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梦租赁周砚舟的手指轻轻按在顾客的太阳穴上，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对面的年轻作家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眼神中既有恐惧又充满期待。
“确定要尝试‘幽闭恐惧’系列吗？这是三级强度，对新手来说可能有些...强烈。
”周砚舟的声音平稳，带着专业人士特有的冷静。“我需要真实的体验，”作家坚定地点头，
“我的新书需要描写地下墓穴的场景，我必须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周砚舟不再多言。
他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一种只有他才能感知的能量开始在指尖汇聚。几分钟后，
一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黑雾旋转的玻璃小珠出现在他手中。“租金三千，期限三小时。
时间一到，噩梦会自动消散。”周砚舟将珠子放入特制容器中，“记住，无论多么真实，
它都只是一场梦。”作家付款后匆匆离开，迫不及待要去体验租来的恐惧。
周砚舟看着账户上新增加的金额，嘴角微微上扬。这已是今天的第五个客户。
他的生意“梦境租赁”在这座城市已小有名气。
恐怖作家、电影特效师、甚至心理治疗师——都需要特定的恐惧体验，
而周砚舟能提供最“正宗”的噩梦。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噩梦的来源——都是从别人脑中抽取的真实恐惧。“老板，
下一位客户到了。”助手小雨透过内线电话说道。周砚舟整理了一下西装：“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步伐自信得不像是来购买噩梦的人。“周先生，我听说你是最好的‘梦境供应商’。
”女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我需要一个特别强烈的恐惧体验——最好是关于坠落感的。
”周砚舟微微一愣：“坠落恐惧？我有几个不同强度的版本——”“我要最强烈的那个，
”女子打断他，“不管多少钱。”周砚舟沉吟片刻：“有一个名为‘无尽坠落’的噩梦，
是五级强度，我一般不推荐给普通客户。它来自于...一个特别痛苦的来源。
”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光：“正是我需要的。”“容我提醒，五级强度的噩梦极其逼真，
甚至可能引发生理反应。您需要签署一份免责协议，
并且我必须确认您没有心脏疾病或其他——”“这些都没问题，”女子再次打断，
“我只需要体验它。”周砚舟打量着这位不寻常的客户。她身上有种令他不安的气质，
但生意就是生意。“租金一万，期限两小时。超过时间我会强制回收，这是为了您的安全。
”女子爽快地支付了费用，几乎是普通噩梦的三倍价钱。
周砚舟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特殊的容器——里面的噩梦珠比平常的更黑，
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如何使用您知道吗？”周砚舟问。女子接过容器，
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当然。谢谢你的...商品。”她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周砚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是他从事这行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不祥的预感。
不过是又一笔交易罢了。三小时后，周砚舟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电话突然响起。
是那位女子的室友，声音焦急万分——她的朋友使用噩梦珠后至今未醒，呼吸微弱，
像是陷入了昏迷。周砚舟的心沉了下去。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他匆忙收拾必要的设备，
按照地址赶了过去。---公寓内，那位女子平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熟睡。
但周砚舟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她的眼球在紧闭的眼睑下快速转动，
这是深度REM睡眠的表现，但持续时间太长了。“她就这样睡了三个多小时，
我怎么都叫不醒她，”室友带着哭腔说，
“她的生命体征一直在下降...”周砚舟打开随身携带的仪器，连接女子的太阳穴。
屏幕上显示她的脑波活动异常活跃，完全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自拔。“我需要进入她的意识，
把她从梦境中拉出来。”周砚舟冷静地说，尽管内心已掀起波澜。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噩梦应该会自动消散的。“这危险吗？”室友问。“通常不会。
”周砚舟没有说出后半句——但对于“无尽坠落”这种级别的噩梦，什么都可能发生。
他准备好设备，将连接器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进入他人的梦境是他的特殊能力，
但这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如果我半小时内没有醒来，
请立即拨打这个号码找我的助手。”周砚舟递给室友一张名片，然后深吸一口气，
激活了设备。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周砚舟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抽离，
穿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自由落体。
四周是无尽的虚空，风声在耳边呼啸。这就是“无尽坠落”的梦境——他亲手抽取的噩梦。
周砚舟集中精神，试图稳定梦境环境。通常作为梦境行者，
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人的梦境，但这次不同——这个梦境抗拒着他的干预。
他向下望去，看见一个小点正在下方坠落。那就是客户的意识体。周砚舟调整姿势，
加速向下俯冲。风声变得更响，速度感逼真得让人心惊胆战。
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但即使是他也很难完全摆脱这种恐惧感。终于，
他接近了那个坠落的身影。是那个女客户，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似乎已经完全被恐惧吞噬。“抓住我的手！”周砚舟喊道，伸手向她。女子缓缓睁开眼睛，
但眼神陌生而冰冷。她并没有伸手，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周砚舟，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然清晰。周砚舟一愣：“你认识我？”突然，梦境剧烈震动。
下坠的速度猛地加快，周砚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周围的虚空开始破碎，
露出更深层的黑暗。女子的身影在变化，轮廓扭曲变形，
最后变成了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一个本应在二十年前死去的童年玩伴，林晓。
“这不可能...”周砚舟喃喃自语，大脑拒绝接受眼前的景象。林晓悬浮在虚空中，
不再下坠。她的脸上带着悲伤而又残酷的微笑。“周砚舟，你靠出租我的痛苦赚了那么多，
现在，该你自己体验一下了。”周砚舟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感到自己在加速下坠，
而林晓的身影越来越远。虚空吞噬了他，无尽的坠落似乎真的没有了尽头。
他尝试使用能力脱离梦境，却惊恐地发现——能力失效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商品里。
第二章 噩梦深处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周砚舟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片虚空中坠落了多久。
时间在噩梦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的痛苦。
已知的方法来摆脱梦境——集中精神改变环境、寻找梦境的边缘、甚至试图唤醒自己的身体。
全都失败了。这个噩梦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牢笼，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风的呼啸声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失重感让他的胃部不断翻腾。
最可怕的是那种完全无助的感觉——没有终点，没有希望，只有永恒的下坠。
这就是“无尽坠落”。他曾经抽取过无数噩梦，但从未真正体验过它们。现在，
他亲身体会到了这种恐惧的滋味——而他深知，这还只是开始。“林晓！”他对着虚空大喊，
“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见我！”他的声音被风声吞没，没有任何回应。
周砚舟不得不面对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事实——林晓还活着，而且不知为何，
她成了这个噩梦的原主人。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童年时期，林晓是他最亲密的玩伴。
他们一起长大，分享所有的秘密和梦想。直到那场可怕的事故——一栋未完工的建筑，
一个危险的游戏，一次失足坠落。周砚舟亲眼看着她从十层楼高的地方落下，
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葬礼上，他站在小棺材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那以后，
他发现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能够看到并抽取别人的噩梦。最初这只是个痛苦的负担，
直到他意识到这些噩梦可以成为商品。二十年过去了。他靠这份特殊的能力建立了事业，
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从未想过林晓可能还活着，更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我不是故意的！”他对着虚空喊道，“那是个意外！你应该明白的！”风声突然变小了。
下坠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周砚舟感到一线希望——他的话语起作用了。“林晓，
如果你能听见，求求你让我们谈谈。我可以解释一切...”环境开始变化。
虚空逐渐变得具体，四周出现了模糊的墙壁和闪烁的灯光。
他认出这是那栋未完工的建筑——事故发生的地方。下坠停止了。
周砚舟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走廊里，水泥地面，裸露的砖墙，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记忆的味道。“你选择了解释？”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砚舟猛地转身。林晓站在那里，穿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身蓝色的连衣裙。
但她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成年女子，眼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痛苦。
“林晓...真的是你。”周砚舟感到呼吸困难，“你还活着...为什么？怎么可能的？
”“活着？”林晓轻笑一声，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从那天起，我就没有真正‘活’过。
医生们救回了我的身体，但我的意识永远困在了坠落的那一刻。”她向前走了一步，
周砚舟不自觉地后退。“而你，周砚舟，你从我这里偷走了那份恐惧，把它变成了你的商品。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你靠出租我的痛苦赚得盆满钵满，却从未想过我还活着，
从未想过寻找我。”“我以为你死了！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周砚舟辩解道，
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更方便了，不是吗？”林晓冷笑道，
“不需要面对你的内疚，还可以利用我的噩梦发财。”周砚舟摇头：“最初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无法忍受每晚都梦见你坠落的画面。抽取噩梦最初是一种自我保护。
”“然后变成了生意。”林晓接话道，“告诉我，周砚舟，你靠我的坠落恐惧赚了多少钱？
一百万？两百万？”周砚舟沉默不语。事实上，
仅“无尽坠落”这一款噩梦就为他带来了超过五十万的收入，
而这只是他库存中众多噩梦之一。林晓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墙壁上的灯光闪烁不定。周砚舟感到地板在脚下晃动。“听我说，
林晓，我可以补偿你。我们可以找到解决办法——”“解决办法？
”林晓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在医院里躺了十年，周砚舟。十年间，我只能眨眼交流，
身体完全瘫痪。而你呢？你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靠贩卖我的痛苦成为成功的商人。
”周砚舟感到一阵寒意：“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因为你从未问过！
”林晓的声音突然充满愤怒，“你从未试图查明真相！你宁愿相信我死了，
这样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地板开始开裂，周砚舟急忙后退。透过裂缝，
他再次看到了那片无尽的虚空。“我花了数年时间才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掌控，
又花了数年寻找你。想象一下，当我发现你成了‘梦境大亨’，
靠出租包括我的噩梦在内的各种恐惧发财时，是什么感觉？”周砚舟无话可说。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选择性忽视了多少迹象——那些噩梦中的细节过于真实，
因为它们都来自真实的创伤。“那个女客户是谁？”他问，试图转移话题。“一个演员，
为我工作的演员。”林晓承认，“我需要一个方式让你进入这个噩梦。
你自己定下的规则救了你很多次——从不亲自体验商品。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进来。
”周砚舟脚下的地板突然崩塌，他再次开始下坠。但这次林晓和他一起坠落，悬浮在他面前，
眼神冰冷。“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周砚舟。欢迎体验你靠之发财的真正产品。
”下坠速度加快，周砚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不是梦，
至少不完全是——林晓以某种方式强化了它，使它比任何普通噩梦都要真实和可怕。
“你要做什么？”他喊道。“让你体验所有你出租过的噩梦，”林晓的声音在风中扭曲，
“每一个都来自真实的人的真实痛苦。你要亲身体验你靠之发财的每一个恐惧。
”周砚舟眼前一黑，下坠感突然停止。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一个淹水的汽车，正在沉入湖底。
这是他出租的另一个热门噩梦“水葬”，来自一个差点溺水而亡的受害者。
他panic地试图打开车门，但水压太大。水已经漫到他的胸部，还在快速上涨。
他深吸最后一口气，水就完全淹没了车内。这是另一个他从未真正理解的噩梦。现在，
他亲身体验到了那种窒息般的恐惧。在意识模糊之际，他看到了林晓的脸，
在水波中扭曲变形。“这是第一个，周砚舟。还有很多在等着你呢。
”第三章 噩梦循环周砚舟在呛咳中醒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刚刚溺水。
他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壁，伸手不见五指。
“幽闭恐惧”——他立刻识别出这个噩梦的来源。
这是一个患有严重幽闭恐惧症的客户提供的，
周砚舟以高价租给那些想要体验极端封闭感的客户。现在，他亲自体验了这个产品。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梦境，
但他的身体却产生了真实的应激反应——心跳加速、出汗、呼吸困难。
金属壁似乎在向内收缩，空间越来越小。“林晓！”他大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我知道你能听见！让我们谈谈！”没有回应。只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墙壁确实在缓慢移动，压缩着他的生存空间。周砚舟感到panic rising，
他从未想过这些噩梦如此可怕。他曾经轻描淡写地向客户保证“只是梦而已”，
现在他亲身体会到这些恐惧的真实性。墙壁越来越近，他的手臂被迫紧贴身体。很快，
连呼吸时胸部的扩张都受到限制。真正的恐惧开始袭来——这不是模拟，不是体验，
而是生死攸关的挣扎。“我承认错误！”他喊道，“我不应该利用别人的痛苦！放我出去，
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墙壁暂停了收缩。一线希望在他心中升起。“林晓，求你了。
我知道你受了苦，但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记得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冰冷而空洞。“最好的朋友不会在朋友重伤昏迷时从不探望，
不会利用朋友的创伤发财致富，周砚舟。”是林晓的声音，但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法定位来源。“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发誓！”周砚舟坚持道，“他们告诉我你死了！
举办了葬礼，一切...我怎么知道那是假的？”墙壁突然开始再次收缩，速度比之前更快。
周砚舟感到肋骨受压，呼吸困难。“你从未调查过，从未怀疑过。
”林晓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因为你不想知道真相。真相会让你内疚，
而内疚会影响你的生意，不是吗？”周砚舟无法反驳。内心深处，他知道林晓至少部分正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