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我的思绪飘回来。

台上的老板侃侃而谈，说着一堆大道理和空话。

说到最后，他着重强调了一会儿会公布唯一的升职名额。

毫不意外，这个名额是林娇娇。

她被邀请上台讲话。

先是感谢领导的栽培，和同事的鼓励。

她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洋洋得意。

宋时清和路海川站在台下看着她，满眼笑意，满脸洋溢着幸福。

我只觉得满屋的灯光刺眼，笑声刺耳。

没听到最后，就转身离开。

走到车库，手机铃声响起。

是路海川的电话，我随手挂断，他紧接着又发来消息。

星月，你在哪呢，宋时清想和你跳他今晚的第二支舞，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你。

我直接关机。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随处瞎逛。

没想到开到了当年那个手工制作店。

物是人非。

宋时清和路海川在这个店做了很多手工。

以前每一次都有我陪着。

只不过自从因为林娇娇吵架之后，我们就没有一起来过了。

看着店门口贴的转让标签，我只觉得物是人非。

店长看到我还很热情地招呼我说：“今天那两个小伙子没来吗？我可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我恍惚想起外婆去世前也说过“我可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眼睛有些模糊了。

我真准备和老板告辞，却不想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

宋时清气呼呼地质问我：“沈星月！你什么意思，一个人跑到这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在找你吗？”

“不回电话，还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路海川也皱着眉头说：“星月，你不会是因为我们和娇娇跳舞生气了吧？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小肚鸡肠。我们只是满足她的小愿望罢了。”

“她的愿望清单上只有九个，我保证，全部成功之后，我全心全意都是对你的。”

“之前本来想跟你说，但你那几天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想说也无从说起。”

“所以这事不能怪我们。”

“星月，舞蹈都是一样的，她是第一个，你第二个也无所谓啊。”

“你现在这样是生我们两个气了？”

“没必要，星月。”

我心中冷笑不已。

只因一个升职名额，他们就可以对我冷暴力，我不理他们就是没必要。

就连外婆临死前想最后见他们一面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明明冷暴力的是他们。

现在倒是我的不对了。

见我不吭声，宋时清继续说道：“星月，你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情就死钻牛角尖。”

这是路海川从店里结账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和我扔到下水道的那枚，有九分相似。

路海川温柔地说：“星月，那枚戒指你丢了不要紧，破镜能重圆。”

宋时清柔声说道：“星月，把它戴上吧。”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你选择谁，就把戒指给谁，我只希望这一天不要太久。”

说着他们同时抬手，想为我戴上戒指。

路海川紧紧捏着我的手，无法挣脱。

眼看戒指就要戴上，哪成想，这根本不是我的码数。

卡在指关节戴不下去，滑稽又可笑。

我嗤笑一声，说：“这是林娇娇的尺码吧。”

说完我就摘下戒指，朝宋时清脸上扔去。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

第二天我依旧还要去公司，辞职工作还在准备中。

只不过我刚进公司，就看见林娇娇坐在我的位置上。

她拿着我的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赶忙过去，发现我的电脑系统已经瘫痪，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赶忙去抢我的电脑，却被她狠狠地推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脑海里想的是外婆的样貌。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头痛欲裂。

护士说我命大，差一点点就要磕到眼睛。

护士还说照顾我的两个人一天一夜没合眼。

“既然醒了，就通知一下你的家人和朋友吧，别让他们担心。”

对于护士的善意提醒，我木然地应了声是。

拿起手机才想起，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在我呆愣期间，宋时清和路海川来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林娇娇。




我抬眼看向他们。

他们的眼神期待，我却不咸不淡地说：“那个戒指我不喜欢了就扔了，不想再戴了。”

宋时清皱眉看向我：“扔了？什么意思？沈星月，你说清楚。”

路海川也紧跟着说：“什么叫不喜欢就扔了？那可是我们亲手做的，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了？”

我只觉得无趣。

一个饰品而已，我想扔就扔了。

就像他们，我不喜欢了就不要了。

我看着自己没有戒指的无名指，竟觉得少了一层束缚。

路海川还想说什么，被宋时清给拦住了。

宋时清很快就温柔地说道：“星月，今天晚上公司年会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很期待和你跳舞。”

我随口应了一声只说准备好了。

他们听到我这么说就点点头离开。

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车票信息。

我已经买好了去外婆故乡的车票。

心里计划着到了之后该干些什么。

没注意到林娇娇到了我的工位前，她笑着对我说：“星月姐，谢谢你把名额让给我。我只是随口和他们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会放弃名额呢。”

“对了，今天晚上的年会，恐怕你要另寻舞伴了。”

“因为他们已经答应，要和我跳第一支舞。”

这样赤裸裸的炫耀和嘲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娇娇娆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表情，他觉得我会嫉妒，会发疯，可我都没有，我的表情没有一点点变化。

心里泛不起一丝丝任何波澜。

和湖水一样平静。

林娇娇被无视，瞪了我一眼急匆匆走了。

嘴里还念叨着：“沈星月，你等着，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恨恨地离开后，我给外婆故乡也就是古城的老年委员会发邮件咨询。

您好，我想问一下古城本地的养老院分部和政府资助项目。

......

公司年会定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觥筹交错，琳琅满目。

小提琴琴声悠扬，余音绕梁。

大家都穿着小礼裙或西装，好看极了。

林娇娇说得没错，他们三个跳了第一支舞，三人站在正中心翩翩起舞，步伐一致，就像三条交错的河流。

我坐在最边上的水果桌子旁边，与世隔绝，好像强塞进来的人一样。

模糊的灯光中，我想到了我们做戒指那天。

他们为了谁给我戴上戒指吵得面红耳赤。

他们当时年轻气盛，说着就要打起来。

最后无奈之下，我是宋时清和路海川一起给我戴上的。

现在只能想到当时店员尴尬无比的表情，完全忘了当时欢喜的心情。




只因为我不肯把升职机会让给林娇娇，我的两个竹马就和我冷战了两个月。

外婆突发恶疾，回光返照之时，还一直念叨着宋时清和路海川的名字，让我和他们互相扶持。

为了外婆可以见到他们最后一面，我疯狂给他们打电话，却全被挂断。

打到第9个电话的时候终于被接通。

却传来他们很不耐烦的声音。

“沈星月，你有完没完？我们在陪娇娇看烟花，你怎么就非要打电话过来打扰我们呢？”

“你明明知道这场烟花是我们早就答应他的愿望，你现在又胡搅蛮缠什么？”

“你这样做，我们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电话被挂断，外婆身边的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外婆挣扎着摸到我的手，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在我整理外婆的遗物的时候，看到了宋时清更新的朋友圈。

漫天的烟花下，他们三人相互依偎，显得背景里的烟花都黯然失色。

他们的文案都是一样的。

“在烟花的璀璨中，我看到了我最爱的人”

我终于心死，把我们一起做的手工戒指扔到下水道。

公司年会那天，宋时清和路海川盛装出席，等待我从他们之间做出选择。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我已经带着外婆的骨灰盒，独自去往了外婆的故乡。

01

收拾好外婆的遗物之后，我才回公司。

走进公司大厅，同事们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来了。

“她怎么今天来了啊？”

不远处的同事窃窃私语。

“估计是知道自己德不配位，来找宋时清和路海川和好的吧。”

“脑子有病，想通有什么用，迟来的道歉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她自视清高觉得谁也配不上她自己。时清哥和路海川不喜欢她了她就老实了。”

“不懂得珍惜的人，活该被抛弃。”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默默地走到工位，打开电脑回复邮件。

没过一会，宋时清和路海川来了，她们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周围迅速变得安静下来，连敲击键盘的声音也逐渐停息。

我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宋时清和路海川走到我身边，轻咳一声。

“星月，这几天你去哪了？”

“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打电话给奶奶也打不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们都很担心你。”

他的表情温柔，眼神柔情似水。

我抿着唇，没有抬头看她。

宋时清皱起眉头：“还在生我们的气？”

路海川跟着说：“星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喜欢吃醋？”

他们把我拉起来，“星月，咱们去茶水间好好谈谈。”

我知道她想要谈什么，淡淡地说道：“不用谈了，那个升职的名额，我放弃。”

一个季度只有一次晋升机会，只要我放弃，这个名额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

两人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绽放出笑容。

笑着笑着，宋时清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无名指。

“星月，我们一起做的戒指呢？”

“你不会弄丢了吧？”

这个戒指，是我们十八岁高考完，做了一整个下午才完成的。

做完之后更是亲手为我带上。

这一戴就是很多年。

少女怀春，心刹那跳了一下。

宋时清和路海川告诉我，25岁生日那天，只要拿着这个戒指找他们。

那他就会成为我的新郎。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从那一天起，我知道了他们的心意，暗自欢喜。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只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但也一直苦恼，不知道应该选谁。

因为不管选择谁，另一个都会受到伤害。

外婆去世之后，我终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升职名额，还有我在这个城市的一切东西，包括他们两个，全都不要了。

就像那个戒指一样。

这样的东西，就该待在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