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啥时候开始的

腐肉蒸腾的腥臭味钻进防毒面具滤芯时，瑞兰·文森特正把最后一发12号鹿弹轰进扑来的“女人”头颅里。

炸开的颅骨碎片嵌进金融街的铜牛雕像基座，穿着名牌套裙的身体抽搐着滑倒，颈动脉涌出的粘稠黑血洇开墨菊般的纹路。

“呕……第十七个银行家感染者了……呕……”瑞兰的耳机里传来菜鸟法警卡姆的干呕声，“头儿……当初入职宣誓的时候我可没想过还有这种活要干……”瑞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靴子尖将那具仍在微微痉挛的尸体踢远了些。

“ 是啊，往日不再……”瑞兰挥手让另外两名队友过来，三人合力，肩膀抵住冰冷扭曲的车门，象征合众国法警身份的徽章在瑞兰的战术背心上不停晃动。

瑞兰的靴子在湿滑的血污中奋力蹬踏，终于将堵在摩根营业厅门口那辆失控撞毁的救护车推开。

营业厅厚重的防弹玻璃门被失控救护车的猛烈撞击彻底摧毁，向内凹陷变形，玻璃粉碎成蛛网状，又被巨大的冲击力彻底剥离框架，只留下扭曲的金属边框和一些尖锐的残片。

瑞兰甚至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一拉那变形的门把手，伴随着金属呻吟和玻璃碎屑簌簌掉落的声音，大门打开了。

卡姆见状收起了声，和另外几名队友持警戒姿态，小心翼翼地进入并观察着营业厅大堂，靴子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神经末梢上。

这个往日里散发财富光辉的金融建筑，如今内部破败不堪，只剩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

瑞兰瞥见大堂天花板的通风口网格，虽然它己经不再运作了——阿尔法病毒喜欢空调系统，就像喜欢金融街的精英们精心锻炼下造就的身体。

卡姆看向离他最近的那具尸体，衣服己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勉强能够看出是营业厅警卫的制服，尸体旁还有一把沾满血污的手枪。

卡姆在内心默默评估，喉头又是一阵发紧，“死因……大概率是失血过度或颈动脉破裂，”一种荒谬的敬意混杂着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还挺尽忠职守的。”

在其他成员的掩护下，瑞兰指挥几名队员在大堂设置好铁丝网和警报器。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动作尽可能轻捷，但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靴子踏地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充满回声的空间里，依然显得无比清晰。

高度紧张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内衬，在战术背心下冰冷地贴着皮肤。

但众人没有注意到，大堂深处一个光线难以企及的VIP接待区角落里，里有一具尸体，死于腹部的贯穿伤，而非寻常的撕咬。

当最后一道铁丝网设置完毕，瑞兰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卡姆，上报指挥部，让他们派人过来收尾，我们到外边警戒。”

瑞兰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和倦意，他挥手示意众人守在外围，自己则倚靠着停在街边一辆布满撞击凹痕、泥浆、血污的法警专用SUV旁。

“你又是什么时候被遗弃在这儿的？

老伙计？”

瑞兰瞥了一眼这辆曾经隶属于法警局的标志性载具，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向曾经繁华的金融街，废弃的豪车像被巨兽踩踏过的玩具，翻倒在路旁，车身上溅满了干涸或新鲜的黑红色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血腥、腐臭、还有一丝……金钱被焚烧后的焦糊味？

又或许是幻觉？

瑞兰依然清晰地记得，覆灭开始的那一天。

当他押解金融犯科林前往纽克市惩教署时，天上下起了大雨，“你们法警连把像样的伞都没有？”

戴着电子脚镣的前银行家嗤笑不己，腕间的高档手表折射出冷光，但他的指甲缝间却隐约渗出黑血，像是……某种腐烂的痕迹。

“老实点，科林先生，雨天路滑。”

瑞兰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声音冷硬，但心中的警铃却悄然作响。

那黑血，太不对劲了。

抵达戒备森严的惩教署交接区，例行公事的程序冗长而冰冷。

就在等待文书确认的间隙，一阵突兀的、带着神经质亢奋的大笑声从旁边的医务监控室半开的门里传出来，在冰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瑞兰看见了惩教署的医务官正指着监控屏大笑：“这个月第七个装病逃避庭审的！”

画面里囚犯正疯狂撞击牢门，脱发严重的头皮渗着黑脓，一阵不安涌上瑞兰心头。

然而——“只是新型毒品戒断反应。”

医务官随意地在档案里写下结论，瑞兰还想追问，却被旁边负责交接的惩教署官员粗鲁地打断：“文森特法警？

签字！

别耽误时间！”

等他终于完成所有手续，再回头看向医务监控室时，门己经关上，那个医务官不知去向。

处理完法警局后续的文书工作，天色己近黄昏，瑞兰习惯性地打开了车载广播，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和疲惫“纽克市市议会计划削减警务预算，将财政重心转移至‘性别多元化与社会包容性提升’项目……”瑞兰暗自腹诽：“真是脑子被门夹了，还好我的工资不归市议会管。”

“纽克市公共紧急服务响应率环比提升300%，市长办公室发言人表示，这充分体现了本届市议会在提升公共服务效率方面的卓越成就………”瑞兰嗤笑一声，手指敲着方向盘，响应率提升300%？

那是因为报警电话被打爆了吧！

他几乎能想象接线员焦头烂额的场景。

“近期出现大量不明原因的高烧患者，疾控署建议……合众国各地暴力袭击案件频发……”广播里主持人那刻意保持平稳的语调，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慌和欲盖弥彰。

瑞兰烦躁地关掉了广播，车内瞬间只剩下引擎单调的轰鸣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广播里的“预警”和他下午在惩教署看到的画面，像两块沉重的拼图，在他脑中不断碰撞、组合，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的恐怖答案。

车窗外，整座纽克市如同垂死的巨兽在低吟，曾经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大部分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处在雨雾下闪烁着病态的光。

街角堆满了无人清理的垃圾，风卷起纸屑和塑料袋，发出簌簌的怪响。

警笛的哀嚎接连不断，却又很快消失在钢筋水泥的丛林深处，徒增一份不祥。

路过的几个街区，窗户大多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瑞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指节因长时间握枪而有些发白。

哪怕回到了家中，瑞兰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紧闭的窗户。

窗外，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着整个城市。

远处，似乎有警笛声再次响起，又或者只是风声？

他无法分辨。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和对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瑞兰检查了卧室保险箱里面的备用霰弹枪、弹药箱和急救包。

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霰弹枪冰冷、坚实、布满防滑纹路的枪托和护木，他想起一句话——“珍惜你的生命，用这个来捍卫它”。

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近乎自欺欺人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