也随之脱口而出：“宋老师，您一小时的工资多少？”

话题跳跃地太快，宋缇有点没跟上，程妄夏又继续说：“我爸给您开的工资多少？”

“200？

要不我给您加倍……”宋缇及时打断，微笑着问：“妄夏是不想听宋老师讲课吗？”

程妄夏微微摇了摇头。

宋缇揣度着女生的神色，又试探着问：“那……是妄夏和爸爸关系不好吗？”

面前的女人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程妄夏突然想到什么，手撑着下巴笑了笑，开口说：“宋老师，你是不是听说我小小年纪就有心机，手段卑劣，赶跑了我爸身边所有的女人？”

在外人看来，程映霆洁身自好，原配去世好几年都未再娶过，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在程家女儿不同意。

这样的风言风语在江城内多得去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想借着讨好程妄夏攀上程家。

见宋缇一时被问住，不知如何回答，程妄夏收住笑容，又换了个问题：“宋老师，你跟我爸熟吗？”

“程……你爸爸他以前资助过我。”

“哦，这样啊。”

程妄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宋老师，你觉得，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似乎问得很是随意，等待宋缇回答的间隙，程妄夏又嘬了一口橙汁，嘴里的果粒爆破，酸甜的味道也随之蔓延开来。

“你爸他……是个好人。”

“好人？”

程妄夏笑起来，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评价。

“不信？”

程妄夏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捉摸不住女生的心思，宋缇继续说：“在我眼里，程先生，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拥有资本家的身份却仍可以坚守初心，回馈社会，帮助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姐姐，”程妄夏忽然打断，宋缇停下来望着她。

程妄夏细细打量着面前这张脸，厚重的妆容、靓丽的唇釉，似乎跟以往见到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甚至有点犯恶心。

程妄夏不想再装下去了，她一笑，如狐狸般狡黠，语气带着几分挑逗，继续下文，“你是不是想当我小妈啊？”

“不……不是。”

女人却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眼睛瞪大，抿着嘴，喉咙像是被塞住了棉花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程妄夏见状笑得更欢了，“姐姐，别不好意思。”

她勾起唇，一字一句道：“你、不、是、第、一、个。”

.望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身影，程妄夏嘴角微微牵起，忍不住露出讥讽的冷笑。

偏头，视线触及楼梯拐弯处一抹隐约的红色，心底的不爽情绪总算冲淡了一些，她弯了弯唇，道：“出来吧，时、燕、西。”

随后也没再看来人，转身进了房间。

时燕西也跟了上来，顺手轻轻带上了门，屋内女生坐在落地窗前的木色吊椅上，身后白色的轻纱随微风轻扬，窗外是大片大片落在光里的黄色郁金香。

暖光也同样包裹在女生周身，显得柔和，几近窗外的光景。

他凑过去，程妄夏懒洋洋半躺着，没投给他一个眼神，而是专心致志玩起手游来，脸上看不出丁点异样的情绪。

时燕西心里更加焦急，跟手机里的人简单汇报了一下当前的状况，便试探地喊了句：“程早早？”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大小姐？”

依然没有人回应。

时燕西使出绝招，憋着气喊出令人实在羞耻的称呼：“姐？”

终于，吊椅上的人松动，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有屁快放。”

“你干妈让我来请大小姐赏脸吃个饭。”

程妄夏转了转吊椅，背对着少年，淡淡回了句：“不去。”

像是太过生硬，她随后又补了一句：“下午还要上课。”

不知道她爸又给她挑什么样的人来，烦。

这样想着，她手里的操作也逐渐起飞。

“其实程叔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话刚落，程妄夏便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要不你来？”

时燕西还真代入了一下自己。

期末刚出成绩便被勒令禁止外出，本该逍遥快活的暑假却被困在家里上令人实在头疼的物理补习，还要花心思应付扑上来的一群恶狼，说不定他真的会发疯。

这样想想，时燕西便自动消了些气，不再跟这个塑料姐姐计较。

他又绕到程妄夏跟前，开口：“那要不我去跟程叔求个情？”

“说不说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最后结局都一样。

女生语气仍然漫不经心，时燕西唇齿欲动，但霎时内心所有的措辞都顿在了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耳边太过聒噪，程妄夏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从手机屏幕移到面前这张带有少年感的脸，面无表情地陈述：“现在11点24分，柚子马上就要检票了，你要是再晚点的话……不是，她不是说下午的票吗……”说到这，时燕西像是意识什么，突然断了音，起身急匆匆地出了门，走了两步又探回头来：“那什么，程妄夏，你要是不喜欢，就别逞强。”

说着时燕西嬉皮笑脸冲程妄夏挤弄了一下眉眼，继续后面的话：“大不了以后迟哥养你……”还没等话说完，程妄夏扯起脚上穿的拖鞋就往门口砸，“时燕西，你小子滚蛋！！！”

_____________欢迎来到程妄夏与谢云徵的夏天。

前情提要：瓜很甜，但不一定保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