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至极。
山上的仙灵和几个仙娥看见玄冥的举动，纷纷露出艳羡的神色。
“帝君对娘娘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三界之中天上地下也找不来这样的好夫君。”
“是呀，娘娘和帝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看了都要羡慕的！”
明明是祝福的话，如今听来却觉得讽刺至极。
可玄冥听了心情大好，吩咐下去重重赏赐。
托着花篮的仙娥纷纷上前，其中一个仙娥斜看我一眼，十分随意的将花瓣倒进仙池。
一条赤红色细长的小蛇在散落的花瓣中格外显眼。
我吓得猛然抬头，却看见撒花仙娥眼里明显的挑衅。
是她，玄冥养在偏殿的蛇妖天娇！
偌大的天宫，恐怕能御蛇的只有她了。
未等我晃过神，小腿处已经被蛇咬了一口，黑血在池水里散开可怖至极。
我一向怕蛇，吓得想要起身却脚滑摔倒在水池边。
膝盖狠狠撞上摆放衣服的仙石架子青紫一片，湿漉漉的头发散开乱作一团。
整个人狼狈极了。
见状玄冥连忙将我抱起，施法为我排出毒素。
毒血被逼出那一刻，他才松口气。
玄冥动作轻柔地将我放在他的膝盖上，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
“没事了阿璃，有我在。”
待我面色好一些，一向好脾气的玄冥突然发了怒。
他催动法术隔空抽出池子里的蛇震碎，随后一掌把撒花仙娥们击倒在地。
“谁给你们的胆子冒犯帝后！是不把本君放在眼里吗！”
扮成仙娥的蛇妖第一个跪下，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扯住玄冥的袖子求饶。
一脸怒气的玄冥认出天娇，随后冷着脸掐住她的脖子，眸中尽是狠厉。
“敢伤害阿璃，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没有丝毫心软，玄冥毫不留情的将她扔出仙池外。
玄冥转身看向我，面色再次变得温柔，蹲在地上把我抱进怀里。
“阿璃，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些仙娥，让她们扰了我们的兴致。”
“只是这池子如今不太干净了，我改日再带你来好不好？”
“让仙侍先带你回去找个医官再看看，我把这里处理干净就回去陪你。”
玄冥目光专注，温热的指腹拂过我眼角的泪花
“帝君，不好了，琉璃娘娘跳了诛仙台！”
听到这话的玄冥如遭雷击，发了疯似的往诛仙台赶去，却被仙侍硬生生拦住。
“帝君，诛仙台的戾气会让您修为受损，凡人跳下早就灰飞烟灭。娘娘这样做，是想和您永不相见啊。”
玄冥身子踉跄了好几下，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撕心裂肺痛的没了半条命，可我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得知爱我入骨的玄冥瞒着我偷偷在偏殿养了一个小蛇妖时。
我不哭不闹，想着是时候要离开了。
侍候我的小仙娥不忍心：“跳了诛仙台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娘娘真的舍得帝君吗？”
舍不舍得重要吗？
待我跳下诛仙台，舍去情爱，神魂俱灭，他便再也寻不到我了。
1
从诛仙台回到天宫已经是傍晚，天宫处处挂满了成亲用的红绸。
新来的小仙娥不明所以：“帝君一向不喜热闹，为何天宫要布置成这般模样？”
领头的仙侍听见后厉声呵斥：“你是新来的吧？这是帝君要给咱们娘娘补办大婚呢。”
“三界谁人不知帝君爱妻如命，如今天界打了胜仗，帝君自然是要补给娘娘一场三界最盛大的天婚。”
天宫里的小仙娥都开始忙碌起来，玄冥又添了不少人手办这场天婚。
看来他是真的期待这场大婚。
百年来他一直忙于仙魔大战，却对我事无巨细。
只要他有时间，几乎会对我所有的事情亲力亲为。
天界人人都羡慕我命好，堂堂帝君愿意放下身段娶我一个凡人为正妻。
我本活不长，若不是他在凡间历劫强行替我逆天改命，用命对抗我的天劫，我断然活不到现在。
玄冥历劫归位后也因为违背天命受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他在重伤情况下却耗尽神力为我炼制防身神器。
他说如果我出事，他会疯掉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深情专一的好男人，却借口要事在身每月去寻山下的蛇妖。
玄冥帮她隐匿妖气，教她练剑，甚至禁不住诱惑与她欢好。
我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酸涩的情绪，泪水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
即使再难割舍，也该知晓这份感情早就不属于我了。
浑浑噩噩的走回寝殿，
我拿出柜中珍藏许久的婚服。
婚服上的鸳鸯图案是我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足足两月，才绣出满意的图案。
可现在看着，却无比扎眼。
我强忍着心痛，把赤红色婚服上的一对鸳鸯剪烂。
门外传来沉稳有力的步伐声，我一着急竟不小心划伤了手。
手指呼呼往外冒血珠，疼痛夹杂着委屈一股脑随眼泪喷涌而出。
玄冥加快脚步，一脸担心地询问：“好端端的怎么伤了手，快让我看看。”
男人俊美的脸闯入视线，可我偏偏一句话说不出来。
“辛辛苦苦绣了这么久的鸳鸯，怎么说剪就剪了？”
鼻腔酸涩的难受，几颗硕大滚烫的泪珠滴在手指上和血混在一起。
明明有了别人，为何还要这般关心我。
我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只是觉得绣的好丑，就不想要了。”
玄冥最见不得我哭，他把我抱进怀里拍着我的背，唤着我们在人间做夫妻时的称谓轻声安慰道。
“怎么会，娘子的手艺可要比天庭织女都要好。”
“既如此，就让织女们再去做一套婚服吧，也省得你劳心劳神，这段时间都瘦了。”
我只觉得他这话讽刺，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正准备起身下来，却看见玄冥的腰间挂着一个新的香囊。
我记得在人间的时候见过，那是人间女子赠予情郎的款式。
曾经我在人间亲手为他绣了一个差不多的，玄冥很喜欢。
他日日都要佩戴在身上，逢人便夸自己娶了天底下最好的娘子。
可前些日子他说丢了，缠着让我再给他做一个。
可如今看来已经用不到我了。
我也同那个香囊一般被他随手丢弃。
天上人间两世因缘，如此便都舍了吧。
入夜我背对着玄冥躺下，他感受到我的疏离，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阿璃可是嫌婚礼太过繁琐，不想嫁我了？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闷声回道：“没有。”
玄冥把头埋在我的颈窝，亲昵地蹭了蹭：“是我想错了，我的阿璃怎会不想嫁我呢，定是最近筹备婚事累到了，明日我陪你如何？”
“不必了。”我轻声拒绝。
我已不再期待这场婚礼，自然也不
。
“不哭了阿璃，我会心疼的。”
“我很快就来陪你，等我好不好？”
关切的神色刺痛了我的眼，我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掩饰声音的哽咽。
“嗯，我等你。”
然而我没有走，支开仙侍后我偷偷留下，却看见玄冥支开其余人，单单留下蛇妖。
小蛇妖故意衣衫清凉，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外，刻意的躺倒在仙池边。
玄冥咽了下口水，将小蛇妖推下去随后自己也跳下去。
浸湿的薄纱紧紧贴在皮肤上，玄冥抱起她将她的双腿盘在自己腰上。
“帝君也会对那个凡人女子这样吗？她身子这么弱，恐怕不能满足帝君吧？”
“你今天下手这么重，娇娇的心都要被吓坏了，帝君打算怎么补偿我？”
玄冥低喘突然加重力气，蛇妖一时受不住竟毫不顾忌直接呻吟喊了出来。
“别出声，阿璃刚走，要是让她听见，我饶不了你。”
我僵硬在原地，心里堵的难受，如同被人掐住脖子般难以呼吸。
这种窒息感，几乎将我逼到崩溃。
我捂住嘴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看来，离开的决定是对的。
我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他。
我独自一人回到寝殿，却发现寝殿里到处都是我和他的回忆。
和玄冥一起看鲸落穿的衣裙，玄冥用神力给我炼了各种各样的补药，画像师为我们画像……
桩桩件件，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可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我用玄冥留给我保命的符咒，念咒催出火焰将这些回忆烧了个一干二净。
冷静了许久，我开始收拾东西，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带走的。
玄冥倾尽一切给了我爱，却也亲自把这份爱玷污。
我从上锁的小木盒里翻出里面积攒的留影符。
留影符上面记录了玄冥与她的夜夜笙歌。
第一次发现这张符的时候，我只当是玩笑，或许是哪个暗恋玄冥的小仙娥故意让我看见。
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数月到半月，从几日到每日，从我发现玄冥把一个蛇妖养在偏殿，从我亲眼撞见他跟小蛇妖忘乎所以地相拥而吻。
我不得不相信，那个对我用情至深的帝君，终究没能抵得住诱惑。
明明已
衅。
她走到殿外朝天上放出信号，随即整个天宫被魔气笼罩。
没想到她竟然能召唤魔族。
杀戮一触即发，来不及躲避的仙娥们瞬间被掏空心脏，整个天宫弥漫着杀气和血腥。
我与天娇被魔族人抓住要挟玄冥。
毒箭对准我的那刻，玄冥毫不犹豫的奔向我。
心口上的衣衫被黑血浸透，玄冥冷白如玉的脸庞沾上了少许血迹，被毒箭划伤的手颤着拂上我的脸庞。
“阿璃……还好你没事……”
衣衫上的黑血刺痛了我的眼，心中酸涩难忍的情绪再次冒出来。
玄冥，你为何还要舍命救我呢。
玄冥强忍着伤痛安慰我，随即嘱咐几个天兵照顾好我，准备追击那些偷袭的魔族人。
“阿璃，我要去将魔族人彻底摆平，为你报仇！”
“这场数年的恩怨，是时候该有个了解了。”
心头是无法抚平的堵塞，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
多亏了魔族人，大婚得以中断。
天兵带着我往外撤退，玄冥血洗了整个魔族。
一席白衣的帝君身上沾了血气，脚下全是魔族人的尸骨。
天娇满脸惊恐缩在死人堆里，捂着头发颤哭喊。
“帝君救救我，娇娇好害怕。”
玄冥飞身上前为她披上披风，将她护在怀里，随即带着她离开。
苦涩在口中蔓延，如虫蛊般蚀咬反复痛不欲生。
时间久了，心也会麻木。
玄冥，我们不要再见了……
我没再犹豫，支开天兵来到诛仙台。
不远处战鼓随着玄冥一声令下，天兵天将鼓舞的呼喊声如同暴风雨般骤然响起。
我明白，这一战玄冥胜了。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远处的霞光被暗沉的云蔼渐渐吞没，没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火红色的嫁衣分不清沾了谁的血，我站在诛仙台边，朝天宫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释然一笑后，毫不犹豫跳下。
“阿璃不要！”
玄冥奋力朝我这边扑来，最后一缕衣袖从手心滑落，他终究没有抓住。