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昂发来微信。他说，琤琤，我们算了吧。我没回。他又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
他和一个女孩脸贴着脸，笑得很开心。女孩戴着我上个月看中的那条项链。很闪。门铃响了。
我开门。门口站着照片里的女孩。她笑得比照片上还甜。“琤琤姐吧？我叫赵茵茵。
”“昂哥让我来拿他的东西。”她挤开我，径直走进客厅。高跟鞋踩在我妈刚拖过的地板上，
留下几个灰印子。“昂哥说，这房子他出了首付，虽然写了你名字，但……”她环顾四周，
眼神挑剔。“算了，这些旧东西我也不稀罕。”她走到玄关的展示柜前。
那里放着一个水晶天鹅。是我和闵昂去年去捷克旅游时买的。他当时说，天鹅忠贞，
就像我们。赵茵茵拿起水晶天鹅。“这个昂哥说放这儿碍眼，我帮你扔了吧。”她手一扬。
水晶天鹅摔在地上。碎了。清脆的响声。我妈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怎么回事？
”赵茵茵拍拍手，笑得无辜。“阿姨，不好意思，手滑。”她看着我。“琤琤姐，
昂哥让我转告你。”“下个月我们订婚，欢迎你来。”“毕竟，你也算我们的媒人嘛。
”“要不是你总忙着照顾你爸那个药罐子，冷落昂哥，我也没机会安慰他呀。
”她踩着碎水晶渣子走了。门关上。我妈气得发抖，锅铲指着门。“这……这什么玩意儿！
”我蹲下去，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天鹅的头。断口很锋利。扎得我手心有点疼。“妈，
饭糊了。”晚上。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朋友圈被刷屏了。赵茵茵发了一组九宫格。
照片背景是本市最贵的旋转餐厅。她穿着粉色小礼服，依偎在闵昂怀里。闵昂穿着西装，
低头看她，眼神是我没见过的温柔。配文：兜兜转转，原来对的人一直在身边。感恩遇见，
余生是你。@闵昂底下共同好友的评论排成长队。哇！郎才女貌！恭喜昂哥茵茵！
早生贵子！终于官宣了！我就说你俩配一脸！
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日子总算到头了，普天同庆！最后这条，是闵昂的铁哥们发的。
下面一堆人点赞。我点了根烟。没抽。看着猩红的火点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像那天我爸心梗急救时，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那天，闵昂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后来他解释，
手机静音了，在开会。现在想想，大概是在赵茵茵身边，不方便接。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来自陌生号码。水晶天鹅碎了，心疼么？明晚八点，‘迷途’酒吧，
A7卡座。给你个机会，让摔碎它的人，比你疼十倍。署名：晏峙。晏峙。这个名字，
像块冰滑进我的后颈。闵昂的死对头。两人斗了快十年，从大学抢学生会主席，
到毕业抢项目，抢客户，抢地盘。闵昂提起他，从来只用三个字。“疯狗晏。”意思是，
惹不起，躲着走。“迷途”酒吧灯光昏暗，音乐震得心脏发麻。A7卡座在角落。我走过去。
卡座里只坐了一个人。暗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很硬。指间夹着烟，没点。
桌上放着一杯冰水。他看到我，抬了下下巴。“坐。”声音不高，穿透嘈杂的音乐。
我在他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小圆桌。他推过来一杯柠檬水。冰凉的杯壁凝着水珠。
“闵昂的品味，”他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一如既往地差。”“那项链，衬你更好看。
”我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酸。“晏先生约我来，是为了评价闵昂的品味？
”晏峙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这个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松木味。
混合着一点酒气。“他把你甩了。”“用最难堪的方式。”“还纵容新欢，踩你的脸。
”他盯着我的眼睛。“甘心吗？”酒吧变幻的彩光扫过他眼底，很沉。我捏着杯子。
“你想说什么？”晏峙靠回沙发背。“跟我结婚。”音乐正好换到一首舒缓的。
这句清晰无比。我看着他。“理由？”“三个。”他伸出三根手指。骨节分明。“第一，
我爷爷病重，催婚催得紧。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第二，
闵家最近在跟我抢城东那块地。你在他身边三年，知道不少事。你的‘内幕消息’，
值这个价。”他指了下结婚。“第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看闵昂不顺眼很久了。”“抢他的项目，没意思。”“抢他不要的女人，
”他嘴角扯开一个很小的弧度，“更没意思。”“但抢走他曾经视若珍宝，
现在却弃如敝履的女人——”“再当着他的面，捧在手心里。”“想想他的表情，
”他拿起那杯冰水，喝了一口，“一定很有趣。”冰水滑过喉咙的声音。很冷。“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他放下杯子，“你爸的医药费，每月五万打底吧？”“你那个小工作室，
接点零散设计，杯水车薪。”“你妈白天超市理货，晚上给人缝补，眼睛快熬瞎了。
”“跟我结婚，这些都不是问题。”“你爸会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
”“你妈可以歇着。”“你，”他看着我，“只需要做好晏太太。”“在人前，
尤其是在闵家人面前。”“演好我‘捧在手心’的太太。
”霓虹灯的光滑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听起来像交易。”“就是交易。”他答得干脆。
“为什么是我？”“因为你够惨。”他直言不讳，“惨到别无选择。”“也够清醒。
”“被当众羞辱，没哭没闹，还能蹲下去捡碎片。”“我喜欢清醒的人。”“尤其是，
”他补充，“被逼到绝境的清醒人。”我沉默。碎水晶扎破掌心的痛感，又回来了。
赵茵茵甜腻的笑声，闵昂朋友圈的官宣，还有那句刺眼的“药罐子”。像无数根针。
晏峙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当然，你有选择权。”“出门左转，回家。
”“继续捡你的水晶碎片。”“或者，”他身体再次前倾，压迫感无声袭来，“跟我赌一把。
”“赌我能让闵昂和他那个新欢，把肠子都悔青。”“赌我能把你曾经失去的尊严，
”他停顿一秒，字字清晰，“十倍百倍地，替你挣回来。”“选一个。
”酒吧的音乐震耳欲聋。心跳声更大。我端起那杯快化完冰的柠檬水。仰头。喝光。
酸涩直冲喉咙。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晏先生。”“合作愉快。
”晏峙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很快。他拿出手机。“证件带了吗？”“什么？
”“身份证，户口本。”“现在？”“民政局十点关门。”他看了眼腕表，
“还有一小时二十分。”“效率高点，明天头条就是我们的。
”“赶在闵昂的订婚请柬印出来之前。”“效果更佳。”我看着他。“你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走不走？
”夜风有点凉。晏峙的车是辆黑色越野，和他的人一样，线条冷硬。车里很干净，
只有很淡的松木香。他没说话，打开导航。目的地：市民政局。车子启动。窗外流光溢彩。
我摸出烟盒。“介意吗？”“随意。”我点了一根。尼古丁的味道弥漫开。稍微定了定神。
“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不重要。”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各取所需而已。
”“你需要钱和靠山。”“我需要一个妻子和一把趁手的刀。”“至于原因，
”他打了把方向，车子平稳拐弯，“那是你的事。”民政局大厅亮得晃眼。这个点，没人。
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准备下班。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结婚？
”晏峙把两个户口本、身份证递过去。“嗯。”工作人员狐疑地打量我们。
我穿着旧T恤牛仔裤。晏峙倒是西装革履，但眉眼冷冽，不像结婚，像来讨债。
“证件照……没拍吧？得先去隔壁拍照。”“不用。”晏峙说。他拿出手机，划拉几下。
调出两张证件照电子版。红底白衬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的。我的照片，
是去年工作室办证时拍的。他的是标准证件照，表情严肃。工作人员看看照片，又看看我们。
“你们……自愿的？”“自愿。”晏峙回答。我点头。钢印落下。“哐当”两声。
两本红册子推到我们面前。工作人员挤出职业微笑。“恭喜二位，新婚快乐！”走出民政局。
夜风更凉了。晏峙把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随手塞进西装内袋。“住哪？送你。”“不用，
我自己回。”“你现在是晏太太。”他提醒我，“住处需要换。”“明天我来接你。
”“搬家。”他拉开车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他看我一眼，“演戏了。
”车子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崭新的结婚证。红色封皮，烫金字。有点烫手。
翻开。并排的照片。晏峙的脸在红底衬托下，轮廓更显冷硬。我的表情有点僵。下面的名字。
晏峙。祝琤琤。像两个毫不相干的符号，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手机震动。微信弹出新群消息。
恭喜昂少茵茵姐订婚！红包雨刷起来！@闵昂@赵茵茵 百年好合！
红包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封面都是闵昂和赵茵茵的婚纱照。P得唯美浪漫。
赵茵茵在群里发语音，声音甜得发腻。“谢谢大家啦！订婚宴在下周六，玺悦酒店，
大家一定要来哦！”“琤琤姐，”她特意@我，“你也一定要来呀，
昂哥说给你留了好位置呢！”下面一群人跟着起哄。琤姐必须来！昂哥大气！
琤姐记得穿漂亮点，别给咱老同学丢脸啊！我看着屏幕。指尖冰凉。点开赵茵茵的头像。
朋友圈。十分钟前更新。不小心划伤了手，好痛痛~还好有亲爱的呼呼~
配图是闵昂低头，小心翼翼捧着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背景是豪华公寓的落地窗。那公寓，
是闵昂的。我和他交往三年，他从未带我去过。他说，那是他的私人空间。我退出朋友圈。
点开通讯录。找到晏峙。他的头像一片漆黑。朋友圈三天可见，一片空白。我打字。
下周六，闵昂订婚宴，玺悦酒店。邀请我了。去吗？消息几乎是秒回。去。
礼服明天带你去挑。位置让他们留。最好的。你坐主桌。我盯着那行字。
主桌是留给双方至亲的。你是新娘的‘恩人’。他回。媒人坐主桌，天经地义。
晚安，晏太太。明天见。手机屏幕暗下去。我攥紧那本结婚证。
硬硬的边角硌着掌心。有点疼。晏峙的车准时停在楼下。黑色越野，像蛰伏的兽。
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衬衫，没打领带。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早。”“早。
”我拉开车门。车里还是那股松木味。“先去‘云裳’。”他发动车子。“做什么？
”“挑礼服。”他看我一眼，“订婚宴的战袍。”“云裳”是本地最贵的高定礼服店。
只接待预约客户。橱窗里模特身上的裙子，标价后面的零多得晃眼。导购小姐笑容标准，
眼神毒辣。扫过我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笑容淡了点。“二位有预约吗？”晏峙报了个名字。
“晏先生。”导购立刻换上更热情的笑，“林总监在VIP室等您。”VIP室很大。
三面落地镜。一个穿着利落套装的女人迎上来。“晏先生。”她目光转向我，带着审视。
“这位是？”“我太太。”晏峙语气自然，“祝琤琤。”林总监眼神闪过一丝讶异，
很快恢复专业。“晏太太好。我是林薇。”“您喜欢什么风格？我们刚到几件新款，
或许适合您。”她示意助手推过来几排衣架。长拖尾，蕾丝，钉珠，闪得人眼花。
我扫了一眼。“有简单点的吗？”“不要太隆重。”“颜色，”我停顿一下，“正红。
”林薇愣了一下。“订婚宴……一般宾客不穿正红，怕抢新娘风头。”“我们太太，
”晏峙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就喜欢正红。”“喜庆。”“去拿。
”林薇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晏先生。”她亲自去里间。捧出一件礼服。正红色。真丝面料，
垂坠感极好。设计异常简洁。V领，无袖，收腰，及膝。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只有腰间一条细细的同色系腰带。“这是我们的珍藏款，意大利大师手工缝制。”林薇介绍，
“看似简单，剪裁和走线都是顶级。”“试试。”晏峙说。我进了试衣间。礼服上身。
意外的合身。像第二层皮肤。镜子里的人。皮肤被正红衬得雪白。锁骨清晰。
腰线收得恰到好处。简洁，却有种无声的力量。我拉开帘子。晏峙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闻声抬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惊艳，没有赞美。只有一句。“就这件。
”“鞋子配饰一起。”他起身去刷卡。林薇帮我整理裙摆，小声说：“晏太太，
您穿这身真好看。”“压得住。”“订婚宴穿正红……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我对着镜子。
正红的颜色刺目。像那天摔碎的水晶。又像没流出来的血。“走吧。”晏峙回来。
手里多了几个精致纸袋。“下一站。”车子开进一个高档小区。闹中取静。绿树成荫。
“以后住这。”晏峙停在一栋楼前。“19层。密码你生日。”他看我一眼。“闵昂的密码，
是你生日加他生日。”“以后改掉。”电梯无声上升。19层。门开。大平层。视野开阔。
冷色调装修，线条利落。没什么烟火气。像样板间。“主卧在那边。”晏峙指了个方向。
“书房我用。其他你随意。”“钟点工每天上午来。”“需要什么跟她说。
”他把钥匙和一张卡放在玄关柜上。“卡里有五十万。先用。”“不够再说。”“下午四点，
司机来接你。”“去哪？”“做头发，化妆。”“晚上，”他顿了顿，“陪我参加一个饭局。
”“见几个长辈。”“不用紧张。”“少说话，多笑。”“叫‘爷爷’‘叔叔’就行。
”“其他的，”他拿起西装外套，“有我。”门关上。空旷的房子里只剩我一个人。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地板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安静得可怕。我走到窗边。
俯瞰下去。车流像玩具。人如蝼蚁。手机震动。赵茵茵发来微信。琤琤姐，礼服选好了吗？
要不要我陪你去呀？昂哥说给你报销哦！附带一个捂嘴笑的表情。我打字。选好了。
正红。很衬我。点击发送。等了几分钟。那边没回。大概在琢磨“正红”的意思。
我放下手机。走进主卧。衣帽间很大。一边挂着几件男士衬衫西裤。另一边空着。
我把那件正红礼服挂进去。鲜艳的一抹红。挂在冷色调的空间里。像宣战。下午四点。
司机准时到楼下。载我去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化妆师手法娴熟。没问我意见。直接上手。
“晏先生交代了，要大气。”“压得住场子。”粉底，眼线，红唇。镜子里的人渐渐陌生。
眉梢眼角，被勾勒出几分锐利。头发挽起，露出脖颈。简洁利落。司机送我到一个私人会所。
古色古香。门口有人引路。推开包间的门。里面一张大圆桌。坐了七八个人。
主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眼神锐利。旁边是几个中年男人，气质沉稳。
晏峙坐在老人右手边。看到我，他起身。很自然地揽过我的腰。掌心温热。“爷爷，爸，
二叔，三叔。”他一一介绍。“这是我妻子，祝琤琤。”“琤琤，叫人。”我微笑，
微微鞠躬。“爷爷好，爸爸好，二叔三叔好。”老人——晏峙的爷爷，晏老爷子，目光如电，
上下扫视我。“峙小子动作够快。”“不声不响，证都领了。”“哪家的姑娘？”“姓祝？
”旁边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晏峙的二叔，眯着眼，“没听说过啊。”“小门小户。
”晏峙替我拉开椅子，让我坐在他旁边。“家里做点小生意。”“清清白白，人很本分。
”“这就够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晏老爷子没再追问，转而问起生意。
晏峙应对自如。其他人也加入讨论。项目，地皮，融资。数字和术语在空中飘。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有人把话题抛给我。“小祝平时做什么？”“做点设计。”我微笑。
“哦，设计师啊。”晏峙的三叔语气随意，“挺好，清闲。”晏峙夹了一筷子清蒸鱼，
放到我碗里。“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刚接了个大单，
给‘鼎峰’做新总部大楼的景观设计。”桌上静了一下。鼎峰是本地地产龙头。
三叔表情有点讪讪。“哟，那不错。”晏老爷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饭局尾声。
晏老爷子放下筷子。“证领了，婚礼什么时候办？”“下个月吧。”晏峙给我盛了碗汤。
“太仓促。”晏老爷子皱眉。“挑个好日子，该有的排场不能少。”“我们晏家娶媳妇，
不能马虎。”晏峙把汤碗放在我面前。“爷爷，婚礼就是个形式。”“我和琤琤都不在乎。
”“再说，”他抬眼，语气随意，“下个月，城东那块地要拍。”“我分不开身。
”提到城东的地，桌上几个叔伯神色各异。晏老爷子哼了一声。“地重要还是结婚重要？
”“都重要。”晏峙笑笑。“所以一切从简。”“您要实在想热闹，”他慢悠悠地说，
“下周六，玺悦酒店，有个订婚宴。”“我和琤琤去露个脸。”“就当预热了。
”“谁的订婚宴？”晏峙的父亲问。“闵家的小子。”晏峙抽了张纸巾，擦手。“闵昂。
”“和他新找的女人。”他语气平淡。桌上却瞬间安静。晏家和闵家是世仇。
老一辈就斗得你死我活。到了晏峙和闵昂这一代，更是水火不容。晏老爷子脸色沉下来。
“你去干什么？”“添堵？”“贺喜。”晏峙把擦手的纸巾揉成团，丢进烟灰缸。
“带着我新婚的妻子。”“去给闵家小子的订婚宴。”“添点喜气。
”他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爷爷，您说呢？”回程路上。夜色已深。
晏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明暗不定。“刚才，”我开口，
“谢谢你。”他眼也没睁。“谢什么？”“鼎峰的单子。
”那是我工作室努力了半年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他一句话，就成了我的“业绩”。“小事。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饭局上，你二叔三叔……”“不用在意。”他打断我。
“老头子们的心思，无非是塞个自己人给我。”“你挡了他们的路。
”“以后这种场合不会少。”“记住一点，”他终于睁开眼，看我。“你是我晏峙的太太。
”“除了我，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车子停在楼下。他送我进电梯。“下周订婚宴，
”电梯上行时，他说，“赵茵茵会给你发请柬。”“收着。”“然后，”他盯着跳动的数字，
“帮我做件事。”“什么？”“闵昂最近在接触一个新能源项目。
”“标书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他报出一串数字。
“是你和他第一次约会的日期。”我猛地看向他。他表情平静。
“拿到标书核心条款的复印件。”“尤其是报价区间和技术参数。”“订婚宴那天，
他书房不会锁。”“赵茵茵会缠着他。”“你有十五分钟时间。”电梯“叮”一声。
19层到了。门开。他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为什么是我？”“只有你能进去。
”“他知道你恨他，但以你的性格，”他顿了顿，“他笃定你做不出偷标书的事。
”“他了解过去的你。”“不了解现在的你。”他伸手，替我拂开一缕垂落的碎发。
指尖冰凉。“晏太太。”“让我看看你的价值。”门缓缓合上。隔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一周过得很快。晏峙很忙，早出晚归。偶尔回来，身上带着酒气。话不多。
钟点工王姨手脚麻利，沉默寡言。把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爸转进了最好的私立医院VIP病房。专家会诊，用了新药。我妈脸上的愁容淡了些。
她拉着我的手。“琤琤，你老实告诉妈。”“那个晏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妈，他对我很好。”我拍拍她的手。“真的。
”“有钱人……心思深。”我妈叹气，“你别委屈自己。”“不委屈。”我看着窗外。
楼下花园里，月季开得正好。红的，像血。“比起委屈，我更怕穷。”“更怕无能为力。
”赵茵茵的请柬送到了工作室。烫金的大红喜字。印着她和闵昂相拥的婚纱照。
邀请人：祝琤琤小姐。时间：下周六晚六点，玺悦酒店牡丹厅。附言：琤琤姐，一定要来哦！
给你留了好位置！爱你！我把请柬扔在桌上。手机响。闵昂。我盯着屏幕。响了七八声。
接起。“琤琤。”他的声音传来，有点疲惫。“有事？”“茵茵的请柬……收到了吧？
”“嗯。”“那天……你能来吗？”他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怕我不来？
”“不是……”他停顿一下，“琤琤，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茵茵她……年纪小，不懂事。摔了天鹅的事，我替她道歉。”“她其实很感激你，
要不是你……”“闵昂。”我打断他。“还有事吗？我很忙。”“……没了。
”他似乎松了口气，“那……周六见？”“周六见。”挂了电话。
我看着请柬上赵茵茵灿烂的笑脸。年纪小，不懂事。感激我。呵。晏峙回来时，已近午夜。
带着一身寒气。他扯开领带，倒了杯冰水。“请柬收到了？”“嗯。”“准备得怎么样？
”“好了。”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眉心。“城东那块地，下个月初拍。
”“闵昂志在必得。”“他压上了闵氏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还抵押了部分股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