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十月
“喂，您好，王总。”
“高瑾呀，你看我们公司现在也不景气了，现在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决定你跟小张干完这个月就不用上班了····”
高瑾顿时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电话那头老板的声音还在继续--
“工资我会发到十二月份的，连续发三个月的工资，这段时间辛苦了，有机会再合作。”
有机会再合作？呵呵……也只是老板的客气话，即使有，也轮不到她啊。
高瑾拿着手机，一边提着刚买来的菜向家的楼上继续爬去。七楼，好高呀，要是有钱就买电梯楼了。
每次丈夫张国透析回来爬到家脸色都很惨白，嘴唇也发白，整个人软得好像随时要倒下似的。
爬到七楼，用钥匙打开门，踏进家，家里没有人，丈夫张国去医院了。
现在是中午，往常这个时候，她吃了午饭便可以睡个午觉。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吃，坐在沙发上，想起重病的丈夫，鼻子一酸，眼泪便淌了下来，中年失业，这是什么命啊。
这时，手机响，她拿起手机，是闺蜜温妮打来的。
“喂，亲爱的，在干嘛呢？”温妮软糯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刚到家。”高瑾城实地回答，一边擦着眼泪。
“下午下班到红星楼吃饭呗，今天我们家胖子生日。”
“哦”高瑾有些懵：“过生日啊？”
她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那天也是胖子生日。就他们四个，小李是后面来的，那天胖子二十六岁还是二十七岁？
那天他们家张国还很健康，那双眼睛黑得发亮。而今一只失明了，一只只有0.6的视力。那是多么深邃的一双眼睛啊，那双眼睛····
“喂，瑾瑾，你在听吗？”温妮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什么？”高瑾问。
“下班把你们家张国叫上，今天小李也在，大家聚聚。”
“好的，好的。”高瑾说。放下手机，拨通了张国的手机，把吃饭的事情说了。想到失业的事，她咬咬牙，还是没开口，等他回家再说吧，她想。
市人民医院的血透中心在新大楼的三楼，高瑾走进医院时是下午五点钟，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下班的医生或护士，有家属。家属有的提着饭盒，有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从她身边窜过去。
在电梯口，有医务人员和家属推着一张病床从电梯里出来，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罩着痒气罩，，吊着输液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她走步梯，上了三楼血透中心，走进A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物，消毒剂，清洁剂的混合味。
“张娅医生—，张娅医生—，速来A区12床！速来A区12床！病人情况紧急，病人情况紧急！”扩音器上的喇叭在整个血透中心响起。
这时有个医生和几个护土从高瑾身边匆忙擦身而过。高瑾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个医生，她就是刚才喇叭里喊的“张娅”。
对面又走来刚透析完的病人，有的三十多岁，左手臂露在外面，上面缠着两根红蓝色的带子。
这两条带子的作用就象输完液压着的棉球，只是那个几分钟后便可以把棉球丢掉，这个时间长些，所以得用绷带缠着，回家后再慢慢放开。
高瑾进了病房，看见44岁的丈夫张国正座正在病床上穿袜子，左臂上同样缠着绷带。
张国抬起头，用不太好的视力看着高瑾，虽然视力不太好，但他也能看见才43岁的妻子两鬓边已有白发了，这两年时间，她操不少心。
高瑾帮他披上外衣，给他穿上鞋。高瑾抬起头，不远处，刚才从她身边过去的张娅医生和几名护土正围在一张病床上，床上那个病人刚刚低血糖，现在缓过来了。
“每天都有人出事，昨天又走了一个男的，才50岁。”张国说。
高瑾心里一紧，用手臂抱住张国的头，心想：她的张国又能支撑多久呢？
就如同能读懂她心事一样，张国接着说：“我呀，已经看透了，这种病活着也是受罪，早死早超生。”
“不要糊说。”高瑾骂。
“没关系，媳妇，人总归要死，只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看开点。”他安慰她。
张国下了床，向大门口走去，高瑾跟在他身后。
红星楼餐馆灯火辉煌，装修的风格属于典雅型，这么多年了，小王炒的菜越来越出名，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走进餐馆，高瑾便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肉味、燃烧的烹饪气味、香料味、骨头汤味的混合味。
在“666”包房里，胖子和温妮正和小李高谈阔论，餐桌上已上好了菜。
看见张国和高瑾走进来，他们嘎然而止。小李走过来看着张国的眼睛说：“兄弟，听说你眼睛看不见？”一边说一边还拿一个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国推开他晃的那只手，一边指着自己的右眼说：“是这只呢，这只看不见。”
小李再次伸手再那只右眼上晃。
张国蒙住他自己的左眼，一边说：“看不见，光感也没有。”
“光感也没有了？”小李重复着，一边盯着他的右眼看，一边说：“但是，看不出来呀。”
“不说当然看不出，动过手术的，保住了他的眼球，所以看上去跟正常的一样。”高瑾说。
“过来坐，别站着说话呀。”胖子喊道。
他们几个走过去坐在胖子和温妮的旁边，高瑾看着温妮一头棕红色的羊毛卷问：“又去做头发了？”
温妮笑：“是呀，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剃了更好看。”胖子说。
哈哈哈，除了张国和高瑾他们几个大笑起来。
“只有我们几个吗？”张国问。
“就我们几个，其他人不请了，人多了，烦。”胖子说：“来来来，吃，大家不要客气。”
“你们吃，我打一下针。”张国说着，从他包里拿出一只胰岛素。
“这个自己打吗？”小李看着那只像笔一样的针管。
“自己打，这个简单。”张国翻开自己的衣服，对着肚子注射。
“高瑾，你上班怎么样？”胖子问。
高瑾看了一眼张国，本来不想说的，想想还是问了一下胖子：“你们有什么适合我做的工作吗？我们那个小公司倒闭了。
“什么时候的事？”张国看着高瑾问“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今天中午老板打电话给我的。说干完这个月就不用去了。”
“那就另外找呗。”温妮说。
“你们有适合我的吗？”高瑾看着他们三位。
“我只能帮问问，因为我做的这个药材是自己单干，又不是什么公司，是吧高瑾。”胖子说。
“现在这个年龄不好找事做呢。”小李也说。
“我去一下卫生间。”张国站起来，走开。
“你们那个公司不是……”
“叮咚”一声，温妮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一声响——，大家转过头，“张国！”高瑾大叫。
“喂，您好，王总。”
“高瑾呀，你看我们公司现在也不景气了，现在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决定你跟小张干完这个月就不用上班了····”
高瑾顿时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电话那头老板的声音还在继续--
“工资我会发到十二月份的，连续发三个月的工资，这段时间辛苦了，有机会再合作。”
有机会再合作？呵呵……也只是老板的客气话，即使有，也轮不到她啊。
高瑾拿着手机，一边提着刚买来的菜向家的楼上继续爬去。七楼，好高呀，要是有钱就买电梯楼了。
每次丈夫张国透析回来爬到家脸色都很惨白，嘴唇也发白，整个人软得好像随时要倒下似的。
爬到七楼，用钥匙打开门，踏进家，家里没有人，丈夫张国去医院了。
现在是中午，往常这个时候，她吃了午饭便可以睡个午觉。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吃，坐在沙发上，想起重病的丈夫，鼻子一酸，眼泪便淌了下来，中年失业，这是什么命啊。
这时，手机响，她拿起手机，是闺蜜温妮打来的。
“喂，亲爱的，在干嘛呢？”温妮软糯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刚到家。”高瑾城实地回答，一边擦着眼泪。
“下午下班到红星楼吃饭呗，今天我们家胖子生日。”
“哦”高瑾有些懵：“过生日啊？”
她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那天也是胖子生日。就他们四个，小李是后面来的，那天胖子二十六岁还是二十七岁？
那天他们家张国还很健康，那双眼睛黑得发亮。而今一只失明了，一只只有0.6的视力。那是多么深邃的一双眼睛啊，那双眼睛····
“喂，瑾瑾，你在听吗？”温妮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什么？”高瑾问。
“下班把你们家张国叫上，今天小李也在，大家聚聚。”
“好的，好的。”高瑾说。放下手机，拨通了张国的手机，把吃饭的事情说了。想到失业的事，她咬咬牙，还是没开口，等他回家再说吧，她想。
市人民医院的血透中心在新大楼的三楼，高瑾走进医院时是下午五点钟，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下班的医生或护士，有家属。家属有的提着饭盒，有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从她身边窜过去。
在电梯口，有医务人员和家属推着一张病床从电梯里出来，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罩着痒气罩，，吊着输液瓶，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她走步梯，上了三楼血透中心，走进A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物，消毒剂，清洁剂的混合味。
“张娅医生—，张娅医生—，速来A区12床！速来A区12床！病人情况紧急，病人情况紧急！”扩音器上的喇叭在整个血透中心响起。
这时有个医生和几个护土从高瑾身边匆忙擦身而过。高瑾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个医生，她就是刚才喇叭里喊的“张娅”。
对面又走来刚透析完的病人，有的三十多岁，左手臂露在外面，上面缠着两根红蓝色的带子。
这两条带子的作用就象输完液压着的棉球，只是那个几分钟后便可以把棉球丢掉，这个时间长些，所以得用绷带缠着，回家后再慢慢放开。
高瑾进了病房，看见44岁的丈夫张国正座正在病床上穿袜子，左臂上同样缠着绷带。
张国抬起头，用不太好的视力看着高瑾，虽然视力不太好，但他也能看见才43岁的妻子两鬓边已有白发了，这两年时间，她操不少心。
高瑾帮他披上外衣，给他穿上鞋。高瑾抬起头，不远处，刚才从她身边过去的张娅医生和几名护土正围在一张病床上，床上那个病人刚刚低血糖，现在缓过来了。
“每天都有人出事，昨天又走了一个男的，才50岁。”张国说。
高瑾心里一紧，用手臂抱住张国的头，心想：她的张国又能支撑多久呢？
就如同能读懂她心事一样，张国接着说：“我呀，已经看透了，这种病活着也是受罪，早死早超生。”
“不要糊说。”高瑾骂。
“没关系，媳妇，人总归要死，只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看开点。”他安慰她。
张国下了床，向大门口走去，高瑾跟在他身后。
红星楼餐馆灯火辉煌，装修的风格属于典雅型，这么多年了，小王炒的菜越来越出名，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走进餐馆，高瑾便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肉味、燃烧的烹饪气味、香料味、骨头汤味的混合味。
在“666”包房里，胖子和温妮正和小李高谈阔论，餐桌上已上好了菜。
看见张国和高瑾走进来，他们嘎然而止。小李走过来看着张国的眼睛说：“兄弟，听说你眼睛看不见？”一边说一边还拿一个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张国推开他晃的那只手，一边指着自己的右眼说：“是这只呢，这只看不见。”
小李再次伸手再那只右眼上晃。
张国蒙住他自己的左眼，一边说：“看不见，光感也没有。”
“光感也没有了？”小李重复着，一边盯着他的右眼看，一边说：“但是，看不出来呀。”
“不说当然看不出，动过手术的，保住了他的眼球，所以看上去跟正常的一样。”高瑾说。
“过来坐，别站着说话呀。”胖子喊道。
他们几个走过去坐在胖子和温妮的旁边，高瑾看着温妮一头棕红色的羊毛卷问：“又去做头发了？”
温妮笑：“是呀，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剃了更好看。”胖子说。
哈哈哈，除了张国和高瑾他们几个大笑起来。
“只有我们几个吗？”张国问。
“就我们几个，其他人不请了，人多了，烦。”胖子说：“来来来，吃，大家不要客气。”
“你们吃，我打一下针。”张国说着，从他包里拿出一只胰岛素。
“这个自己打吗？”小李看着那只像笔一样的针管。
“自己打，这个简单。”张国翻开自己的衣服，对着肚子注射。
“高瑾，你上班怎么样？”胖子问。
高瑾看了一眼张国，本来不想说的，想想还是问了一下胖子：“你们有什么适合我做的工作吗？我们那个小公司倒闭了。
“什么时候的事？”张国看着高瑾问“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今天中午老板打电话给我的。说干完这个月就不用去了。”
“那就另外找呗。”温妮说。
“你们有适合我的吗？”高瑾看着他们三位。
“我只能帮问问，因为我做的这个药材是自己单干，又不是什么公司，是吧高瑾。”胖子说。
“现在这个年龄不好找事做呢。”小李也说。
“我去一下卫生间。”张国站起来，走开。
“你们那个公司不是……”
“叮咚”一声，温妮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一声响——，大家转过头，“张国！”高瑾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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