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月，我的老实人丈夫李鸣昆总是咳嗽。起初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
毕竟最近甲流猖獗，他每天要去菜市场买菜，人流复杂。但他的咳嗽却越来越频繁，
脸色苍白，眼眶微微凹陷，整个人瘦了一圈。为了让他安心，
我瞒着李鸣昆偷偷在网上预约了体检。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我拉了过去。三天后，
医院的短信提醒我体检报告出来了。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体检报告，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HIV 抗体检测阳性，建议进一步检查。医生的眼神怜悯又复杂：夫妻的话，
建议女士你也检查一下。我满心的爱意瞬间被恐惧和震惊取代。1我坐在医院的走廊，
思绪万千，决心要陪着李鸣昆一起面对。儿子笑笑才刚上小学，我不想孩子最后没有父亲。
李鸣昆在笑笑眼里一直是个温柔的父亲，笑笑不能知道自己父亲身上发生的任何污点。
我紧紧捏着报告单去找李鸣昆。他正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手机屏幕上亮着视频通话的画面。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我下意识地走近了一些。透过李鸣昆的背影，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李鸣昆的手机装了防窥膜，
我只能窥见女人穿着一条黑色的蕾丝睡裙，露着白花花的胳膊和锁骨。他们聊得十分投入，
这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仿佛像她们的一间大床房。我站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李鸣昆若有所觉，很快挂断了视频。他抬起头，看到我站在不远处，
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想要搂住我的肩膀。悦悦，报告出来了？结果怎么样？
他虽然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窥出了一丝不安。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让你多休息。
我将报告单藏在了身后。他松了口气，笑了笑：我就知道没事。笑笑快放学了吧，
我们一起去接他。我：你回去好好休息，吴梦刚发消息给我，约我吃饭，
我和她去接笑笑就行。李鸣昆没有坚持，他低头瞄了一眼手机，
嘴角难以克制地翘起：那我先回去了，你和吴梦好好聚聚，不用担心我。
我目送着李鸣昆急切的身影，将报告撕碎，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
2怎么突然想到要给笑笑转学？吴梦很疑惑。我搅拌着咖啡杯，
漫不经心道：笑笑在这个学校成绩一般，接送也不方便。我们家李鸣昆性格软，
管不住孩子，我想提前给他打好基础。吴梦了然：你当初不就是看中李鸣昆性格好嘛？
笑笑的事情，我会去安排的。怎么，今天你喊我出来就为了这件事情？
怎么不把大学舍友一起喊出来，我特好奇那个苏瑶，也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高就，
很久没见到了。我沉默半晌，将李鸣昆的事情全部说了。吴梦家里有些背景，
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想瞒着她。赵怡悦，你怎么不早说！
吴梦差点要摔杯子和我去找李鸣昆算账。我感激好闺蜜的仗义相助，但李鸣昆的事情，
我想自己调查个明白。难以想象，在我面前如此善良老实的李鸣昆，
从没缺席笑笑任何重要场合的慈爱父亲，居然会感染上艾滋。先把笑笑的事情解决了，
孩子不能和他再待在一起，今晚你把笑笑带去你家。吴梦自然一口答应：赵怡悦，
笑笑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是你自己去医院检查过没？这种烂黄瓜，可别糟蹋了你！
我早就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李鸣昆如何感染的艾滋。
我和李鸣昆结婚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吵过架。他在我坐月子的时候，
每天四五点就起来煲汤做营养餐，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没有一点不耐心……之后李鸣昆更是一直在家里做全职煮男，照顾我和孩子。
这样一个人际关系简单的李鸣昆，到底和谁有了不干净的关系。还是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很多人。3笑笑是个很懂事、听话的孩子。所以当我看到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过敏印记，
脸颊泛红，眼皮也有些浮肿时，我顾不着别的，匆忙迎了上去。宝贝，你这脸怎么了？
儿子眼神闪躲了一下，小声嘟囔：妈妈，我…… 我不小心碰到的。我眉头紧锁，
心里清楚儿子在说谎，花生过敏的症状我再熟悉不过，这绝不是简单的磕碰能造成的。
我拉着儿子去找老师。老师，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他脸上的过敏……
老师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与责备：您是孩子妈妈吧？孩子今天在学校休克了，
我们发现是误食了花生。孩子花生过敏这么严重，家长可得多上点心啊！我脑袋 嗡
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儿子自从检查出花生过敏后，我一直小心呵护，
很久都没出过这种事了。我稳了稳心神，追问道：老师，他是从哪儿吃到花生的？
在学校里按理说不会接触到啊。笑笑的情况我和班级里的老师说过的。老师叹了口气，
说道：孩子说是自己从家里带的花生奶，我们当时联系了孩子父亲，电话一直打不通。
好一会儿你家先生才回个短信，说小孩一直有这毛病，不要紧，缓缓就好了。我怒不可遏，
眼眶泛红，转头看向儿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温柔：宝贝，你跟妈妈说实话，
早上到底怎么回事？笑笑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说：早上爸爸给我带的，
我跟他说我不能喝，他好像没听见，一直在看手机…… 我不让老师给你打电话，
怕影响你上班。我的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厉害。
笑笑只是乖巧地拉着我的手问：妈妈最近是不是又要加班，所以才让吴梦阿姨带我？
我眼里涌出一股难以克制的热意，蹲下身子：笑笑，你怪不怪妈妈没有时间陪你。
之后妈妈如果给你换个学校读书，你愿意吗？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只要和妈妈在一起，
笑笑都开心。妈妈赚钱辛苦，我都知道的。吴梦没忍住插嘴：笑笑，那你爸爸呢？
笑笑忽然闭了嘴。我和吴梦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难看。笑笑，你不喜欢爸爸了嘛？
笑笑摇头，紧接着慢吞吞说道：爸爸一直对我很好，但是我看见爸爸也对一个阿姨很好，
我觉得爸爸这样是不对的，他只能对我和妈妈好。吴梦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赵怡悦，
你家那个确实是个老实人』。我不愿意让笑笑接触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没有再问下去。将吴梦和笑笑送走后，我提前两个小时回到了小区楼下。
4小区人员结构简单，邻里之间开着什么车，住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互相眼熟。
于是那辆皮粉色的小轿车就显得那样突出。
我的大学舍友苏瑶恰好就有着一辆十分相似的车子。她的车牌号十分独特，
520 三个数字整整齐齐。当年她在我们面前戏称，
这是和自己的暗恋对象一起摇中的幸运号码。可惜他后来结婚了，我们两没可能的。
他太穷了，我喜欢有钱的。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挣脱胸腔的阻挡。贴近玻璃，驾驶室放着分外眼熟的坐垫。
李鸣昆冬天怕冷，我心疼他，特意在网上学习如何手工针织围巾。我买了最好的羊毛线，
从新年初始就开始学习如何织围巾。平常手工作业不及格的我将这条围巾织了半年有余，
才珍惜地交到李鸣昆手里。李鸣昆当时如何反应的我竟然记不清晰了，
只记得手上被戳出了许多红痕，碰水就火辣辣的疼。现在它被人随意地团成一圈，
坐在了屁股底下。……我将密码锁的声音关掉，轻轻打开了房门。
眼前出现的一切似乎都已分明了。地上洒落着各种衣物，从门口开始，一直到蔓延到卧室。
卧室里传来一阵低语，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苏瑶穿着我的睡衣，正坐在梳妆台前，
而李鸣昆则靠在床头，两人有说有笑。你和你老婆的结婚照还挂在床头呢，李鸣昆，
你什么时候换成我俩的？男人吞云吐雾间笑道：不是你说这样更刺激？你收敛着点，
等会儿人就回来了，别给她的东西翻乱了。苏瑶不依不饶，
拿起我的化妆品：她有什么时间用这些东西，天天在外面跑业务的女人，
眼袋都要掉到锁骨上了，暴殄天物！李鸣昆皱眉：你嘴巴也别太毒，
没有她在外面跑业务，你也享受不到这些。你之前要的三四千的面霜，还不是赵怡悦买的。
日后你若是还想要，就稍微注意些，别连累我！女人眼波一横，
翘着兰花指讽刺道：我可没求着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是你一直在联系我。
看来还是赵怡悦太没劲了，是不是？她娇笑着又扑到了床上，两个人滚作一团。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听着两人的动静。一颗心早已经从初时的愤怒到现在的麻木。
怡悦，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给我们领导送点东西，我不是太懂，你能帮我安排吗？
李鸣昆总是这样不好意思，带着点恳求地望着我。我基本无有不应。
即使每次在外出差累到上了车就昏睡过去，也会抽出时间专门去免税店给他买在外走人情
的礼物。原来李鸣昆嘴里说是要送给女领导的礼物，全都送给了苏瑶。我缓缓退了出去，
将地上的钥匙扣取了下来。5我深吸一口气，在小轿车缓缓靠近时，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直直地拦在了车头前。车窗里，女人的脸起初被路灯的阴影笼罩，看不真切。
只听得她高分贝的咒骂声瞬间刺破夜空：谁啊！这么缺德，不要命啦，挡在路中间！
可当车子猛地刹住，她的目光与我冰冷的眼神交汇的刹那，
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继而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虚。
仅一秒的停顿，她便强装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说道：赵怡悦！真巧！
好久没见了吧！我…… 我正好来这个小区找朋友玩，你家原来也住这边？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并未搭话，而是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钥匙扣，
在她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是啊，苏瑶，
前几天我在你朋友圈看到你新买的限量款钥匙扣？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我家楼下了？
我可记得你宝贝得不行，又是发图又是配文，说是什么全球限量，独一无二，这才几天啊，
就『流落』到这儿了？苏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仿若一张被抽走灵魂的白纸，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撩起苏瑶耳边的发丝，她抬手慌乱地将发丝别到耳后，
却不小心碰到了车喇叭，喇叭 嘀 的一声突兀响起，吓得她身体猛地一抖。
短暂的慌乱后，她抬手撩了撩头发，声音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颤抖，说道：哎呀，
你看错了吧，我那个…… 不小心弄丢了，可能被别人捡到仿造的，这哪是什么限量款，
就是个普通钥匙扣。说罢，她眼神闪躲，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可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消息通知映入眼帘，尽管只是一闪而过，
我却瞥见一个熟悉得让我心头一紧的头像。还没等我再开口追问，她就像躲避瘟神一样，
一把推开我拿着钥匙扣的手，那力道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迅速启动车子，
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有空我们再聚。6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杂乱。我走进客厅，沉默不语，
把捡到的钥匙扣重重地放在桌上，钥匙扣与桌面碰撞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仿若一声沉重的叹息。李鸣昆端着切好的水果，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一下子僵硬在原地。
他仿若看到了什么可怖之物，慌乱地移开视线，好半晌才将果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嗫嚅着：笑笑人呢？今天聚会不开心吗？我：笑笑今天想和吴梦家的小孩一起玩，
我就让吴梦领回去了。没什么不开心的，只是姨妈快来了，心情不爽利。果不其然，
一听这话，李鸣昆立马进入体贴模式。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我慢慢走到沙发边，
让我坐下，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满是担忧：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红糖水，
喝了会舒服些。不一会儿，他双手稳稳地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走了过来，蹲下身子，
与我平视，眼神里满是宠溺，将杯子递到我嘴边，轻言细语道：宝贝，小心烫，慢点喝，
喝了就不难受了。我接过杯子，看着他这副温柔体贴得近乎完美的模样，
心里的厌恶感却愈发强烈。手一扬，啪 的一声，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滚烫的红糖水溅得到处都是，杯子瞬间四分五裂。李鸣昆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又被他咽了回去。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只是眼神深处隐隐透着些无奈和焦急。老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冲我撒，别憋在心里。还没等我开口质问，
他又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嘴唇微微颤抖着：老婆，我舅舅家里遇到难处了，
想找咱们借点钱周转周转，你看能不能……一听这话，我积压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借钱？你天天待在家里，什么时候出去找过工作？家里的开销哪样不是我拼死拼活挣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