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的第三天，谢九安迫不及待娶丞相府千金入门。

他对外宣称是为我冲喜，可大婚那日我却被关在柴房咳了一地血。

夜里，他搂着新人来看我，满目讥讽。

“你不是说我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吗？怎么没了你，我照样平步青云，如今还娶了丞相千金。”

“周杏别和我闹了，你不能生养，我没休妻已是对你莫大的恩典了。清清如今有身孕，作为主母，你得好好照顾她。”

我心死如灰，让婢女拟了合离书，撑着病体回了家。

谢九安不知道。

只剩三个月了。

他只需要再爱我三个月，系统便可保他一世荣华。

若他弃我另娶，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

“夫君，亲点，姐姐还在隔壁的呢。”

门内的声音娇俏，谢九安的声音克制得难耐，“在隔壁就在隔壁，清清，为夫终于娶到你了，让我好好疼疼你。”

我顿时气血翻涌，又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的丫鬟如生抱住我给我暖手，她发了疯一样去拍柴房的门，“来人啊！开门！夫人吐血了！”

门外的小厮死死堵住门，动静还是被隔壁听见。

谢九安咒骂一声，一把拉开门。

“周杏，你又在作什么妖！清清都愿意以妾的身份入府，你还嫉妒她！”

我心头一痛，一口血没有忍住，又咳了出来。

他的眼神鄙夷，让我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周杏，你竟然想用装病的手段争宠，你一点都不像清清，她不在乎世俗，爱的是我这人。”

“不论是家室、样貌、才情，你都比不上清清的一根脚趾头。”

他一脚把我踢开，将褚清清公主抱在怀里，声音温柔。

“清清，不要这鞋了，脏。”

她的绣花鞋上粘了我的血。

我拼尽最后一口气拉住谢九安的裤腿。

“九安，你升官是因为我，我带了系统，能让你步步高升，离开了我你会失去拥有的一切！”

脸狠狠被扇了一巴掌，谢九安厌恶的吩咐下人。

“还不把这个疯子拖走，污了清清的眼！”

下人直接用蛮力将我拖开，胳膊顿时脱臼，被关了一夜的柴房，眼睛刚刚适应了黑夜，就被阳光刺伤了眼。

我对着那烈日大笑，笑出了眼泪。

犹记他中举人的时候，我描摹着他的眉眼娇嗔。

“九安，你可要记好了，你中了举人都是因为我绑定了系统，只要你好好爱我，一定能当上文臣之首。”

他大笑着蹭我的脖颈，“我能中举自然是靠着我家杏儿的福气，可不是那什么系统。”

为了给他凑进京读书的学费，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面糊，烙香椿饼，手被锅炉烫起了许多水泡，他总是瞒着我偷偷去抄书给我买药膏。

我恼他乱花钱，他总是搂着我的手不放，日子虽苦，心却是甜的。

爱的时候，中举都是因为我的福气，不爱的时候，他都不惜得看我一眼，只认为我说的话全是疯子的胡言乱语。

人心，果然异变。




我发起了高烧，梦里是他一遍遍的给我擦拭。

现实却是如生一遍遍拍打着锁着的房门，手指被铁链磨出血，门外没有一个人理会。

“如生。”

我哑着声音，“别拍了，没用的。”

不是谢九安的意思，谁敢把我一个人关在祠堂。

她跪在我的身边哭得声音沙哑，“夫人，姑爷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你们明明那么恩爱......都是褚清清那个狐狸精魅惑姑爷。”

如生是谢九安刚刚升上九品官员时候我们在集市救下的孤女。

她亲眼见过我发高烧，谢九安背着我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敲医馆的门，因为银子不够，他毫不犹豫给大夫下跪磕头，求他宽限几天。

她还看见了谢九安升官像个孩子一样冲进家里抱着我欢呼，不顾身后取笑的同僚。

她亲眼看见了谢九安有多爱我，连一个旁观者都不肯相信那么美好的爱情化成虚影，我一个当事人又怎么肯......

门被缓缓推开。

我的眼睛倏的亮了，谢九安穿着白衣月袍，一如当年，我鼻子一酸刚要开口唤他。

他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通。

“周杏，我刚刚升任了大理寺少卿，你不是说我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吗？不爱你我就会失去一切？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能升官？”

“果然是个疯子，真以为本官离开了你就不能升迁？清清的父亲可是万人之上的丞相，以后他的位置也是给本官坐的！”

他继续在远处显摆，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浑身冒着虚汗，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他继续自顾自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周杏，你不能生孕，没休妻已是对你莫大的恩典了。清清如今有身孕，作为主母，你得好好照顾她，周杏，你怎么了？”

他像是才察觉到我的不适，要过来拉我的手看我，我只觉得喘不上气，褚清清怀孕了！

他才娶褚清清几天，真当我是傻的不成！他们分明早就裹在了一起！

如生扶着我坐起来，我指着谢九安，手指不停的颤抖。

“谢九安，你背叛我！”

他被我甩开不耐烦的皱眉，整个人恼怒起来，“周杏，清清是丞相府的千金已经愿意屈居你之下，你还想怎么样？”

我顺手抄起身边的瓷杯朝着他砸过去，气得浑身发抖，“滚！”

谢九安大怒，“来人，夫人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把她送回房间严加看管！”

如生要冲上去拦谢九安，被人直接用棍棒砸了腿，我心头绞痛，忍不住大喊，“如生！”

他们把我架出去，如生更是被他们直接扔了出来。

微风吹来玉兰花树掉下来不少玉兰花，我缓缓捡起一朵。

那是我最爱的花。

谢九安曾许诺会给我们以后的院子种满玉兰花，他说。

“玉兰花是高洁忠贞之花，恰如你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风又是一吹，手里的玉兰花飘到了别处，空留下玉兰的花香。

我的泪落在花瓣之上，隐入尘埃。

如生偷偷塞钱请来了大夫，给我开了几副药降下我的高烧。

她自己的腿却因为没有及时接骨，只能瘸腿走路。

她捧着馊了的饭菜，从里面挑出零星的肉丁。

“夫人，您多吃点。”

如生的手上全是深一道，浅一块的疤痕，我摸上她的疤痕，她手一抖想藏起来。

“姑娘，你为什么不和离？”

她叫的姑娘。

我手一抖，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喘不过气，泪不自觉爬满全脸，如生手忙脚乱的给我擦脸。

“姑娘，奴婢再也不说了，您别哭了。”

为什么不和离？

我也问自己。

总是回忆从前，心里有点那微不可查的幻想......他还爱我，至少玉兰花还在，不是吗？

玉兰花，玉兰花。

突然听到一群人闹闹哄哄的过来，他们没人都拿着长长的竹竿，我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管家带着人使劲朝着玉兰花树砸了过去，我立马坐了起来，吸了太多冷气，不停咳嗽。

大片大片的玉兰花坠地。




我冲上去挡在玉兰树前，“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管家面色嚣张，“夫人怕是不知道清夫人有哮喘，一沾染花粉就会过敏，严重会有生命危险，清夫人肚子里可是怀了我们未来的小主子，身子金贵着，这玉兰花自然是要打掉。”

我倔犟的挡在玉兰树前，“这是谢九安的意思吗？我不信，让他亲自来见我！”

管家自然还是不敢真伤了我，让人去请了谢九安。

他又是满脸的不耐烦，“周杏，你又要闹哪样？”

“是你下令打掉玉兰花？”

“是有怎么样？清清现在有生孕身子不能出现意外，不过是个玉兰花，你竟然如此斤斤计较，如何有当家主母的气质！”

他的面上只有厌恶，再无从前的温柔缠绵。

我的心口撕裂，气得口不择言，“她才嫁过来三天就怀有生孕，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这是......”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脸上，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九安，他竟然打我！当着那么多下人，奴才的面打我！

“贱妇！竟然辱骂清清的清白，来人，将这些玉兰树给我本官烧掉，本官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他一甩袖子径直离开，留下我一个人跌在地上被那些奴才的视线嘲讽。

谢九安带着褚清清去庄子外的别庄小住，等下人把玉兰树全部烧掉再回来。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棵棵玉兰树在烈火里化成灰烬，如生捂住我的鼻子。

“姑娘，咱们快走吧，一会儿火烧过来就走不了了。”

我惨淡一笑，让如生拿来灯油，朝着横梁泼过去。

如生惊呼，“姑娘！”

那就一起烧了吧，这个早就不该存在的玉兰阁楼，还有我那终于绝望的心。

“如生，咱们去拟和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