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归位第几集

《青史留蹄痕》赵虎的笛音越来越稳了。林结高靠在西城墙的箭垛上，

望着关外漫过来的晨雾，耳里听着那骨笛调子。如今赵虎已是队正，管着西城墙的防务，

每日卯时必吹半个时辰的笛，说是“替教头省些气力”。“教头，您看这个！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捧着卷泛黄的纸跑过来，是刚从关内旧书堆里翻出来的。

纸上画着幅地图，标注着雁门关周边的地形，角落处有行小字：“墨角识途，当避黑石滩”。

林结高指尖拂过那行字，突然想起那年带新兵穿越黑石滩，墨角死活不肯往前走，

硬是用犄角把他拱回了岔路。后来才知道，那滩下全是空穴，一旦踏错，整队人都要陷进去。

“这字...”他突然顿住。那字迹虽潦草，却带着股熟悉的韧劲，像极了他年轻时的笔锋。

当年在黄山学艺，师父总骂他字如其人，太刚硬，缺了几分圆融。“周将军说，

要把这些旧档整理出来，编本《雁门守略》，传给后来人。”小兵眼里闪着光，“他还说，

这里面得好好写写您和墨角的故事。”林结高笑了笑，把地图还给小兵：“让周将军写吧，

我嘴笨，说不出什么。”话虽如此，当周戎真的捧着书稿来找他时，他还是认认真真地看了。

书稿里记着这些年的战事，记着西狄的习性，也记着墨角——从黄山脚的牛犊，

到战场上的神兽，再到如今护着关隘的魂灵，一笔一画，写得格外郑重。“林大哥，

您看这段写得如何？”周戎指着其中一页，“关于墨角显灵护粮那段，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结高看着那段文字，突然伸手拿过笔，蘸了墨，在空白处添了句：“蹄印入石三分，

墨痕三年未褪。”周戎眼睛一亮：“妙！这样就有气势了！”他没注意到，林结高落笔时，

指尖微微发颤。那处蹄印他见过，就在黑风口的崖壁上，去年山洪冲刷，崖石剥落，

那蹄印却依旧清晰，像是天生就长在石头里。书稿编成那天，雁门关放了三响号炮。

关内的百姓提着酒壶，捧着刚出炉的麦饼，挤满了西城墙。周戎站在垛口上，

高声念着《雁门守略》里的篇章，声音被风送得很远，连关外的牧民都隐约能听见。

念到墨角的故事时，赵虎吹起了骨笛。那调子比往日更悠长，带着股穿透岁月的力量。

林结高靠在墨角的坟边，看着关里关外的人都在侧耳倾听，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想起刚到雁门关时，

这里的守军见了西狄就腿软；想起王瑾那身扎眼的锦袍；想起墨角倒下时，

眼里最后的留恋——原来有些东西，真的能一代代传下去，比砖石更坚固，比岁月更长久。

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第一场雪落下时，林结高病倒了。他躺在床上，看着窗纸上的冰花，

听着外面赵虎指挥士兵加固城防的声音，突然觉得累了。这几十年，他守着关隘，

守着墨角的坟，守着骨笛的调子，像棵扎在城墙根的老榆树，把根须深深扎进了这片土地。

“教头，周将军带了药来。”赵虎端着药碗进来，眼眶红红的，“您听，外面的雪停了，

墨角坟头的青蒿上，落满了雪，像盖了层白毯子。”林结高笑了笑，示意赵虎把骨笛递给他。

他枯瘦的手指握住冰凉的骨笛，突然放在唇边，

吹起了那段最古老的调子——就是他当年在黄山脚，哄墨角时唱的那支。调子断断续续，

像风中残烛，却奇异地穿透了窗纸，飘出了哨棚，在关隘上空盘旋。

正在巡逻的士兵停下脚步，正在喂马的马夫侧过耳朵，连关内啼哭的婴儿都安静下来，

仿佛在倾听什么。赵虎突然看见，窗纸上映出个巨大的影子，像头牛，正低着头，

用脑袋轻轻蹭着窗棂。笛声停了。林结高握着骨笛，头歪向一边，脸上带着笑，像是睡着了。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带来声悠长的牛鸣，低低的，像是在跟谁告别。

林结高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关内百姓自发为他披麻戴孝，

连关外几个曾被他放过一马的西狄部落，都派人送来祭品。他被葬在墨角的坟旁，

两座坟挨得很近，像是生前那样形影不离。周戎在两座坟前立了块碑，碑上没刻名字，

只刻着串巨大的蹄印，蹄印中心刻着个“高”字，笔锋刚硬，正是林结高当年的笔迹。

赵虎成了新的守关老将，腰间也别着那支骨笛。他教新兵吹笛时，

总会说：“这调子得用心吹，吹得好了，老教头和墨角能听见。

”有新兵问：“他们真的能听见吗？”赵虎就指着关外的黑风口：“你看那边，

只要笛音一响，就没有胡骑敢靠近。不是他们怕咱们，是怕这关隘里的魂。”许多年后，

雁门关换了无数任守将，西城墙的砖缝里长出了新的青苔，

墨角坟头的青蒿已蔓延成一片青纱帐。可那支骨笛还在，

笛声依旧在月圆之夜回荡在关隘上空。有个从京城来的史官，在编写《大赵英烈传》时，

特意来雁门关采风。他在林结高和墨角的坟前待了三天，听着笛音，看着蹄印碑，

最后在史书上写下：“雁门有林生，善使剑，畜一牛，名墨角。生共守关，死同护土。

笛音在，雄关在；蹄痕存，民心安。”落笔那天，史官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蹄声。他回头，

只见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印着串新鲜的蹄印，从坟前一直延伸到关墙，

蹄印中心泛着淡淡的墨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永不褪色的勋章。

《祠前显神威》忠勇祠的香火燃了三百年，石庙里的黑石被摩挲得愈发温润。这年秋，

北境再起狼烟。一群自称“瀚海部”的外族部落联盟，举着狼头大旗越过边境，

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直逼雁门关下。他们的首领是个独眼萨满，据说得了上古邪术，

能驱使风沙，连邻近州府的援军都被阻在百里之外。现任守将姓秦，是赵虎的后人，

手里握着那支传了十代的骨笛。他站在西城墙，望着关外黑压压的敌军，

指尖在笛身上捏出了红痕——敌军阵中竖着根丈高的旗杆，上面挂着数十颗百姓的头颅，

血腥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人眼眶发疼。“秦将军，萨满在叫阵！”亲兵指着关外，

“他说...说忠勇祠的神是假的，若今日不献关，就拆了祠堂，掘了墨角的坟！

”秦岳猛地拔剑，剑脊拍在垛口上：“放箭！”箭雨呼啸而出，却被敌军阵前的风沙挡住。

独眼萨满站在沙丘上狂笑，手里的骨杖往地上一顿，风沙突然化作巨狼，

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城墙。城上的士兵举盾相迎，却被巨狼撞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将军，再不想办法，城墙要破了！”秦岳望着忠勇祠的方向，那里香烟缭绕，

却不见半点异象。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骨笛，凑到唇边。这笛子他吹了二十年，

此刻却抖得不成调，笛音里满是焦虑。就在此时，关外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放肆！

”风沙巨狼突然溃散，化作漫天尘土。秦岳抬头，只见忠勇祠上空的云层翻涌，

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紧接着，两道身影踏着祥云而来——左边是位银甲将军，面容刚毅，

正是祠堂黑石上刻的林结高模样；右边是头神牛，墨角金蹄，眼如朗星，正是传说中的墨角。

“是林神将！是墨角神牛！”城上爆发出震天欢呼。瀚海部的士兵吓得纷纷后退，

独眼萨满却色厉内荏地嘶吼：“装神弄鬼！看我破了你这妖术！”他举起骨杖，

往地上泼洒黑血，试图再次召唤风沙。林结高冷哼一声，抬手挥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在空中化作万千光点，落在瀚海部阵中，却不伤一人，只将他们手中的兵器尽数震碎。

墨角同时踏前一步，四蹄下涌出墨色光华，漫过之处，敌军的马蹄都陷在原地，动弹不得。

“三百年前，此关由我等守护；三百年后，亦然。”林结高的声音透过云层传来，

落在每个人耳中，“尔等若退，尚可保全性命；若再往前一步，定叫尔等魂飞魄散！

”独眼萨满见邪术失效，兵器被毁，知道遇上了真神，吓得瘫倒在地。

瀚海部的士兵哪里还敢恋战，纷纷跪地求饶，连滚带爬地往关外退去，

眨眼间便消失在荒原尽头。风沙平息，阳光重新洒满雁门关。林结高与墨角在云端伫立片刻，

目光扫过关内的炊烟、城墙上的士兵、忠勇祠前跪拜的百姓，缓缓颔首。秦岳捧着骨笛，

对着云端深深一拜：“谢神将护佑！”林结高抬手，忠勇祠前的石笛突然飞起，

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手中的长剑。他与墨角相视一眼，转身踏入云层，金光渐渐敛去，

只留下一句余音在关隘上空回荡：“守好此关，便是守好家国。”当日傍晚，

秦岳带着军民前往忠勇祠。只见石庙内的黑石上，多了道剑痕，

与林结高手中的长剑一般无二；旁边的石笛上，仿佛还沾着淡淡的墨色，笛孔中飘出的香气，

比往日更浓郁了些。“将军，您看！”有士兵指着关外，“黑风口那边，长出了一片松林！

”众人望去，只见往日荒芜的黑风口，竟真的冒出成片的新绿，松针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雁门关护在其中。后来，有旅人说在北境荒原迷路时，

会遇到一头黑牛引路，牛背上坐着位银甲将军，将他们安全送到关口便化作光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