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雨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子发酸。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病历本，
上面"宋知明"三个字让她指尖微微发抖。十八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医院走廊里。
那天晚上的记忆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心。那是高考前的一个雨夜。
她记得自己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发愁。宋知明撑着伞出现在雨幕中，
他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就知道你没带伞。"他笑着把伞递过来，
"拿着。""那你呢？""我跑回去就行，反正也不远。"他说着就要往雨里冲。
张星雨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一起打吧。"他们挤在一把伞下，肩膀挨着肩膀。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张星雨能闻到宋知明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那是他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明天模拟考，你复习得怎么样？"宋知明问。"还行吧。
"张星雨低着头，"就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总是做不出来。""等会儿回去我教你。
"宋知明说着，突然停下脚步，"小心！"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
张星雨只觉得一股大力将她推开。她重重摔在地上，伞飞出去老远。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知明！"她爬起来，看到宋知明倒在马路中间，
鲜血混着雨水在地上蔓延。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张星雨跪在宋知明身边，
握着他冰凉的手。他的白衬衫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如纸。"别睡，知明，
别睡......"她哭着说。宋知明艰难地抬起手，
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你没事就好......"救护车来了，
医护人员把宋知明抬上担架。张星雨想跟上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她站在手术室外，看着红色的指示灯，浑身发抖。宋妈妈赶来时，
她已经站了整整四个小时。"星雨，到底怎么回事？"宋妈妈抓着她的肩膀问。
张星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该怎么告诉宋妈妈，是因为她，
宋知明才会躺在手术室里？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医生出来时，脸色凝重："命是保住了，
但是......右腿可能要截肢。"张星雨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她扶着墙，
慢慢滑坐在地上。宋知明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他那么爱打球，怎么能没有右腿？
宋知明醒来后，张星雨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的。看到她进来，
他别过脸去："你走吧。""知明......""我说你走！"他猛地转过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不想看见你！"张星雨哭着跑出病房。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晚上，
宋知明是故意推开她的。他早就看到那辆车失控，却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高考那天，
宋知明没有来。张星雨考完试去医院，护士说他已经出院了。她打他电话，是空号。去他家，
邻居说他们搬走了。宋知明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直到今天，
她在值班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宋知明，男，28岁，右腿截肢术后复查。她的手在发抖，
几乎拿不住病历本。推开诊室的门，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看到她，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张医生。
"这一声"张医生"，让张星雨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
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宋知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检查报告递给她。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和记忆中一样。张星雨接过报告，强迫自己专注于上面的数据。
可是那些数字在她眼前跳动，怎么也看不进去。"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问。"没有。
"他简短地回答。诊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张星雨放下报告，蹲下身，
平视着他的眼睛："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宋知明避开她的目光："挺好的。
""为什么不告而别？""没什么好说的。"他转动轮椅，"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张星雨站起来，挡在他面前："宋知明，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他抬起头，
眼神复杂："张星雨，我们早就不是从前了。""可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找我做什么？"他苦笑，
"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吗？"张星雨的心揪成一团。她蹲下来，
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宋知明抽回手："不用说对不起。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张医生，"他打断她，"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
就让它过去吧。"他说完，转动轮椅离开诊室。张星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愈合的。可是这一次，
她不会再让他逃走了。张星雨站在医院的天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吹起她白大褂的衣角。她手里握着一份病历，
那是宋知明的复诊预约单。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里，她无数次翻看他的病历，
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医学术语中，窥见他这些年的生活。"张医生。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星雨转过身，看到宋知明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你要的检查报告。"他把文件递给她，"我让护士转交，她说你在这里。
"张星雨接过报告，却没有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在这里待会儿？
"宋知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
张星雨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他比以前瘦了，下颌线条更加分明，眼神却比记忆中更加深邃。
"这些年......"她轻声开口，"你都在哪里？"宋知明望着远方："到处走走。
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在这里安定下来。""为什么选择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里离老家不远不近，正好。"张星雨明白他的意思。不远，
是因为还放不下过去；不近，是因为不敢面对过去。"你知道吗？"她说，"我报考医学院，
是因为你。"宋知明的手指微微收紧。"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你的伤有多重，想知道该怎么治好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等我真正成为一名医生，我才明白，有些伤，不是医术能治好的。"宋知明转过头，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星雨，别这样。""那你要我怎样？"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装作不认识你？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对你客客气气，然后看着你再次消失？
"宋知明避开她的目光："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是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张星雨苦笑，"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走？"风吹起她的长发，
有几缕拂过宋知明的脸颊。他伸手想替她拨开，却在半空中停住。
"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他低声说，"你值得更好的人生。""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张星雨的声音颤抖着，"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那个晚上。
每次看到篮球场，我都会想起你打球的样子。每次......""够了！"宋知明打断她，
"张星雨，你看看现在的我。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能陪你疯、陪你闹的宋知明了。
我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怎么给你幸福？""谁说的？"张星雨蹲下身，握住他的手，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会为我撑伞、会教我数学题、会在我难过时逗我笑的宋知明。
"宋知明的手在发抖，他想抽回手，却被张星雨紧紧握住。"给我一个机会，"她轻声说，
"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宋知明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何尝不想拥抱她，何尝不想回到从前？可是每当他想靠近，
那个雨夜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星雨，"他睁开眼，"我需要时间。
"张星雨点点头："我等你。这一次，换我等你。"接下来的日子里，
张星雨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宋知明的生活中。她会在下班后去他的公寓，
帮他做复健；会在周末陪他去公园散步；会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带他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宋知明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慢慢接受她的存在。他发现，即使自己坐在轮椅上，
张星雨看他的眼神依然和从前一样，充满温暖和爱意。然而，每当他想更进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