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河畔营地

月光河畔营地

作者: 慈祥老李

都市小说连载

慈祥老李的《月光河畔营地》小说内容丰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第一芩与测土仪---**1**柳溪村的清晨是从雾里醒来青白色的雾气贴着河面浮漫过石爬上老槐树虬曲的枝最后在孟青禾的蓝布鞋尖上凝成细小的水她蹲在河滩左手攥着一把新采的黄右手拨开潮湿的芦苇根须上还带着夜露的凉她习惯性用指甲刮开一点褐色的表皮——黄绿色的内是好药对岸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孟青禾抬看见一个穿灰衬衫的男人正弯腰摆弄一台银色仪他的袖口...

2025-07-20 04:55:26

第一章 黄芩与测土仪---**1**柳溪村的清晨是从雾里醒来的。

青白色的雾气贴着河面浮动,漫过石桥,爬上老槐树虬曲的枝干,

最后在孟青禾的蓝布鞋尖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蹲在河滩边,左手攥着一把新采的黄芩,

右手拨开潮湿的芦苇丛。根须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

她习惯性用指甲刮开一点褐色的表皮——黄绿色的内里,是好药材。

对岸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孟青禾抬头,

看见一个穿灰衬衫的男人正弯腰摆弄一台银色仪器。他的袖口卷到肘部,

小臂线条在晨光里像被砂纸打磨过的木纹。仪器突然发出“嘀”的蜂鸣,

男人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链在雾气里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银光。“省里来的专家。

”孟青禾想起昨天许三姑在祠堂前的嚷嚷,

“说是要测什么土……”她下意识捻了捻左手腕的月牙疤。那疤痕是十四岁采崖柏时摔的,

如今摸上去仍能触到微微凸起的纹路,像一弯埋在皮肤下的月亮。芦苇丛里突然窜出只野兔。

孟青禾起身时,蓝布衫下摆扫翻了竹篓,黄芩撒了一地。

---**2**宋延川是在测第七个取样点时听见水声的。河滩东侧的土壤含沙量异常,

他正往笔记本上记录数据,突然听见对岸“哗啦”一声。抬头时,

恰看见一篓药材翻倒在青石板上,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正手忙脚乱去接滚落的黄芩。

他下意识往渡口走。“这种黄芩,”宋延川弯腰捡起脚边的一株,“适合种在阳坡。

”他递过去时,注意到对方虎口有长期握药锄留下的茧子。孟青禾接过药材的手顿了顿。

她没料到这人会认识黄芩,

更没料到他指甲缝里沾着泥土——不像那些来村里转一圈就走的干部,

他的指节有常年做实验留下的细碎划痕。“阳坡的土今年长不出好黄芩。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测土仪,“你们这机器测得出腐殖质厚度,但测不出土气。

”宋延川的镜片闪了闪。他忽然翻开笔记本,

指着某页被反复修改的数据:“所以东岸玉米的败育率……”“是土寒。

”孟青禾截住他的话。河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露出耳后一粒朱砂色的小痣,

“我爷爷的医书里写过,三十年前发洪水,这片的淤泥……”老槐树上突然掉下一截枯枝。

宋延川侧身避让时,笔记本从怀里滑落。孟青禾俯身去捡,

发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手绘地图,边缘有焦痕,像是从什么旧书上撕下来的。

地图角落写着“东风渠”三个字,墨迹已经晕开了。

---**3**许三姑的镀金蝴蝶发卡在祠堂门口一闪一闪。“孟老师!

”她挥舞着篾条编的扇子,“林主任让你去村部领新课本!

”扇面上“计划生育好”的红字已经褪成了粉白色。孟青禾把竹篓往肩上送了送。

她刚走过石桥,就听见许三姑压低的嗓音:“那专家看得入神吧?

我特意没告诉他渡口木板朽了……”祠堂墙根下晒着新收的艾草。

孟青禾突然想起宋延川弯腰时,后颈有一道浅色疤痕,像是被什么烫过的。

她捏了捏篓里的黄芩,忽然觉得根须上沾的不仅是露水——那人的金丝眼镜上,

也有细密的水珠。“三姑。”她停下脚步,“您当年参与过东风渠修建吗?

”扇子“啪”地合上了。许三姑耳垂上的铜坠子晃了晃,在太阳底下泛出暗沉的光。

---**4**村小的铁钟敲到第三下时,宋延川正在记录仪上发现异常数据。

东岸土壤的导电率比昨日高了15%,这不符合干旱期的规律。他摘了眼镜揉眉心,

忽然听见窗外孩童的念书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声音清凌凌的,

像河水流过卵石。宋延川走到窗前。操场边的苦楝树下,孟青禾正给十几个孩子发新课本。

她每递出一本,都要用手帕擦一遍封皮。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起手:“孟老师,

为什么蒹葭就是芦苇?”“因为……”孟青禾忽然转头,目光穿过飞扬的尘土,

直直撞上宋延川的视线。她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片正要起航的帆。

宋延川的钢笔尖在数据表上洇开一个蓝点。

他想起自己左耳的旧伤——那是在研究所被离心机震伤的,此刻却莫名开始发痒,

仿佛有芦苇的绒毛飘了进去。---**5**傍晚的晒谷场浮动着麦秸焦香。

孟青禾在医务室整理药材时,听见外头传来争执声。林满仓的军用水壶砸在水泥地上,

“咣当”一声响。“专家同志!”村主任的嗓门震得窗棂发抖,“按您这方案,

西头三百亩地……”“土壤墒情显示……”宋延川的声音像把薄刃,冷静地切开燥热的空气。

孟青禾推开纱窗。夕阳下,她看见宋延川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

而林满仓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像老树的根系。晒场边缘,陶小满正用树枝逗他的独眼老白,

狗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铛时断时续地响。药碾子里的黄芩发出苦涩的气息。

孟青禾忽然觉得腕上的月牙疤隐隐发烫——三十年前那场改变河道的大水,

冲走的不只是东风渠。她锁好药柜,从抽屉深处摸出把铜钥匙,钥匙齿痕已经磨圆了。

暮色四合时,有人轻轻敲医务室的木门。宋延川站在台阶下,手里拿着那本蓝皮笔记。

他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孟老师,能请教几个土壤问题吗?

”第一只萤火虫从他们之间飞过,尾灯明明灭灭,像某个遥远夜晚的余烬。

第二章 铜铃铛与夜航船---**1**陶小满的铜铃铛又丢了。这是本月第三次。

独眼老白蔫头耷脑地趴在门槛上,空荡荡的项圈泛着暗哑的光。

孟青禾蹲下来挠了挠它的耳根,指腹触到一道陈年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与狗脖子上常年戴铃铛的位置重叠。“老白以前不戴铃铛的。”小满蹲在槐树根上,

手里攥着半块硬馍,“去年发大水,它在河边刨出这个,就再也不肯摘了。

”孟青禾接过少年递来的铜铃。铃铛内侧果然刻着“1976”,字迹被磨得几乎平了,

但笔画转折处仍能看出当年凿刻的力道。

她忽然想起宋延川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东风渠地图——同样的年份,同样的磨损痕迹。

河对岸传来柴油机的突突声。省农科院支援的抽水机今天开始安装,

宋延川的白大褂在灰扑扑的河堤上格外扎眼。孟青禾眯起眼睛,看见他正弯腰调试压力表,

后颈那道浅疤在阳光下像条细小的银鱼。“孟老师!

”许三姑的破锣嗓子突然从祠堂方向炸响,“卫生所来电话了!

”---**2**卫生所的老式电话机漏电,听筒摸上去总带着细微的麻。

孟青禾把铃铛塞进衣兜,铜器贴着大腿皮肤,很快焐热了。“青禾啊。

”电话那头是县医院的张主任,背景音里混着急诊室的嘈杂,“你爷爷留下的那批医案,

能不能借我们参考下?最近流感……”孟青禾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红漆剥落的木桌上,

有她小时候用铅笔画的刻度线,记录着每年河水的最高位。1976年的那条线特别高,

几乎要漫过桌沿。“张主任。”她突然打断对方,“您参与过76年的东风渠抢险吗?

”听筒里传来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最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年的事……你爷爷没告诉你?”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哄笑。

孟青禾转头望去,看见宋延川被一群学生围在操场中央,他正用试管演示土壤酸碱性变化,

试管里的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有个胆大的男孩伸手去摸,

被他轻轻捉住手腕——那瞬间专家先生推眼镜的动作,像极了爷爷给病人把脉时的神态。

“医案我明天送来。”孟青禾挂断电话时,发现掌心全是汗。铜铃铛在衣兜里变得滚烫,

仿佛刚在火里烤过。---**3**夜里的抽水机声像某种古怪的呼噜。孟青禾披衣起身,

药柜最底层的抽屉发出涩响。铜钥匙转了三圈才开,尘封的樟脑味里混着霉斑的气息。

那本蓝布面医案集静静地躺着,扉页上有爷爷用毛笔写的“戊午年夏”——正是1978年,

东风渠溃坝后的第二个年头。她翻到中间某页,突然抖出一张泛黄的报纸残片。

《红旗河工报》1976年7月21日第四版,右上角被火烧去了小半。

铅字印着“东风渠抢险突击队光荣榜”,名单里有个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宋振川。

月光突然变得刺目。孟青禾腕上的月牙疤突突跳动,她想起今天看见宋延川弯腰时,

后颈疤痕的形状——像极了一枚被按进皮肤的铜铃铛印痕。后窗传来“咔哒”轻响。

独眼老白不知何时蹲在了窗台上,空荡荡的项圈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它独眼里映出孟青禾苍白的脸,又扭头望向河堤方向——那里亮着一盏孤灯,

宋延川的身影在灯下时隐时现,像一株被夜风吹拂的芦苇。

---**4**宋延川的临时宿舍是旧粮仓改的。孟青禾端着黄芩茶走到门口时,

听见里面传来水盆打翻的声响。推门看见专家先生正狼狈地擦拭满地资料,

白大褂下摆滴着水,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听说您要熬夜。

”她把茶盏放在唯一干燥的桌角,“安神的。”宋延川的钢笔停在一组数据上。

墨水在纸上洇开,形成个酷似柳溪村地形的轮廓。他忽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孟老师,

你相信土壤有记忆吗?”风突然掀开窗帘。月光水一样漫进来,

正好照在那张摊开的东风渠地图上。孟青禾看见地图边缘的焦痕里,

隐约露出半个公章残影——是当年县水利局的钢印。“76年那场洪水。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月光里,“冲走了什么?

”宋延川的后颈疤痕在月色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他转身从行军床下拖出个铁皮箱,

开启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把铜铃铛,

内侧的“1976”字迹清晰如新。“冲走了一条船。”他说,“船上有个孩子。

”老白突然在远处狂吠起来。孟青禾腕上的月牙疤开始灼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宋延川推眼镜时,会觉得那动作如此熟悉——爷爷给人把脉前,

总会先推一推滑落的老花镜。---**5**黎明前的晒谷场飘着露水腥气。

林满仓的军用水壶躺在碾子旁,壶身上“奖给红旗突击手”的红漆字已经斑驳。

孟青禾弯腰捡起它时,听见祠堂后传来许三姑的哭声。老媒婆蹲在东风渠纪念碑前,

镀金蝴蝶发卡掉在脚边。她手里攥着半张合影,照片里年轻的建设者们站在渠首闸门前,

有个戴安全帽的姑娘笑得格外灿烂——她耳垂上的铜坠子,

和如今许三姑珍藏的那对一模一样。“那年我十九岁。”许三姑的嗓子哑得像砂纸,

“突击队里最年轻的女爆破手……”她突然抓住孟青禾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月牙疤痕里,

“你爷爷从没告诉你?那孩子是他在溃坝夜捡到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时,

孟青禾看见宋延川站在河堤上。他手里拿着测土仪,白大褂被晨风吹得鼓起,

像张即将远航的帆。测土仪的屏幕上,1976年的洪水淤积层数据正在疯狂闪烁,

仿佛某种沉睡多年的记忆正在苏醒。陶小满的独眼老白不知从哪窜出来,

狗嘴里叼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

与孟青禾衣兜里那把、宋延川铁皮箱里那把,奏出三重相隔二十六年的和鸣。

第三章 药柜里的防汛日志---**1**孟青禾在晒药时发现了那本日志。

蓝布医案集的夹层里,掉出一册巴掌大的笔记本,牛皮纸封面被药汁浸得发黄。翻开第一页,

爷爷的钢笔字洇着水痕:1976年7月28日,暴雨第七日,

东风渠水位超警戒线2.3米。晒场上的黄芩突然被阴影笼罩。孟青禾抬头,

看见宋延川站在晾药架旁,白大褂袖口沾着泥浆,手里捏着半截断裂的钻探取样管。

他的目光落在她膝头的笔记本上,喉结动了动:这是……风掀起纸页,

露出中间夹着的一张船票。从柳溪码头到县城的夜航船,日期正是溃坝前夜。

票根上用红笔圈着12号舱位,旁边画了个简陋的铃铛图案。我爷爷的字迹。

孟青禾的指尖擦过那些晕开的墨渍,突然顿住——日志第七页被整页撕去,

残存的纸缘像犬牙交错的伤口。宋延川蹲下身时,测土仪从他口袋里滑出,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数据显示东岸土壤含硫量异常,与当年爆破施工用的硝铵炸药成分吻合。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很轻:那天夜里,东风渠不是自然溃坝。祠堂方向传来咣当巨响。

两人转头望去,看见许三姑瘫坐在砸翻的艾草筛子旁,镀金蝴蝶发卡摔成了两半。

---**2**卫生所药柜最底层的抽屉散发着苦杏仁味。孟青禾用铜钥匙开了三道锁,

取出一把裹着油纸的口琴。琴身刻着东风渠留念1976,音孔里积着暗红色的垢。

她对着煤油灯细看,发现那是干涸的血迹。当年抢险队撤离时,

许三姑的声音从门缝里渗进来,你爷爷在闸口捡到个帆布包……

老媒婆的铜耳坠撞在门框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里头裹着个孩子,还有这把口琴。

孟青禾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到防汛日志末页。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描画过:夜航船12舱旅客名册需妥善保管。她摸出那张船票对着光,

背面浮现出褪色的钢笔字——宋振川之女,出生40天。窗外传来陶小满逗狗的嬉闹声。

孟青禾撩开窗帘,看见宋延川站在河滩上,正往老槐树洞里塞什么东西。

月光照出他后颈疤痕的全貌——那分明是个铃铛形状的烙印。

---**3**暴雨在午夜袭来。孟青禾顶着蓑衣冲到河堤时,抽水机已经泡在积水里。

宋延川的白大褂贴在身上,正在洪流中固定测量标杆。他的眼镜不见了,

眉眼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76年溃坝前,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指向咆哮的河道,

水位监测员发现闸门螺栓被人为锯断!话音未落,上游冲下来半截腐烂的船板,

上面用红漆写着12——正是夜航船的舱位编号。孟青禾的蓑衣被狂风掀起,

露出腰间别着的铜铃铛。三个铃铛在雨中发出不同音高的鸣响,

竟合成一段完整的《东方红》旋律。这是当年抢险队的集结号!林满仓突然举着马灯出现,

军用水壶在腰间疯狂摇晃。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

每人手里都攥着锈迹斑斑的铜铃铛——全是这些年从河滩里挖出来的。孟老师!

老主任的吼声压过雷暴,你爷爷临终前让我转交……他掏出一封蜡封的信,

火漆印正是柳溪村卫生所的蛇杖标志。---**4**煤油灯下,

信纸上的字迹开始显影:青禾:若你见到后颈有铃铛疤的人,

他便是1976年7月28日夜航船12舱的遗孤。当年有人为湮灭贪污证据炸毁闸门,

其女被保育员藏在琴盒里顺流而下……宋延川的测土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屏幕显示东岸地下三米处有金属反应,坐标正对老槐树。他湿透的衬衫领子敞着,

那道疤痕在闪电中泛着青紫的光。我父亲是抢险队技术员。他声音沙哑,

溃坝后他被指控玩忽职守,直到平反那年才在遗物里发现……许三姑撞开门冲进来,

手里举着张泛黄的图纸。那是东风渠闸门结构图,右下角盖着绝密印章,

审批签名处赫然写着宋振川!图纸边缘沾着褐色的指纹,像是有人曾攥着它痛哭。

当年真正的爆破图被调包了!老媒婆的眼泪冲开脸上沟壑,他们用劣质钢材吃回扣,

怕验收时……陶小满的独眼老白突然窜进屋,狗嘴里叼着半块生锈的铭牌。

孟青禾接过一看,上面蚀刻着夜航船12舱·母婴专用。---**5**天光微亮时,

他们在老槐树下挖出个铁匣子。匣子里的防汛日志完整记载了溃坝真相:保育员为保护证据,

将真正的爆破记录和女婴一起交给夜航船上的孟怀远。而此刻,

二十六年前的婴儿正站在树影里,腕上的月牙疤与宋延川后颈的烙印在晨光中遥相呼应。

你父亲没有渎职。孟青禾将三把铜铃铛放在树根上,他冒雨去补炸点前,

把这匣子……宋延川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地质锤留下的茧子,

温度却像初升的太阳般滚烫。测土仪的警报声渐渐变成规律的滴答,

仿佛某种沉睡多年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河面上飘来早渔船的柴油机声。

许三姑挨个摩挲那些铜铃铛,

忽然哼起破碎的摇篮曲——这是当年突击队里女爆破手们偷偷谱的调子,

为了安抚夜哭的婴儿。林满仓解下军用水壶,将最后一口酒浇在树根处。

酒液渗入泥土的轨迹,与地下暗流的走向完全重合。

第四章 暗流与血琴---**1**铁匣子底层的渠系图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孟青禾将图纸铺在晒药台上,羊皮纸上的墨线已经晕染,

但那些用朱砂标记的暗河脉络依然清晰如血。她伸出食指,

沿着其中一条支流滑动——红线穿过东风渠闸基,直抵村西头那口被水泥封死的老井。

这口井……宋延川的指尖悬在图纸上方,测土仪屏幕上的硫含量数值突然飙升,

是当年突击队的临时爆破物资仓库。许三姑的铜耳坠叮地撞在图纸上。

老媒婆的瞳孔剧烈收缩:76年7月27号,我们往井里运了二十箱硝铵炸药。

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戳向图纸某处,但第二天验收时,这里本该是空井!

陶小满的独眼老白突然狂吠起来。狗爪子刨着晒场边缘的排水沟,

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环——正是当年井口辘轳的残骸。孟青禾腕上的月牙疤突突跳动。

她想起爷爷总在夏至日熬制一种特殊的黄芩膏,药方里需要混入井底青苔。

老人每次取苔回来,裤脚都沾着可疑的黑色粉末。

---**2**卫生所的后院飘着苦杏仁味的蒸汽。孟青禾将口琴浸泡在酒精里,

暗红色的垢渐渐溶解成丝状物。她从爷爷的显微镜下看去,

那些纤维呈现出独特的双螺旋结构——与药柜里那包雪山凤尾蕨的孢子图谱几乎一致。

这种蕨类只长在硫磺矿脉附近。宋延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刚卸下井口的探测设备,

白大褂肩头还沾着新鲜的泥浆,当年爆破组往井里藏的不只是炸药。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光影晃动间,

孟青禾看见口琴音孔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12-7-28。

这个日期在防汛日志上被反复圈画,旁边还有爷爷的批注:琴盒婴儿体重3.2kg,

左臀有月牙形胎记。她的手腕突然失去知觉。黄芩筛子翻倒在地,

药材撒成奇异的弧形——正是东风渠闸口的轮廓。窗外传来金属碰撞声。

林满仓正带着村民撬那口老井的水泥盖,他的军用水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壶底1976年抗洪纪念的铭文时隐时现。---**3**井下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

孟青禾腰间的绳索突然绷紧,矿灯照出井壁上的抓痕——那不是工具留下的,

更像是人的指甲生生抠进混凝土里。宋延川的测土仪在此处完全失灵,

指针疯狂旋转后停在一个不可能的数值:76.0m。这里根本不是水井。

宋延川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是垂直的爆破试验井。

他的手电光定格在井底侧壁:二十六个排列整齐的圆形凹槽,每个槽里都嵌着铜铃铛的残片。

孟青禾的矿灯突然照到一团黑影。那是个半埋在淤泥里的帆布包,拉链上挂着小小的铜铃,

内侧刻着光荣1976。她刚触到布料,包中就传出纸张脆裂的声响——别动!

宋延川猛地拽回她的手。井底突然响起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械装置被唤醒。

他的金丝眼镜反射出冷光:这些凹槽是延时引信位,当年的炸药……

地面突然传来老白凄厉的嚎叫。紧接着许三姑的破锣嗓子震落井壁的土渣:快上来!

水泥盖下面的雷管还在计时!---**4**晒谷场上的三把铜铃铛在月光下自鸣。

孟青禾摊开从井底抢出的帆布包残片,

上面用血写着几行模糊的字迹:真正的闸门图纸在琴盒夹层,他们换掉了钢材标号。

宋组长的女儿……后半截字迹被井水泡成了蓝色的菌斑。

宋延川正用地质锤敲击那些铃铛残片。突然铮的一声,某块碎片裂开,

露出里面微型胶卷的截面——正是当年被调包的闸门设计图副本。

怪不得测土仪在东岸总是异常。他的手指抚过图纸上标注的钢材参数,

他们用Q195代替Q345,省下的钱够买……林满仓的军用水壶突然砸在图纸上。

老主任胡子发抖:76年死的那十九个抢险队员,全是被劣质闸门碎片割喉的!

他掀开衣领,露出同样的疤痕,我这条命是孟老医生从尸堆里扒出来的。

许三姑默默摆出三样东西:镀金蝴蝶发卡、铜耳坠、还有从井口捡到的半截雷管。

三件物品在月光下拼成个残缺的圆,就像当年未被引爆的最后一个炸点。

---**5**黎明前的河滩上,孟青禾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被洪水冲垮的旧船板下,

压着个生锈的琴盒。内衬里缝着张出生证明:宋延川,女,1976年5月28日生。

血型栏被指甲反复刮擦过,但AB型的字样仍依稀可辨。

她突然明白爷爷为何总在梅雨季熬制特殊的黄芩膏——那是治疗遗传性凝血障碍的秘方,

而AB型血正是症状诱因之一。晨雾中传来脚步声。宋延川的白大褂下摆沾满泥水,

手里拿着刚修复的图纸。他后颈的铃铛疤在曙光中泛着淡金色,

与孟青禾腕上的月牙形胎记形成奇妙的镜像。当年的保育员……

孟青禾将出生证明递过去,是我奶奶。老白突然蹿到两人之间,

狗嘴里叼着朵刚开的野黄芩。花茎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系在琴盒上的那根。

河对岸传来抽水机重新启动的轰鸣。宋延川的测土仪屏幕突然恢复正常,

显示东岸土壤的硫含量正在急速下降,仿佛某种沉积二十六年的毒素终于开始分解。

第五章 凝血与暗河---**1**孟青禾在药柜最深的暗格里摸到一只青瓷小坛。

坛口蜡封上印着蛇缠月牙的图案,与爷爷那把老铜钥匙的柄如出一辙。她掀开盖子,

一股混合着苦杏仁与铁锈的气味涌出——这是那剂专治凝血障碍的黄芩膏,

但底层沉淀着可疑的黑色结晶。雪山凤尾蕨的孢子毒。宋延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刚做完土壤检测,白大褂袖口还沾着东岸的红色黏土,需要硫磺矿脉滋养,

但遇血会转化成抗凝血剂。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坛沿,沾上一点褐色粉末,

当年我母亲……不是死于洪水。晒场上的三把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许三姑正用篾刀刮着老井辘轳上的锈迹,金属屑在阳光下闪着暗红的光,像干涸的血珠。

76年7月28号夜里,老媒婆的铜耳坠叮当作响,

孟医生抱着个啼哭的婴儿撞开卫生所的门,孩子屁股上包着浸血的纱布。

她突然用刀尖挑起一簇黑渣,那晚井口飘出的烟,就是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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