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六月的雨总来得不讲道理。
前一秒还晒得人睁不开眼，后一秒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有人在头顶撒玻璃珠。
汪小辉蹲在地上数快递单，第三遍了，还是差一张。
“第17号……第19号……”她指尖划过那些印着“小辉的贴身角落”logo的粉色面单，纸边被汗水浸得发卷。
仓库是租来的老旧车库，墙皮掉了大半，唯一的窗对着隔壁楼的空调外机，此刻正往下滴水，在水泥地上积出一小滩水洼。
她早上带来的冰镇可乐放在窗边，瓶身凝的水珠顺着标签流，把“无糖”两个字晕成了淡蓝色。
电脑屏幕亮着，千牛工作台的消息提示音像只焦躁的蜜蜂，隔两分钟就“嗡嗡”响一声。
开业第七天，订单数刚摸到两位数，麻烦却己经堆成了小山：有人拍了XL码的棉麻衬衫，留言说要换成XS；有人问“穿这件去见婆婆会不会太随便”，附带三张不同角度的自拍；还有个匿名ID连敲了十句“在吗”，等汪小辉回过去，对方却再也没动静。
她原本以为开网店是件“躲在屏幕后就能赚钱”的事。
辞职前在服装公司做设计师，每天被总监指着图纸骂“你懂什么叫市场吗”，被实习生偷了设计稿还要反过来道歉，她以为自己怕的是职场的勾心斗角。
首到现在蹲在车库里，对着一堆没打包的衣服和满地狼藉，才发现真正难的是——没人会再替你兜底了。
“嗡嗡——”千牛又响了。
是个新订单，ID叫“茉莉不开花”，买了两件基础款白色T恤，备注栏里写着：“麻烦发顺丰，明天必须到。
急着穿。”
汪小辉盯着“顺丰”两个字皱起眉。
她目前合作的是汇通，三块五发全国，顺丰同城就要十八块，这单T恤才五十九块两件，算上成本，等于白送。
她点开“茉莉不开花”的头像，是朵模糊的栀子花，动态一片空白。
“亲，顺丰需要补15元运费哦～”她斟酌着敲下这句话，加了个小心翼翼的波浪线。
以前在公司做客服培训时，讲师说标点符号能传递情绪，波浪线比句号显得更热情。
可她敲完总觉得像在讨好，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雨下得更大了，车库门没关严，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纸箱上的透明胶带“哗啦啦”响。
汪小辉起身去关门，脚踝不小心撞到堆在墙角的模特架，塑料手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那滩水洼里，五根手指朝上，像在无声地呼救。
这是她花八十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半身模特，脖子那里有道裂痕，她用银色指甲油补过，远看像条细项链。
辞职那天，她抱着模特坐地铁回家，被人当成了奇怪的艺术家。
当时觉得很浪漫，现在看着它泡在水里，只觉得狼狈。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
汪小辉赶紧抹了把脸，理了理皱巴巴的T恤领口——这件还是前公司的工服，左胸印着“XX服饰”的logo，被她用同色系的线缝了块小布盖住——接起电话。
“小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妈妈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背景是家里的客厅，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头也不抬。
“挺好的，”汪小辉把镜头转向墙角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你看，都卖出去不少了。”
“那就好，”妈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王阿姨说，她儿子单位还在招设计师，要不你……妈，”汪小辉打断她，伸手去够桌上的可乐，“我开网店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
“认真？
认真能蹲在车库里？”
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初让你考公务员你不听，进了公司好好的又辞职，现在倒好，整天跟快递打交道，说出去都嫌丢人！”
爸爸终于从报纸后抬起头，对着镜头扯了扯妈妈的胳膊：“少说两句。”
“我少说？
她都三十了！”
妈妈甩开他的手，眼圈红了，“你爸昨天去医院体检，医生说……我知道了。”
汪小辉把手机拿远了些，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这边忙着打包呢，先挂了啊。”
没等妈妈再说什么，她匆匆挂断电话，胸口像被塞进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她走到窗边，把那瓶没怎么动过的可乐灌下去大半，气泡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辞职前最后一次和总监吵架，对方也是这么说的：“汪小辉，你真以为自己设计的那些破烂有人买？
别做梦了，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她当时没吭声，只是把桌上的设计稿一张张收进文件夹。
那些稿子上画着带口袋的睡裙——她加班到凌晨时，总希望能随手把笔塞进口袋；画着没有拉链的卫衣——她见过带孩子的同事每次穿脱都要腾出手，拉链夹到头发时疼得龇牙咧嘴；画着不同尺码的内衣，从A杯到F杯，旁边标着“哺乳期也能穿术后无压力”。
总监说：“市场要的是噱头，是网红同款，你搞这些给谁看？”
现在她知道了，给“茉莉不开花”这样的人看。
千牛又“嗡嗡”响了，是“茉莉不开花”的回复：“补运费可以，只要明天能到。
我真的急着穿。”
汪小辉咬了咬下唇，敲字：“不用补啦，我给你发顺丰～ 明天一定到～” 这次的波浪线加得很自然，像是真的在笑。
她点开订单详情，收货地址是市中心的妇幼保健院，收件人写着“李女士”。
也许是去医院看病人，也许是自己要住院。
汪小辉想起奶奶生病时，她跑遍了商场，也没买到一件穿脱方便的病号服。
最后只好把自己的旧T恤剪了袖子，奶奶穿着松松垮垮的，却笑着说“比医院的蓝条纹舒服多了”。
她从货架上取下两件白色T恤，料子是她特意选的精梳棉，洗过五次也不会变硬。
检查领口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件的走线有点歪，是昨天晚上赶工缝的，当时台灯快没电了，光线忽明忽暗。
她犹豫了一下，把这件放回货架，重新拿了件新的。
打包时，她习惯性地想往里面塞张名片，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开业那天印了两百张名片，正面是网店地址，背面印着她设计的小插画——一个女孩穿着宽松的衣服，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旁边写着“舒服最重要”。
可她昨天发现，有顾客在评价里说“名片占地方，扔了又觉得可惜”。
现在她换成了便签纸，随手写几句。
给“茉莉不开花”的那张，她想了想，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旁边写着：“希望你用不上急着穿的理由～”雨小了些，屋顶的“玻璃珠”声变成了“沙沙”的细响。
汪小辉终于找到那张失踪的快递单，原来被压在模特的塑料手下面，编号18，收件人是“张先生”，买了件最大码的灰色家居裤，备注“给我老婆买的，她刚生了孩子，胖了不少”。
她突然想起刚才数单时的焦躁，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根本没人催她，是她自己太紧张了。
就像小时候考试，明明会做的题，却总担心时间不够。
打包到最后一件时，手机又震动了，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汪设计师，我是前公司的林薇。
听说你开了网店？
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妹妹刚做完乳腺手术，想买几件舒服的内衣……”汪小辉握着手机，指尖有些发颤。
林薇是以前的同事，总爱偷偷给她带早餐，被总监抢了设计稿那次，是林薇偷偷录了音，塞给她一张纸条：“别忍了，不值得。”
她回复：“当然可以！
你让她首接来店里拍，备注‘林薇的朋友’，我给她改价，再送两件纯棉背心～”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千牛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
这次是“茉莉不开花”发来的：“谢谢卖家！
其实我是要去住院，明天手术。
想穿件新衣服，吉利点。”
汪小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赶紧敲字：“一定会顺利的！
等你好消息～ 我再给你塞双棉袜，医院空调冷～”这次对方回得很快，是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仓库的水泥地上，那滩水洼里浮着一片银杏叶，像只小小的船。
汪小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膝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她看了眼时间，六点半，汇通的快递车应该快到了。
她把打包好的十个包裹搬到门口，排得整整齐齐的，粉色面单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车库里还堆着很多没卖出去的衣服，货架顶层的纸箱上落了层薄灰，千牛的消息还在断断续续地响，但汪小辉突然觉得没那么慌了。
就像小时候搭积木，一开始总担心会塌，可当你一块一块稳稳地往上放，看着它慢慢成形，那种踏实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快递车的喇叭声从巷口传来，汪小辉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最上面的那个包裹——是“茉莉不开花”的顺丰件，她特意用粉色胶带多缠了两圈。
六月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气，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朝着巷口走去，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首铺到快递车的车轮边。
前一秒还晒得人睁不开眼，后一秒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有人在头顶撒玻璃珠。
汪小辉蹲在地上数快递单，第三遍了，还是差一张。
“第17号……第19号……”她指尖划过那些印着“小辉的贴身角落”logo的粉色面单，纸边被汗水浸得发卷。
仓库是租来的老旧车库，墙皮掉了大半，唯一的窗对着隔壁楼的空调外机，此刻正往下滴水，在水泥地上积出一小滩水洼。
她早上带来的冰镇可乐放在窗边，瓶身凝的水珠顺着标签流，把“无糖”两个字晕成了淡蓝色。
电脑屏幕亮着，千牛工作台的消息提示音像只焦躁的蜜蜂，隔两分钟就“嗡嗡”响一声。
开业第七天，订单数刚摸到两位数，麻烦却己经堆成了小山：有人拍了XL码的棉麻衬衫，留言说要换成XS；有人问“穿这件去见婆婆会不会太随便”，附带三张不同角度的自拍；还有个匿名ID连敲了十句“在吗”，等汪小辉回过去，对方却再也没动静。
她原本以为开网店是件“躲在屏幕后就能赚钱”的事。
辞职前在服装公司做设计师，每天被总监指着图纸骂“你懂什么叫市场吗”，被实习生偷了设计稿还要反过来道歉，她以为自己怕的是职场的勾心斗角。
首到现在蹲在车库里，对着一堆没打包的衣服和满地狼藉，才发现真正难的是——没人会再替你兜底了。
“嗡嗡——”千牛又响了。
是个新订单，ID叫“茉莉不开花”，买了两件基础款白色T恤，备注栏里写着：“麻烦发顺丰，明天必须到。
急着穿。”
汪小辉盯着“顺丰”两个字皱起眉。
她目前合作的是汇通，三块五发全国，顺丰同城就要十八块，这单T恤才五十九块两件，算上成本，等于白送。
她点开“茉莉不开花”的头像，是朵模糊的栀子花，动态一片空白。
“亲，顺丰需要补15元运费哦～”她斟酌着敲下这句话，加了个小心翼翼的波浪线。
以前在公司做客服培训时，讲师说标点符号能传递情绪，波浪线比句号显得更热情。
可她敲完总觉得像在讨好，指尖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雨下得更大了，车库门没关严，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纸箱上的透明胶带“哗啦啦”响。
汪小辉起身去关门，脚踝不小心撞到堆在墙角的模特架，塑料手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那滩水洼里，五根手指朝上，像在无声地呼救。
这是她花八十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半身模特，脖子那里有道裂痕，她用银色指甲油补过，远看像条细项链。
辞职那天，她抱着模特坐地铁回家，被人当成了奇怪的艺术家。
当时觉得很浪漫，现在看着它泡在水里，只觉得狼狈。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
汪小辉赶紧抹了把脸，理了理皱巴巴的T恤领口——这件还是前公司的工服，左胸印着“XX服饰”的logo，被她用同色系的线缝了块小布盖住——接起电话。
“小辉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妈妈的脸占了大半个屏幕，背景是家里的客厅，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头也不抬。
“挺好的，”汪小辉把镜头转向墙角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你看，都卖出去不少了。”
“那就好，”妈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王阿姨说，她儿子单位还在招设计师，要不你……妈，”汪小辉打断她，伸手去够桌上的可乐，“我开网店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
“认真？
认真能蹲在车库里？”
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初让你考公务员你不听，进了公司好好的又辞职，现在倒好，整天跟快递打交道，说出去都嫌丢人！”
爸爸终于从报纸后抬起头，对着镜头扯了扯妈妈的胳膊：“少说两句。”
“我少说？
她都三十了！”
妈妈甩开他的手，眼圈红了，“你爸昨天去医院体检，医生说……我知道了。”
汪小辉把手机拿远了些，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这边忙着打包呢，先挂了啊。”
没等妈妈再说什么，她匆匆挂断电话，胸口像被塞进一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她走到窗边，把那瓶没怎么动过的可乐灌下去大半，气泡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辞职前最后一次和总监吵架，对方也是这么说的：“汪小辉，你真以为自己设计的那些破烂有人买？
别做梦了，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她当时没吭声，只是把桌上的设计稿一张张收进文件夹。
那些稿子上画着带口袋的睡裙——她加班到凌晨时，总希望能随手把笔塞进口袋；画着没有拉链的卫衣——她见过带孩子的同事每次穿脱都要腾出手，拉链夹到头发时疼得龇牙咧嘴；画着不同尺码的内衣，从A杯到F杯，旁边标着“哺乳期也能穿术后无压力”。
总监说：“市场要的是噱头，是网红同款，你搞这些给谁看？”
现在她知道了，给“茉莉不开花”这样的人看。
千牛又“嗡嗡”响了，是“茉莉不开花”的回复：“补运费可以，只要明天能到。
我真的急着穿。”
汪小辉咬了咬下唇，敲字：“不用补啦，我给你发顺丰～ 明天一定到～” 这次的波浪线加得很自然，像是真的在笑。
她点开订单详情，收货地址是市中心的妇幼保健院，收件人写着“李女士”。
也许是去医院看病人，也许是自己要住院。
汪小辉想起奶奶生病时，她跑遍了商场，也没买到一件穿脱方便的病号服。
最后只好把自己的旧T恤剪了袖子，奶奶穿着松松垮垮的，却笑着说“比医院的蓝条纹舒服多了”。
她从货架上取下两件白色T恤，料子是她特意选的精梳棉，洗过五次也不会变硬。
检查领口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件的走线有点歪，是昨天晚上赶工缝的，当时台灯快没电了，光线忽明忽暗。
她犹豫了一下，把这件放回货架，重新拿了件新的。
打包时，她习惯性地想往里面塞张名片，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开业那天印了两百张名片，正面是网店地址，背面印着她设计的小插画——一个女孩穿着宽松的衣服，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旁边写着“舒服最重要”。
可她昨天发现，有顾客在评价里说“名片占地方，扔了又觉得可惜”。
现在她换成了便签纸，随手写几句。
给“茉莉不开花”的那张，她想了想，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旁边写着：“希望你用不上急着穿的理由～”雨小了些，屋顶的“玻璃珠”声变成了“沙沙”的细响。
汪小辉终于找到那张失踪的快递单，原来被压在模特的塑料手下面，编号18，收件人是“张先生”，买了件最大码的灰色家居裤，备注“给我老婆买的，她刚生了孩子，胖了不少”。
她突然想起刚才数单时的焦躁，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根本没人催她，是她自己太紧张了。
就像小时候考试，明明会做的题，却总担心时间不够。
打包到最后一件时，手机又震动了，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汪设计师，我是前公司的林薇。
听说你开了网店？
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妹妹刚做完乳腺手术，想买几件舒服的内衣……”汪小辉握着手机，指尖有些发颤。
林薇是以前的同事，总爱偷偷给她带早餐，被总监抢了设计稿那次，是林薇偷偷录了音，塞给她一张纸条：“别忍了，不值得。”
她回复：“当然可以！
你让她首接来店里拍，备注‘林薇的朋友’，我给她改价，再送两件纯棉背心～”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千牛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
这次是“茉莉不开花”发来的：“谢谢卖家！
其实我是要去住院，明天手术。
想穿件新衣服，吉利点。”
汪小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赶紧敲字：“一定会顺利的！
等你好消息～ 我再给你塞双棉袜，医院空调冷～”这次对方回得很快，是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仓库的水泥地上，那滩水洼里浮着一片银杏叶，像只小小的船。
汪小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膝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她看了眼时间，六点半，汇通的快递车应该快到了。
她把打包好的十个包裹搬到门口，排得整整齐齐的，粉色面单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车库里还堆着很多没卖出去的衣服，货架顶层的纸箱上落了层薄灰，千牛的消息还在断断续续地响，但汪小辉突然觉得没那么慌了。
就像小时候搭积木，一开始总担心会塌，可当你一块一块稳稳地往上放，看着它慢慢成形，那种踏实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快递车的喇叭声从巷口传来，汪小辉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最上面的那个包裹——是“茉莉不开花”的顺丰件，她特意用粉色胶带多缠了两圈。
六月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气，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朝着巷口走去，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首铺到快递车的车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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