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早上，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破天荒地噙着笑容，急匆匆地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还不忘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便拿着车钥匙走了。
我打开窗目送他远去，地面上湿淋淋的，昨夜刚下了大雨。天空中阴云密布，
可周围却静悄悄的，树木丝毫不动，一切都阴沉沉地，像是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这让七月的天气显得格外凉爽。父亲要给我什么惊喜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家维持了十年的平静可能要被打破了，至于之后是雨过天晴，还是电闪雷鸣，
都要看今天这场雨的雨势了。我没有出门，在房间整理起了儿时的物件。直到下午两点，
医院打来电话，通知我去医院。我披了件外套，拿了把雨伞，出了门。雨势不大，
完全没有早上预想的那样，甚至都不如昨天晚上我突然惊醒时所听到的大。
家里到医院的路真的太短了，我从来没如此真切地感受过。白布蒙着我的父亲和母亲，
在医院的太平间静静地躺着。这就是父亲说的惊喜吗？我红了眼眶，脸上尽是伤心欲绝，
内心却十分平静。警察带着几分不忍，递给我了两张死亡通知书。“李小姐，
您父母于今日十二点四十一分在临沧盘山公路发生车祸……”年轻的警察顿了顿，
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距现场最近的监控录像显示：是您的父母在汽车行驶途中发生口角，
您母亲抢夺方向盘而造成汽车失控，加上雨天路滑，
汽车直接冲下悬崖……”“路过的车辆即刻报警，警察赶到时车辆严重损坏，
车主已无生命体征……您母亲当时生命体征尚存，但并无求生意志，
抢救无效……”我当即低下了头，喉咙像被堵住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站着的另一位警察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李小姐，是这样的，
我们这边查到您母亲是患有精神类的疾病，并在医院接受了长达十年的治疗，是否属实？
”我低着头，抑制不住情绪，低低地啜泣着：“属实。
”“那您知道您的父亲为什么要在今天去接您母亲吗？
”“父亲这几天总是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每次挂断之后都会独自在书房待很久……”我仔细回想着：“今天是我的生日，
父亲一大早就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可能就是要去接我母亲……”“昨天凌晨起来喝水，
看见父亲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前几天我出去旅游了，这几天才回来，
家里发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警察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又抬头看着我：“医院那边显示您六月二十六日去医院看望过您的母亲，请问是这样吗？
”我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是的，父亲从来不允许我去探望母亲，
我骗他说我要跟朋友出去旅游，才偷偷去看了她……可能是因为我去看她了，她状态变好了，
医院才会给父亲打电话的吧。”两位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那您父母十年前关系怎么样呢？
”我低下了头：“父亲经常打骂我母亲，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他对您……”“他对我挺好的，除了不让我见母亲以外，
什么都答应我。
”我抢着回答：“他从不打我和弟弟……”两位警察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小姐节哀，后续如果需要什么帮助，请尽管联系我们……”02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却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味，周围的植物比以前绿了一分。
我拿着两张死亡通知书，操持起父母的后事。我翻着陈旧的电话本，挨个打着电话。
可是拨出去的号码大部分都是空号，只有少数接通了。电话那头先是惊讶，而后开始安慰我，
最后说自己一定过来。总共拨出去了十几个电话，大部分都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
还有几个母亲的同学。而父母的亲人，只打通了两个。整场葬礼冷冷清清，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嘴里说着“节哀”，眼里却没有一点悲伤。他们像是来走个过场，
也或许是想要来瞧一瞧这个从前开公司的大老板是个什么结局。
接了电话的两个父亲这边的亲戚，没一个来的，后面再拨过去也没人接了。
我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不让他挣脱。看着这个母亲于悲痛中生下的孩子，
嘴里却咒骂这母亲不知好歹，并不感到伤心，也不为母亲伤心，
就像母亲自己说的：这都是命。03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供台上父母年轻的脸。
俊男靓女，脸上满是幸福和憧憬。那是我从家里的一本厚实的相册中翻出来的，
里面大部分是我的照片。父亲不爱拍照，这张是父亲唯一的照片。母亲倒是爱拍照，
但后来拍的照片中，笑容越来越少。我想起了上次去看母亲时，母亲跟我说过的话。
父母的爱情，起始于学生时代，那时候的他们，纯粹而热烈，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
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一起漫步在校园的操场，分享着彼此的梦想，那些甜蜜的誓言，
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就像言情小说里的必备剧情，有一位优秀的男同学注意到了母亲。
他成绩优异，长相帅气，是学校里众多女生心中的男神。他向母亲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送花、写情书，各种浪漫的方式层出不穷。但母亲的心全在父亲身上，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位男同学，并将这件事坦诚地告诉了父亲。
但父亲却不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永远相信女主，包容女主。父亲表面上笑着说相信母亲，
可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在意。不过，母亲坚定的选择，
也让他心里满是甜蜜。04时光匆匆，几年后，他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又生下了我。
那是他们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他们相互包容，做事有商有量，父亲对母亲也是有求必应。
生活中一些小的摩擦也因为父亲的让步而变得不那么值得在意，
父母身边的朋友纷纷评价他们是模范夫妻。本以为幸福会像常青藤一样，永远蔓延下去，
然而，命运却悄然埋下了一颗苦涩的种子。一次同学聚会，打破了生活的平静。
那是同学们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们都很重视，父亲盛装打扮，母亲还笑话他太过重视。
父亲当时笑着说：“我打扮得帅气一点你带出去也有面子不是……”那次聚会，
同学们都到齐了。母亲又见到那位男同学。他们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只是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看起来你过得很幸福’”母亲说。
“你爸当时就在旁边，他还专门上前了一步，挡在我前面，他什么也没说。
明全程他都在我旁边……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事……”那天回到家，
父亲一把拽住了往里走的母亲，大声地质问她：“你是不是跟他还有联系？
”母亲感觉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跟他毕业以后第一次见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知道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他今天跟你那么熟稔，
谁知道你是不是私底下跟他见面……”“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母亲打断了他的话，
并没有顺着吵下去，她只是认为父亲这几天压力太大了，才会胡思乱想。
也因为我刚好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母亲不想在我面前吵架。可父亲却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
心中的嫉妒和不甘瞬间爆发。那时的他，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期，当时父亲的公司摇摇欲坠，
经济的压力、客户的刁难、家庭的琐碎，让他心力交瘁。而那位男同学，却已经事业有成，
开着豪车，穿着名牌，意气风发。这强烈的反差，像一把尖锐的刀，
刺痛了父亲敏感而脆弱的内心。从那以后，家里的争吵声便不绝于耳。
父亲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和母亲大吵大闹，甚至在情绪失控时，对母亲动起了手。
我记得那是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破旧的沙发上，父亲和母亲又因为一点琐事争吵起来。
父亲愤怒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母亲惊恐地躲在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